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主角能通靈的可愛故事?


陰靈 作者:Monica

張川盯著眼前這個像侏儒一樣的小男人,發了愁。

「我沒錢,養活不起你。」張川抽出根煙,叼在嘴上。

「我再說一遍,我不需要你養!」 話音剛落,小男人打了個飽嗝,張川給自己煮好的宵夜只剩下了香菜。

「不好好在地下當鬼,你來我家幹嘛?」

「我再說一遍,我不叫鬼。我是靈陰。」

「這和鬼有什麼區別?」

「沒區別,」小男人撇了撇嘴。

「叫鬼難聽。」

靈陰出現在張川家的時候,張川正在洗澡。剛衝下頭上的泡沫,一睜開眼,就是靈陰那雙有些外凸的眼睛。換做別人,可能早被嚇的花容失色了,可張川早已習慣。因為他自小有一雙陰陽眼,看過太多的孤魂野鬼。面前的靈陰,按長相來說,不嚇人,就是丑。

靈陰說他來自鬼府,是負責登記鬼薄的書記員。前幾日鬼府換屆,鬼心惶惶。不少新鬼沒來得及登記在冊,就跑了出來。為了落實好新鬼府的鬼事檔案工作,靈陰奉命,來人間開設辦事處,給這些沒身份的新鬼完善個鬼信息,以便管理。

「既然是辦公,你就不能去租間辦公室?」

「新鬼府開展廉政建設,各部門不是都在想著法的開源節流嘛。」

小男人嘗了嘗張川手邊的啤酒,眼裡放了光。

「那憑啥來我家?給錢嗎你?」

「去別處也不方便啊,反正這二十多年你也都看習慣了。你想想,過幾天,絡繹不絕的鬼在我面前排著隊登記,這陰氣得多重,放到別的地方,會引起恐慌的。」

小男人從桌子上飄下來,擠到張川身旁。「新鬼都不懂規矩,再一紮堆,難免弄出些亂子。到時候再附個身,現個形,舊鬼還沒登記完,再嚇出幾個新鬼,這不壞事兒嘛。」

張川感到身邊一陣涼意,舒服極了。一抬眼看到還開著的空調,順手摸過遙控器,關了它 「別和我扯這些,來我們的地盤就得守規矩,想在這兒辦公,拿房租!」

靈陰有些為難,伸出一隻發青的手,在腦袋上抓著。

「以後你當了鬼,我安排你當個科長,怎麼樣?」

「滾。」

「那……你開個價,我合計合計。」

張川當下一陣竊喜。裝模作樣的掃視了一圈房間,指著堆放雜物的陽台說:「就那,一個月,五千。」

靈陰順著張川手指的方向飄過去,轉了幾圈。

「五千?你確定?」

張川點點頭,心裡卻有些後悔。價要的高了,應該低些,到手的鴨,不,鬼子,讓自己給嚇跑了。

「川,你不愧是我們眾鬼之友!」 靈陰突然興奮地繞著他飄了起來,「五千沒有問題,押一付三是不是,成交。」

張川有些懵。

當靈陰從胸前的褡褳里,掏出一張十億的冥幣時,張川更懵了。

「我出門不帶零錢,一會我給你個地址,你把找零按地址燒回去就行。」

第二天,鬼府人間臨時辦事處正式掛牌成立了。晚上九點至次日凌晨四點辦公,主要負責新鬼的身份登記和檔案完善。

張川沒有再和靈陰計較房租的問題,畢竟,伏天里擠一屋子的鬼,製冷效果比空調都好。張川省下了不少的電費。

偶爾靈陰忙不過來的時候,會叫張川幫忙。

「你幫麗莎寫一下身份證號,它不會寫。」

麗莎,張川在眾鬼中尋找著。

叫這麼個名字,怎麼著也得是個金髮碧眼的洋鬼吧。

正尋著,一個瘦高個,光著上身,胸前還掛著一個血窟窿的男鬼飄了過來,「我就是麗薩。」男鬼一說話,胸前的窟窿噗噗漏著氣。 張川有些心疼他。

填好身份證號後,張川嘟囔著,「大老爺們起的啥破名字。」

「靈陰給起的,」男鬼木訥的答著。起身時,又悄悄湊到張川耳邊,吹著涼風,「那個搞相撲,猝死的胖鬼,叫妞妞。」
張川一口啤酒噴了出來。

除了幫忙,其餘大部分的時間,張川都是躺在沙發上,默默地看著面前形形色色的鬼,排著隊,拿著靈陰的號碼牌。

這一天,凌晨三點。辦事處終於消停了下來。

張川拿了兩罐冰啤酒,扔了一罐給靈陰。

「你處理的是不是差不多了,再這麼鬧騰下去,鄰居早晚得發現。」

「快了快了,差不多再有個兩三天吧。」靈陰一邊小口嘬著啤酒,一邊翻動著手中的鬼薄。

張川突然打了個冷顫,抬頭望向窗外,沒有一絲月光。

「靈陰,你有沒有覺得不大對勁。」

「嗯,有點兒。」

「哪不對勁?」

「沒雞爪子,喝酒不香。」

「不,不是,靈,靈陰,」張川扯著靈陰的頭髮,「好像來,來人,不,來鬼了,快看,看你,你身後。」

扶窗而站的女鬼,青面獠牙,七竅流血,一臉的煞氣。 張川腰間猛地一疼,低頭一看,靈陰躲在他身後,掐著他的腰,探出半個腦袋。

「張川,你問,問問她,是不是來登,登記的。」

張川崩潰了,哆嗦著憋出了一句話,「靈陰你大爺。」

女鬼一語不發,只是死死地盯著面前的一鬼一人,在陽台上飄來飄去。

猛地一下,女鬼沖向了靈陰,一把將他摁倒在地,長長的指甲像鐵鉤般鉗著他,靈陰的臉慢慢漲紅成了豬肝色。

「還認識我是誰嗎?靈陰。」

靈陰掙扎著,兩隻短腿在地上胡亂踹著,力氣越來越小。 眼看著靈陰要再斷一回氣了,躲在沙發後的張川探出了身子。

「美鬼,有話,好好說啊。大家都是鬼,別互相,相互為難。」張川聲音發著顫,舌頭像是一疙瘩死肉似得,不會打轉兒。

女鬼倒是聽話,手下的力道減輕了不少,靈陰開始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 「你就是那個能穿行陰陽兩界,人鬼兩道的通靈?」

「沒,沒那麼厲害。就是,能看到。」張川有些聽不懂女鬼的話,但他知道,這個時候,慫點兒沒準能保命。

女鬼鬆開了手下的靈陰,飄向了張川。 「當年,我丈夫輕信了那侏儒的話,去鬼府自首。卻被打入地獄十八層,至今飽受磨難不得自由。而我也受到牽連,不能申請鬼籍,終日只能遊盪在孤墳野地間。可他卻活的瀟洒,竟搖身一變,成了掌管鬼薄的大人物。你說,他該不該死。」

張川看了看地上的靈陰,啐了一口,「靈陰,你小子不地道。」

靈陰揉著脖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想起你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你丈夫,不斂煞氣,入了地獄,還不好好改造。這才被掌獄者打入十八層的。」 話音未落,女鬼呼嚎著,聲似驚雷,再一次沖向靈陰。 「矮子,你還嘴硬,我不殺了你,難平心中怨氣。」

在張川眼皮子底下,靈陰被打的又矮了一截。

正當女鬼對著暈死過去的靈陰,要使出一招黑虎掏心時。張川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子力氣,沖著女鬼撲了上去。 女鬼力氣很大,渾身散著刺骨的寒意,張川只能咬緊牙關,死死地合著雙臂。 不知道堅持了多久,張川感覺體內,有一股氣息,膨脹,發燙,像是要融化了他。

倏地,像被電擊了一般,張川渾身一麻,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懷裡的女鬼,也化作一塊墨石,滾落到一邊。

