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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波特蘭跑完了人生第二個馬拉松

(一)莫名參賽

十月四日,我參加了波特蘭馬拉松。

報名波特蘭馬拉松實屬偶然。年初的時候,我把今年跑馬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紐約馬拉松或芝加哥馬拉松。我是這麼想的:上天再不待見我,總不至於兩場抽籤,一次機會都不給我吧。結果上天就是這麼決絕,給我關上一扇門,順手把窗戶還拿鉚釘釘死 —— 兩個抽籤我都沒抽上,原以為囊中物,不需要抽籤的舊金山馬拉松還報滿了。這下我急了,備胎都丟了,便飢不擇食,到處尋覓還能報名的馬拉松。這時,波特蘭馬拉松出現在我眼前。老婆說乾脆你就報這個,你跑馬我們委屈一下旅個游吧。

於是我就報名。當時應該算報名的晚期,二百多刀的報名費著實讓人肉疼,不過北美的馬拉松,如果做不了early bird,就是這個行情,只好認了。

之後便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訓練。今年的身體狀況並不十分給力,右腳踝小傷不斷,練練停停的,找不到合適的節奏。離馬拉松還有一個月的時候,我掐指一算,哎吆,今年還沒一次跑過30+的距離呢,於是當周周六鉚足了勁,要來個30+,結果,跑到19.7的時候,腳踝又傷了。之後的時間一直在參賽和不參賽間痛苦掙扎,最後下定決心,如果最後一周嘗試跑個LSD(Long Slow Distance),腳踝還疼,那就算了。還好,九月二十六日,將近三個小時跑了大概二十三公里,身體並無任何不適,於是趕緊訂了機票酒店,準備全家奔赴波特蘭。

十月三日,周六,提前一天,我們抵達波特蘭。在希爾頓領取了號牌和晶元後,整整一下午,我們都泡在鮑威爾書店(Powell』s City of Books),直到腳麻得實在站不動了,才回酒店。在書店裡,看到一本很奇葩的介紹波特蘭的書,大家感受一下:

老婆說她特別喜歡波特蘭,我們移居到這裡吧。我嘿嘿一笑。

(二)賽前準備

周日早上六點十分,老婆孩子還在夢鄉中,我便出門。我們住在是波特蘭州立大學(PSU)附近的一家酒店,離馬拉松的起點 —— World Trade Center —— 很近,步行十幾分鐘就到。在酒店的大堂里,我碰到了一位來自華盛頓州的,也來參加馬拉松的大叔,遂一起出發。大叔說他基本上年年參加,只是2012年參加了一次超級鐵人三項(3.8km游泳,180km自行車,再加上一個全馬)完賽後傷了膝,錯過了過去兩年。

波特蘭清早的天氣略冷,萬里無雲,當我們到達時,我所在的E區已經到處是人。早上的冷風一刮,渾身的毛孔都在顫抖。我後悔沒有多穿件衣服,只好各種熱身,來讓身體禦寒。

(三)神奇女子

由於賽前的傷病,這次馬拉松我完全是一個參與者的心態,能夠完賽便心滿意足,所以賽前制定的計劃是前半程配速壓在7分鐘左右,後半程8分鐘即可。但當自己所在的E組站在起跑線上,四周充斥著歡呼鼓勵的聲音時,我的求勝心一下子被鼓噪起來。頭兩公里,即便我極力控制,在人流的帶動下,我的配速一直在6分上下。這時,隊伍里一個雙手持著登山杖的神奇妹子吸引了我 —— 她並非在跑步,而是大步流星地走,配速大概在6分到6分半之間。追上她時,正巧路線開始了長達三公里的上坡,我的速度漸漸降了下來,而她還穩穩地在我的前方不遠的地方揮舞雙杖大步前進。好幾次我嘗試著超越她,但每每都是超了幾步,甫一放鬆,便又被她趕上。漸漸地,她身後聚攏起一堆人,大家都以她為標杆,保持自己的配速。眼看在上坡的路段超越她已經無望,我也把匯入人流,把她視作「官兔」,死死咬著。

