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歲時還在當農民，年輕人你們焦慮什麼？王受之訪談精選│異能快報

在當今中國日新月異飛速發展的社會中，作為年輕設計師的我們不免心中有焦慮、有驚慌、有迷茫，迫不及待的想看清這個世界、想做出超凡脫俗的設計作品，今天異能君就幫你解開霧裡看花的迷局，精選出王受之教授的訪談內容，看看能不能幫你指點迷津呢？

異能君：在您二十六、七歲的時候，您對未來自己有什麼期待嗎？

//「二十多歲第一個就是不知道將來怎麼辦，那時我還在農村當農民。」

我不知道我將來怎麼樣，沒有辦法想像，因為告訴你你在農村就是一輩子，永遠沒有希望再回來。那個時候你迷茫有一個好處就是全中國都迷茫，所以個人迷茫不算太迷茫。1972年我覺得領袖最迷茫，所以我迷茫倒沒有什麼，大家都沒有前途。然後有一些招工回去當了工人也就一個月掙32.5的工資也比我們好不到哪去，並且是一早起來晚上下班那種累得要死，在農村也有在農村的好處。

//「美國人都走到月亮上了，我還在這裡抽水...」

當時我有一個小小的收音機，偷聽美國之音和BBC，學英語的聽力，晚上跑到田裡面，那裡沒有人，偷聽。偷聽的時候我記得有天晚上叫我抽水，69年吧，那個很大的洪湖，湖中央做了一條堤，堤上有一個抽水機，要把裡面澇的水抽出去，裡面也是個海，外面也是個海，好像永遠抽不完的。反正每天晚上派一個知識青年在那通宵守著，機器咣咣咣咣像在宇宙裡面一樣。那個時候我聽見阿姆斯特朗，他說我的一小步等於人類的一大步，我就看見那個月亮在上面，美國人都到那裡去了，我還在這裡抽水，點一個夜壺燈，就覺得的確是沒有什麼出路了。

聽到這，異能君想說，跟您比，我們愁個屁啊！

異能君：在Art Center學習工業設計的本土美國學其實不多，更多的是歐洲、亞洲的學生，原因是什麼呢？

//ACCD學費是硬傷

我想第一個是Art Center的學費，對美國學生來講負擔太重，一直很貴，一年三個term，一個term可能兩萬左右，一年就是六萬，那你一年生活費啊，再買個車啊，租房啊，一年八萬塊錢，很重的負擔。我們中國學生可能有些家長會幫忙，但是美國學生主要是貸款，雖然是低息貸款，但是要償還還是負擔很重。

美國做產品設計，平面設計就業的情況不好，所以很多學生可能覺得他們畢業還是還不了這個錢，並不是他們不喜歡這個學校。財政是主要問題，而且對就業市場不看好，這個問題我們也就解決不了了，美國學生可能更多地需要一種很快的職業培訓，比如說我能不能就讀兩個學期，能夠解決我職業上的一些問題，而不是degree。其實對於讀Art Center的人，degree並不重要，大部分都有bachelor，再去讀一個無所謂，就是想學。

//企業不給錢了

我來Art Center的時候百分之九十二的收入是來自學生的學費，百分之八是來自企業捐款，那麼現在學費佔到百分之九十八，企業捐款只佔到百分之二，沒有錢了。道理很簡單，就是汽車企業都不給了，TOYOTA曾經給過最多三百萬，現在企業捐款越來越少。現在籌款的人不知道在做什麼，原來有幾個很厲害的人，校友會很棒，來了幾個很有名的設計師，他們都帶了錢捐進來，像那個Chris Bangle啊，Jay Mets啊，包括那個Micheal Bay，他們都帶了很多錢來捐給學校，現在他們都不怎麼來，Chris Bangle他做了很長時間設計應該是有connection的，學校的found raising做得不夠，其實要是捐贈夠多的話學費就不需要。

//擴建校區，獎學金並沒有提高

上一屆校長搞到錢都去搞那個南校區，錢沒用到scholarship裡面，用到了建設上，到了這一任校長本來以為他會改一改，結果他在南校區搞得更大。我其實是很想要學校的學費退一點，在tuition方面要有一定的競爭力。

呵呵，異能君也是每月都有那麼幾天

//學費高了，標準低了

我們學校原來是有淘汰制的，你都一個學期你不夠厲害的話就會被退學，原來最多的時候一年級要退掉百分之二十二，現在就越來越少了，這個就不好。學費高了但是篩選制度越來越弱了，我覺得Art Center應該想辦法找到更多的錢讓學生都有一定的benefit，把學費降下去，精英的學生可以進入學校，這個學校將來才有前途。這個就需要很有能力的財政團隊，但這個我做不了，我一直在教學，他們怎麼做我不知道。

//Art Center 名氣堪憂啊

他們現在有一個專做中國，那天原來的那個副校長Mike Bander給我打電話說我們在北京做了一個Art Center，還請了一個女的教中文的我都不知道叫什麼，我說你放著我這麼一個人在這不找，找這些人，在中國都夾不上筷子的人，把Art Center名氣搞壞了，我說你別老盯著清華，那一家學校不是多麼重要的學校，被兼并以後不再是中央工藝美院，沒有多大的自主權力。但是他們還是自己運作很自以為是，那我說我也不是你們的僱員，也沒有義務去幫你。但是覺得挺可惜的。

