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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鬼的視角講述一個故事?


老王在酆都城外承包了一個酒館,按照他的話說,在酆都城的體制里,他連個基層幹部都算不上,他家裡又常年不給他燒錢,自己再不創點業,早晚有一天得餓死。我對他這種想法嗤之以鼻:你早就死了,看你滿臉橫肉的樣子,活著的時候也沒少搜刮民脂民膏。老王說我純屬是放那沒有營養的屁,他生前乃是一介良民,並且是良的不得了的那種良民,只是失手三拳打死了一個搶民女的土豪,才被槍斃。我問他那土豪是不是叫鎮關西,老王瞪著眼睛問我怎麼知道的?我說你下回編故事編的圓滿一點,打死鎮關西的,是魯智深。

老王的酒館開在距離奈何橋不遠的地方,這地方的地理位置可是絕對一流,西面奈何橋,北邊黃泉路,東側絕戶崗,南臨望鄉台,上下兩層,古典裝修,前任老闆還雇了幾個嗑藥死了的歌星,在樓上搭了個小舞台,好傢夥,陰風陣陣里歌舞昇平,推杯換盞中鬼哭神嚎,好一派繁榮景象。

按理在這地方開這個蠍子尾巴獨一份的酒館,又有官私兩面的關係,生意應該不錯。但事實上並非如此。生意倒不是不好,就是賬面上老是虧空,我問老王咋回事,老王拿出一堆條子,我便明白了——都是酆都城那些大小的官員打的欠賬。我問老王這些欠賬為啥不要回來,老王先是一瞪眼睛,接著嘆口氣,最後喝一口酒,不住的搖頭說,人欠賬,大不了打官司,沒錢拿命償;鬼欠賬,跟誰說去?都已經死了,再說,欠賬的那些都是大爺,我惹不起啊。我說這也不是個辦法呀,在這樣下去,你不得賠到姥姥家去。老王說我倒是想有個什麼法子賺點錢,可你知道,就我這腦袋,想不出來呀。你辦法多,你給我想一個唄。

我沉思了一會,說,辦法不是沒有,可是有點缺德。

老王一拍桌子,把那些食客都嚇夠嗆,連忙又小聲說,別墨跡啊,有辦法趕緊說,都到了陰曹地府了,還講什麼德不德的?我擺擺手,說,老王啊,你這個鬼吧,總是沉不住氣,我還沒說完呢,我這個辦法不光缺德,還丟臉,你得想好啊。

其實我就是想買個關子,我有我自己的小九九,過幾天就是孟曉曉的忌日了,在陰間,忌日就相當於陽間的生日,我得捉摸著給曉曉買點什麼貴重的禮物,但是我的手裡確實不太寬裕,所以,我得敲老王一下。老王雖然腦袋反應慢,好歹也在基層混了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倒是比一般人強,在我不住的唉聲嘆氣顧左右而言他的表演下,終於掏出一摞冥幣,我打眼觀瞧,大概六七十億。

當然我還要假裝推辭一番,老王鬍子吹起老高,硬塞到了我的懷裡,我嘿嘿鬼笑,說,我的這個主意,管保你能回來幾百上千億的錢財,而且,與你來說,還有大大的好處。

老王問什麼好處,我用一根手指敲著桌子說,你,結個婚。

老王愕然:洒家為何要結婚?

我:你是不是單身?

老王:是。

我:你想不想賺錢?

老王:做夢都想。

我:那就對了。

老王:什麼對了?對什麼了?你說清楚點,莫要消遣洒家。

我:你他媽能不能別學魯智深說話?

老王猴急:習慣了,你快說。

我:說你笨,你還不承認。結婚,是不是得擺酒席?是不是得辦婚禮?是不是的宴請賓客?賓客能白來?

老王摸摸腦袋:那……然後呢?

我:然後你再離婚吶,離完婚過幾天再復婚,還能再收一筆禮錢,這前後兩筆禮錢,就憑你的關係,你自己算算,我說幾百上千億都是少的。要是能給老家托個夢什麼的,老家人給你燒點車馬房產,那就更多了。

老王:能行么?我總覺得不太靠譜。

我:你們老大,就那個,天天挺著草包肚子在辦公室睡覺的那個,

老王:錢經理。

我:對,就是他,錢胖子,大上個月,不是剛結了第三次婚?你看看人家,頭婚桑塔納,二婚換奧迪,現在寶馬都開上了。你再瞅瞅你,整個不知道幾手的破捷達,丟臉不?再說,咱倆什麼關係,我能害你?我不幫你,就沒人幫你了。嘿嘿,到時候你都得謝我。

老王沉默半晌,一拍大腿:成!就這麼辦。結婚他奶奶的。可是我跟誰結啊?

我:你樓上那個新來的小歌星,我看就挺好,我都打聽了,選秀出身,父母雙亡,胸大腿長,我看就挺適合你。

老王羞澀的說:其實……我喜歡蒼老師……那小歌星,不是我的菜……

我:做夢吧你。蒼老師人家是鎖骨菩薩的命,能看上你?人家還有幾十年陽壽不說,就算死了,也到不了咱們這,人家得去日本。別挑了,就這麼定了。回頭我跟曉曉說一聲,給你當媒人。准成。

關於老王結婚這件事,雖然他的態度是半推半就,但總算是在求同存異的氣氛下定了下來,畢竟大方向還是沒變,本著賺錢為主的中心點,結合了結婚為次,託夢為輔的兩個基本原則,我和老王就在靠南的窗邊把這事定了下來。

其實在地府結婚跟在陽間基本沒什麼兩樣,無非是找媒人,相親,領證,定日子,選酒店,選司儀,選婚慶,拍婚紗照,至如此類,大差不差。媒人就請孟曉曉,至於相親,老王作為老闆,跟那個叫小麗的小歌星基本上天天見面,早就熟了,我甚至懷疑過老王早就背地裡下了黑手。酒店就不找了,定的是在忘川河邊的流水席,臨著黃泉大道,方便停車。司儀,婚紗照什麼的,都託付給了「永不瞑目」婚慶公司。