張川再醒來的時候,鼻青眼腫的靈陰,在旁邊哭的像個孩子。

「我死了啊?」

看著張川說了話,靈陰咧嘴笑了出來,但比哭還難看。

「沒死,就是暈了。你怎麼這麼傻,那女人是流亡罪鬼,煞氣衝天。你和她拚命會靈煞相衝的啊。」

「我又沒死。」

「你,可你的靈氣被耗盡了。」

「被耗盡就怎麼了?」

「靈氣耗盡,無法通靈。」

「說人話。」

「你以後,就,再也看不見鬼了。」

張川笑了,總算把這毛病治好了。

眼前的靈陰還掛著一臉的鼻涕。

張川扯起他胸前的褡褳,給他擦了把臉。 「挺好的,我能當回正常人了。還把你給救下來了。值了。」

……

「別哭了,以後你常來看看我就行了。提前打招呼,別嚇著我。

靈陰的身子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眼睛哭的通紅,看著像個小丑。

張川揉了揉眼睛,眼裡的靈陰還是模模糊糊的,張川知道,自己要再也看不到靈陰了。

「你個小,再出差的時候,帶幾個厲害的鬼保鏢出來。」

「還有,要多看書,你瞅瞅你給鬼起的那名字。」

「你說,人家英雄救美,我張川英雄救鬼,牛不牛逼。」張川嘴裡鹹鹹的,伸手想夠著靈陰的褡褳擦擦,但眼前什麼都沒有。

張川躺在地上,望著窗外,月色挺美的。

「靈陰你大爺,連個再見都不說。」

張川把房賣了,回了老家,和爸媽住在了一起。

川媽高興壞了,因為兒子正常了好多。再也不像從前似得,對著空氣能說上半天話。

「兒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媽媽托張姨給你介紹了個女孩子,見一見面,好伐?」

「哦,姑娘叫什麼啊?」

「麗莎,小名叫妞妞。」

……

腦洞故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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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的後桌是個美女,總是好意思嘲諷我。不過看在她美的面子上,我也不好惹她。

我是那種很奇特的人,平時雖然她老是拿我開玩笑,她問的作業我總會給她解答。

但是,今天貌似總有人見我就笑。她拿書捅捅我,一本正經地告訴我:「你最近背上有人。」

我的毛孔豎起來了,但我知道估計又是她開的玩笑。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呵呵。」

「不是,你的背上真的有人,而且還是兩個人。」她的閨蜜說。

「真逗!」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其實我有點害怕了。於是問問同桌:「我背上有人嗎?」

我的同桌是個很樸實的漢子,他絕對不會說謊話的。

他看看我,又看看我的後桌,嚴肅地說:「的確有兩個。」

我有點著急了,問鄰桌的女生:「我背上有人嗎?」

鄰桌好像憋得很辛苦:「在你背上呢,有兩個哦。不信你照照鏡子。」

我跑去洗手間,緩緩地踱到鏡子前。什麼也沒有。

這不對啊,我轉身回頭,看見背上赫然有一張便簽紙。

扭手把便簽紙摘下,上面畫著倆個小人,手拉著手

一個畫著長發,一個畫著短髮,身體上還有字

一個寫著我的名字,一個寫著後桌的名字。

二、

我和她從學校做完值日回來,下著小雨,道路兩旁是連續的路燈。

她是個很古靈精怪的妹子,我很喜歡,但是我也很木訥,這樣的情景實在是太尷尬了。

說點什麼吧?但是又有什麼好說起呢?

她傘延碰了碰我,開口說:「你相信我能通靈嗎?」

我咽了口口水,說:「不相信。」

她說:「我能看到一個人的壽命和健康。不過告訴你也無妨,你看看我們的影子。」

我一看,我們的影子正被映照在草地上。

她說:「你仔細看一看,我們的影子深度是不同的。

有些人被燈光一照,影子很深,證明他陽壽未盡,而且身體健康,這是靈魂附在身體很牢固的表現。比如我。」

我仔細看了看她的影子,的確很深,也許是我看錯也說不定。於是我揉揉眼。

這下我發現其實我們影子的深度竟然是不同的。

我的影子。。。竟然有點淺。

我說:「你不要嚇人,這種靈魂強健的說法,任何地方都沒有記載。」

她一笑:「所以這才是真實的嘛。」

話說到此,又無話可說了。我竟然有點不敢問影子淺代表的意思。

因為感覺路越走越黑了。

前面是一個鐵路,此時很多人在等火車駛過。

我試探性地問她:那麼影子淺代表什麼意思?我還能活多久?

她好像等我問很久了一樣,臉上忽明忽暗

突然莞爾一笑,說:

「代表你是魂淡啊。」

三、

從小安妮就可以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鬼,但是別的鬼都要趕去投胎,行色匆匆的樣子,唯一玩的比較好的鬼,她叫他為小祿卡。

小祿卡從來不急著去投胎。按照他的說法,人世間還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有一天,安妮告訴祿卡,最近他迷上了一個男孩。那個男孩高大帥氣,充滿陽光。

而且,他有記日記的習慣。安妮有一天忍不住,於是叫祿卡去看他日記寫的是什麼東西。

小祿卡漂浮在那個男生的上空,晃晃悠悠地俯視:

「恩,寫的是昨天的球賽、今天吃的麵包、晚上將要玩的遊戲。」

「哦,還有」,祿卡對安妮一笑,「他寫今天注意到班上一個可愛的女孩,叫安妮。」

安妮的心跳起來了。

小祿卡還繼續說:「他還在你的名字下面加了下劃線。」

安妮簡直要飛起來了。

她開始學習化妝,見到那個男孩的時候自信地微笑。有一天那個男孩終於約她一起看演出,並且戰戰兢兢地牽過她的手。

日子如白駒過隙,安妮和那個男孩其間分分合合,但也許天生登對,所以最終一起度過了漫長的一生。

安妮臉上爬滿了皺紋,男孩變成了男人,又變成了老人。只有小祿卡還是那個小祿卡,無憂無慮地小祿卡。

在臨終病房裡,老人安慰完安妮,吻了吻她的臉帶上了門。小祿卡漂浮在白色的床上空,晃晃悠悠地俯視。

安妮注視著小祿卡,用鬼語問他:「這麼久了,你怎麼還不去投胎呢?」

小祿卡一笑:「因為說謊的鬼不允許去投胎。」

「小安妮,當年那個男生寫在日記上的名字並不是你。是班級里的另一個女生。」

「不過,我們一樣度過了很棒的一生,不是嗎?」

安妮露出了安詳的微笑。

夢裡,小祿卡這一次真正地牽起了她的手飛起來了,帶有溫暖的體溫,就好像童年時她幻想的一樣。


1/酒老/

聽說酒老要走了,鎮子上很多人都跑出來買酒。酒老的酒攤擺在南門,一般是兩個中等大小的酒缸,一根扁擔,以及一根舀酒用的竹筒。酒老力氣很大,也喜歡起早,從來沒有人見到過他是怎麼挑著兩缸酒走到南門的,也從沒有人知曉他的作坊在何處。所以酒老到底是自己釀酒呢?還是買酒倒賣,就一直是一個謎。

酒老是一個半百的老頭,頭髮泛白,精神矍鑠。一年四季都是長袖,身板很直,尤其是沽酒的時候,只動動胳膊,提著竹筒的長竿,伸進酒缸里去,然後提出一筒——這一筒就是十五塊錢。酒老按筒計價,他說自己一筒足有三兩,而買過酒的人知道,總會差幾錢。但這並不妨礙酒攤的熱絡,酒老每天都是滿缸來,不到中午就空缸回去了。他的酒很美,完全不像一個糟老頭子折騰出來的東西。

父親也是一個酒鬼,而且是酒老的忠實顧客,有時家裡來客人他脫不開身,就會讓我去買。

「去看看酒老在不在,要是不在你就回來,不用買別家的。」

「知道啦——」看一個老頭子沽酒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唯獨這跑腿買酒是我不願避開的活計。

今天原本是不用買酒的,父親原先存了不少。可是酒老要走了,他要離開鎮子。沒有人問原因,也懶得問,這鎮上人去人留,都寬鬆的很。父親本也不是好事之人,誰教酒老的去留關係到他的美酒存亡呢,於是我又被打發了出來,手裡提著一隻空壺——夠酒老灌滿兩竹筒了。

我跑到南門,酒老不在。原先他擺放酒缸的地方留下兩個深刻清晰的印痕,我覺得他應該沒走遠。向街邊的小販問了幾句,我往南門外跑去。酒老沒走遠,一個老頭子還擔著酒缸,能走多遠?

