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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雨和流星暴的區別是什麼?

一線城市天文學小白,求解


ZHR(每小時天頂流星數)≥1000的流星雨稱為流星暴。

這樣一個數字可能比較抽象,咱們可以做一個實驗直觀地感受1000的ZHR到底是什麼水平。實驗器材很簡單,一條洗臉毛巾,水,一個具有計時功能的手錶足矣,條件允許可以再備一個倒計時設備。以下是實驗步驟:

  1. 將洗臉毛巾完全浸濕。
  2. 將浸濕的毛巾掛起。
  3. 在保證可以數清楚下落水滴時開始倒計時1min,記錄1min內下落的水滴數。
  4. 倒計時結束後,休息2min,重複步驟3。

剛才趁有空試驗了一下,下面是實驗結果:

  • 和上面的實驗步驟略有不同,我並不是等到可以數清楚水滴時開始計數,而是在掛起毛巾2min後開始計數。
  • 第一次計數,1min內有53顆水滴下落。
  • 第二次計數,1min內有10顆水滴下落。
  • 第三次計數,1min內有3顆水滴下落。

如果將每次記錄的水滴數看作流星數,那麼三次記錄代表的三個級別的ZHR分別是53×60=3180,10×60=600,3×60=180。並且這是實際觀測到的流星數,考慮到輻射點的高度以及極限星等,天氣等因素,還需要乘以一個2~3的係數(具體可以參考我這個回答:在你的專業里,有什麼基礎知識是和普通人的認識不相符的? - One Two 的回答),才是真正的ZHR。

若取係數為3,則最終的ZHR分別是:

  • 3180×3=9540
  • 600×3=1800
  • 180×3=540

在正式開始實驗前我還做了一次預實驗,那次的實驗結果是一分鐘88顆水滴,相當於ZHR=88×60×3=15840。我在短短十多分鐘內「看」了四種流量的流星雨,想想還是挺激動的(並沒有)。

下面說說實驗感受,在預實驗的時候(ZHR=15840),我幾乎數不過來水滴,有時候甚至有3-4顆水滴同時下落。在歷史上ZHR超過10000的流星雨應該屈指可數(然而我並不知道都有哪幾次),印象中最高的ZHR可能出自1966年獅子座流星雨,據稱在短時間內ZHR達到了150000,這可是我預實驗10倍的水平,也就是說當時可能有30-40顆流星同時出現!這個水平估計可以跟真正的下雨相比了,但要注意這已經是歷史上有記錄的最高流量的流星雨。

正式實驗的第一次計數(ZHR=9540)時,整個計數過程比較舒服,算下來就是1秒一滴水。如果是真正的流星雨觀測,這樣的流量看上10分鐘估計是快感十足。不過這樣的流星雨同樣罕見。

第二次計數(ZHR=1800),可能是前兩次的水滴太快太多,到這一次計數時覺得水滴下落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一分鐘只有10顆水滴,相當於一分鐘看見10顆流星,但需要注意的是這已經屬於流星暴的級別。2001年獅子座流星雨極大時ZHR大約是3000,大約是第二次計數兩倍的水平,我有幸欣賞到01年「獅王的怒吼」,然後就走上了天文這條不歸路......

第三次計數(ZHR=540),這一次的水滴少得可憐,一分鐘只有三顆水滴,連看三場「流星暴」的我發現原來ZHR=500+的流星雨竟是如此冷清無趣。然而諷刺的是,全年三大流星雨的ZHR甚至還不及這種水平。就拿最穩定的雙子座流星雨來說,其近年的流量基本可以維持在120+,有幾次甚至衝到了200+。但即便如此,也不過是兩分鐘三顆流星的水平。

這大概就是流星雨與流星暴的區別。以上的實驗感受僅代表個人,建議大家有空自行實驗,已經看過流星雨的可以感受一下這輩子可能沒機會看到的特大流星暴長什麼樣;對流星雨充滿幻想的可以通過實驗解解毒。

全年三大流星雨的標準流量,比掛了8分鐘的,沒擰過的毛巾的水滴流量,還要少。


夜空燦爛——記一場獅子座流星雨

有一年,秋冬正換季的時候,我無意間從報紙上讀到一則氣象預報,說是一場獅子座流星雨將在幾日後的午夜1點鐘親吻地球大氣層,無論規模上還是時長上,都算幾十年甚至百年一遇。

心想,果真百年一遇,意味著錯過了就是永別,假如不出什麼太大意外的話;那時我對星座學的認知僅停留在固執地以為自己是獅子座(實則非也),便對這場屬於自家的流星雨覺得格外親切與好奇。自然,也企盼在電視屏幕之外,親睹流星充滿神秘感的浪漫主義風采;何況還是「雨」,聽著就誘人。

數著日子,又數著小時,挨到了那一天的傍晚。幾天里積蓄起來的興奮和期待達到頂峰,天一擦黑,童心就騰了空,彷彿漸黑的夜幕隨時會先蹦出一顆莽撞的開路星似的。

預報里說流星雨初潮在一點鐘前後,經高潮,至尾聲,前後約半小時。由於得照顧第二天的課業,只好先懷著忐忑睡下,把叫醒夢中人的重要使命託付給了鬧鐘。忐忑,源自對流星成雨的奢想,源自怕錯失百年機緣的擔憂:鬧鐘先生,千萬千萬記得叫醒我,拜託了!