孟曉曉一聽老王要結婚這件事,就眯著眼睛問我,老王的腦子是不是瓦特了,為什麼要結婚?是不是你在中間出的什麼主意?我嘿嘿一笑說,成人之美,算是積陰德的事,我看他倆早就眉來眼去,說不定背地裡早就滾了床單,我也只是在旁邊起了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而已。

曉曉說幫忙不幫忙倒是無所謂,可別害了人家姑娘。我說不會,老王一看就是本分鬼,過幾年再買套房子,倆人再生幾個鬼娃娃,夫唱婦隨,就這麼天長地久的過日子,多好。沒準他倆日後回到陽間,還能繼續雙宿雙飛呢。說到底,畢竟平平淡淡才是真吶。哎呀我都有些羨慕老王了,曉曉,要不咱倆也考慮考……

曉曉的臉色有點變,眼看著她的眼珠子要往下掉,我趕緊打住說開玩笑,開玩笑,我就是開玩笑。你可別變臉,怪嚇人的。曉曉這才收回了那副嘴臉。我心說好險,好險,曉曉問我到底是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不老實交代就甭想求動她。我起初還略想隱瞞,曉曉斜著眼叼著煙,一腳踩在凳子上,舉起花臂點我,說,在這陰曹地府,別的鬼我不了解,你一撅屁股拉什麼屎我都能猜個大概。趕緊交代吧,我的政策你是知道的,頑抗到底沒有好果子吃!我一見她那條花里胡哨的胳膊煞是性感,不由得想到了胳膊上連著的雪白軀體,繼而想到了性感裸體,不到半秒鐘功夫連我倆哇哇叫什名都想好了。於是腦袋一熱就全部交代!

孟曉曉出乎意料的沒有拒絕,說這事是鬼之常情,況且日後還有用得著老王的地方。我鬆了一口氣,曉曉忽然黑著臉說,以後再有啥事一定要跟她說實話。她可不想被人當槍使喚。

這種女人吶,不管到了哪裡,陽間也好,陰間也好,一言不合就變臉,上一秒還好好的,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鼻子眼睛的往下掉,擱誰誰也受不了,做人這樣,做鬼還這樣。要不是看她長的漂亮,我早就不搭理她了。

哎。

偏偏我還就喜歡這個丫頭。有時候我自己想想,真是賤的可以。做人的時候,我這種人被稱為賤人,做了鬼,也還是一個賤鬼。

孟曉曉沒有我這麼多的彎彎心思,跟小麗平鋪直敘的道明了真相,小麗不同意,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一口一個謝謝美意,高攀不起的樣子讓我想抽她!曉曉說你日後在這的日子長著呢,就你這一副狐狸精的樣子,不找個靠山,怎麼混得下去?再說這陰間不同陽世,你在這孤苦伶仃,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嫁了,也算是有個歸屬。

我在旁邊敲邊鼓:對呀,我們這都是為了你好,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哎呀,對不起,我忘了,你父母雙亡的事,這事吧,這樣,你要是答應了,日後找個機會,我進城去跟你父母請示一聲,你父母要是知道你嫁個公務員,肯定也替你高興。

小麗怯生生的說,我父母沒死。活的好好的呢。

我:那你怎麼在舞台上說……

小麗:是導演讓我這麼說的。

孟曉曉說你這不是混蛋么?天底下哪有為了出名就咒自己父母死的?小麗說我也沒辦法,這不是節目需要嗎。曉曉有些生氣,我瞧著勢頭不太對,這個孟婆脾氣實在是有夠漢子,別再一言不合變了臉,毆打女鬼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關鍵是小麗還得跟老王結婚呢。於是忙拉住曉曉,跟小麗說,這事就這麼定了,你也別推三阻四的找借口,同意就結婚,不同意明天你就別在這唱了,西門市場那家「天上人間」洗頭房還缺人呢。

小麗說我也沒說不同意,只是……他總得有個房子呀。我跟曉曉面面相覷,事到如今只好把實情相告,不然老王別再婚沒結成,禮沒收來,再搭上一套房子,日後還不得把我扔忘川河裡淹死嘍。小麗聽完我婉轉吞吐的介紹,轉臉一笑說,你早這麼說不就得了,我又不是那不開眼的鬼,得了,這婚,我結了。不就是演一場戲嘛。只要出場費給的足,別說演戲,洞房都行。

我倆把這個消息告訴老王,老王說,我總覺著這事,有點懸。曉曉回頭看我,我說,老王,你就別端著了,事到臨頭你再打退堂鼓,我跟曉曉可就兩頭不是人了。老王說你倆本來就不是人,行啦,我就是隨便說說。事不宜遲,開始操辦吧。

婚禮按部就班的如期而至,請柬是我和曉曉派鬼卒發出去的,至於那些沒發到請柬的,我們發動所有人的朋友圈,大肆宣傳轉發,最後就連酆都城著名媒體「酆都晚報」都開始報道這件事,女明星大概沒有想到,活著的時候沒怎麼出名,死了倒是能登上陰間報紙的頭條。一時間,上到閻王殿,下到怡紅院,不到一個星期,整個酆都城幾乎都知道了奈何橋稽查大隊副大隊長長兼某三星級酒館老闆老王要跟女明星結婚的事,炒作可謂非常成功!婚禮如期而至,大大小小的各種花圈沿著忘川河擺了整整二里地,(別誤會,就是花圈,咱們陰間辦喜事,結婚吶,開業呀,都是送花圈,就跟陽世送大花籃差不多)。無論是車隊,酒席,還是婚禮流程都是相當的高規格,賓客禮金堆成了小山,甚至連老崔都代表閻王殿送來了賀禮,老王樂得黑臉冒藍光!小麗也真是長臉,胸脯子肉呼呼的挺的那個高,大白腿晃的客人眼睛直發花,氣氛熱烈非常之時,小麗還高歌了一曲,引得滿堂喝彩。