波特蘭應該是丘陵地貌,上上下下的坡雖無舊金山西雅圖那麼密集,那麼陡,但也很可觀。42公里的路程剛起了個頭,就遇上了大約三公里的緩坡。這坡很讓人傷神,就像粘牙的牛皮糖,嚼也受罪,不嚼也受罪。如若是短些陡些,要麼一口氣咬牙跑上去,要麼乾脆示弱走上去,總之都能享受接下來的美好;可這坡讓你見不到任何停止上升的曙光。妹子穩穩地走著,我努力跑著,也只能勉力讓自己不被拉下太遠。好在這夢魘一般的上坡終於在大約5公里處結束了:一個迴轉,上坡變作下坡,我終於大步流星地超越了這個神奇的妹子。

波馬不像北馬,打醬油的人還挺多。掉頭跟著隊伍狂奔了沒多久,路對面在我們之後出發的G組,H組的選手已經開始散步了。我深吸一口氣,放慢速度,讓自己的節奏穩定下來。

(四)音樂盛宴

波特蘭馬拉松,其實是以馬拉松的名義,舉辦了一場全民音樂會。基本上每隔兩公里,就有一個簡陋的舞台,民間高手們各展風姿。

一路上風景不錯,又有音樂相伴,心情舒暢很多。不像北馬,我到處都感覺新鮮,所以一邊跑一邊拍照,牽扯了一些精力。

(五)人在囧途

頭21公里我跑得波瀾不驚。為了避免少上廁所,我滴水未進。半馬過後,我開始補水,並尋覓補充能量的時機。我褲兜里揣著四小袋能量膠,原計劃是25公里後每5公里來一袋。這時,路邊的補給站除了提供飲料外,開始提供凡士林。可志願者們提供凡士林的方式很奇特,把一坨坨凡士林用竹籤串起來舉著,就像一根根棒棒糖。我比較土,不知道馬拉松會提供凡士林,唯一正式參加的北馬,也並未提供凡士林,再加上這東西穿在竹籤上,我便以為是什麼補充能量的食物呢。我前面的一個小夥子拿指頭對著竹籤劃拉了一下,就把所有白色的固體劃拉到自己手上,然後他的手便放在了嘴邊。我一看,也如法炮製,劃拉了一大塊,想都沒想,就將白色固體如數送入口中。入口滑膩,味道怪怪的,我正好奇這是什麼東西,是脂肪么,只見前面的小夥子開始抹脖子,腋窩,大腿,我這才反應過來,TM這是凡士林,不是吃的,是抹的!小夥子一開始可能是在塗臉,或者塗嘴。

東西已經順著食道進了胃,再吐已然來不及。我不敢回頭看那個提供凡士林的志願者 —— 我想那哥們一定嚇呆了!

跑完馬之後,我被全家人嘲笑了個遍。哥哥發來百度知道的截圖,淚奔著告訴我這貨無毒無副作用,隨便吃;老爸打趣說這下不用擔心大便乾燥了。。。

(六)心碎之橋

雖然整個賽道都是上上下下的,但最痛苦的莫過於大約27公里,上St. Johns Bridge前的大上坡。周六領號牌時,有個志願者給大家介紹整個賽道的時候也提到,上橋前的這段路程,是波馬的心碎坡。站在山腳下,仰望壯觀的大橋,心中縱然有一萬個聲音告訴自己:加油,跑完這段路,就可以一馬平川了,可腳下卻開始漸漸遲滯,呼吸也開始紊亂。大部分跑者在這裡都轉入散步模式,我咬牙堅持了一陣,也放棄了,加入散步大軍。

橋上的景色確實美妙,讓人實在忍不住駐足拍照。在橋邊憑欄遠眺,賞了一會風景,才依依不捨跑回賽道。

不知道是不是停留一會突然使力,腿部肌肉還沒準備好的緣故,回到賽道跑了沒幾分鐘,兩腿腿肚子的肌肉依次開始不受控制地亂跳:一開始跳動的部分大概是拇指大小,之後漸漸擴大。我一看這樣下去沒法好好跑了,就挪到橋邊拍打肌肉來放鬆。這時,出於無知,我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處理方式:我嘗試著下蹲然後起立來放鬆肌肉,結果剛蹲下,右腿腿肚的肌肉整塊僵硬起來,我趕忙伸直了雙腿一頓亂砸,隨後又是各種壓腿。橋上沒有志願者,那一瞬間,我特別擔心自己處理不好,馬拉松就要半途而廢了。