「酒老——酒老——」我遠遠的就喊開了,當我看到他的時候。

我可真是低估他了,攆上酒老的時候,我彎腰喘了幾大口氣——這可真是位能跑的老頭子。明明挑著兩口酒缸,卻身輕如燕,要再不出聲喊他,我怕是還要多累半里路。

「沽酒?」酒老也是說了句廢話,我一路追到城外,不沽酒還能求親不成,況且你也只有酒。

「就剩兩口缸底了,要?」

「要!「我點點頭,別說缸底了,就算你只剩酒糟我也要買的。而且父親那樣的酒鬼,沾酒就上頭,哪能分辨得了這些。

「好嘞,」酒老說著松下扁擔,接過我手裡的空壺,「給你一滿壺,十五塊。」

這可真是樁好占的便宜,我滿心歡喜的應了。但這回酒老沒用竹筒,也沒法用,那點酒刮不起來。就見他把壺放在地上,開了蓋兒,一手扶著缸沿,一手撐著缸底。一聲「起!」就把整個酒缸舉了起來。

「酒老好力氣!」我忍不住贊道。

他一聲不吭,瞟了兩眼地上的壺口,就把那空缸傾斜下來,不偏不倚,讓那一線清酒盡數灌到壺裡去了。我看著漸漸漲滿的酒壺,目瞪口呆。

「小子,付賬。」

我忙從袋子里掏出兩張紙幣給他。

「酒老,我想問個事。」

「你問。」

「你那竹筒真的是一筒三兩嗎?「這真是一個心血來潮的問題,但是一想到以後可能也不會再見到酒老我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你是想說不足三兩?」

「不是不是,酒老,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我就是那個意思,並且所有買過酒的人都是這個意思。只是從沒有人說過。

「一竹筒,足三兩。」

「可是以前買回去的酒好像——」我試圖讓酒老發現自己的竹筒不夠三兩。

「但是你們買回去的肯定不足三兩。」

「啊?你知道?」這下換我糊塗了。

酒老也不搭話,彎腰在空缸里摸索了一陣,神奇的掏出一個小酒罈出來。一把塞到我懷裡。

「別,不用這樣,酒老。」我以為酒老是想給我補償,作為以前分量不足的補償,於是連忙拒絕。我只是純屬好奇,從沒想過要什麼臨別禮物。

「拿著,」酒老已經挑起了擔子,「回去拿它裝酒,你也會缺斤短兩。」

我聞言一愣,酒老已經挑起擔子走了。我低頭看了看懷裡的酒罈,上面留了不少凹鑿的印子。

那些印記連在一起,分明是個「酉」字。

2/酒鬼的戰爭/

回到家後,酒鬼父親把滿壺的酒和我懷裡的空酒罈都提進了他藏酒的小屋——他管這個屋子叫神仙屋。

「那個罈子不是......」我忙出聲提醒,但是話說一半我又停住了。想了一下我留著酒罈也沒什麼用,也沒有辦法測試酒老說的『拿它裝酒』,是不是真的會缺斤短兩,因為父親根本不會讓我進他的酒屋,早知道在路上就從壺裡倒出一點到罈子里了。

「不是什麼?」

「沒什麼,不是裝酒的,是酒老送給你的空罈子。」我似乎並沒有驗證酒老的話的興趣,也就沒有說出「你可以用它來裝酒」這樣近乎『坑爹』的話來。

「那敢情好啊,這罈子大小正好,可以用來裝酒。」

得,當我什麼都沒說。該來的總還是要來。

父親後來在他的神仙屋裡待了多久,我也沒在關注,我知道那裡面有一張小桌子,一把小椅子,除此以外,就是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各類酒水。哦對了,還有一個不大的窗子,可以看到屋後的小湖。母親去世後,他經常站在那扇窗戶前看湖,尤其是冬天,陽光化開冰面,湖面波光粼粼的時候。

後兩天,他照常和我一起吃午飯,照常工作,照常晚班後在神仙屋裡喝酒。

直到第三天。

第三天早晨我沒看到他。我快去上學了,卻沒吃到早飯。

「爸?」我對著他的卧室喊,沒有回應,推開卧室門,裡面空空如也。

「爸?」我對著衛生間喊,沒有回應,推開衛生間門,裡面空無一人。

「爸?」我對著神仙屋喊,沒有回應,推開神仙屋——嗯,推不開!!!

「爸你沒事吧?」我一下子急了,後退幾步猛地往門上撞去,彭的一聲巨響,折斷了門銷,門應聲打開。

我被屋裡的景象震住了!一隻模樣如同浣熊,但是體型卻要大上幾倍的巨大生物正癱靠在牆上!!!再看另一邊,父親也靠在牆角。一人一怪,都是同樣的醉酒模樣!

驚於這一幕的我近乎失聲,身體異常僵硬,正在我竭力冷靜下來的時候,卻看到醉醺醺的父親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嘴裡咕咕囔囔:「臭小子...臭小子...」

一邊嘟囔著,他一邊拖著身體朝著怪物走過去,我的心臟幾乎驟停!

「...臭小子居然搶老子的酒,吃我一拳!」

父親給了怪物一拳,擊中對方的臉頰!就見那巨大化的『浣熊』被這一拳打中後,連連吐了幾口酒——我確定那是酒,濃烈的氣味一直衝到門口來了。吐完之後,它身體迅速縮小,縮小,一直到巴掌大!同時它好像也清醒了許多,咕嚕咕嚕的低吼著,一邊向父親示威,一邊身體靈活的爬上的父親的肩膀,一個縱跳就到了父親的頭頂。

——開始揪頭髮!

喂!會出事的啊!!我這時也顧不上害怕,衝過去想把它從父親頭上提下來。否則要是頭髮被揪掉的話,父親一定會痛不欲生。父親最喜歡的名言警句可一直是那句「禿頂是中年男人的大敵啊!」

怪物的毛髮入手一陣柔軟,出乎我的意料,像水一樣很難抓住,不得已我兩隻手一起抓住了它,使勁向後拽,而它四隻手(應該是雙手雙腳)死死揪住父親的頭髮,也在使勁向後拽,我們三個保持著古怪的姿勢,間雜著父親的怒罵和哀嚎。

「...臭小子——巫馬你這個臭小子,啊啊啊輕點輕點,疼疼疼......」父親完全沒有醒酒的跡象,「好啊,你小子,現在不僅學會喝酒,還搶你老爹的酒——還揪你老爹的頭髮,看我怎麼收拾你...看我怎麼——」

我的內心是崩潰的——不是我搶你的酒喝的啊!你醒醒啊!和你搶酒喝的是這個揪你頭髮的傢伙吧?!

這是我第一次勸架,還是給兩個酒鬼勸架——竟然還是種族不同的兩個酒鬼!

3/酉一/

最後我把怪物從父親的頭髮上拽了下來。

怪物也把一撮頭髮從父親的頭上拽了下來。

這都是什麼事啊——

最重要的是,我背鍋了。

我把父親背進他的卧室,打算等父親醒過來後告訴他原委,再和他商量怎麼處理這個妖怪——我有自信可以處理這個妖怪,因為我已經把它關進了籠子里,鎖在我的卧室里了,並且看上去它並沒有掙脫的力氣。

但是等我安置好父親,回自己卧室去看住妖怪的時候,我突然發現籠子里空無一物?

我倒抽一口涼氣,跑了?

就這麼跑了?揪完一撮頭髮就逃逸了嗎?留下這個蓋世黑鍋要我背了嗎?!

就在我悲憤之時,一個酒氣衝天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子,放我出去。」

「...誰?」我有點害怕。

「打開籠子,放我出去。」聲音幽幽的,聽起來並不是很著急。

「籠子?」我看了一眼籠子,裡面什麼都沒有啊?

「別找了,我隱形了。」那個傢伙說,「喝醉酒就會現形,醉大了還會膨脹。」

「......」我一言不發。

忽然籠子劇烈震蕩起來,它在裡面上躥下跳,「有什麼好笑的啊混蛋!你心裡一定在笑吧!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快點放我出去!!」

「好好好你別急。」我連忙安撫,把籠子打開。然後看到桌面上隱約出現了一排酒水小腳印——它走出來了。

腳印在我的書旁停了下來。

「你好,我叫酉一。」

「我叫——」

「你叫巫馬,我已經聽你老爸念叨半天了。還有酒老,酒老那個混球把我賣給了你,還是以買缸底送妖怪的形式!」它好像很生氣,「可惡,我只是喝了他幾口酒而已,就幾口!」

「哎哎?」我忽然來了興緻,「那個,酒老賣的酒分量不夠也是你乾的嗎?」

「嗯。喝他多少酒,我就用法術變出多少給他滿上,但是有人把酒買走,超出一定範圍後法術就失效了,再稱當然分量不夠。」

接下來兩個小時,我一直對著空氣說話。

酉一說,它是茶妖。原來住在一個龐大的家族群落里,所有的妖怪都以茶水為生——他們的茶水和人類的不一樣,都是涼水浸泡的。後來有個傢伙帶了一種叫做酒的東西回去,許多茶妖品嘗之後立刻上癮了。甚至整天醉酒,無所事事。最後那些醉酒的妖怪都被定罪,以『酉』稱呼醉酒犯,寓意「斷了酒水」。最初被定罪的那隻就是它。