我跟曉曉喝的五迷三道,眼見著親手策劃的婚事舉辦的如此成功,心中自然高興,其實這些過程都是個儀式,人嘛,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都是講究門面好看,這些門面,活著的時候是糊弄人,死了就糊弄鬼。

三天後,我去找老王,這廝剔透晶亮的黑臉蛋子鬍子刮的乾乾淨淨,臉上卻是一副有苦說不出的吃癟樣子,見我來了,忙把我讓進雅間,拉著我的手說,你得趕緊幫幫我,我說咋啦?老王說,事先不是說的好好的,假結婚嗎?媽的這娘們認了真了,說啥不離婚,還說要跟我白頭偕老,生一窩鬼娃娃。我問老王小麗真這麼說的?老王說可不是,她還說……

老王忽然愣住,我問還說啥了?老王神色有異說,沒啥沒啥,那個收費的事吧,這兩天我不在,你就多忙活忙活。我覺著不太對,回頭就看見小麗在門口笑盈盈的站著,忙說嫂子,嫂子啥時候來的?

小麗說我也才到。我這不是尋思我們家老王怪辛苦的,我過來查查欠賬,過幾天去酆都城要回來去。說起來,我還沒好好謝謝你跟孟婆,我覺得你們說的對,我一個姑娘家,在這陰曹地府,是得找個靠得住的男人才行。不說了,你倆坐著啊,老王啊,我家裡燉了人蔘鹿茸枸杞牛鞭烏雞六味地黃湯,記得待會回家喝啊。

小麗說完轉身去了會計室,留下我跟老王目瞪口呆。老王直搓手:咋整,咋整?這不是沾手上了么?都他媽怪你這鳥人,出的餿主意!我當是好買賣,卻是消遣洒家!

我:老王,我覺著,這事也並非不是壞事。你看,你活著是單身狗,死了倒成了家,挺好,而且你看小麗,一副賢內助的樣子。誒?你腎不好啊?剛才嫂子說的那個什麼什麼牛鞭白鳳的什麼湯,聽起來很是壯陽啊!也難怪,嫂子胸大腿長,擱誰都得好好補補腎!

老王上來就給我一腳說:你不說這個還好點,還他娘的胸大腿長,簡直氣煞我也!這小娘們的胸中看不中用,裡面全是硅膠。臉蛋子也是整的,腿上也抽了脂,這娘們整個一個假人!

我愣了一會,忽然笑的起不來,指著老王說,老王啊老王,你命中該有此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人心難測

鬼道難尋

不如

忘川河畔,

與君共白首

污泥之中,

與君發相纏

——小吉祥天


墓中無人 作者:鈷閃大熊

首發於腦洞故事板公眾號11月9日

一百零八天了,我閉關苦修,為的就是這一天!

出關這日,天清地明,萬物復甦。我掐指一算,打從冬至閉關,直到今日出關,正好是清明節氣。乾坤如洗,好似我的脫胎換骨的身體一般煥然一新。這經歷了漫長的寒冬後到來的春日,充滿著勃勃的生機,我也身輕如燕、神清氣爽。

其實,修鍊《斷魂訣》的日子遠遠要比那飛雪連天、嚴寒刺骨的冬夜要難熬萬倍,除了要將自己禁足在那口暗無天日、陰冷潮濕的秘洞中修鍊之外,我每天都在過著寒食禁火,甚至是辟穀斷糧的日子,彷彿天天都是這清明節。

但我還是熬過來了!

況且,只要能煉成這《斷魂訣》,就算讓我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作為清風寨的大當家,我與那明月幫有著一日二里仇,三江四海恨。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明月幫與我們清風寨同占這太行山區,打從兩派建寨立幫時起,便已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之勢。所以,我煉成這《斷魂訣》之日,便是他明月幫上下斷魂之時!

因此,我出關的第一件事,便是找那明月幫!

想當初,為了爭奪這本神功秘笈,清風寨和明月幫廝殺幾度,死傷無算。現在我終於煉成了這套曠世奇功,周身百骸已全然改換,有如再世為人,必能一舉滅了明月幫,讓我們清風寶寨獨佔太行,雄霸一方。

我很興奮,甚至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出了洞府,一路下山,俗話說得好: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雖然這話誇張了些,但畢竟閉關太久,這山路在我眼前竟變得有些生疏。所幸我在這下山途中碰巧遇到一個二十來歲的遊方道士,我運足真元,朝他當頭一喝,那小道士被我的音波氣勁一震,突地向後摔倒,屁股著地,嚇得哭爹喊娘,不停磕頭求饒。

我仰天大笑,自己果然已是易筋鍛骨,功力非凡,一喝之威,竟至如斯,看來這《斷魂訣》的確是名不虛傳。這等威風,縱是與三國時能「挾死一將、喝死一將」的江東小霸王孫策相比,也不遑多讓,也足以比肩那喝斷當陽橋的張飛張翼德了,至於少林的佛門獅子吼、魔教的音波碎腦功,在我這等神功面前,只怕也不夠看。

小道士的臉嚇得煞白,膽戰心驚地看著一聲把他喝倒的我,唯唯諾諾地問我有什麼事,我便命他速速帶我前往明月幫的老巢。

一路上,小道士對我唯命是從,畢恭畢敬,我第一次體會到武功蓋世、天下無敵的快感。這武功果然是個好東西,越是強大,就會有越多的人臣服於你,我已經想像到我們清風寨的清風拂過中原各地山崗的美好景象了。

小道士知道我是清風寨的大當家,眼中更多了一層敬畏和恐懼。他得知我今日閉關出山,又道下山之路將會路過我自家的清風寨,便弱弱地問我怎麼不先回寨中看看?

