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衣怪物與童話惡魔 #1

第一幕 風衣怪物與白雪公主

「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哦,我的主人。你的美貌遠近聞名,林中的鮮花為你的美貌而自卑,天上的星辰也為您所傾倒。不過——

「不過?什麼不過?」

——不過,我卻知道另外一位少女。平凡的衣衫遮不住她的容顏,平凡的身份無法掩蓋那嫻雅的儀錶。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什麼?我的天哪。我不允許這樣的人存在!把她的名字告訴我,我要消滅她!」

哦,我的主人,她的唇紅如玫瑰,發黑如烏木,皮膚白皙如雪。她的名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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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戶上,水花濺開,水沿著玻璃嘩啦啦的向下流,形成了一層透明的水膜。

窗外的雨嘩啦啦的飄散著,雖然現在已是深秋,不過這樣的大雨仍然給人一種提前邁入隆冬的感覺。剛剛放學的時候雨還沒下這麼大,學校外面行走的同學還勉強可以一邊帶著說笑聲一邊向著車站的方向走去。不過很快這笑聲就被飄灑的大雨淹沒,聊天和笑聲全都變成了在雨中狂奔的抱怨聲。積水很快就要淹沒腳面,校門外剛剛還鼎沸的人群現在也被沖的毫無蹤影,剩下的幾個忘了帶傘的學生們頂著書包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的亂串。最後所有人都消失了,只留下空蕩蕩的校門,還有幾輛車棚里的自行車在秋雨中掙扎,最後躺倒在地上。

季曉涼倚在窗戶旁看著外面發獃。天空被積雨雲映的漆黑,只留下教室裡面的燈充當背景。身後時不時的傳來似乎是打掃的聲音,不過很快這聲音似乎終結了它的任務。「喂——曉涼,你怎麼還不走啊。今晚要在教室寫完作業嗎。」

季曉涼回過頭去。那個一身校服的留著短髮,充滿活力的少女似乎剛剛結束了自己最後的打掃。「啊啊——真是的,那傢伙偏偏今天值日的時候沒來,開什麼玩笑啊。」她似乎抱怨起了今天不知為何沒來上學的那個值日搭檔。「不過謝謝曉涼你啦。要不是你今天留下來幫我我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把這些東西收拾完——你不走了嗎?」

「我忘帶傘了。」季曉涼沒有一秒鐘的猶豫,直接把這個最直白的理由說了出來。

「這樣啊。」短髮的元氣少女把最後的掃除工具收好,然後做了個準備活動——隨後,精準的衝過去抱住了窗邊的季曉涼:「哎呀呀呀呀…….沒想到班長大人也會忘帶雨傘啊。要不要今天和我一起回家啊?人家可是有傘的——直接睡我家怎麼樣?呵呵呵呵呵呵……」

兩個女子高中生開始在窗邊打鬧了起來。「不用管我的,你先回去吧。」「誒呀。你幫我值日,我得報答你啊。」「我是因為沒帶傘順便幫你的。」「別鬧了。曉涼人這麼好,就算自己能瞬移回去也絕對不會對一個人掃除的好朋友置之不理的——有恩必報是我的原則,要不我來肉償啊?」「才不要你呢——」兩個人互相揉了半天頭髮和臉蛋之後,短髮少女終於放開了季曉涼。「曉涼你真不回去啊。我幫你打個車啊?」

「不用了,葉荷你先回去吧。」季曉涼揮了揮手,「我等雨小點之後自己回去。」

葉荷最後在門口背上了書包向著季曉涼打了個招呼,隨後就只剩下季曉涼一個人留在教室裡面坐在窗邊,把燈光的影子映在玻璃上。過了一會,季曉涼隔著二樓的玻璃窗,看到葉荷扛著書包向著那輛早就等在校門口的轎車跑去——等一下,為什麼是扛著書包?她低下頭,卻看見自己的書桌里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塞了一把傘。她把那把摺疊傘從書桌里抽出來,窗外的車子這時已經發動了起來,帶著剛剛離開的少女向著遙遠的方向消失。

季曉涼看著摺疊傘,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容。她最後整理了一下長長的黑髮馬尾辮,將自己那件紅色的外套裹緊,背起書包,拿著這把好友強行塞給她的「心意」,作為全校最後一個離開的學生向著學校外面走了出去。

其實她今天並不是單純的因為沒帶傘才坐在教室里的。

季曉涼今天心情有點不好——不僅僅是天氣的原因。最近幾天的話她一直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頭,彷彿是完美的拼圖卻始終找不到最後一塊的不協調感。班主任莫名其妙的視線。同學們毫無異狀的日常。這其中卻彷彿只有季曉涼一個人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太對,然後今天這樣微妙的眩暈感終於在今天達到了頂峰。平時一向能夠打理好己的季曉涼今天甚至連傘都忘記了帶——這一天她第一次感覺到一個人住還是缺失了什麼。就算沒有家長來接,不過也許也會有人在早上提醒一下自己記得帶傘,省的落入這樣的境地。