「所以叫酉一?」

「對,後面還有酉二酉三,我越獄之前,牢房裡一直關到酉十四。」

「那酒老——」

「這個老頭子是個騙子!」酉一氣憤的站了起來,反正我也看不到它,我覺得它似乎站了起來,「他明明知道我躲在酒缸里喝酒,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趁我醉的不省人事,轉手就把我賣了。」

「......可是是你要鑽到他的酒缸里的吧?」

「那我不管!他拋棄幼童,是人販子!」

「你不是人......」

「他就是人販子!」

這樣毫無意義的爭辯到父親醒酒,我順理成章的替酉一背了鍋,而父親也永遠不會知道他和一個真的酒『鬼』大戰過三百回合。

如果喜歡的話這是原來的短幅

跟別人聊天時,你有哪些壓箱底的小故事? - 巫馬的回答


銀指環。

祖母的銀指環。

黯黯的老銀色,像著了毒,怎麼洗也洗不出來了。辜負了一整枝蔓陀蘿,細細密密,纏滿了那小小的窄窄的一圈。

那麼細小的指環,只有祖母纖細的手指才能戴上吧,白髮蒼蒼的祖母,依然有著少女般柔嫩的容顏,而他更看見,祖母雪白的髮髻下藏著如緞的青絲。

她藏起了自己不老的容顏,陪著已經垂垂老矣的祖父。

祖父死後,便沒有了祖母的蹤影,人們將一具空棺與祖父合葬,不久,墳頭開滿了蔓陀蘿。

蔓陀蘿,有毒的花,斬也斬不盡,年復一年,覆滿墳頭,用蒼白的花瓣,去撫慰墓碑的冰涼。

他在花叢中,拾到了那枚銀指環。

銀指環,祖母的銀指環。

終有一天,他會把它送給一個女子,那必須是像祖母一樣容顏柔嫩的女子,她必須有祖母那樣纖細的手指。

像那樣容顏柔嫩的女子,有著那樣纖細的手指,每天夜裡來到他的書房,來作他的情人。

她不語,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他把銀指環套在她的手指上,像一個小小的約定黯淡中閃著一點微光。

她是他的情人。

那一夜,母親端來一碗百合羹。

「後院原該拾掇拾掇,日後與你娶妻成家,草有人高,已著下人們除了去,偏有一枝百合,怕要成了精,拿來熬了這碗羹,與你補補身子……」

他聽著,心不在焉;吃著,食不知味。母親怎麼還不走,該是她來的時辰了。一念到她,心思頓時化了,一抹溫柔的笑意便浮上了他的眼睛。

不知碗底沉著什麼,碰著勺子微微作響,他舀上來---是一隻銀指環。

祖母的銀指環。

在百合的殘羹中閃著黯黯的微光,像一個小小的約定。

——青錚《恐怖古玩店》


9/5已更新

通妖怪算么?

我的左眼快看不見了。

第一章 厘大人

第七個冬天,酒大叔帶來了一個人。

三九天氣,火冷燈稀,硯池山上飄滿了雪,寒夜中依然能看見白山黑水,清冷無比。

我早在深秋之前就備好了過冬的柴火,整整齊齊碼在廟後的房檐下;房頂的瓦也早已請人撿了一遍。雖然依舊只有我一個人,卻應該是一個很暖和很舒服的冬天。

外面寒風呼嘯,我安然坐在廟內,拿出一塊舊布,開始每日打發漫長無聊時辰的一項工作:一個個地擦著匣子。

每隻匣子都是深紅色,不大,卻有幾百來只?剛來的時候根本看不清它們,只能看到外面那層厚厚的蜘蛛網和灰塵。我花了半個月一個一個取下來擦乾淨,又把架子擦一遍再放回去。可是數到中間我忘了……所以大概是幾百隻吧。

雖然外表很相似,但每隻上面的花紋都十分獨特,我還沒有看到過重複的。

我最喜歡的是一隻很小很小的匣子,它幾乎不是深紅色而變成黑色了,雖然很小,但它的花紋卻最複雜,幾乎每一塊地方都密密麻麻地雕刻了看不懂的符咒。我花在它身上的時間最長,七年下來,幾乎把它擦成了一塊黑色琥珀。

正當我糾結於某隻匣子上面新出現的劃痕到底會不會損壞符咒的時候,敲門聲兀然響起。

我不知道誰會在這樣的天氣來找我,除非是有妖怪跑出去了。想到這裡我心跳驟停,不敢去應門。

幸好外面人的聲音蓋過了風雪聲,叫著我的名字,是酒大叔。如果是他來找我,就不是什麼壞事了。

我放好匣子和布,拿燈芯往火堆里點燃,舉著它去開了門。酒大叔鬍子拉碴的臉快被大風吹木了,神色難得地有些尷尬,不知是為了什麼。

我招呼他進門,才發現他身後還有一個人。當那個穿著一身黑色的人從我身旁走過的時候,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是他氣質太凌冽,還是身上帶的風雪太厚。

我這裡只有兩把椅子,一把我自己坐,一把有時候酒大叔來看我的時候小坐一會兒,除此之外,這裡從來沒有出現第三個人。

我栓了門,把另外一隻不常用的椅子拖到火堆邊,拿了塊布擦擦乾淨,請那個人坐。他卻只是站著,一直眯眼盯著我看,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我有些尷尬,酒大叔又不說話。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突然有一種特別特別不好的感覺。

終於是那人先開口,「你們……就讓這麼個小孩子看守?」他走過來摸我的頭,手倒出乎意料地暖和,「你多大了?有十四嗎?」

酒大叔乾咳了一聲,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尷尬過,「厘大人,您知道我們的,實在是找不到像您一樣的啊……本來也是有幾個上了年紀的人接管,沒想到後來都一個個生了重病,治也治不活了。就連我每年來這麼幾趟,也是不敢多留的,回去之後又得咳嗽好一陣……」

「哦?」厘大人低頭看我,「那這小傢伙?」

「我們都沒法子啊,官府給足了銀子也沒人敢來應這門差事,沒想到那年我隨知府大人進山打獵,遠遠看著這廟裡炊煙裊裊,知府大人一盤算,這裡已經快半年沒人值守了,平常人家都不敢靠近,這時候有煙火,莫不是妖怪破了咒符出來作祟?大人派了我和幾個衙役來探查,才發現是這麼一個小孩子在這裡生了火,一問,也是苦孩子,不知道自己多大,不知道家鄉,也不知道父母長什麼樣子,就知道自己叫阿千。大人問他來了幾天了,阿千才說已經半個多月了,但似乎並沒有受到妖氣侵襲,一點病症都沒有。大人又請了幾位大師來,都說是這小孩子奇特之處,妖怪的邪氣不會對他有害處。後來大人將這裡託付給阿千,也給了他足夠的銀子過活,都是兩廂情願的事,他一個小孩子無依無靠,也願意干著。」酒大叔期待地看著我,好像希望我點個頭「對吧?」

厘大人思附了一陣,手又揉揉我頭,溫和地問,「你看得見嗎?」

酒大叔還沒回過神,我卻知道他在說什麼,搖了搖頭。

厘大人輕嘆了一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算他跟酒大叔說,「這裡交給我吧,你可以回去交差了,也不用多待了。」

酒大叔面色欣喜,但轉眼又更尷尬起來,他伸手招呼我,臉色很難看,「阿千啊……你還小,之前把這裡交給你一個人是有些冒失了。論理你也是看不見它們的,總是危險。如今來的這位大人是能看見的,把這裡交給他我們也要安心得多啊,你也不用擔心被妖怪害了不是?只是……官府的銀子只給一份,如今厘大人是正經的守妖人了,你不如隨了我下山去,我去衙門說說給你個事兒做,也好養活。」

我心生黯淡,七年來早已習慣了這裡的生活,雖然銀子不多,但是有一間這麼大的廟可以自己住。而且幾年來我提的每一次要修繕這裡的要求,都不用花自己的錢就什麼都送來了。只要說「如果漏風可能會影響到符咒效果」之類的話就好了。

我以為我可以永遠在這裡住下去,直到變成一個老頭子,臨終前知府大人在床邊親切握著我的手感謝我幾十年作出的貢獻。

可是沒想到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

我離開了厘大人的手,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其實也只有一些做的木頭玩具和雕的小玩意兒,連那些被子也不是我的。