我一看這小道士便是個難成大器之人,眼界竟如此狹隘,便不由哂笑他;人家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古人有云: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我今日神功大成,又正值清明佳節,正好去那明月幫將幫主宮玉寒的腦袋順便摘下來,帶回咱清風寨的祖墳,燒給列祖列宗,這豈不是最好的祭禮和供品?

小道士不敢違抗我的命令,只好照做。不多時,我們終於來到了明月幫。

我讓那小道士躲到一旁去等著看好戲,隻身踏入明月幫的大門,卻見幫中弟子正在校場集會,幫主宮玉寒站在高台之上裝腔作勢地高喊著什麼祭祖誓詞。

我一陣冷笑,不由分說,運轉起十成功力的《斷魂訣》心法,雙掌齊出,內勁疾吐,只聽一陣狂風呼嘯,兩名功力稍差的弟子突然就噴血,血箭衝天,直上雲霄。

我哈哈大笑,飄然進入人群,聲東擊西,指南打北,如入無人之境,身上滴血未沾,而他們卻一個接一個地被我的掌風拂中,紛紛吐血而亡,甚至連我的衣角都沒有沾到。這等進出自在、來去如風、砍瓜切菜、殺人如麻、割草一般的瀟洒英姿,與當年的常山趙子龍又有何區別?

最後,我在台下雙手只那麼一揚,清風四溢,在台上的宮玉寒身前掠過,可憐那明月幫幫主,渾身好似中了千拳萬掌,盡響裂帛爆栗之聲,不多時,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我簡直喜出望外,這《斷魂訣》果然名不虛傳,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我便用此神功了斷了這明月幫上下一百多條人命。

我樂呵呵地叫小道士出來,大馬金刀地坐在明月幫幫主的虎皮交椅上,威逼著小道士割下宮玉寒的頭顱,再裝在一口匣子里,享受著這種頤指氣使、指揮他人的樂趣。我決心要將這戰利品帶回寨中,作為今日掃墓的祭品。

小道士抱著匣子,當仁不讓地再一次成為了我的引路人,向著清風寨所在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候,我終於想起了我的結髮妻子。

寨主的妻子,自然就是壓寨夫人。她當初是一個被我強擄上山的女人,但自從成親之後,她始終對我忠心不二,這點讓我很是感動。

在和她的相處中,我慢慢明白了家的溫暖和情的重要。所以,我閉關出來的第二件事,自然是要將我功力突飛猛進的這條特大喜訊告訴給她,讓她為我一起高興。

然而,當我來到清風寨的時候,這間熟悉的寨子里的確只剩下了一陣孤獨的清風,除此之外,院內房中,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我一開始感到十分疑惑,但當我看到大家的遺留之物後,我便明白了,他們是上山掃墓去了。

妻子肯定也跟著眾兄弟到山裡去了,我未及多想,就命小道士和我一道去後山的祖墳與大家會合。

小道士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一副極其為難的樣子,我看著就來氣,舉掌喝問他怕不怕自己像明月幫的那群人一樣,中了這《斷魂訣》的功法,一命嗚呼。小道士抬頭看著我那張蒲扇一般大小的巨手,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再次答應了我的要求。

墓者,莫土也。莫字意為日在草叢之中,當時黃昏,太陽西下,此時將死者入土下葬,與太陽一起隱沒,故墓葬不壘墳包。

墳者,土賁也(取繁體字)。賁字意為前沖,墳字乃土賁衝天而起之墓,有土包聳起,代表死者有冤屈,心中不平。

所以,我眼前看到的是一座墳,而不是墓。

而且這座墳已不是新墳,上面滿滿的都是長了至少有數月的雜草和藤蔓,周圍也是灌木叢生,遮住了墓碑上的字眼和墳塋的樣子。

但也有遮不住的,就是這墳上壘砌的土包高度,足有六尺高,足見這家人死得是有多冤枉,心中該有多不甘。

然而,和我預想的有些不同,原本以為會有一大幫人前來掃墓鎮紙、燒香祭祖,但是眼前卻只有一胖一瘦兩名昔日的兄弟正在用砍刀斫斷那些墳塋周圍的荊棘,並且撿起地上的無數顆小石子,將幾張鑲了金箔的黃紙壓在下面。

兩個人的腰間綁著紅棉繩,頭上箍著白布條,一臉的莊嚴肅穆,透著一股淡淡的哀傷。

我滿腹狐疑,撇下了氣喘吁吁的小道上,快步走近,朝他們喊了兩聲。

然而,胖子和瘦子二人彷彿兩具行屍走肉一般,對我的呼喚完全不予理睬。

這兩個人莫不是耳聾了?等等,難道在我閉關的日子裡,他們遭遇了什麼不測,被明月幫的傢伙給熏聾了耳朵?

我心下困惑,卻又不敢妄下定論,乃飛身繞到墳墓的背後,面向二人,但他們倆只顧低頭壓石子,連頭也不抬,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一急,平平推出一掌,只見半空中一陣狂風吹過,將鎮紙的石子吹得滾落了好幾顆,他們倆趕緊手忙腳亂地撿起來,並抓住那些有如彩蝶般在左右胡亂飄舞的黃紙,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壓好。

我的這一陣風,不但吹翻了石子,吹飛了黃紙,也吹開了鋪在墳塋背面的一片鋪好的草葉,露出地上的一小方洞口。

我定睛一看,突然發現地上的這一方小洞口有點眼熟,再仔細觀瞧,等等,不對啊,這洞不就是我閉關修鍊的秘洞嗎?

自家祖墳的背面,竟然是自己閉關修鍊的洞口?這是什麼情況?

我感覺自己的頭皮都開始有些發麻了,這時,只見胖子已經挽起了袖管,握緊了鐮刀,用鋒利的刀刃清除掉那些遮蓋著墓碑的荒草,而瘦子則從包袱行李中取出了蠟燭和香線,也拿起火石準備點燃,掃墓最重要的工作來了。

然而,就在胖子清掃完雜蕪,露出乾淨的墓碑之後,我卻驚慌得連退三步。

因為……我竟然在墓碑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名字!

