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而柔韌：廁紙，時代最偉大的饋贈

寫了大量書本又養育了很多孩子的人是社會的恩人，因為他為社會提供了廁紙和士兵。

——托馬斯·布朗爵士，英國作家

現代廁紙的商業化過程並不通達，最初的走紅靠的是虛假廣告（聲稱能治療痔瘡），還頂著眾醫學機構的嘲諷，包括著名的《柳葉刀》。而民眾就不管這麼多了，擦屁股的東西務求鬆軟堅韌，舒適的廁紙出現以後，樹葉、石塊、玉米穗、動物皮毛、雪塊、貝殼等「古典」的清潔方法紛紛讓位。我們再也無法回到沒有廁紙的年代了。

《哈姆雷特》里有一句話：「我們的結局早有神明造就。」說來可悲，神明只把我們的臀部造就，清潔工作卻要我們自己辛苦圖謀。

又長又柔韌：廁紙的故事

Soft, strong and long: The story of toilet paper

- 本文轉載自譯言 -

「偉大、無可比擬的發明！」《科學美國人》如是贊道。

時為 19 世紀 50 年代——一個見證了現代縫紉機、安全電梯和機關槍誕生的時代。讀者得眯著眼睛才能看清醒標題下方的小字，他們困惑地發現了一條約瑟夫·C.加葉迪（Joseph C. Gayetty）的葯制衛生紙廣告，這是美國首款商業性廁紙——「時代最偉大的饋贈」，他吹噓道。

加葉迪的廣告出乎意料地引發了熱議。雖然現在衛生紙被視為家庭舒適生活的必需品，但在 19 世紀 50 年代，花大錢來購買純粹的「屁股用品」會受到大批科學家的嘲笑。加葉迪宣稱自己的新紙能治癒痔瘡，醫學界對此更是冷嘲熱諷，他們很快就在主流醫學雜誌上發表各種文章來諷刺這位衛生紙的先鋒。

加葉迪的葯制衛生紙廣告。「預防痔瘡，易溶於水，而且不會像普通紙一樣堵塞下水道。」

加葉迪的廣告雖然誇張，但他並非「發明」廁紙的第一人。有著指南針、手推車、絲綢和火藥的中國人早在幾百年前就有了廁紙。紙張從 2 世紀就開始在中國流通，不久即被用作廁紙。就連暴君朱元璋也額外細心地在皇宮裡放置了一萬五千張超軟芳香的廁紙。

但這一發明並未傳至西方。大不列顛的自耕農擦屁股用幾把羊毛或者樹葉就足夠了。（因此中世紀流傳著一個有名的笑話：問：什麼葉子最乾淨？答：冬青樹葉，因為沒有人會拿來擦屁股。）貴族如廁時則使用小塊亞麻布或織布，或者乾脆請人代勞——14 世紀的一本僕人手冊就建議「大便清道夫」要時刻準備在關鍵時刻為主人「擦屁股」。

隨著印刷技術的進步，人們很快用起了小冊子或書本的廢紙。17世紀的作家托馬斯·布朗寫道：「寫了大量書本又養育了很多孩子的人是社會的恩人，因為他為社會提供了廁紙和士兵。」

一張1933年的明信片，展示了從玉米穗、報紙、宣傳冊到廁紙的發展。

這一切在 19 世紀發生了變化。在嘗試將廁紙商業化的路途上，加葉迪並不孤單。19 世紀 90 年代的英國市場領頭羊 GW Atkins & Co 公司稱他們從 1817 年開始就獲得了英廷供貨許可證。然而這在市場上可能只是一紙無用的公文。

無論如何，最受歡迎的還是加葉迪的葯制衛生紙。葯制衛生紙被擺上了美國藥店的貨架，掀起了購買熱潮。加葉迪稱這種紙「像紙幣一樣纖弱，像印刷紙一樣強韌」。但真正激怒醫學界的是，他竟然吹噓這種紙能「治癒並預防痔瘡」。雖然他聲明印刷廠的油墨並無「劇毒」，不會引起痔疾，但諸多公司還是將衛生紙作為一種補救手段來推銷，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 20 世紀 30 年代。

加葉迪的葯制衛生紙，「時代的第一必需品」。

醫學雜誌上反對加葉迪的諷刺文章很快就鋪天蓋地。「順勢療法、水療法和家庭療法現在必須縮頭藏起來了，」 《新奧爾良醫學新聞和醫院公報》嘲笑道，「紐約市的加葉迪先生髮現公眾連欺騙也能接受。憑藉著美國佬的敏捷，他立馬迎合了他們的貪婪，如果欺騙也曾令人欽佩的話。」

《醫學和外科報告》的措辭更加粗俗：「實用主義改變了戰略。昔日明目張胆的厚顏無恥變成了從背後中傷公眾。紐約的加葉迪先生逮住那些脫了褲子的人，好占他們的便宜。」

《柳葉刀》雜誌不久也把矛頭指向了加葉迪的廁紙。「它將痔瘡的預後、病理和治療並簡化到了不同尋常的程度，現在直腸外科醫生的職業都要見鬼去了，」作者嘲弄道，「痔瘡患者僅僅需要一張簡單的、印有『加葉迪』名字的紙。」

二戰時期，作為宣傳的 Victory 廁紙。「One sheet a day keeps the axis away. 」一包 10 美分，愛國的美國人都用。

當然，加葉迪的產品絕非曇花一現。即使它不能真正治癒痔瘡，公眾一定也很感激精緻廁紙的舒適，市場上很快湧現出各種仿製品。不過消費者的期望似乎並不高。20 世紀 30 年代，北方紙業的宣傳口號是「撕不碎」，由此可見早期的一些產品是多麼讓消費者感激涕零。今天，僅在美國，廁紙產業每年就創造35億美元的價值，平均每人一年要使用兩萬多張廁紙。

廁紙時代顯然還沒有結束，濕廁紙和衛洗麗等等新發明又帶來了臀部清洗的革命。有朝一日，加葉迪的「發明」也可能會變得像在《科學美國人》上登過廣告的汽笛、計量旋塞以及俄亥俄割草機一樣過時。另一方面，「江湖假藥」也可能會出人意料地東山再起，正如1869年的一本新期刊指出的：「訂閱《順勢療法季刊》每年要1美元，既不如加葉迪葯制衛生紙便宜，也沒有它來得實用。」

最後，來一個 Victory 廁紙四連發，致敬加葉迪，他不僅用廁紙代替了報紙，還催生了廁紙的報紙功能。

本文原文來自 New Scientist 網站，譯文轉載自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