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 半生飄零、一生悲苦，是一種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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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徐童紀錄片「游牧三部曲」之《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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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百程這個腿部殘疾的算命先生，在2009年被導演徐童框進了自己的鏡頭裡，並以紀錄片這種較為真實的藝術形式為我們展現了一位善辯老人與同樣殘疾且痴傻妻子的滄桑人生。

說實話，這部紀錄片帶給我的負能量並不比給予我對邊緣化人群的思考與悸動少。「一百個讀者有一百個哈姆雷特」，對於我而言，歷百程這個經歷令人心塞的「哈姆雷特」在與世界對抗的工具僅僅是自己懷揣著的一套經不起現實檢驗的人生哲學，弔詭之處在於，這套人生哲學還太鬆散，甚至過於民科。

徐童鏡頭之下的石珍珠

歷百程生於河北省青龍縣，其祖父在當地是個讀過書、混得開的人物，但到了他這一代，反而江河日下。世俗化的成功標準將其一家圈入貧苦地帶，逐漸被社會所邊緣化。而歷百程這個的「小強」則更慘，他自幼被兄弟欺侮，最後落下了流落他鄉（三河市燕郊鎮）的下場。

歷百程的人生哲學

命運好就好在不總是把人往死路上逼，上天敲斷了歷百程的腿，卻給了他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借於此，他成了以走街串巷、擺地攤為生的算命先生。

如果說，一個人自詡他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你肯定想往他裝逼的臉部上拍一巴掌。但是，如果你聽到歷百程這樣說，你就老老實實地點頭默認一回吧！除了算命時閱人無數、年輕時拯救過不少失足婦女，歷百程也結識了不少行業翹楚——被政府公車撞死的同行，以及路邊的乞丐。無盡的閱歷成了他對抗世界的精神寶藏，以至於在悲慘中，他還能樂觀開朗並無拘無束地座談人生。

導演徐童與石珍珠

徐童鏡頭之下的歷百程口若懸河、侃侃而談，這不僅表現在服務於客戶身上，閑聊之時也亦是。從為顧客卜算授符、為死人超度誦典、講述帶回「同是天涯共慘人」的石珍珠之事，到對某官員被算命人騙走8萬8的事件剖析，再到與青龍縣殘聯工作人員的交手，歷百程都顯得自然而洒脫。但是，自然而洒脫的口才並非處處見效，除了算命，多數情況下，他的「只會動嘴」的技能只能讓人見笑：他勸服不了姐夫擱淺為石珍珠剪頭髮，也說服不了殘聯的工作人員乖乖地為其送上扶助金，更招徠不了廣大顧客在狼多肉少的算命市場與由石珍珠所本色出演的「現代傻活佛」業務現場前來撒錢，失敗終究是失敗。

無論歷百程的人生哲學有多民科，都不能絕對地說他就是個loser，至少，他的精神豐富的，他的經歷的多姿的。總之，歷百程以別樣的形式，但卻極為相似的內涵扮演了這個社會被邊緣化了的、被人忽略的底層悲情角色，那些人也許不會算命，也不善言辭，但同樣「享受」著來自悲慘命運不懷好意的殘疾、落魄與貧困之苦。

年過60的歷百程是殘疾、落魄與貧困的，也許在剩下的生命歲月里他一直如此，不會有所改觀，但是，那些閃爍在其生命中的樂觀、善辯與開朗，卻也同樣不會被遺落。

半生飄零、一生悲苦，這是歷百程的宿命，也是天下不少人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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