「寨主翟如風之墓!」

這……這座墳,竟然是我的?

這是什麼情況?我連忙從墳後繞過來,我一定要問一問這二人,他們太目中無人了,無視我這個寨主就算了,還給我樹碑立墳,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道士突然叫住了我,連連擺手,示意我不要打擾二人,更直言借一步說話。

我跟他走到一旁,小道士不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終於還是發現了吧?」

我不明所以,問他發現什麼。小道士緩緩地說道:「發現……你已經死了。」

什麼?我已經死了?開什麼玩笑!

我對小道士說的這句話嗤之以鼻,但是卻又無法解釋為何眼前竟會有一塊刻著自己名字的墓碑和一座高聳的墳包。

小道士嘆道:「翟寨主,貧道實話跟你說吧,打從方才見到你第一眼,貧道就已經知道你是一個鬼了。貧道從小在茅山跟著師父修習,練的是童子功,所以早已開了鬼眼,能以肉眼凡胎見到鬼魂,因此人送外號『目中無人』。所以,方才我一看見你,就被你給嚇得屁滾尿流。」

我不由罵他信口雌黃,敢咒我死。可小道士似乎已經平復了緊張和恐懼的情緒,平靜地說道:「翟寨主,貧道並未瞎說,今日清明,距你冬至身亡那天正好是一百零八日,三個多月前,你練那本《斷魂訣》直至走火入魔而死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太行山,清風寨因此一蹶不振,樹倒猢猻散,上至寨主夫人,下至嘍啰小兵,或走或逃,或被明月幫所拉攏,幾乎跑了個乾淨,只剩下這一胖一瘦的兩位兄弟,在為你看管著山寨。」

不!我不信!我還是不信!這不可能!我是閉關修鍊成功,不是走火入魔而死!然而小道士卻繼續說道:「你若不信,就看看這面鏡子吧。」

只見小道士突然從身後的背囊里取出一面銅鏡,我一看,裡面倒映著山林景象,空空如也,便問道:「什麼都沒有啊?」

小道士嘆道:「問題便出在什麼都沒有。你想想,正常的活人照鏡子,鏡子里應該有什麼?」

我驀地一怔,猛然間想起來了:自今日出關起,從頭到尾,我都沒能來得及看一看鏡子或者是水面。如果我看了,那麼我就應該會發現,水裡或鏡子中根本映照不出的我的影像,所以……我是個鬼!

「等等,不對!」我仍在負隅頑抗,「可是……剛才我不是用《斷魂訣》把明月幫上下百來號人都給殺了嗎?」

小道士又嘆了一口氣:「唉,你還是去聽一聽那兩人是怎麼說的吧。」

我將信將疑地來到那兩人身後,只見那胖子和瘦子跪在墳前,流淚訴道:「寨主,我們倆給您報仇了,剛才傳來音訊,明月幫上下一百多口人,皆因中了我們倆兄弟在井水中投下的劇毒,於祭典大會上吐血而亡,無一倖存。寨主,清風寨雖不振,但明月幫亦覆滅,這下您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聽聞此言,我如遭雷擊,更如醍醐灌頂。

什麼身輕如燕、脫胎換骨,根本就是因為脫離了肉胎,全無筋骨,變成了一縷輕飄飄的孤魂罷了。

什麼寒食禁火、辟穀斷糧,根本就是因為自己已是鬼魂,五臟皆空,無需進食罷了。

什麼狂風吹過、內勁吞吐,根本就是那些人中毒吐血而亡,恰好有一陣大風吹過,而我又正好在出掌罷了。

什麼兩位兄弟耳聾眼瞎,根本就是因為他們只有肉眼凡胎,所以既看不到我,也聽不見我說話。

剎那間,記憶如洶湧的洪水一般頃刻奔涌而來。在這一瞬間,我恍然大悟,全都明白過來了。

我想起來了:自己的確早在冬至那天就因修鍊《斷魂訣》而魂斷山野,已經死了。

這本《斷魂訣》也許根本就是假的,它從頭到尾只斷了一個人的魂,那就是我自己!

我看著眼前跪地磕頭的這兩人,他們先前在寨中默默無聞,我身為寨主,壓根就沒注意到過他們,總是跟那群最喜飲酒吃肉的狐朋狗友稱兄道弟。可我一死,這山寨中一些原本與我堪稱生死之交的大將,竟四散奔逃。就連我那自認真心所愛的壓寨夫人,此時也早已不知所蹤。反倒是他們倆忠心耿耿,守寨至今,為我掃墓,替我報仇。

「你是因修鍊《斷魂訣》而導致走火入魔身亡的,這是橫死,死不瞑目,故而陰魂不散。只是你執念太深,不肯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故而認為自己還活著。而且你死時正身處洞府中修鍊,因此你的魂靈錯將自己的墓室當成了閉關修鍊的地穴。今日出關,其實不過是因為清明節里鬼門半開而已。我是受了你那兩位寨中兄弟的委託,來山上給你做法事超度冤魂亡靈的,他們給我看過你的畫像,故而方才我一眼就認出了你。」

真相大白,恍然大悟,我看著眼前的這座墳,原來這真的是我自己的墓。

兩兄弟是「目中無人」,因為這個他們雙眼看不到的「人」也許根本就不是人。

小道士是「目中無人」,因為他的眼睛常常只看得到鬼,幾乎忘了看人。

而我乃是「墓中無人」,因為在墓中的,只會有鬼,不會有人。

我抬頭一看,卻看見宮玉寒從不遠處帶著他們的弟兄們飄過來找我了……

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鬼呢?

