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龍王的工作——文字是有力量的。
要說今年我看過的少量的日輕小說里,閱讀的次數最多的,一定是路人女主,但要說哪一本小說初次閱讀的衝擊力之強,那一定是這本《龍王的工作》。
於路人女主那般深挖角色深度,讓人有翻來覆去來回看的衝動和慾望不同,龍王這本小說可謂是在我看了第一遍之後久久無法言語,完全不想再看第二遍。
——但這絕對不是因為龍王這本小說的角色不夠優秀。也絕不因為是龍王這本小說不夠優秀,反而是因為他太優秀了,讓我沉浸在那股子緊繃的弦上飛射而出的箭矢正中紅心的那種爽快感之中了。
龍王的角色的深度很深嗎?
不,一點兒都不深,甚至你會想要吐槽九頭龍八一是個蘿莉控變態,時不時對著JS(女子小學生)動心。而且白鳥士郎還使用了後宮小說的一些慣用套路,比如一卷一個女主角,比如搞各種若有若無的修羅場……
龍王的情節怎麼樣呢?
救贖系、熱血系這些JUMP漫畫經常會用的手法,他也在用。只把劇情給拎出來,的確能說得上優秀,但也就那樣了。要我過分一點,去和美劇《風騷律師》來對比,那妥妥兒是比不上的。
那……龍王的環境呢?
重點來了。
龍王的環境,在我看來,是非常優秀的。
在各位讀者理解龍王的環境之前,先看幾段白鳥士郎寫在第三卷的後記。
「對局前,棋盤在晃動。」
職業棋手野月浩貴七段被我問及對於獎勵會三段聯賽的感受時,如是回答。「感覺棋盤在不斷晃動。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坐直……但把雙手撐在了席子上支柱了身體以後,還是感覺棋盤在晃動。在成為職業棋手以後,就再也沒發生過這種事情。」我陷入了沉默。老師繼續說道:
「久保先生除了對局場,就獨自站在昏暗的走廊上哭泣。被公認為絕對能夠取得頭銜的那個久保先生,那時候十七歲,當時被普遍認為絕對能在下一期升級的他卻因為順位的差距沒能升級,傷心地站在走廊上哭泣。那時候我不理解他哭泣的理由。不過當我後來也面臨著相同的境遇時……果然也哭了。」
棋手的想法。
野月老師是這麼形容獎勵會的嚴酷環境的:
「在獎勵會裡,你就是被繩圈套上了脖子吊在半空中下棋的。根本不可能舒舒服服地下棋。」
棋手生存的環境。
拼盡全力寫出來的書如果賣得不好就會非常沮喪,比自己年輕的新人寫手的書如果熱賣了就會嫉妒,要是被那本書感動了,甚至會對自己的生存價值產生懷疑:「像我這樣的人繼續寫輕小說還有什麼意義啊?我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職業輕小說家的自尊。
龍王的工作,我其實不太想說他角色的設置,劇情的結構,我想把更多的重點放在環境的討論上。但我是一個小說寫手,我的思考模式決定了我基本是繞不開這些東西了……那我就只能……拼盡全力不劇透來說了!
我之前聊到過英雄式人物這個東西。人們毫無疑問是喜歡英雄式人物的——但對小說而言,可不盡然皆是喜歡。
我十分喜歡去探討英雄式人物的原因是,英雄式人物無疑對劇本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用的東西,不管作為對應的角色來使用,還是展現那些人性的光輝,或者是對於道義(比如FZ里王道和俠道)立場的討論等等等……
日本人寫的劇本,經常會讓人覺得配角比較出彩,比如FSN的紅A,FZ的大帝、金閃閃,在到後來讓我印象十分深刻的Re:0異世界的蕾姆(她甚至存在感比艾米莉亞還要強)。
但他們作為配角,更多的作用,說得殘忍一點,最大的工作是什麼?
