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的世界春暖花開。
鹽里一定有某種神奇之物,它也在我們的眼淚和大海中,面朝大海的那一刻,我的世界春暖花開。
成群的海鷗越過低低的海岸線,在單純成整潔的晴空中划過一道完美的弧線,飛向遠際。翻轉的水花在風中搖擺漸漸形成父親的輪廓,海浪在耳畔親密呼喚像是父親低沉的嗓音,在遠方發出玄虛的空響。
時光不覺泛做海,回憶里的時光在年少的記憶中化作一片父親的海。
從我五六歲記事起,父親就和母親在這個臨海的小鎮上做生意。在我上幼兒園之前父親用他那輛很拉風的「錢江」牌摩托車載著我在小鎮上到處跑。
在一個初夏深春的夜晚,,父親載我回家時,沒有在那間亮著微光的小屋前停留,一直往前開上了駛向海邊的大橋。我在后座急得要跳車大喊:「過了!開過了!咱家在那裡!」說著還回頭將手指向家的方向。父親沒有回頭:「帶你去看海,抱緊我,加速咯!」我將手緊了緊,才緩了口氣。
之後每次去看海時,我都會背著風靠在父親的背上安靜地數橋邊的路燈。可是每一次數的都不一樣,真是件奇怪的事,我無法理解,但這又促使了我一遍一遍樂此不疲的去數。
下了橋,海邊有一個小碼頭,我和父親坐在地上,吹著海風看大海、燈塔、輪船以及海面上偶爾閃爍著飛過的飛機。父親拿出一袋花生和一袋瓜子給我吃,自己只喝一瓶啤酒,然後開始給我講了小美人魚的故事,每一次父親都會和我說很多話,而我就就靜靜的聽著,我看著海面上遠行的船上的燈光和海邊樓上燈光相映下的大海,對小美人魚的遭遇十分惋惜,並開始幻想一個更美好的結局。
走近海邊,走入海。我看見沿岸處泛起微波,隨著我腳下的步了開出一朵朵白蓮般的浪花與海岸的礁石碰撞,綻放出紛飛的禮花。而父親正在那裡安靜的坐著,笑著看著我,恍惚間竟覺得時光靜止在這一刻,願時光停止不前,永遠停在最珍貴的歲月。
每每和父親在海邊的時光那一刻,我總能看見花開,聽見花開的聲音,我想那一刻,我的世界已經春暖花開。
後來我上了中學,年少的記憶就這樣離我遠去。中學後,我在離家很遠的學校住,每周五的晚上,父親都會騎著那輛摩托車接我回家。
也不知道有一次和父親鬧了什麼矛盾,一氣之下跑出了家,那是我第一次覺得父親死板,迂腐,讓人討厭。我漫無目的的跑啊跑,跑遍了整個小鎮,我想他們已經放棄尋找我的時候,我走到了海邊。
我在那裡看了一下午的輪船,吹了一下午的海風。我已經想了一下午我以後的生活,我有可能再被一個好心人收養,或者我被人販子抓走,當然我也可能成為一名乞丐。走到海里用手輕撫著海水,隨波浪感受海的心跳,我想起了家,一邊哭一邊用沾滿海水的手抹眼淚。海水進到眼睛裡與眼淚混合從臉頰流出入嘴中---一種比淚水鹹的多,苦澀的多的味道。
在太陽從海岸線滑落時,傳來了摩托車的聲音,我抬眼一看是父親。
那天晚上,父親談了很多,還是和往常一樣他說的多,而我就在旁邊默默的聽著,他說找遍了整個小鎮,卻還在這裡找到了我,我極認真的告訴他,我整個下午一直在你帶我來的最熟悉的地方,可是你沒有找到我。
回去時坐在后座已經不會掉下去了,但我還是把握在后座的手伸過來,環住了父親的腰。
我依舊堅持著數清楚橋上路燈,我笑著問爸爸是不是這麼多,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份記憶就這樣隨風散去。
路燈是黑暗中唯一光亮的光源,路燈微斜,光影婆娑,那遠方的天露出淡淡白光,和星夜彙集,漸變出藍色的光芒,好像離那時的時光越來越近……
望著父親微駝的背影和絲絲白髮,他年輕的模樣已被時光磨去。我想他老了,他為這個家付出太多太多了,我懂得他的付出與給予,艱辛與努力,一股暖流直入心底。
一瞬間我好像長大了許多,這件事情我從未向他人說起,卻每每在心底念及。
很多年後,年少的記憶,這片海和父親支撐著我在不知風浪的遠方一路遠航。
我好像聽見了花開的聲音,這一次是開在心裡的吧。
這一刻,我的世界春暖花開。
@雷迅:筆名櫻書。目前就讀於北京市北京大學附屬中學高一,作品發表於《讀友》《少男少女》等。「將回憶幻化成文字,我所到不了的遠方,就是筆下故事的開始。」這篇文章是寫給父親的,因為青春的跌跌撞撞,任性妄為的年紀里喚醒了我叛逆的一面,而後又被父親溫慈無聲的關愛所感動,有時候,我不再想說故事,習慣了收集每一朵開在心裡的色彩,溫暖安生,然後,用這顏色做將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肆意渲染的明亮笑顏忽而灼傷了來來往往的青春留念,剎那間空白,不曾傷感。時光靜默的好,就好在不驚不擾。這默然的溫情適合寫與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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