腦洞故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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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我死的時候還是一個處男。

做為一個處男死的我,心中很有怨氣,便留在了人世。

那天是情人節,我和女友躺在床上,就差30秒,30秒!我就可以結束我的處男生涯。

結果太激動了,心臟病突發,死在了床上。

我怨,我氣,於是我做為一個縛地靈,住在了我死去的賓館房間。

我在這呆的很好,每當有小情侶要進行最後一步的時候,我就會衝出來嚇跑他們,那感覺真的超爽。

日子一天天過去,來入住的小情侶越來越少,有時候連續幾天也看不見一個人,我很惆悵。

這時候來了一個和尚,他是賓館請來的,他來化解我的怨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跟我講了一宿佛理。

第二天,和尚決定還俗了,他頓悟了,他說要去紅塵中走一圈,沒見過紅塵怎來看破紅塵。

至於他後來有沒有看破紅塵我不知道,但是我估計他絕對會被紅塵看破。

後來,又來了一個道士.................

未完待續


哈哈

我有許多小秘密,

就不告訴你

就不告訴你


「以鬼的視角寫個故事,嘻嘻嘻真好笑。」

「對啊對啊,我看他能用我們的視角能寫出什麼故事。」


我是鬼。

2天前的一個晚上,我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人。

那天晚上,我和幾個鬼友正在小花家鬼混到很晚,我記得我喝了很多很多水,醉得一塌糊塗,回窟的路上,我赤裸著上身,因為窟里長輩曾說:這樣走夜路不怕遇見不幹凈的東西。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這是我第一次走夜路,作為一個年齡並不大的小鬼,心裡是非常害怕的。

我記得當時已經很晚了,晚到什麼程度呢?路上已經沒有一個鬼了,天上地下明晃晃的,我抬頭看了看那個被稱為太陽的東西,它正在我的頭頂上,遠處幾隻烏鴉看到我,叫了幾聲就睡著了,彷彿催促我快點回到窟里,不要這麼晚還在外面晃蕩。

我打了個寒顫,水也醒了一大半,一路小跑,不知不覺就跑了7、8里地,此時天上更亮了,周邊沒有一點聲音。我不經想起窟里長輩曾經講起關於人類的故事,他們說幾乎沒幾個鬼見過人類,見過的要麼被嚇得半死,要麼就是一場大病,甚至關於人類,很多鬼都懷疑這個東西的存在,畢竟,我們鬼類都忠誠地信仰鬼王的唯鬼主義哲學。

雖然這樣說,但我還是害怕,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鬼總是對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懼。我一邊小跑一邊注意周邊的動靜,彷彿隨時會在哪個角落冒出一個人類來。我也總覺得在我後面不遠處跟著一個人類,我跑他也跑,我停下來他也會停下來,但當我回過頭向後面看,發覺什麼也沒有,這讓我雙腿顫慄不已,恨不得一下子飛回窟里。

回窟的路還很長,我為了給自己壯膽,我開始大聲吼叫,我記得當初上學的時候,鬼校老師曾教我們吼叫,我鬼生3音不全,所以吼得很難聽,但這足以減輕我害怕的壓力了,我開始亂吼,我也從來沒有這種勇氣,但今天,我必須吼,你們也不必笑話我,畢竟,我只是一個小鬼。

我聽著自己的吼叫,確實太難聽了,說起來有些憂傷,當初在鬼校的時候,因為我3音不全,被同學笑話了很久。即使這樣,我也很想他們,要是他們和我在一起,現在自己也不必這樣害怕了,想到這些,心裡反而很冰涼,這種感覺實在是好,像是在窟里一樣的感覺,既不害怕也不不用擔心。窟里長輩也時常叮囑我:要成為一個大鬼,一定要學會一個人走上一段長長的夜路。我想,今夜,足以讓我成為一個大鬼,到時候,我就可以向我的鬼友們炫耀,他們也不會再嘲笑我吼的時候3音不全了。我越想越開心,竟然享受這樣的環境與自己了。

我慢慢走在回窟的路上,周圍的環境是那樣親切,我恨不得在那塊紅色的草地上打個滾。我向熟睡的烏鴉們打招呼,即使它們不會知道,我也不再相信有人類的存在,那隻不過是長輩們編出來騙鬼的瞎話。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也更亮了,我知道,已經到午夜的。突然,我聽到後面吱呀一聲,我回過頭,看見一個長發女鬼在不遠處搖搖擺擺向我這邊走來,我喜出望外,沒想到第一次走夜路不僅戰勝了自己,還能有漂亮的女鬼陪我一起,我決定等她一起!

待她走近,我與她打招呼,她竟然沒有理我,我心裡有一絲失落,也許是她覺得我太帥吧,我不禁痛恨自己窟母,為什麼不把自己弄的丑一點呢。我和她肩並肩走著,和她說話,但她依然沒有理我,我真的覺得自己自尊心收到了嚴重打擊!我低下頭不再說話,然而就是這一低頭的溫柔,讓我終生寒顫——這個女鬼,她有影子!換言之,她不是鬼!她是人!窟里長輩的告誡再三響起:有影子的不是鬼,是人!一定要遠離!

後來,我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天旋地轉,就沒有意識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的鬼友們正在我身邊,他們關切地問我,撫摸我的額頭,我只覺得頭暈得厲害,說不出話。窟里長輩為我請了鬼類最好的醫生,但最後還是搖搖頭走了。我迷迷糊糊聽到小花哭了很久,還有我其他的鬼友,長輩們交頭接耳在商量著什麼,但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死了。

我是一個人,我害怕鬼。

《完》


(一)

我醒來時看著周圍熟悉的街道,心中有彷彿有一千隻草泥馬奔騰而過。作為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一直不覺得自己死後能上天堂,但也沒壞到能下地獄,死之前我一心想著趕快投胎下輩子隨機個好人家,但是現在是什麼情況!雖然我的死法是慘了點,但是是我自己要死的啊,應該沒有什麼怨氣的,為什麼我就這麼就留在了這個我並不留戀的人間了呢。也罷,也罷,既然留下了,就去干點以前做人不能幹的事情,好像也挺有趣的。