——刺激主角,形成互動,推進劇情。主角的心境變化,改變,才是那些故事對於大部分讀者來說最直擊人心的地方。因為小說需要代入感,而主角就是承擔這個功用的角色。
但龍王的幾個角色都不是英雄式角色。我也不喜歡英雄式角色。
因為他們太光鮮亮麗了,反倒讓我覺得離我太遠了,有些虛幻,看多了來來回回都是那些東西,也就不想看了。
龍王的工作在角色上做的最優秀的一點,是他始終摳緊了將棋這個東西。我說得再殘忍一點,白鳥士郎會選擇九頭龍八一作為主角,只是因為他的心境,還有他遇到的困境,最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能讓讀者代入進去。
然後九頭龍八一這個角色,剛好也能通過和JS還有其他的女孩子的互動,來體現出那種被女孩子包圍的感覺,滿足一下觀眾所的爽點,順便沖淡一下緊張的情緒。
但是……白鳥士郎始終在講一群熱愛將棋的人的故事。
是的。
九頭龍八一是明面上的主角,但這個故事裡的其他角色完全不遜色於九頭龍八一。日本人講故事總喜歡講救贖,講從主角從其他角色那裡得到了什麼重要的品質,但寫的不好的作者就會讓我們(中國的讀者)有一種在讀國內升級網文的錯覺——
因為故事很虛幻,很空,我們都知道他這麼寫是為了升級,追求那些為了大部分人平時得不到的東西,然後滿足我們的爽點。
但龍王的工作不是這樣的。雖然他的角色容易被人詬病模板,但反而就是這份簡單,才讓他的故事更好看,也充滿了魅力。
因為所有的角色都在追求同樣的東西——勝利。對於將棋選手來說,戰勝對手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這份簡單,反而才讓讀者覺得那就是將棋選手應該的樣子。雖然將棋職業選手離我們的生活很遠,但是我們能夠認同他們。
至於劇情,是標準的單線性結構,人物——困境——解決困境的結構。
但是。越是簡單的結構,於作者而言,對於節奏的把握和故事本身的內容的要求也就越高。
這部分不多聊,涉及劇透,我想這一句就足夠了。
那麼,說道環境。我不打算科普將棋的環境,我說一個在我們中國這邊跟將棋選手差不多的環境——電子競技。
電競選手也拿著遠超普通人的環境,電競選手也對天賦有著極高的要求。電競也是一個只管上游,中下游關注度幾乎沒有的環境,電競……也是一個,勝者書寫歷史,敗者食塵,弱肉強食的世界。
我們看過多少人淚灑賽場,又因為年齡的因素導致操作凱化,被千夫所指。
在這樣的世界之中,弱小便是原罪。
這樣的環境,天性之中便有極強衝突性質。但這份衝突也正因為是天性,會被認為是理所當然,所以如何將這個衝突合理利用,又要牽扯到其他的因素。
而對抗,比賽這些東西,又一定要說道心態。心態真的太影響發揮了。
白鳥士郎通過對各個不同的棋手的心態的挖掘,互相之間的影響,然後把所有的一切都回歸到了將棋這個原點上,將環境本身的殘酷,擺在了讀者的面前,然後再讓角色互相影響,再去克服那些東西。
這一點我甚至覺得龍王(小說)做的比來自深淵(動畫)還要好,小說的衝擊力對我這種人來講真的不比來自深淵的BGM響起來,巨大的Abyss擺在我們的面前的那種對未來的無力感還有對兩個小主人公的敬佩感來的差。
那麼,用一句話來概括好了。
為什麼這個故事好看?
因為白鳥士郎選擇了一群剛剛好的角色,使出了作者可以使出的渾身解數,讓那些角色在最適合他們的舞台上競相綻放。
我是從研2開始寫作的,這樣的起步時間對於一個輕小說家來說已經很晚了。而且當時的動機只是為了賺錢。………………成為職業作家已經好些年了,回顧自己的作家生命發現,自己確實曾經出於「這種題材應該會受歡迎吧」這種懵懂的動機寫過不少東西,但感覺還從未出於對某個題材真正的熱愛而動筆。
直到我寫了這本小說為止。……尤其是讀者手中的第三卷,說它是我對於自身寫作動機和生存意義的重審和追問也不為過。我不想依賴匠氣的技巧,而是想把自己赤裸裸的靈魂寫進書中,用率直坦蕩的吶喊感動讀者。往後,我也會堅持用這種方式去書寫這個故事。希望有一天,我能用熱烈得讓棋盤在眼裡晃動起來的戰鬥用文字表現出來——這就是我的夢想。
我負責的告訴各位,白鳥士郎辦到了這件事。
我一開始想談談這個故事的張力。
但我越思考,卻越驚訝的發現,我習慣性認為本該是通過劇情、結構、節奏這些技巧的方面來鋪述出的張力,在這個故事裡卻不是這樣的。
所以我才決定寫這篇不劇透的推文。
正如白鳥士郎在後記里說道,這是他靈魂的吶喊。而寄託了他的靈魂的那個角色,也是最感動我的角色。
那個角色叫清瀧桂香。
她的故事,就容我當做一個懸疑,請各位好好的在小說,還有接下來的動畫中去尋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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