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學的以卵擊石

相信作為一名對DC漫畫以及其衍生而出的DC宇宙了解並不甚深，而僅僅是被婦孺皆知的蝙蝠俠和超人如雷貫耳的名聲所吸引至電影院的手捧著爆米花與可樂的普通觀眾而言，在電影開始的前一秒，心中自然都會有著如此這般的一個彼此相同的疑問。

蝙蝠俠對抗超人？這莫不是以卵擊石，螳臂當車嗎。

相信諸多的觀眾，一如我這般的並非對大洋彼岸的美國漫畫之中的諸多漫畫英雄人物如數家珍一般能說的頭頭是道的忠實擁躉，但是這依然並不妨礙在每一個對蝙蝠俠與超人有所耳聞的觀眾心中對於二者戰鬥力的大致估量。

唐代大文豪韓愈的《調張籍》中有云：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於是蝙蝠俠便儼然成為了眾人心目中那個穿著猶如消防般材質的可笑外殼，不自量力，妄圖以一己之力去撼動代表著正義與力量的擁有著凡人所無法匹敵的神力的天外來客超人的那個卑微而可笑的螞蟻，雖然在經歷了童年之時層出不窮的各類版本的《蝙蝠俠》的動漫以及珠玉在前的諾蘭的《黑暗騎士三部曲》的洗禮，眾人都對蝙蝠俠的富可敵國的經濟能力以及堪稱在漫畫中首屈一指的科技能力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是這在眾人的眼中，如此這般的財產與科技，也就僅僅是無異於《莊子 人世間》中那隻耀武揚威企圖橫路攔車的螳螂手中所揮舞著的外強中乾的兩把大鉗刀了。

但是我們若然用「人定勝天」的儒道哲學以及樸素的唯物主義核心價值觀去看待這個問題，那麼我們必然就會得出一個看似有些荒謬，但是卻符合客觀存在的真理的結論，蝙蝠俠與超人的戰鬥，並非是眾人心中所篤定的那般的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二者若真是明刀明槍的爭鋒相對，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其實我們都犯了一個由於對二者的能力沒有深層次的認識而僅僅是浮於表面的直觀印象的形而上學的畫地自限般的錯誤。

身著一身看似有些類似於消防隊員身上所傳衣服的材質的蝙蝠俠是美國幾大漫畫巨頭之中的DC漫畫旗下超級英雄，蝙蝠俠的首次亮相在於1939年的5月中的《偵探漫畫》的第27期登場，其這一次的亮相，意義非凡，因為縱觀整個美國漫畫界，蝙蝠俠可以算作是真正意義上的美國漫畫史中第一位沒有著任何超人一等的超能力的平民超級英雄。當然，遵循美國漫畫中「不變異，則變富」的樸素資本主義簡單直接的腐化理念，本名布魯斯·韋恩的蝙蝠俠，出生於犯罪叢生，罪惡恣行的高譚市中富可敵國的家族「韋恩家族」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身為一方巨富卻仍然懵懵懂懂不知懷璧其罪這個亘古不變的真理的韋恩的父母，帶著尚且年幼的布魯斯韋恩，在欣然觀看完電影《佐羅》後歸家之時，放著燈火通明的陽光大道不走，偏偏執拗的去橫穿一條燈火昏暗的小徑時，不出意外的遭遇了不明身份的歹徒的搶劫，資本主義社會的歹徒心黑且手狠，不僅謀財，且害命，雖然當著年幼的布魯斯的面槍殺了他的父母，但是卻婦人之仁的沒有斬草除根；至此，父母無端慘遭橫死的這段慘痛的經歷，便在年幼的布魯斯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疤痕，本著為了不讓其他人再遭受到與他同樣的悲劇這種崇高而樸素的符合二十四核心社會主義價值觀的樸素理念，憑藉著自己過人的天賦，驚人的意志，以及富可敵國的財力，布魯斯利用幾十年時間遊歷世界了各地，拜訪了東西方傳說中的格鬥大師，系統的學習各流派格鬥術，並利用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力研發出了各種高科技裝備；至此，一個白日中熱衷於各類諸般慈善事業而風度翩翩，夜晚則化成為高譚市的守護者的遊走於光明與黑暗之中的黑暗騎士，就此破繭成蝶了。