當我要把第一個東西扔進包袱布里的時候,厘大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制止,我和酒大叔都好奇地看著他

他對酒大叔說,「他就留在這兒和我做個伴,我一個人太無聊了。」

酒大叔反應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厘大人……官府給的銀子可是只有一個人的啊,你這兒又添一張嘴,可要想好啊」

厘大人笑了起來,轉頭問我,「阿千,你吃得多嗎?」

第二章 借火鬼

酒大叔走後我抱了一堆劈柴進屋,也順帶將寒風和雪都關在門外。油燈昏昏,一跳一跳的,沒人吹滅它。

厘大人站在屋裡一動不動,從我出門前就保持這個姿勢,一直盯著閃爍的油燈發獃。

我拿了兩根柴扔進火堆,用木棍刨了刨,好讓它更旺更暖和些。

厘大人突然打破沉默,「阿千,那些匣子有破的嗎?」眼睛卻還是盯著油燈。油燈跳動得更厲害了。

我左眼突然像被什麼刺了一下,痛得低聲叫起來。厘大人聽見,忙走近拿開我捂住左眼的手,眉頭有點皺。

噗——油燈和火堆突然一齊熄滅了,整個屋裡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門窗的縫隙透出外面的一點點雪光。我嚇了一跳,睜大眼看著四周,一股涼意湧上脊背。說實話,在這裡七年,我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怪事,難道真的有妖怪跑出來了?他不是能看見嗎?要是看見了為什麼不叫上我一起跑?

噗——

再沒有火光可以熄滅了

噗——

噗——

噗——

彷彿有無數盞油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盞接著一盞跳動著熄滅。可我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剛剛眼睛很痛……難道……我瞎了??

啊不對,

明明能看見淡淡的雪光透過窗子的縫隙落在地板上……厘大人呢?在我旁邊嗎?

呲,油燈亮了。

厘大人就站在油燈旁邊,右手握著火光,彷彿感覺不到熱度。我一頭霧水,剛要上前去問他怎麼回事,他對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牽著我手腕放在熄滅的火堆漆黑的木柴之上。

一陣劇痛突然透過我的手掌傳來,我使出全身力氣抽回手往後退,左手緊緊捏住右手手腕希望痛感能不要傳到大腦,淚水早已經在眼睛裡打轉了,媽媽啊真的好燙!

劇痛之下我也不管外面的狂風暴雪,抽了門閂跪在門口把右手手掌往雪裡一戳,刺骨的冰涼感抵消了灼熱感,終於感覺能笑著活下去……

我這邊還在努力讓我的手變僵體會不到痛感,卻聽得厘大人站在我身後,語氣很驚訝:「這麼燙嗎?隔那麼遠還燙?

我默默從雪中抽出暫時保持在僵硬狀態的手掌給他看,昏黃燈光下,手掌一片通紅,被灼熱之後的紅。厘大人更驚訝了,尷尬地咳了兩聲,低聲道,「真的不是阿千放在雪裡凍紅的嗎?」

……此處省略一個昏暗燈光下對方也不一定能看到的白眼。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問他「為什麼熄滅的木柴上還那麼燙?就好像……好像依然有火焰?」

厘大人看了我一眼,想了些什麼,然後點點頭,問我手怎麼樣了。

我舉著半僵狀態的手,感覺還不錯。於是他把我往裡拉了拉,關上了門。寒風吹了這麼半天,屋裡也並未見得有多麼冷。

「借火鬼。」聲音很輕。

「啥?」

厘大人轉過頭來伸出一隻手,眼神示意我,大概問我要什麼東西,我猜不出來

他看著我懵比的樣子,無奈嘆了口氣,「匣子,空的。」

「什麼?」我一頭霧水,「空的?這裡沒有空匣子啊?」

這下輪到厘大人不解了,「你真的沒打破盒子嗎?好好想一想,不是你打破了盒子破了符咒,這裡怎麼會有一隻妖怪?」

「誒?!!」我差點抱住柱子,「妖怪?!」

厘大人一臉嫌棄,手又扶上了油燈的火焰,一閃一閃的,彷彿隨時又會滅掉。他嘴裡突然發出了一些聲音,音調幾乎是平的,很奇怪很詭異,像是一種有意義的語言,只是我無法聽懂。

我想他是在與那隻「借火鬼」溝通,說不定能談判成功握手言和皆大歡喜,想到這裡我強迫自己心跳得慢一點氣喘得勻一點,好歹我也是上一任的守妖人,這樣子實在太慫了點。

足等了兩碗飯的時間,厘大人還在談判,聲音越來越嚴厲冷酷,臉色也有點嚇人了。他手中的火焰許是被他護著,一直在瘋狂跳動卻遲遲不滅。

騰——噗

火堆突然又染了起來

雖然我知道了,它其實根本沒有滅過

厘大人也停下了那種奇怪的語言,神色像鬆了一口氣,手慢慢鬆開,油燈安靜了下來。

「你封印了它嗎?」我忙問。

他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它不是匣子里跑出來的,也許是感應到了這裡的妖氣,被引過來了。不過不是什麼妖力強的傢伙,小嘍羅而已,拿出長輩的架子耐心教育一下就好了。雖然我不封印它倒不是主要因為這個原因……」

「那是啥?」我很好奇

「是因為,我不會封印妖怪。」厘大人笑得更像在捉弄我了,而我懵比宛如一個智障。他又關心問「阿千的手好了嗎?」

我才回想起來右手可是被放在火上烤豬肉一般烤了一通,一想起來痛覺便全都回來了,紅色灼痕仍未散,但看起來倒不至於到起水泡的程度。痛感也比之前好了許多,便對他說沒事。

何況我現在沒心情關心自己的手,我只有一萬個關於妖怪的問題想問厘大人。

還沒等我問出口,厘大人彷彿已經預料到我要問什麼了,手指指了指我的肩膀,「在你肩膀上。」

誒?我猛一轉頭看我肩膀,脖子都抽筋了,還是空空一片,卻聽他笑道,「你臉太大,把它嚇跑了」

我忙問「去哪兒了?」

「蓮座上。」

我望向那邊,雖然有點黑,但也是空的。

厘大人卻起了好奇,「這是個廟吧?」

我點點頭。

「那……蓮座上的佛像去哪裡了?」

我聽酒大叔說過這裡的事,便把記得的都一一告訴厘大人,「聽酒大叔說,好久好久以前,這裡妖怪遍野四處遊盪,妖怪們在人間搗亂,導致人與妖劍拔弩張,人類節節敗退,幾乎快把城鎮都拱手讓給了妖怪,但是這時候來了一個人,他天賦異稟,以一己之力,加上來為他助陣的一群法師的法力,終於將大部分妖力最強的妖怪封印在匣子中,都送入這棄廟來。只是初期匣子上的符咒花紋還未完全長成,妖氣四處震蕩,帶著匣子亂跳,這廟幾乎都給毀了那舊佛像早已破敗,自然逃不過這劫。如今外面是又復修的,所以看起來新些。只是因著這裡再沒有和尚念經的——他們都在金光寺待著,聽說那裡齋飯好吃,所以也沒有再塑一尊佛像。」

厘大人點點頭,表示明白了。神情倦倦感覺要睡覺的樣子。

我突然想起來我想問的事還沒有問呢,便拽住他的袖子讓他清醒著,他自然知道我想問什麼,笑著打了個呵欠,「今天趕了太多路,困得不行。明天再好好跟你講吧,反正以後無聊的日子多著呢。」說罷他就真的昏睡過去了,還是在椅子上。

我想把他拖到床上發現我確實該多吃點肉了……完全拖不動一個成年人。但是看他姿勢挺難受的,但又叫不醒他。

於是我自己默默洗了把臉泡了個腳睡了。

還以為今天我要打地鋪呢。

卻不怎麼睡得著,因為我一直在想,借火鬼現在不知道在哪兒,也許在我鼻尖……嘖嘖不行,我忙把被子拉過頭,才放心睡了。

第三章 嵐與汖

「山神育有兩子,一個叫嵐,一個叫汖。」

厘大人與我閑坐在廟外,雪已經停了;清晨的天氣,薄霧襲山,天光也被濾得朦朦朧朧灑下。

厘大人抬手指遠處被霧籠罩著的白馬峰,「嵐是山間的霧氣,汖是林中的瀑布。那便是嵐。然而傳說汖無法辨識人間之物,只能永遠被束縛在妖怪的世界裡。那個世界異常潔凈,只有風和水,但是對於汖來說,有些枯燥了。而嵐和絕大部分妖怪一樣,能在人間和那個世界自由行走,他每次來人間時,都留下孤孤單單的汖,但每次回去時,總能給汖帶一些人間的玩意兒。」

「人間的玩意?」難道是火?