白日里挂念多時,夢也薄也碎,睡得不踏實,幾次醒來翻看鬧鐘上的數字,接著朦朦朧朧躺下。夢境繼續擴散,東一頭西一頭,沒有劇本,任意敷衍。當一陣鬧鈴激烈入耳時,我正陷入一個夢中橋段,糾纏了幾分鐘,才努力爬起身,伏到木床緊挨著的窗台上往外看。

路燈的微光變得稀薄,天顯得很亮,很藍,星群廣布,一派祥和靜謐。我極目遠眺,左右搜尋,五分鐘的時間裡沒有發現一顆會飛的星。眨眼算什麼本事,倒是飛一個瞧瞧啊,該死的預報!

夜裡寒意深濃,光著膀子的孩子正欲續夢,遠天上擦出了一道細長的淡淡痕迹,像火柴皮上擦亮了一根火柴。一束似有箭頭的力量射出一線略帶弧度的光輝,悠悠地,徐徐地,飛了一段距離,漸漸趨於消散。

是流星嗎?也許因為太真實,也許因為太不真實,突然出現的會飛的星光,叫窗檯前的孩子怔住了。後來的事實證明,倘若氣象預報有準確的時候,一定指得是這一次,起碼必須把這值得為其樹碑立傳的、不可被忽視的一次排在前面。

先頭星消失以後,天上就此熱鬧了。

一顆,兩顆,三四顆,五六七八顆……左右,東西,漫天光線,賽著花樣竄飛,有的是勁頭,像一群久遭幽禁初獲自由的精靈,瘋了似地鑽出牢籠,想攔也攔不住。有的莽撞冒失,擦出短短一道光亮就隱去了;有的不急著趕路,故而姿態優雅,拖出一條美麗的長尾巴,嫵媚地,不忍地,緩緩離去。只會眨眼的星星們眨著眼發愣:出了什麼狀況,這是何方神靈,來搶地盤的?!等到星雨漸臨高潮,連它們的眨眼都看不見了——天被點亮了。

若說流星如雨,這絕對稱得上是一場大到暴雨。後續部隊蜂擁而至,也許兵種不同,從不同的方向飛來,往不同的方向奔去。有的擦肩而過,有的一路同行,一道才滅,一道又亮,像刀刃在水上劃開的一道道白色漣漪,閃現又彌合。距離有遠有近,箭頭小如蠶豆,大如碗口,似乎一伸手,就能抓住一隻慵懶的且不怕人的大塊頭;尾巴有粗有細,光明有燦有淺,循著稍有差異的節奏和步調,在幕空上跳舞。彷彿天人在慶祝什麼節日,趁著夜裡無人干擾,偷偷燃起煙花無數;似乎說像失了火的煙花店更準確,煙花四飛無序,撒著歡兒一個勁往外竄,不求章法,只比絢爛,用光線在天上結網,織布,爭著畫上一筆獨特的色彩。星輝箭射,如漁童撒網,織女夜作,兜起一個火花飛濺的蔚藍色的夢。

天上的星光瘋了,地上的孩子傻了,亂了眼,醉了心,眼睛裡塗滿了星輝,徒勞地學著古人數星星。眼前景象難道是真的?簡直是一個夢。手心裡出了汗,心裡卻不自知。流星的數量,大小及光束遠勝於電視里偶爾騙人似的呈現,無法不驚嘆。我一時間左顧右盼,不知所措。星雨來得熱烈,甚至超出了幾日里的想像,叫人想拍手叫絕又嫌力度不夠,想歡呼雀躍又怕擾了四方好夢,找不到一種表達喜悅的恰當方式,干著急。如今看來,當時恰恰找到了最恰當的方式:目不轉睛地看,留在印象里,感動在心裡。於今看來,很受用。

對了,忘記許願了!

趁著星雨未絕,我趕緊跪坐床上,雙手合十,虔誠向天:

祝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身體健康;

祝所有家人朋友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祝自己學業有成,夢想成真;

……

祝所有人的……所有!

流星飛舞,不知道哪一條心愿被哪一束星輝攜了去,心中暗暗企盼所言有望,好事發生。

筵席終有散,暴雨終有停。高潮過後,星束稀疏,不再密集出現。這裡一顆,稍許,那裡又一顆,似乎想說物以稀為貴,勸人去尋找,去發現,去珍視。從對面樓房的一角後面飛出一顆遲來的星,又近又大又亮,畫了一條短粗的、耀眼的淺黃色光芒後,墜入黑暗裡,去追趕先頭部隊。

直到夜空安於沉寂,重新歸屬了眨眼的群星,我還愣在窗前,對剛剛經歷的事情感到難以置信。想必星星們也才從慌亂中醒過神來:還好還好,不是來搶地盤的,只是一群過路的瘋子,虛驚一場!

第二天,我極力與要好的同學炫耀夜裡所見,對方並無驚訝乃至艷羨神色,如今想來,一怪自己描述不周,不全面不逼真,叫人覺得只不過是幾顆流星而已,電視里誰都見過;二是夜裡星塗天野的盛況著實言語難賦。

多年過去了,光景如新,埋在記憶深處的流星雨還在下。有幸目睹了獅子座百年一遇的流星雨,興許無緣再相逢,只此一夜燦爛,也知足。

假使那天夜裡的流星們當真在天上織就了什麼,興許是一個孩子關於純真與美好的信念。

流星有散時,夢想無別期。

再會,獅子座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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