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芳華已逝」，我卻只看到了人性的醜陋

沒看《芳華》前，以為電影真的像影評里說的那樣，講述的是「芳華已逝」的遺憾。奔三的年齡，還未衰老，已經喜歡上了懷舊，所以幾乎是虔誠地，奔向了電影院。看完電影后，說實話，很失望，失望到幾乎都有點絕望。

嚴歌苓是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也是我本科論文的「被研究對象」。她的書我大致都看過，《芳華》也是微信讀書上下載最早，花錢最多的小說。電影在蘭州上映的時候，小說我還沒翻完幾頁，只能大致判斷，蕭穗子可能是女主。可當我看到何小萍，我終於知道，我一開始錯得真是離譜。

急於表現的何小萍一件一件地脫下累贅的外衣，轉著圈的時候摔得那麼狠，嘴裡還在念叨著「我能行……我能行」。畫外音說，她以為她終於逃了出來。後來我才知道，她只是逃進了另一個「狼窟」。沒有人看得起她，甚至連說話都懶得找她。她偷拿了林丁丁的軍裝去拍照的時候，笑得那麼甜，我還嗤笑自己，錯看了人。

可是，小萍的爸爸寫來了信。替老父親讀信的聲音遠沒有替小萍讀信的聲音催淚，我卻比任何時候都哭得厲害。人都說，做了父母心就會變得很軟、很軟。那一刻，我承認我想起了我的女兒，想起了我的父親。假若我的女兒入了社會，遇到和小萍一樣的對待，會不會也只能倔強地抿著嘴，然後倔強地一個人離開。

人都是喜好溫度的生物，「獨活」實在沒有意思。小萍還算幸運，她還有善良又暖人的劉峰。人人都嫌棄她體味重，只有劉峰，冒著病腰再次被損的危險，堅定地站在了她身後。那個時候，小萍的眼睛裡是有光的，看著是那麼得漂亮。

文工團的政委和領隊，都有過「義憤填膺」的時候，我以為，他們會是將小萍拉入人間的天使。可是，他們明明是惡魔，冷漠又公私分明，所有的愛都給了冰冷的「文工團」，不願意留一丟丟給文工團里有血有肉的「人」。

小萍剛來的時候，領隊對著所有的隊員大肆表樣了一番小萍的可遇不可得。可到了後來呢，無論她怎樣刻苦練習，都只淪為了一個不能露面的熨衣服小妹。政委呢，嘴裡說著讓軍醫保密的話，做出的動作也讓人熱血沸騰，轉眼就宣布了小萍即將要被調去野戰醫院的決定。

還有蕭穗子，看似最好說話，其實也很無情。腳踏多條船的林丁丁更不用說，穿著打扮那麼規整，唱起紅歌來也是豪情萬丈，可事實上呢，只是個一心想要嫁給有錢人的「綠茶婊」。劉峰將所有的美好都給了她，只不過一時心動，抱了抱她，就被定性為了「觸摸事件」。可她呢，文工團解散的第二天就著急忙慌地回了上海，去辦出國的護照。

人性可以冷漠、無情到什麼地步？就是只要不關乎自己，就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要會影響到自己，對待善待過自己的人，也能如陌路一般。所以，懂得感恩的小萍才格外難得。哪怕這場感恩最終被解釋為「一個始終不被人善待的人，最能識得善良，也最能珍視善良」，小萍的難能可貴，也不能全部被抹殺。

電影結束的時候，畫外音悠悠出現，「芳華已逝……」。可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的是冷漠的人活得瀟洒恣意，溫暖的人小心翼翼，諸事不順。「原諒我不想讓你們看到我們老去的樣子」，原諒我沒有終於讓大家對劉峰說一句「對不起」，原諒我沒有為善良站隊。

如果我對嚴歌苓的理解沒錯，我想她可能內心還會有這麼兩句台詞。電影只選了最高潮迭起的部分，小說才是全貌，裡面未必沒有「歉意」。可哪怕看到結尾，我也沒有「芳華已逝」的感觸，只有「不公平」的嗟嘆。

一樣的青春，不一樣的芳華。哪怕老去時眉眼已經變得溫和，也抹不去年輕時遭遇過的那些冷漠。親愛的觀眾們，親愛的讀者們，我們都會老去，都會芳華逝去，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後代呢？

如果他們也像小萍一樣，遇到那麼一場「冷暴力」的對待，遇到那麼許多莫名其妙的針對，他們又該如何像個「人」一樣地活下去。如果他們也像劉峰，善良、美好，捨己為人，最終卻只能得到一個活得艱難的下場，你還想讓他安然地來到這個世上嗎？

你們都說「芳華已逝」，我卻只看到了人性的醜陋，難道是我見佛是佛，見牛糞是牛糞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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