厘大人猜出了我在想什麼,讚賞地點點頭,「是,汖最喜歡的,就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火。只是兩個世界被分割得太徹底,嵐實際上是無法將真正的人間之物——真正的火,帶給汖看的,所以他帶去的只是幻影,只是火的樣子。嵐很擅長做這個,化為霧氣時,就常常蒙住行人的眼睛把他們引往錯誤的方向。」

「所以……」我眼睛不自覺往肩膀那裡瞄,「它就是借火鬼?」

厘大人點點頭,表示他已經解釋完了,又問我還有什麼想問的。

我對那個只有風和水的世界倒有些好奇,「那個世界那麼枯燥……只能在裡面生活的妖怪得有多孤單啊。那它們吃啥?」

「那些妖怪只需要風和水就足夠了,實際上絕大部分妖怪都不會被拘禁在那裡的。除非是剛出生,或者快死的時候,像這種力量很微弱的妖怪才會無法到達人間。」

「那汖呢?」

「汖雖然是山神所生,但卻罕見地力量比最普通最低等的妖怪還要弱上許多。大家都一度以為他會死去,但是卻沒想到汖在那個世界裡一直好好活了下來。山神化為萬物,只有嵐偶爾與汖相伴,帶些新奇的東西給他看。不過也都是幻影罷了,連摸摸也不成的。」

我不知道怎麼,心情突然有些低落,感覺汖一個人……一個妖,待在那裡也太孤單了點,何況聽說妖怪的壽命那麼長,不知道他要怎麼熬過去。

突然頭變重了,頭髮又被厘大人揉得亂亂的

「阿千,你也想去那個世界看看么?」

我連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那麼無聊的世界,一點也不想去。可厘大人為什麼這麼問我,「難道人也可以去那個世界么?」

厘大人收回了手,望向山間,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有絲落寞。「妖可以來到人間,當然也有人可以去妖怪的世界。只是這樣的人少之又少,我所認識的,都已經故去了。」

我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覺得那真不是一個吃喝玩樂的好地方。

厘大人臉色落寞的神情消失了,轉過頭來笑著問我,」阿千真的不想去看看嗎?聽說那裡特別美,一望無垠的空曠。沒有海、沒有河,也沒有小溪和池塘。水都融在風中,風也藏在水裡。……這是,我的一個老朋友告訴我的。」

聽起來是很美的一個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厘大人講著,我就覺得那是一個特別孤寂的地方,寂靜到讓人一秒也不能忍受。

「我還是不想去」我搖了搖頭,「我不想每天吃風,我只想吃醬豬腳。」

厘大人笑出了聲,又來揉我已經很亂糟糟的頭髮了,「那阿千就一直留在人間吧。」

我點點頭,「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連忙補充「和大人一起留在人間!」

第四章 上元節與我討厭的人

今年是我過的第七個上元節,雖然說守妖人的職責重要,原本是一日無歇,一日不能離開棄廟的,特別逢著一些人間的重大節日小妖小怪們最愛出來偷個燈籠勾個壓寨丈夫之類的。在我小時候模糊的印象中,有人曾對我說過上元節的熱鬧狀況,夜裡河岸兩邊升起無數燈籠,橋上最是熱鬧,一夜魚龍遊動,往來的本地人他鄉客熙熙攘攘,站在山上看,城鎮之中的燈火就像星河一般壯觀絢爛。當然,上元節也是讓各個衙門最不省心的節日,因為這一天特別多人愛丟東西,尤其多的是姑娘的綉字手絹。

所以當了守妖人的第一年,我並不會安分待在山上。會在黃昏時分避著人悄悄溜下山去賞燈,因為我少在山下露面的,所以沒人認識,自然也不會有人抓住我失職的把柄了。

不過有一年倒是失了策,買了一個金魚燈籠帶回山上,結果第二天酒大叔來給我送年節賞銀的時候看見了,倒把我好好教育了一下午。

今年又有些不同,有了厘大人,我的元宵節也熱鬧了許多。厘大人也是不願意大好時節冷冷清清在山上過,所以不用我開口便早就準備在白天帶我下山了。只是他來南川時便見了不少人,架勢很是有點招搖,所以下山也不能像我一樣隨隨便便裹個薄棉襖就走,還得帶個風帽系條巾子遮了大半張臉。

厘大人帶我到河岸邊轉了轉,小販商賈們已經開始塔架子擺上燈籠準備晚上的燈會了,我們好似來早了,除了看他們搬東搬西無處可看,其間一個財主穿著的老闆以為我們是沒錢過節的一大一小,趁元宵來做一日工求他們發發善心的,所以張嘴便吆喝讓我們去搬架子。厘大人拽著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我想接下來,厘大人領我去了成衣鋪,我們各自做了一身衣服,應該與剛剛這件事有關。

商議了款式花色之後我倆又無事可做了,只能在街上遊盪,天色還早得不行,但我肚子在叫了。

厘大人問清我確實餓了之後,信誓旦旦跟我保證要帶我去吃一家無敵好吃的酒樓,上面的菜式跟京城有得一拼,聽說掌勺的大廚就是京城南下的。酒樓里還有彈琴唱曲兒的姑娘,也是水仙一樣的姿色,個頂個的好看。說到這時厘大人看看我,很不好地笑了,問他笑什麼他又不肯說。

那家酒樓價格不便宜,不是平民百姓常去的,所以地理位置在一個很清幽的地方,周圍山環水繞,儼然水鄉園林。厘大人帶我左拐右拐,穿越了無數條小巷子,去到了很多我見都沒有見過的地方。

終於到了一處僻靜,很不起眼的一個院門子,進去之後卻是別有洞天,四處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因著今天上元節,裝扮比往日更好看些。酒樓前兩個鏤空的木燈籠點亮了,雖然天色尚明不顯眼,那木雕仙鶴卻格外精緻好看,我只在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出門遊街時看見過。

這兒的人不多,但倒也不少,都是穿著高檔料子的人家。我跟著厘大人向門口走去,便有一個面色和善衣著乾淨手腳麻利的小二迎上來,「兩位?客官這邊兒請」

小二帶我們上了樓,這裡不似外面酒樓是一間大堂,都被分作了許多隔間,用了鏤花的木頭和印花帘子隔起來,來這裡吃飯的都能得個清靜所在。若是要談一些機密要事的,還可以讓小二安排一間包廂,站門外是聽不清楚裡面啥動靜的。

我們無要事可談,我們看中了一間帘子花紋特好看別緻的隔間便準備進去,小二突然來攔住,「客官不好意思,這裡邊兒已經有人了,請隨我去那邊去吧」

我與厘大人吐吐舌頭,便準備繼續走,這時隔間的帘子突然掀開,急急走出一個人來,隔間之間的過道原本就不寬,這兒又兩三個人,他一下子出來我避之不及,當然被直直撞到。

我被猛撞了一下沒站穩腳下一滑向後跌去,幸虧厘大人眼疾手快扶住了我。他臉色有點不高興,想是因為那人撞人之後也沒說道個歉啥的

我穩了穩心神抬頭一看站我面前不動的那人,他也正冷冷盯著我。

我們都不說話,厘大人手搭我肩上,意識到氣氛有點尷尬,問我,「阿千,你認識他?」

我何止是認識啊,這人簡直是我這輩子遇到過最惹人厭的人。

我點點頭,小二見勢不妙先開口了,「兩位的隔間在那邊,請那邊請吧」

厘大人擋開了小二的手,向那人道,「撞了人連道個歉都不會,你小時候家裡沒請教養先生嗎?」

小二噤了口不敢惹事,那人冷哼一聲,也不看厘大人,只盯著我,七年了他還沒變,臉一樣可憎。

他不說話,厘大人也不耐煩了,摟著我的肩徑直走了,小二鬆了一大口氣,在前面領著我們。

走到拐角時,身後傳來譏諷的語氣,「這麼久沒看見來害人,原來小妖怪去找大妖怪了啊。」

我身形一滯,剛想沖回去和他干一架,厘大人緊摟著我的肩,低頭對我笑了一下。然後分明看見他下垂的左手飛快變換了一下手勢

「砰!」旁邊包廂的門突然倒向過道里,把二層的樓板震得咚咚響。包廂里兩個官員一樣的人物私相授受的場面被人撞破,面面相覷,手裡拿著茶杯停在了半空中沒敢動。

而那人,若不是閃得快,此刻已經被壓在門下了。

緊接著那個隔間里聽見聲響衝出一些同樣衣著華麗的公子哥兒,見他沒事又紛紛拿小二出氣,讓小二把老闆找來好好說道說道,顯現自己作為公子哥的尊貴,弄得小二忙不迭地道歉。那人倒是沒說話,隔著過道里門倒下揚起的淡淡塵埃看向我們,不知在想些什麼。