約翰福音十二章二十四節說過：一粒麥子若不落在地里死了，就仍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於是在父母遇害當晚僥倖得以苟且偷生的布魯斯，心中仇恨的種子便不可抑制的生根發芽了，乃至於其日後的行事風格，與標榜正義與善良的超人，截然不同，既秉承著自己不殺任何一人，也不使用槍械的行事準則，但是在這兩條之外，卻又行事無所顧忌，往往為了達到其目的而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就是這樣的一種近乎於偏執的行事風格，讓蝙蝠俠成為了一個遊走在罪惡與正義之中不斷彷徨，甚至於有些迷失自我的反類型英雄。

與中國傳統符號學中蝙蝠所代表的與「福」同音的喜慶與吉祥所迥異的是，在西方的傳統符號學的理論中，蝙蝠這種生物，在大眾文化中卻往往代表了不穩定的因素與潛意識中所存在的威脅。因為由於蝙蝠的習性所致，從而導致它會晝伏夜出，而人對於自己所不能直觀所見的生物，向來是抱有一種畏懼且敬畏的心態，所以蝙蝠俠形象的最初構思，便是集中了這些令人未知而恐懼的因素之大成。一如西方歷史上被譽為「黑暗時代」的中世紀的繪畫中那些畫家筆下所臆想而出的惡魔一般，它們通常都會在頭上頂著犄角，背後背有蝙蝠一般的羽翼。故而除卻了在中國以外的地區，蝙蝠幾乎在每個文化中都是邪惡與恐懼的代表象徵。它代表了人性中所潛藏著的黑暗的一面。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正如荀子曾經所主張的人性本惡的觀念一般，人們卻總是不可抑制的對未知的邪惡事物深感沉迷。所以蝙蝠俠會選擇了用蝙蝠來作為自己形象的代表，雖然是每個人心中陰暗面的真實反映，但是蝙蝠俠卻逼迫你不得不正視它，畏懼他。

縱觀全球歷史，諸多類似的例子猶如過江之鯽一般屢見不鮮。人們習慣於採用那些原本有著負面意義，甚至在某種意義上會令人感到恐懼與可憎的象徵符號，然後卻又另一個方式，再去重新主宰這個符號，以期達到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目的。譬如曾經在著名昭著的納粹黨的統治時期，在那時的社會上的同性戀是會被逼迫配戴以粉紅三角形的標誌，以此來達到區分的目的。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除去了納粹的統治時期，在近年來思想文化都趨於包容化與開放化的西方文化中，昔日象徵著屈辱的粉紅三角形卻當做了同性戀解放的一面旗幟。而蝙蝠俠也是如此這般的，在採用了一個代表著黑暗與恐懼，充滿混亂的象徵符號的同時，自己也無可避免的在心理的陰暗面，禹禹前行著。

正是蝙蝠俠的如此這般的性格，間接致使了蝙蝠俠雖然在正義聯盟的一眾擁有五花八門的超能力的諸多英雄中彰顯的有些泯然眾人矣，但是若是真正刀兵相見起來，卻是無人能真正在其手上討得任何便宜的。

莊子《雜篇，說劍》之中，將天下的劍器總結為了三種，既天子之劍，諸侯之劍，庶人之劍。若然將正義聯盟的一系列看似能力皆在蝙蝠俠之上的超級英雄比作是高超的「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庶人之劍，那麼蝙蝠俠無疑就是高高凌駕於他們之上，天子一怒，橫屍千里的天子之劍了。曾經在漫畫中，蝙蝠俠處於性格的因素以及對這些能力都強過自己，甚至於凌駕於大多的普通人之上的眾多超級英雄們，制定了眾多的策略，以此來對應有朝一日這些英雄因為不可抗力而失去控制後的局面，而對於超人，恰恰就有著極為針對的方式。

至於超人，我想對就算是對於中國沒有接觸過相關美國DC漫畫的觀眾而言，也是耳熟能詳的人物了。這個具有著代表性的美國DC漫畫旗下超級英雄，於1938年6月於《動作漫畫》的創刊號首次登場，不同於蝙蝠俠的首位沒有任何超能力的超級英雄的身份，超人是漫畫史上貨真價實的第一位超級英雄。這個出生於氪星，本名卡爾-艾爾的超級英雄 。在氪星面臨毀滅之際，尚在襁褓之中的他，被父母用宇宙飛船送至了地球後被一對好心的農場主肯特夫婦所收養，並以克拉克·肯特為其命名，並撫養成人。 而成長至成年之後的克拉克則成為了大都會《星球日報》 的一名新聞記者。與童年有著悲慘經歷，以至於心頭始終都有著一生都揮之不去的陰霾的蝙蝠俠所迥然不同的是，這個來自於氪星的客人，有著與生俱來的超能力及極強的正義感與同情心，每每在危機時刻，便穿上藍色緊身衣，披上紅色斗蓬，化身超人挺身而出，行俠仗義，拯救世人於水深火熱之中。