還好。我用極其不專業的方式解救了那塊肌肉。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但跑起來之後大約兩三分鐘,雙腿腿肚的肌肉又開始跳動。我只好完全切換到散步模式。

(七)艱難前行

我已經奮力跑了三個小時,還沒有撞牆的跡象,可腿肚子隨時可能抽筋。離終點還有大約14公里,接下來的路程,我只能跑跑走走了。快步走了兩三公里,配速大概在820"-9』之間,還過得去。除了腿肚子,我身體其他部分狀態良好,沒有出現過平時訓練時曾經出現過的胸疼,腳踝疼痛,甚至身體平時里容易磨破皮的幾處,都因為反覆磨損,起了繭子而沒有任何破皮或疼痛。25公里的時候我吃了一袋能量膠,沿途還補了官方提供的一把小熊糖,能量也處在非常充足的境地。可惜我的腿肚子不爭氣,我又試著跑了好幾次,都被迫停來下敲打按摩舒緩那兩科肌肉。

37公里處,我趕上了一個四五百米的小下坡。就著這個坡,我咬牙跑了整整1公里,用時632"。這一公里簡直是個煎熬,跑了七百米腿肚就開始異常難受,我硬是挺著跑了剩下的三百米,就是為了看看我如果全力以赴,還有多少能量可以挖掘。這其實挺危險,聽到咕咚報時後我趕緊停在路邊壓腿按摩,才化險為夷。

一路上,路邊的居民都在極力給跑者鼓勁。波馬的號牌上允許選手自選一個8個字元內的個性化詞語,組委會會印上去。報名波馬的時候,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竟然順手填了個 "deadlock"(死鎖)。於是,一路上,就聽到這樣的鼓勵:

deadlock, you』re the best!

come on, deadlock~

也有懂行的,看我在走:

Deadlock, it』s time to unlock!

路邊時不時看到這樣的圖:

還有這樣溫馨的牌子:

(這本書小寶特喜歡,賽前一天在鮑威爾書店我還拿著又給她講了兩邊呢)

就這樣走走停停,我看到了25 mile的標誌 —— 這意味著,還有不到兩公里,我就能完賽了。

(八)順利完賽

一路上,我和老婆都通過微信聯繫,彙報彼此的位置。她一大早就帶著小寶在沿河的公園玩耍,大概11:30,也就是槍響後的四個半小時,就等在了26 mile標誌處,也是本次馬拉松終點前最後的沒有欄杆圍住的地方。她們苦苦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我才艱難地挪到快到26 mile的地方。本著在老婆孩子面前不能認慫的心態,我罔顧腿肚子的抗議,再度跑了起來。這時候,接近終點的選手已經稀稀拉拉的了,圍觀的群眾每見到一個選手就報以最熱烈的鼓勵。我的耳邊 "deadlock" 聲此起彼伏。

終於看到了老婆孩子!老婆向我揮舞雙手,小寶也以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大喊著爸爸爸爸。我衝進人群,飛快地親吻了一下老婆,然後抱起小寶就是一個擺拍。小寶玩水玩得太high,渾身都濕了,又沒帶換的衣服,只穿著小內褲:

拍完不敢久留,繼續向終點跑去。此時疼痛已經不再重要,因為我已經看到了鮮花和獎牌。終於,在清晨出發之後的5h17,我跨過了終點。

我一身輕鬆,沒有絲毫疲憊,畢竟後半程是散步回來的。村上春樹跑馬時借別人的口悟出:pain is inevitable suffering is optional。去年北馬我深有同感,但此次波馬,我更大的體會是:很多時候,你想全力以赴,生活卻並不給你機會。

志願者忙不迭給我帶上獎牌,獻上玫瑰,然後引導我到水果區補充能量。不得不贊波馬組委會的細心:水果區葡萄橙子蘋果香蕉各式水果一應俱全,橙汁牛奶酸奶運動飲料也應有盡有。在這裡稍稍整頓一下,怕老婆孩子等急了,我快速領了其他贈品,從出口出去。

老婆問我累不累,我說一點也不累。我們溜達了二十多分鐘,回到酒店。之後,我依然精力充沛,下午我們又去市中心閑逛,直到晚上,一身疲憊地回家。

人生第二個馬拉松,2015的第一個馬拉松,check!

2015年10月7日晚,寫於拉斯維加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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