厘大人見小二無暇顧及我們了,便直接領著我去空的隔間坐著,上面放了茶碗,先各自斟了一碗茶,估摸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人來招呼,便定定看著我,我知道他想問什麼。

那個貴公子叫沐芹,是知府沐識春的兒子,比我大好幾歲。為人囂張高傲,目中無人。我與他結怨還是七年前,那時候他也才十來歲,他父親從破廟裡帶回我,還沒打發我去看守妖怪,只說發發善心做個榜樣,救濟一下貧苦人群。沐芹自己有一幫子同樣的貴公子玩伴,又是最讓人討厭的年紀,無聊的時候欺負一個年幼的、衣著破爛的、沒有任何人真心實意幫助的小孩子,是他們無聊生涯中最有趣的事情了。

其中沐芹最為狡猾,因為從父親那裡得知我不會被妖怪邪氣侵襲,便逢人說我就是妖怪,後來趁知府不在還軟硬皆施說通了獄卒將我投進了大獄。

沐識春愛子心切,對他的作為也只是簡單責罵幾句,卻不知道沐芹之後會更加變本加厲,甚至和幾個玩伴一起把我帶到有豺狼虎豹的深山,說是我要是沒被吃掉,就更證明我是妖怪了。

後來知府也看不下去了,畢竟他的初衷是讓大家看他做了一件好事,加上酒大叔進言,知府就派我做了第一任守妖人,遵循術士留下來的話,清理破廟、擦乾淨符印之類的工作。

不過雖然在山上守妖辛苦,倒是讓我免去了被那些公子哥欺負,他們可從來不敢往這裡來。

後來有幾年我悄悄溜下山撞見沐芹,他便說要回去跟父親說我瀆職了,不過可能是年歲大了些稍微收斂了一點,總算沒像以往那麼出格。後來知府大人也沒扣我銀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忘了說了,或者他父親不願信了。

厘大人靜靜聽完我的嘮叨,眼神里閃過一些東西,不知在想什麼。他摸摸我的頭表示安慰,「以後再有這種事,我給你出氣」他狡黠眨了眨眼睛,「就像剛剛這樣」

「兩位客官久等了,」另一個小二掀開帘子進來,手上搭了毛巾,由給我們換了一壺熱茶,「實在是不好意思,兩位吃點兒啥?」

夜幕四散,各種顏色、各種樣式的燈籠垂於街巷、石橋之上,火光連成數條,整個南川都變成了散發著溫暖的光的火龍。

厘大人有很多錢,我只要摸一下某個精緻的燈籠,也不管我是不是到底想買,他就已經給完銀子把燈籠塞我懷裡了。他總說趁現在他還沒娶老婆生娃我想買啥買啥,以後就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

於是長街還沒逛完,我已經快提不動了,路過的小姑娘錯把我也當成賣燈籠的給了錢準備買。

燈謎我們也猜了好些,有些簡單的我能猜中,有些猜不出,厘大人就會悄悄提醒我,我們還得了好幾個魁首。

將長街和石橋都逛完,冬末的天氣出了一身淺汗,從人群中活著擠出來實屬不易。

我與厘大人逛盡興了,便往小巷子僻靜處走去。

小巷子沒多少燈籠可掛,裡面黑燈瞎火的,厘大人說是條可以直通明月樓的捷徑。至於為什麼他執著地要去明月樓,始終不告訴我。

我倆正晃晃悠悠走著,我拿著所有的燈籠,因為厘大人說自己的東西要自己拿。

「救命啊!」巷子中突然傳出一聲尖叫劃破夜空,黑漆漆的巷子深處跑出一個人來沒剎住腳直接撞到了我抱著的一大堆燈籠上,這下厘大人沒來得及扶住我,我跌坐在地上,燈籠滾落在地燒了起來。

「怎麼又是你?」厘大人突然道,我抬頭一看,竟然又是沐芹,只是他臉上竟然少見地慌慌張張,不知幹了什麼壞事。

他被撞得也愣了一下,似乎沒注意到我們是誰,慌張地往身後看了一眼又飛快跑了。

我爬起來拍拍屁股,燈籠們已經一個燃一個成了一團大火,我和厘大人眼疾手快搶救了幾個最貴的,只能看著剩下的繼續燒了。

「救命啊!殺人啦!」尖叫又從巷子里傳出來,我和厘大人相視一眼,拔腿往深處跑去。

借著燈籠火光一照,地上躺了一個人,已經沒有動靜,紅黑色濃稠的血跡緩慢流到地面上,順著石板鑲嵌的縫隙往下流著,衣衫是淡紅色的,很漂亮,是個女人。

旁邊一個人退到了巷子邊上,應該是剛剛大叫的那個人,厘大人一邊去抱地上的女人,一邊質問他,「誰幹的?」

那人卻躊躇著不敢說話。

厘大人提高音量吼了一句,那人才顫抖著聲音,「沐……沐知府的……」

厘大人沒聽下去了,抱著那女人叫上我飛快往醫館跑去。

可是還是太晚了,姑娘已經沒有氣息。

姑娘的家人找到醫館哭天搶地,他們不是簡單人家,一個小小的知府並不能包庇得了殺害他們女兒的罪犯。於是街上捕快四處搜索追捕逃匿的沐芹。

我和厘大人在醫館守到姑娘的父母趕來,便不知道做什麼了。聽著外面捕快一家家搜捕我死對頭的聲音,倒像不如往日幻想過的那樣高興。也說不上為什麼,只想拽著厘大人回山上。

於是第七個上元節,我最討厭的人成了可惡的殺人犯。

第五章

我和厘大人上山之前,聽衙役說來巡查的京官已經派人封鎖了南川城,各處都出不了城。沐知府也下了令追捕自己的兒子,只是現今各處都找不到,不知道到底藏在何處。

又聽說那死去的姑娘是京官家的小姐,自小與沐芹定有婚約,只是沐芹性子頑劣,和那小姐性格不合,一直不願攀這門親事,為此與父親吵了好幾架,這次上元節小姐的父親與沐知府都有意讓他們二人多磨合磨合感情,便讓他們一起去賞賞燈。沒想到大約是兩人起了爭執,沐芹竟失手將姑娘殺死,這下知府大人的這門好親事是攀不上了。

我聽個迷迷糊糊,過耳即忘,看厘大人的樣子好像也不怎麼感興趣。我們湊熱鬧沒湊成,反而見證一樁殺人命案,頓時去明月樓玩樂的心情也無,提著還有些亮的燈籠便準備連夜上山。

山林中倒是比吵鬧的街上靜謐得多,人間上元節,豈知林中萬物是否也有個熱鬧的節日。我問厘大人妖怪的節慶,他說如今妖怪都留戀人間繁華,幾乎與人過一樣的節日的,剛剛滿街的花燈中,就看見了好幾個拇指大半透明的妖怪,估計也是從十里八鄉趕過來進城看熱鬧,弄不出什麼幺蛾子,厘大人也就沒去管了。

我們談話間,已經看見破廟就在眼前。

我搬了個高板凳把燈籠掛在門口,冷夜裡添了一股暖意。

剛掛完,其中一個突然滅了,我以為是蠟燭燒完了,準備去屋裡找一隻換上。厘大人卻看著那燈籠,笑道,「借火鬼,今日元宵佳節滿街的漂亮燈火你不去借,非要拿我們這一盞做什麼?」

我便停了腳步,聽厘大人接著用我聽不懂的那種調子很平的語言跟那熄滅的燈籠說什麼。卻見他越說眉頭越皺得厲害,好像在質問那叫嵐的妖怪。

他們說完之後,燈籠也沒亮起來,厘大人好像也沒讓借火鬼把火光還回來。我見他神情嚴肅得有點可怕,便小心翼翼問發生了什麼。

厘大人好像沒聽見,我又重複了一下,他才回過神來,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告訴我

「借火鬼說今天城裡來了個厲害的妖怪,它不敢多待。」

「厲害的妖怪?可是我們今天把南川城都逛完了,厘大人你並沒有發現啊?」

厘大人搖了搖頭,神色惋惜,「我們恰好和它錯過了。阿千,你知道借火鬼在哪裡看到它的嗎?」

「不知道。」

厘大人突然忍不住摸摸我的頭,「阿千好乖巧。」我:???