雖然超人有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能力，但是同樣也具有著顯著的特點，由於超人自誕生以來，在能力設定上，一共大致經歷過三個時期，而現如今電影中所表現而出的超人，大致就在各方面能力都大不如前的黑鐵時期，所以在這一時期，雖然超人還是擁有超越大多數超級英雄的能力，但是超人所懼怕氪石的缺點，也是其致命之處，而蝙蝠俠正是將此弱點作為了二者看似天差地別的對抗之中的殺手鐧。

超人所懼怕的氪石，一共大致可以分為五類。其中綠色氪石所發出的輻射可以使其虛弱，無力，被此輻射照射時將無超能力，甚至比普通人還弱，紅色氪石發出的輻射可以使其精神失常，可以使他變成壞人，但無法削弱他的實力，黑色氪石則和綠色氪石所造成的效果的差不多，只是功效更強；金色氪石會永久性奪走他的超能力，最後銀色氪石雖然沒有任何輻射，但如果超人被其劃傷或誤食的話會產生幻覺。而在這其中，綠色氪石則是最為常見的一種氪石，只是若是說及常見，也僅僅是單就從對付超人的層面而言，對於其存在而言，數量還是極為稀有的，在地球之上，僅僅也就只有蝙蝠俠與超人的宿敵萊克斯 盧瑟所大量擁有，而在漫畫之中，超人曾經也將一塊綠色的氪石戒指送給了蝙蝠俠，正是希望蝙蝠俠能在有朝一日自己因故失去理智之時，蝙蝠俠可以通過綠色的氪石，以此有效的制服自己。

此外，除卻了氪石對於超人的極大克制之外，蝙蝠俠由於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的原因，所擁有的超前於時代的該科技的裝備，也是其手中的利器。在本篇中蝙蝠俠所裝備於身上的，就是類似於漫畫中的正義聯盟為蝙蝠俠所打造的地獄蝙蝠鎧甲，雖然在本片中的蝙蝠俠身上所裝備的並非是漫畫中的那件能力絲毫不亞於另一個次元的復仇者聯盟中鋼鐵俠身上所裝備的鎧甲，但是也猶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正是憑藉著身上的這件鎧甲，蝙蝠俠才得以在體力和能力遠遠遜於超人的境遇下，得以有著一定的空間與能力，與其周旋。

最後，除卻了裝備與能力上的迥異，蝙蝠俠與超人的根本差距，還是在於二者心智之上的迥異。超人是一個崇尚自由與善良的超級英雄，他是一個代表了人性中所有善良一面的品質的集大成者，是一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一個完美的結合體。所以自然在人物表現性格之上，就會凸顯的有些尤為的過於正直了，而正是這種正直，也是超人比懼怕氪石還尤為致命的一個缺點，並常常因為讓自己陷入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絕境。而蝙蝠俠則在前文介紹過，除了秉承了自己不殺人，不使用槍械的理念之外，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而其本人雖然自身能力有限，但是從其能夠制定出針對正義聯盟的每個人迥異的能力的方案，就能感受到蝙蝠俠另一面的陰線與內心的不安全感，所以當這二者進行碰撞之時，空有一身神力，有些匹夫之勇的超人，自然是會在猝不及防之中，被蝙蝠俠所算計。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全片的風格與前車之鑒的《復仇者聯盟》截然不同，整體氛圍大致延續了蝙蝠俠系列的一貫陰暗，壓抑的氣氛，在影片的主色調上，也大都是夜晚的場景為主，看來作為漫威死對頭的DC漫畫，勢必要將這種陰暗晦澀的英雄風，進行到底了。且在本片中，DC的一眾漫迷們，也是不出所料的看見了久違的正義聯盟中舉足輕重的另一位重量級角色，神奇女俠的嶄露頭角，而其餘經典角色，諸如海王，火星獵人，也是應景的小小瀟洒走了一回，以此可見，DC對於超級英雄類型片這塊蛋糕，也是垂涎已久，並不准備讓老對頭漫威一家獨大，且有著後來者居上的野心勃勃了。

是否是螳臂當車，以指撓沸，想必當超人雷霆萬鈞的打出一拳，卻看見蝙蝠俠詭譎的笑容之時，眾人心頭，也會有了自己的答案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