紫老虎

這世界是個大宇宙,大宇宙中有個大魔都,大魔都里有個小宇宙叫Linx。

我就是在這裡遇見紫老虎的。

她當然不是姓紫名老虎。

我和表哥喜歡用代號稱呼女人,很多都拿衣著命名,比如「藍衣女」,「豹紋妹」(也可諧音做保溫妹,聽著更溫暖),職業命名的比如「老師妹」 ,「醫女」。

有一次我翻表哥的手機,翻到一個「外婆女」,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問了他。

「因為這個女人住的離我外婆家很近」

「外婆住哪?」

「在外婆女家旁邊。」

紫老虎的紫源自她的紫色連衣裙,老虎則是因為年齡。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她那年其實剛三十五歲,姑且稱之為如狼似虎。

那天她顯然喝了點酒,一人獨舞,臉上掛著傲慢與偏見。

紫老虎是虎,周圍的男人們自然就是群狼,對她發動了一次次試探性攻擊。

老虎不愧百獸之王,輕而易舉就退卻了群狼,不留半點情面。

表哥看了我一眼,朝紫老虎怒了怒嘴。

「你上吧。」我說。

「還是你先上吧。」

我們倆來回禮讓半天,當然不是考慮到彼此的幸福,而是因為膽怯。

「我上就我上!」

我終於下了決心,朝紫老虎走去。

可走到一半腿卻如灌鉛般邁不動了,紫老虎很漂亮,身材也保持的好,我腦中又浮現出了她打退群狼的樣子。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袁崇煥。

400年前,袁重煥守寧遠時,缺兵缺糧缺武器,卻要獨自面對強大的皇太極。

他當然怕,但沒退縮,只罵了句「屌拿媽,頂硬上」,一跺腳就去和侵略者玩兒命了。

於是我也在心中用粵語罵了句「屌拿媽」,然後硬頂著自己繼續向前走。

我在她旁邊僵硬的扭了幾下,然後說出了那句早已被國外PUA們用爛的台詞:

「如果我不是gay的話,肯定會對你感興趣。」

沒想到這句話真的見效了,她收起女神臉,笑著上下打量我。

我頓時放鬆了,伸出左手扶著她肩膀,用右手指著舞池邊緣一個胖子說:「那是我男朋友。」

她笑的更大聲了:「你真是重口味。」

這時一個身穿紅軍軍裝的年輕人突然大踏步走進舞池。

這不新鮮,酒吧里經常有cosplay,不過這個主題我倒第一次見。

紅軍戰士走上了鋼管舞台,看來他是夜店方面派來的紅軍。

全場燈光驟然變紅,音樂切為紅色搖滾,這下大家的目光才聚焦到戰士身上。

他是個很帥的舞者,隔著軍服都能看到明顯的胸肌。

紅軍開始隨著紅色搖滾劇烈扭動身軀,全場氣氛被引爆,我卻看的痴了。

「紅軍不怕遠征難。」

這時候他頭頂的蓮蓬突然垂直往下洒水,造成了紅軍戰士頭頂下雨的效果。

戰士全身都被打濕,他用手扶著額頭眺望遠方,目光無比堅毅。

《大明王朝1566》會讓人感覺穿越回了1566,此刻我也有種錯覺,這個紅軍戰士和他周圍下著暴雨的圓柱體都是從1935年的大草地穿越而來。

他就是個掉隊的紅軍戰士,偏偏又遇到暴雨,但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信仰。

突然他眼前一亮,然後摘下帶紅星的軍帽使勁揮舞,表情就像一個在公園迷路的孩子看見了母親。

他看見部隊了!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拿手中的帽子盛了滿滿的雨水向周圍灑去,連灑三次。然後他脫下上衣,露出健壯的胸肌。

他用軍服繼續兜水,向四周猛灑,宣洩找到組織的狂喜。

「紅軍不怕遠征難!」

周圍的人就慘了,四處躲避水花,我拉著紫老虎蹲在一個散台後面邊躲邊笑。

紅軍走後我們又簡單聊了幾句,她和兩個朋友一起來的,我留了她的電話,就和表哥回家了。

在taxi上我給她發了簡訊,她回:

「快來救我,兩個朋友在灌我酒。」

「祝你好運哦。」

我和她約了第二天一起晚飯,最後給她發了條:

「By the way,我不是gay,晚安。」

「約好沒有啊?」表哥問。

「嗯,明天新天地。」

「很好,趁熱要打鐵。」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糾正:

「不對,是打鐵要趁熱。」

我想了下和他說:

「兩種說法都對,但說出趁熱要打鐵的男人肯定更加的要。」

第二天她戴了副墨鏡,上衣白,短裙黑,和新天地的調子很搭,遠遠望去就知道是上海女人。

她看見我笑了,問我想吃什麼,我說寶萊納。

「我不愛吃德國的。」

她接著說:「這樣吧,今天約在新天地是和一個家長談事情,我帶你去五角場吃韓國菜。」

路上她邊開車邊告訴我自己在小學教語文,和我講了很多小學生的趣事。

那家韓國餐廳很大,韓語此起彼伏,我頓時放心了。

她坐下來就開始和親弟弟通話,大概是他的女友剛相識兩個月就要談婚論嫁,把他逼太緊,十分苦惱。

放下電話她說:「你都聽到了哦,我弟弟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交女朋友都陷進去。」

我不想聊她弟弟,邊喝茶水邊轉移話題:「對了你叫什麼?」

「韋睿。」

我笑的一口茶水噴了出去。

「有什麼好笑的。」

「你的名字和南北朝一個南梁大將一樣。」

這其實不是笑點。

韋睿是儒將,喜歡坐轎子指揮戰鬥,打仗很猛。

這也不是笑點。

北朝人都很怕他,叫他

「韋虎」

這才是笑點。

她還是不停的談起弟弟,看來手足之情並不是一個獨子能理解的。

終於她拿起了手機:「你不介意我把他們叫過來吧。」

我當然只能在心裡介意。

過了20分鐘弟妹就到了,長相實在不敢恭維,甚至有點丑。

她看見紫老虎就萎了下去,然後像一個小學生對班主任那樣恭敬的聽著教誨。

內容我忘了,主要就是兩點。

1:你們剛交往,不急著談婚論嫁,如果談的好的話自然會發展到那一步。

2:在這個兵荒馬亂的世界裡,她的弟弟值得信賴。

這時候弟弟也到了,平心而論,只談外表,弟弟還算小賺了一筆。

紫老虎開始教育弟弟,大約也是兩點。

1:對女人要有耐心。

2:在這兵荒馬亂的世界裡,這個女人不錯,我看人很准。

「那好,你們握個手吧。」紫老虎說。

他倆握了手,然後和好。

韋虎果然名不虛傳。

吃完飯後紫老虎說她知道一家私人影院,不如去那裡看電影。

這家影院不大,裝修非常好,可以自己選片然後包場,紫老虎讓我來挑。

我是個完美主義者,一般和女人看電影都會挑爛片,這樣才能專心kiss。

我選中了《布萊恩的一生》(life of Brian),看封面真的很爛。

沒想到電影竟出奇的好看,我只在間隔處親了紫老虎兩下,他弟弟倒是整部片子都在和女友饒舌。

電影的結局讓我感到很溫暖,以至於出門都忘了紫老虎和小老虎。

她讓弟弟開自己的車回去,然後問我怎麼走,我這才回過神,說Taxi。

「一起吧。」

上車後她先說了自家地址,過了一分鐘她問我:

「一會兒你去哪?」

「去我表哥家,今晚還要看英格蘭對德國。」

然後她朱唇輕啟,講出了感動中國的一句話:

「你與其去你表哥家,不如就在附近找家賓館住一晚算了。」

她邊說邊伸出右手食指,朝兩邊窗外左右指點,活像一個優雅的指揮家。

這時候我說出了這輩子最二的一句話:

「那你呢?」

兩小時後回想起來,當時紫老虎心裡可能已經開始罵街了,但她還是耐心地說:

「我陪你上去坐一會兒。」

退房以後,我先送紫老虎回家,然後去和表哥匯合了。

一路上我都和司機有說有笑,我記得進小區後有個很窄的通道,司機想繞道,我霸氣的說:

「沒關係,衝過去,如果蹭了我多給你200塊。」

果然蹭了。

我接了表哥,離球賽還有一個多小時,我們先去了新旺吃夜宵。

路上我要和他說剛才的故事,表哥急忙把我攔下來:

「不聽不聽,我要一會兒在新旺坐下來邊喝飲料邊聽你講。」

可能因為那句感動中國的台詞太過經典,吃飯時表哥還把它改編成為一段京劇唱腔,然後他一邊模仿紫老虎輕柔地左右揮舞手指一邊唱出上半闋:

「既然~你要~回家~去~」

這時舞動的手指定格在我身上,於是我也用右手食指從左向右優雅的畫出半道弧線:

「不如~在此~住一~宿~」

食指揮舞時,我忽然有種指點江山的快感,同時也明白了唱京劇為什麼一定要寬袍大袖。

就這麼對唱了幾遍,然後又譜成了越劇和黃梅戲。

後來我還把這句話改編成了章回體小說的回目:

路途遙歸家歇息難,

情誼深就地投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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