「在我們發現屍體的巷子里。還有一件事,我怕阿千你聽了傷心。」

「什麼?」

厘大人臉上的笑奇奇怪怪的,「就是啊,那個姑娘很可能不是沐芹殺的。他沒犯罪。」

出乎自己意料的是,聽了這個對仇人有利的消息我卻並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要知道當年可是要恨死沐芹了。巴不得我們身份換過來,我當知府家大少爺,他來當無依無靠的孤兒。如今也許是年歲大了,很多事已經過去多年,倒沒那麼惡毒的心腸希望他一定坐牢了。

我剛想問厘大人那是誰殺的,突然想到他不是才跟我說借火鬼在那裡遇見一個厲害的妖怪嗎?「難道是那個大妖怪殺的?」

厘大人猶豫著點點頭,「應該是,但也不一定。借火鬼到的時候姑娘已經死了,沐芹癱在了一邊,那妖怪身形龐大,撲在屍體上,不知是吸血還是做什麼。妖怪看見了借火鬼,兩個都嚇了一跳,同時跑掉了,就剩一個沐芹。」

「我覺得沐芹應該不會傻到去殺人,還是家世顯赫的未婚妻。」我說道,「如果不是那妖怪殺的,還會有誰啊?」

「體型這麼龐大、妖力這麼強的妖怪,若說幾十年前有,那也不足為奇。可如今,它們幾乎都在那裡待著了。」厘大人指了指屋子裡放匣子的地方,「而且,正像阿千你說的,我們幾乎把南川城每一條街道都逛遍了,卻沒有發現一點它的蹤跡。連那些拇指大的抱著花燈的小妖,我都碰見好幾次,為什麼這麼大一隻妖怪一次也沒看見?」

我撓撓頭,「說不定它一直藏在某間屋子裡呢?」

厘大人否定道,「不,妖怪的周身通常會散發一層光暈,體型小、妖力小的妖怪自然能夠躲藏在某處,可是這麼巨大的妖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完全藏匿的。可是我們趕到死者在的地方時,周圍什麼都沒有。」

「妖怪走得太及時了點……?」我順著厘大人的思路分析,突然想到了什麼,「難道是被安排好的?」

厘大人點點頭,「現在看來,這個最合情理。南川城中只有我一人能看見妖怪,那妖怪偏偏躲開了所有我出現的地方,如果不是設計好的話,那也太僥倖了。」

我們往山下看去,南川城比之前反而更熱鬧了。只是花燈都已經被衝散,只剩下捕快們一串串的火把,有幾串往山上去,只是都沒有往我們這個方向來的,這裡差不多是禁地一樣的地方。

「我們怎麼辦?去找知府說清楚,還是先去城裡找那隻妖怪當證據?」

厘大人思索了很久,沉聲道,「估計我們再找不到那隻妖怪了,我們得先找一個人。」

「找人?安排好這一切的人嗎?」我有些迷茫,「可是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痕迹,我們怎麼找?」

厘大人搖了搖頭,嘴角突然出現一絲笑意,「誰說沒有露馬腳啊」

「誒?」

「我們先去,找那個喊救命的人。」

我一時還沒有弄明白,正要問,突然見厘大人對我做了個噓的手勢。

他指指黑漆漆的樹叢,一些細碎的聲音越來越近。可是那裡根本沒有路。

作者:阿沈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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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吧,你不會後悔的


夏目友人帳,xxxholic,蟲師,子不語


七月新番靈能百分百明明很可愛( ??ω??)


喂,妖妖靈嗎!

對,我是人,活著的會喘氣那種

我要報警,樓下出了車禍,小半天了也沒鬼來接,看樣子是意外橫死的,快點來吧

麻煩了您呢,知道你們一般只接鬼的案子,放心吧,今天老地方給兄弟幾個燒點零花錢,辛苦走一趟了


不記得從哪看到的了

她開心地買了盒草莓冰糕回家,剛放到茶几,結果家裡來了驅魔人,說她印堂發黑吵著要幫她渡劫。好不容易打發走,心裡哀嘆冰糕早就化了吧,結果發現一個小鬼坐在沙發哆哆嗦嗦把冰糕從懷裡掏出遞過,還冒著寒氣兒呢。」喏,趁涼吃,好吃。「


棋魂?


日本,通靈者,又名使者。是一部12年的電影。不過男主是個見習的還沒有正式上班。

外表普通清秀的高中生澀谷步美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身份,他的家族以「使者」之名著稱。所謂「使者」,即可以根據委託安排生者和往生之人見面,完成各自心中未竟的心愿。作為一名見習者,步美按照奶奶愛子的指示與相關委託人見面,引領著他們推開那扇連通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在此期間,他見到了深深質疑「使者」真實性的中年人畠田靖彥、為了爭奪話劇女主角而對至親好友升起殺意的高中女生嵐美砂)、戀人日向輝梨七年前失蹤生死不明的單身上班族土谷功一。來不及說出的心事和告白,以及被生死隔斷的秘密,在漫長而短暫的夜裡娓娓道出……

這部電影是由中辻村深月的《使者》(2013年出版)改編的,。很多看過原著的人都表示這部電影改編的還是蠻優秀的,尤其選角吻合度還是相當高的,故事敘述上也是十分流暢的。

畠田靖彥作為長男的擔當以及與兒子太一代溝問題為引線,遠藤憲一將一個不近人情的古板中年大叔演繹得精準到位,最後他也會撒嬌般向母親傾訴自己的苦惱,結局透露出「好轉」的趨勢。

嵐為了爭奪話劇女主角而對至親好友御園動殺機,方法是在「飲水處」放自來水讓御園騎車必經之路留下會結冰的積水,然而御園的死純粹因為手剎失靈。在與御園見面的時候遲遲不能說出自己那個心底秘密的糾結,御園都知道

土谷功一與鍬本輝莉的情節,算是最感人的愛情故事,離家出走剛滿十八歲的鍬本,因為身體不適跌倒卻遇到了溫柔老實的土谷先生,兩人在相處中愛上了對方,可是鍬本在一次旅行中再也沒有回來,而土谷先生卻發現鍬本所有的都是欺騙他的,住址,身份,旅行。

可是當陰陽相隔的兩個人見到之後,所有的誤會都不存在,只有滿滿的愛了。

但是,最最直擊我心底的是故事最後:

不過話說,十八歲的桐谷美玲還是有丟丟賣萌的嫌疑!

影片中的男主也有著自己的故事,原本美滿的家庭,突然父母雙雙死在家中,對於幼小的孩子來說,是多麼的沉重的打擊。可是男主卻不能使用自己使者的身份去見父母一面。

活著的人,有義務背負他人的死亡,讓逝者,成為對生者有所裨益的存在,亦是因為生活不會停滯,故別無他法。

活著的人,總是肆意妄為,卻只能肆意妄為,即便再悲傷,再莽撞


不可思議事件簿系列都看了。

特別喜歡裡面的每一個人物,歡樂又逗比,還有一群時不時嚇人的阿飄。

圖片來自百度

附上陳子綃和羅小宗這對可愛的cp


漩渦鳴人?


花田少年史,國語版


花田少年史 閩南話版


一本bl小說,勢不可擋…男主的通靈……


通靈的故事

沒限定載體的話,我覺得電影:第六感是我的最愛?


fate?就是有點不舍saber離開...


通靈,俗稱「活見鬼」,擁有這個能力的人統稱為「通靈師」。

由於害怕在食物上見到鬼魂,通靈師幾乎都是素食主義者。

穆小林是一個例外,無肉不歡:每次吃東西前,他都要和食物的靈魂交流。

穆小林:「小麻雀,你的肉炸起來香酥可口,簡直極品。」

小麻雀:「MDZZ。」

穆小林:「大黃牛,你的肉真是太有嚼勁了,簡直極品!」

大黃牛:「MDZZ。」

穆小林:「老闆,我日尼瑪,這道雞肉裡脊怎麼用大肥豬做的?一點都不清真。」

老闆:……

大肥豬:「MDZZ。」

現在,你們知道通靈的作用的吧。


@溫酒

他的專欄里有好幾個這樣的

「通靈」 「可愛」

的小故事。

題主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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