飄到六樓我已經燒焦了的房間,看了看消防員單價上已經燒的像碳一樣黑的屍體,不禁惋惜,以前那麼注意形象,死的時候卻這麼慘,有點痛心。搖了搖頭看看鏡子里的自己,暗自慶倖幸好做鬼的時候還是沒燒焦的樣子,不然不知道會嚇死多少人。

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盪,看著樓下的小販和大媽還在為幾毛錢討價還價,三樓的孩子還是因為考倒數被他爸追著打的滿街跑。和我生前好像並沒有什麼的區別,我的離開,似乎只在昨天引起一場騷動後,就被人們遺忘在腦後。都說有執念或者有生者強烈的思念的人才會留在人間不會離去,我不知道這世間還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更不知道有什麼人會留戀我。並不是我文藝整天去思考什麼人生意義,哦不,鬼生意義,主要是不知道留下的原因就不能投胎使我很苦惱。我在心裡默默感謝著那個對我有執念的人,謝謝你啊,放我去投胎好嘛。。。

作為一個行動主義的人,在街上飄了兩天,我頓悟了,與其在街上飄來飄去一不小心還會嚇著小朋友,不去去找找原因,找找是哪個蠢貨把我留在人間的。

未完待續


你們干點好事總想讓我知道。

干點壞事總以為我不知道。

你們也太難為我了。


我是一個鬼,我和其他鬼不一樣,我從沒做過人,我娘就是一個鬼,生下我以後,便去投胎了。

閻王拿我沒辦法,就送給泰山府君。

府君很喜歡我,因為我倆都是異類,她是神中的異類,我是鬼中的異類。

外人都知府君從不以正面示人,卻不知她是個女人。

是的,她是個人,不老不死,還不如我。

我一直在長大,只是很慢,三千年過去了,我才長到府君腰部的高度。

這個高度剛好可以和她並排坐在鬼椅上,每天面對著萬丈深淵下來來往往的魂魄,時刻提防著她跳下去。

她說過:這下面的魂魄都是神明做錯事,受日神懲罰,重回輪迴道,受萬世慾火,或成神明,或消失在茫茫六道之外,遊盪在天地之間,不得升仙,不得成鬼,不得輪迴。

但也好過終生留在這裡,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府君拉著我的手,目光炯炯的說。

我來到這個世上沒有一個同類,府君的存在,如同親人一般,我不願放手:溫暖是夏天的花,冬天的雪,沒有什麼用。

府君笑了:你被送來時候是個鬼胎,我養了你一千年,你才睜眼,你怎麼知道什麼是花,什麼是雪。

我不服氣:你每天看到的是鬼魂,而我看到的卻是他們的過往。

說完,我手一提,拿起一個魂魄,開了它的神智,展開來的是它上一世的輪迴。

苗蠱惑人心


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嗯我知道


很有意思。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上帝視覺。不過你不能當上帝,你得自稱為鬼。

電視劇可以參考《絕望的主婦》

書籍參考《馥鱗》

可能是我看書比較少,確實不記得其他的用鬼視覺寫的書了。所以這本書雖然不算經典,但是可以做一顆參考。


你看過《鬼魅浮生》嗎?


如果鬼也有愛情

(一)

「喝了這碗濃湯,你就能忘卻紅塵,重新做人。」

奈何橋上,煙波浩渺,橋頭站著一位老婦,端著熱氣騰騰的湯,慈祥地對我說。

我是不幸的,年紀輕輕就死於車禍,留下剛訂婚的女朋友,整天以淚洗面。

我也是幸運的,才來地府沒多久,就獲得了投胎轉世的機會,據說平生日行一善,死後就容易轉世為人。

「忘卻紅塵?」我痴痴地望著孟婆,「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戀,那些死生契闊的誓言,要如何忘記?又怎麼可以忘記?」

「年輕鬼」,孟婆像是見慣了如我這般痴傻的鬼,「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何必執著?」

「我放不下,我要守著她。」我迎著橋上的寒風,站直了身體。

「你可知道,這轉世為人的機會,得之何其不易?」

「我知。」

「那你又可知道,如果三年不能轉世,將永陷地府,再無重生的可能?」

「我知。」

「那你不後悔。」

「不後悔。」

「傻孩子,帶下去吧。」孟婆搖搖頭,黑白無常帶著我,轉身走下奈何橋。

我看到橋頭的彼岸花迎風綻放,我看到下一個鬼,迫不及待的喝下了孟婆的湯。

(二)

從奈何橋上回來,我成了鬼群中的異類。

他們無法理解,怎麼會有鬼放棄投胎轉世的機會,我也無法理解,他們怎麼都如此熱切地,期盼著忘卻前塵舊事。

去世的時候,父母和女朋友給我燒了一大筆錢,所以我衣食無憂,也不用工作。

我用這筆錢,辦了往返人間的長期簽證,所以我可以遊盪人間,無牽無掛。

不過雖然可以遊盪人間,但因為和人生活在不同的次元,我們鬼和人間的一切事物,都不會產生任何的相互作用。

比如我可以輕鬆穿越人間的任何物體,但我卻無法撿起一粒沙一顆石子。

又比如我可以每時每刻陪在我女朋友身邊,卻沒辦法抱著她,或者跟她說一句話。

有時候她會靜靜望著牆壁,那上面用繩子掛著我們的合照,看著看著她雙眼就像清泉一樣,汩汩地滲出水來;

有時候她會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一遍遍地擺弄著我送給她的發箍;

有時候她會翻看著我為她定製的書,重複品味著那100件關於我和她的小事。

每當這些時候,我都只能安慰自己,生的時候不能與她偕老,死了我至少要用鬼的方式,陪伴在她的左右。

(三)

今天清晨,我手機里突然收到一條來自「冥寶」APP的推送:

冥科界近日研發成功「冥書」,圓您和人間的通信夢想,歡迎訂購。

我急忙打開「冥寶」,購買了一套「冥書」。下單成功後,進入了一個新界面,提示我綁定要通信的人。

在我輸入了女朋友的身份證號和手機號之後,我看到一道白光射進了桌邊的簽字筆和筆記本,隨後,「冥寶」APP彈出提示:

親,「冥書」功能已開通,桌上的筆記本和簽字筆,是人間僅有的兩件親能使用的物品,同時,這兩件物品也只能與親和綁定的親發生作用。

這時,我女朋友正好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我趕緊打開筆記本,龍飛鳳舞的寫下兩個字「你好。」

從她的視角來看,筆記本完全無視重力,孤傲的飄在空中,一支筆龍飛鳳舞地寫出了兩個字,這場面怎麼看都覺得怪異。

我本來還擔心她會被嚇得不輕,想著怎麼跟她解釋才好。

沒想到她居然「啪」的一巴掌把筆記本打到了地上,翻了個身又繼續睡。

「這可是冥科界的最新研究成果,摔壞了可咋辦」,我一邊嘟囔著,一邊趕緊把筆記本撿起來。

(四)

一秒,兩秒,三秒……半分鐘後,她終於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猛地一拍床單,坐了起來。

我看著她的樣子,應該是完全清醒了。我用兩秒鐘的時間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自從我死了之後,她天天以淚洗面,現在我要成為她的人生導師,幫她走出憂鬱,從新開始新的生活。

我搜腸刮肚的拼湊些充滿正能量的雞湯話,開始奮筆疾書。

她看著筆記本飄在空中,簽字筆龍飛鳳舞地寫下一行又一行的句子:

「生活不隻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嗯嗯,她覺得高曉松知識淵博。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塊會是什麼味道。」

嗯嗯,她看了十幾遍《阿甘正傳》。

「人如果沒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兩樣。」

嗯嗯,我們第一次在沙發上看的電影就是《喜劇之王》。

她盯著我寫下的句子,靜默良久,若有所思,然後,朱唇微啟:「你有病吧。」

我條件發射的寫了一句「你有葯嗎?」想想不對,曾經我們互相打鬧時這麼說倒是無關緊要,現在我要當她的人生導師呢,我得嚴肅點。

「你是誰啊?」我還沒想好要繼續寫什麼,她又發問了。

我決定說一個謊話。雖然我生前說過無數的謊話,但是這一個我認為是最完美的。

「我是筆仙」。我臉不紅心不跳地寫到。反正就算面紅耳赤,她也看不到。

「哦,你是簽字筆精啊。」

「喂,是神仙不是妖精啊。」算了,反正她也不懂。

「你就不害怕嗎?簽字筆成精了誒!」我寫道。

「你成精又能怎樣?你能傷害我嗎?」

——好吧,似乎不能。

「傷害不到我,我怕什麼?」

——好吧,女俠威武。

「你沒成精前是我的筆,成精後就是我的精。」

——好吧,女俠有理。

「跟了我這麼多年,你一定對我的生活習性愛好等等了如指掌吧?」

——好吧,女俠英明。

「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隨身管家,每天提醒我喝水吃飯買東西……我忘了的事,你要替我記住。」

——好吧,小人遵命。

咦?不是要當人生導師嗎?怎麼不知不覺成了免費管家?管它的,她開心就好。

就這樣,我和她總算有了交集,雖然以簽字筆精的身份做著她的管家,但是我還是覺得很開心。

可這樣的生活沒有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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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話說三遍!!!


以為自己還活著,像做夢一樣,想不清楚從哪來,只記得自己要做什麼。


「聽說啊,人類也擼串兒,跟咱們一樣一樣的。」

「大白天的別說人故事,嚇死鬼了!」


余華的《第七天》


「從明天起,你便開始一個人的生活了。我可不想再幫你了。」他半跪在地上,望著房內的丟的亂七八糟的物品,沒好氣地說著。

「……」床上坐著的人似乎沒有仔細聽他說話——真是一個不禮貌的習慣,都提醒幾次叫這個傢伙改改了嘛。他憤憤地想著。

午後三點二十分的陽光灑下來,漫入到這個房間內。有人說這是一天最乏力卻也最輕鬆的一刻。但是他不肯鬆懈下來,像一個老太婆一樣,上世紀歐洲小說經常描寫的那種,不停地嘮叨著:「我跟你講,沒有人有義務去照顧你,你這樣怎麼生活下去啊?你自己想想。什麼嘛我都覺得自己太啰嗦了,但是啊你要知道…」。 頭向一邊緩緩偏著,眼神向窗外遊盪,因不適應陽光,那個男孩將眼睛半閉,整個人似乎像是默默聽著每一句話,然後又把那些話統統丟走的樣子。 時間是過去了多久啊?那個男孩躺在床上,蜷縮著——是聽夠了嘮叨嗎?但這樣子又能怎樣呢?是啊,這樣子,又能怎麼樣呢?

一股奇怪的念頭竄進他的腦袋中。什麼嘛,以前明明都不敢的…但好歹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於是竟然沒有什麼遲疑,只有耳根紅到發 燒。他偷偷爬到床上,盯著熟睡的男孩的臉頰,與自己年紀相近的男孩。

「什麼嘛,原來是睡著了。話說,睡相還是這麼小孩子氣。」他嘆了口氣,手指自然地戳向男孩的臉頰

然後直直地穿過去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默默地嘆了口氣。窗外的陽光同時黯淡下來,誰與誰希望著,某一刻成為誰的永恆。

過了多久,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男孩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迷眼。他實在是太累了,累到總是不自覺地睡著,累到時不時還會夢見某個人。

夢中的那個人,那個不幸於一場失蹤航班的他,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好好地向他嘮叨,好好地向他重複著:「從明天起,你便開始一個人生活了。我可不想再幫你了。」

男孩下床,開始做晚餐。無意間,他抬頭看向窗外的兩棵樹,有點羨慕。於是他希望著下輩子能做一棵樹,陪著誰,站成永恆的風景。


我愛上了一個人,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難道不提靈異第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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