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或許不只是好吃:干炒牛河

90年代初,長堤的夜晚還沒被各色酒吧割據的時候,沿江總是星羅密布著各式的宵夜攤。擺攤的多半是「走鬼」,也就是我們今天說的流動攤販。這些走鬼們,也頗有神出鬼沒的風範,入夜便來,二更即走。撤攤時,各自拾掇地上螺殼雞蛋殼,自有一種手藝人的自律和自傲。

彼時的廣州,一個星期里,至少有七個夜晚會停電。空調自然是不會有著落的,即便是風扇,也是那種時好時壞、聲大而風小的鴻運扇。夏夜既悶且熱的時候,老老少少都愛跑到江邊納涼,吹吹江風。街坊鄰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幾句。

薰風自南來,伴風而來的,還有宵夜攤的香氣。雲吞咸骨粥蘿蔔牛腩炒粉炒麵炒田螺各色香氣不一而足,不期然就被勾動了饞筋。饞癮一旦上來,只要囊中有餘錢,便都要先找點吃的,好生鎮它一鎮,方得了結。小時候的我,尤為偏愛的,就是干炒牛河。

牛,指牛肉;河,指河粉。干炒二字,則大有名堂。

炒制河粉的功夫,分流成了兩種,一曰濕炒,一曰干炒。濕炒河粉,在炒制上桌前,需勾上芡汁,借鍋中的餘溫把汁料悶入粉中,講究的是香氣濃郁,層次豐富。干炒河粉,則僅加入少許佐料,爆炒至河粉通體干身,米香四溢,講究的是鑊氣足、口感清香爽滑。

所謂干炒牛河,牛肉與河粉自然是唱主角的。但常伴炒有芽菜。這個芽菜,以綠豆芽最為上乘,考究的時候,芽菜的根是要逐根去除的。另外作為提香之用,會佐以韭黃或蔥段,韭黃香爽,氣味清新,我向來是覺得略勝蔥段一籌的;若蔥段切作了蔥花,則必然不能入老饕法眼。

正宗的干炒牛河,河粉遍體金黃,通身乾爽,不油不濕,不粘不斷。牛肉的鮮香與河粉的米香相映成趣,相得益彰。

但正宗的干炒牛河,非名廚不能駕馭。油溫、火候,諸般鑊功、食材比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惟有各個環節妙至秋毫,方能使河粉乾爽香滑。用油過少,河粉即粘於鑊上,盡呈焦黑;用油多者,即如現在街面上常見著的所謂炒牛河,油花淋漓,不得這盤菜的乾爽之精義。油溫低,便僅得其干,不見其爽;油溫高,而顛鑊功夫不到家,亦同樣易焦,口感盡失。若翻炒過急過猛,河粉便應手而斷,絲毫不得馬虎。惟大火快炒,顛鑊急翻,方能保全其色香味。

功夫到家的干炒牛河呈上桌面,任誰都忍不住食指大動的。牛肉以裡脊為佳,必橫切,爆炒至外焦里嫩,咬下即鮮香四溢。芽菜亦是剛熟即可,內里汁液充盈則為最佳。河粉發源於白雲山腳下沙河一帶,原稱沙河粉,後簡稱為河粉;最優秀的河粉亦出自於沙河一帶,以清冽的山泉水調成米漿,蒸成粉切段而成。其質感滑嫩,米香濃郁。如前所述,若出自名廚之手,單其香滑,已是一絕。

夜半無事,思茲念茲。在家中翻箱倒櫃,尋點吃的,但冰箱卻空曠得如雪山上的修道院。

因而紀之為文。

Daniel FC

2014-06-20

(夜深啦,要報復社會就趕緊點贊啦,不用跟我客氣的!)

推薦閱讀:

多才多藝不值得羨慕
不靠譜的青梅竹馬
那些年關於微波爐的「坑」,你中過幾招?
車禍之後

TAG:生活 | 美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