嘻嘻，反正異能君要趁著名聲還在的時候畢業

異能君：針對中國的設計現狀，我們這一代年輕設計師需要培養什麼能力？

//沒臉沒皮，先做好被抄的心理準備吧！

在製造業發展得很蓬勃的情況下，中國設計處在一種很尷尬的地位。就是整個國家已經在設計上手腳做壞了，就是抄襲，拼湊，不是一個人，是整個社會的風氣壞了。就是大家沒有廉恥，拿過來一拼就出來，而且中國人拼得很棒，所以對中國的設計師來說是個困難階段，就是你回去下了很多功夫，用在美國學到的東西做了創意，但是可能上市兩個月就出現了仿冒的東西，改百分之一二。

就像中國的高鐵一樣，做得很好啊，這一段像法國，那一段像德國那一段像日本，都有一點，又不能說它抄。中國的設計也是這樣，就是它快，還不錯，連中國的武器都是這樣。他有辦法，說是自主開發其實就是拼湊，所以中國的設計師回去要做好一個心理準備，就是有一個比較艱難的工作環境。你可能在某些項目上會有些突破，但你很難達到在美國你可以達到的這種全面突破。不是你聰不聰明的問題，是市場整個不對勁。

//中國兩極端

中國做了這麼多年汽車，你說哪一款對世界有影響？中國人自己都不用，這個是一個普遍問題，如果講幾個設計中國會對美國影響大一點的，比如娛樂設計啦，因為中國現在還沒有走上路，或者是交互設計。但是中國現在從完全封閉到了一個非常開放，並且很強大的情況。中國的人走兩個極端，極端自卑或者極端自大，沒有中間階段，並且在最自大的時候也包含了自卑，比方說把孩子送到美國讀書。不像美國，美國挺中間的，心態很好，不著急，是一個很穩定的國家。所以你們從一個很穩定的國家回到一個非常極端心態的，還有肆無忌憚地這種抄襲的設計的環境裡面，要在裡面定位其實是有你們的艱難的。艱難不是說謀生艱難，是心理上比較艱難，必須要有心理準備。

//設計不留名，你不痛苦嗎？

我在中國做了二十多年的房地產設計顧問，我主要的收入不是教學，是做設計，而且是幫最大的房地產公司，比如說幫萬科從深圳的變成全國的，現在變成全球最大的房地產司，我做了15年的顧問。你要忍受很多東西，第一個就是，他很平庸，要求快，第二個就是你的所有做的東西是不會冠你的名字的。我在深圳做了一個很好的中式的項目，叫第五園，第五園是我起名要漲的，嶺南四園你敢不敢做第五園，是一個很有影響的項目。但是誰都不說是我做的，大家都知道是我的點子，這個東西你要忍受。當然他給你錢，但是你絕對不會青史留名的，做設計不留名我覺得很痛苦啊。

呵呵噠，心機電台的異能君早就開始建設名聲了

異能君：不給設計師留名，那像菲利普·斯達克這種明星設計師，您覺得中國去包裝推廣一個這樣的明星設計師對現在這種情況會不會有好處呢？

//出外國的名才管事兒，曉得伐？

推不出來，中國的明星設計師建築設計師里有兩三個，像張永和，馬岩松，其實他們都是美國背景，並且馬岩松是進了扎哈的設計事務所，借了外面的風，而且他在多倫多還是蒙特利爾得了獎，再拿回去。所以中國的的明星呢，很需要出口轉外銷的包裝，像你們各位想出名的話，先在美國做，做個出名的東西，然後再說我是那個那個的。這個很重要的，我要是當時留在廣州美院，做到中央美院我也就該退休了，不會這麼出名。我是因為在Art Center做了，我在這做了很多事，但是別人不管我在這做了什麼事，但是認我是Art Center的教授。Art Center能請你教理論，你肯定厲害，我其實也厲害，但是我要是到中央聖馬丁教別人不會覺得我這麼厲害。所以中國的明星設計師是需要鍍一個外面的光環，你們要做好，都在外面鍍一個光環，要到國內都知道的公司，建築事務所，工業產品設計事務所，或者參加一個重要的項目，像你們講的那個IDEO，或者Apple。

//名聲的建設忒重要了！

我這次到德國法蘭克福，有個很好的學校叫奧芬巴赫。學校要掛我的海報，我說你寫汕頭大學長江設計學院，他們說不行，先要寫Art Center，再寫這個。我說我已經不在Art Center了，他們說那也得寫，因為寫了那個人就會很多，光寫中國的就不多。這個對你們的professional career是有幫助的，一定要做好這方面的工作。比如學電影的找一個大的電影公司做一做，對你們會很有幫助，因為國內認這個。

名聲建設完了，就回去報效祖國吧！

但是中國的設計潛力比美國大，有很多東西沒有完善，很多設計的可能性。應該怎麼做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在汕頭，汕頭是全世界最大的玩具生產基地，澄海一個縣，生產全球100架之中的70架無人飛機，各種各樣的。我都認識那些廠長，但是一個設計員都沒有，50台大規模的3D印表機，美國的數據拿回去就打，但是他們自己沒有設計員。他們也沒想過要自己設計，但是隨著外國的市場在慢慢萎縮，中國再不去主去創造的話，這個行業就完蛋了，逼得中國要從made in China轉成design in China。你們是designer，這個時候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好吧，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異能君是信了。

希望這次的訪談對大家都有所啟示。

The End

編輯：Monkey Rider

資料整理: 神奇的骨頭

（圖片資料來自網路）

【異能電台】是幾個在美國Art Center留學的設計師創建的，旨在為散落在世界各地的華人設計師提供雲空間，來安放無處擱置的腦洞。 在我們的微信公眾號里，有最新鮮的設計乾貨等你哦～無論你是不是設計師，只要喜歡獨立思考，請掃描下方的二維碼加入我們的異能部落，一起玩設計吧！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