季曉涼確實是一個人住的。她的父母總是在全世界各地出差——這樣的事情她早就習慣了。不過比起以前住在親戚家,上了高中之後正式開始一個人的獨居生活反而令她有種解放的感覺。對她來說父親和母親通常會出現的地方是電話的話筒里,電子郵件的尾頁和快遞的簽發處。她很想念自己的父母——不過一個人也是這麼的過。可能要感謝從小就要開始自立生活的緣故,季曉涼是個很優秀的學生,性格溫柔,成績出色,熱愛讀書,平時基本不給任何人找麻煩。

這樣的她沒有幾個朋友。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太過出色還是太過平凡,每一個她身邊的人和她的交情都是打個招呼的交情——平時所有人都會大大咧咧的看著玩笑對著她叫到班長大人,但是等到空閑時間卻從來沒有一個人真的過來找過她聊天就是了。她的朋友只有葉荷一人,她的這位似乎無時無刻不在閃閃發光的同桌看上去就像是一台自動交友機,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都會在她熱情的火焰下不由自主的被感染,這樣的季曉涼甚至還想過,能夠和這麼厲害的傢伙做朋友是不是自己太幸運了呢。畢竟,這樣的自己可以用來珍惜的朋友,除了葉荷也就只有——

還有,誰,來著?

季曉涼踏出教學樓的大門,外面的雨仍然在淅淅瀝瀝的飄著,不過比起剛剛的大雨勢頭已經減了很多。季曉涼撐起傘向著校門口走去,雨打在傘上有節奏的響著,她對著門衛打了個招呼離開了校門,然後向著車站的方向走去——

校門的對面站著一個人。

那是模糊的雨中的一片黑影。如果仔細看的話能夠看出來那應該是一件風衣。漆黑的呢絨和光滑的料子看起來應該是一件不錯的外套,不過即使在馬路的對面也能看出來穿著這件風衣的人實在是不太適合這件衣服——袖子太長,而下擺幾乎垂到了地面,雖然能夠看出腦袋的輪廓,但是因為領子太高的緣故導致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被包裹在風衣裡面一樣,遠遠望去的話幾乎看不見裡面還有人的存在,就像是一件學會了走路的風衣孤單的站在那裡。這件「會走路的風衣」就這麼一個人的站在仍然在落下的秋雨中,不知道在等著什麼。

季曉涼和「那件風衣」對視了一秒。

下一秒,那個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雨中——季曉涼揉了揉眼睛,那裡現在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路牌站在路口處,彷彿那個人影從來沒有存在過。這樣的雨中看錯什麼都是很正常的,更何況現在的天已經黑的像是深夜,只剩下路燈垂下來的孤零零的光。季曉涼轉過身子向著車站走去,「那件風衣」就像從沒出現在她的記憶中。

只有對視的那一秒中,有什麼東西似乎一瞬間回到了季曉涼的腦海里——不過下一秒,一切都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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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

「我說。如果是國產恐怖電影的話,總是把最後的真相設計成什麼雙胞胎啊。夢啊。精神疾病的話,會不會太玩弄觀眾了啊。」葉荷一邊把書包扔到座位上坐下來。「曉涼你要是看恐怖電影的話,你最喜歡什麼樣的結局呢。」

「額。」季曉涼張開了嘴卻沒說出話來。畢竟自己一如既往的作為第一個到校之後,不到五分鐘葉荷就大大咧咧的衝進了教室里來,然後剛剛坐下來第一句就是這樣的話題,所以季曉涼暫時還沒想明白突然提到這樣的話題是為什麼。思來想去她最後還是把該做的事情給做了。「對了,昨天晚上的傘。謝謝了。」

「要是我的話我肯定會想一些更有趣的橋段啊。就算不能有鬼出現,國產恐怖片的話也可以用一些更有趣的手段把最後的解謎效果做出來吧。」葉荷從季曉涼的手裡接來了昨天她自顧自塞進季曉涼書桌里的雨傘,然後毫不在乎的繼續進行著剛剛的話題:「例如說…….心思異常縝密的變態殺人狂設計了一個巨大的局來報復主角?」

「那樣不會過審吧。」

「那就是因為超能力?就算是國產電影的話也可以使用超能力吧。」葉荷非常嚴肅的說著一點也不嚴肅的話題。「例如最後主角也可以覺醒時間停止的超能力和反派進行對決一樣,這樣的設定也不錯?」

「那不是已經變成超能力戰鬥電影了嗎。和恐怖電影沒有關係了啊。」

「啊。有道理啊…….可惡。真是的。要是我以後真的能夠當導演的話,我絕對要拍一個無論如何都會有一個令人心服口服的真相的恐怖電影的。」葉荷似乎真的對如今的國產恐怖片環境非常的不滿。「明明有那麼多有趣的題材來的,結果這群傢伙們沒有一個能拍好,簡直就像是單純的在用電影洗錢嗎。要是我的話我就要拍那些非常流行的網上的都市奇譚什麼的。就像最近的那個什麼風衣怪物,要是讓我見到一次的話絕對會拍成電影的。絕對啊。」葉荷似乎這時才終於意識到季曉涼很早之前就無法加入她的對話了。她轉過頭去看向季曉涼,帶著充滿懷疑的臉色問道。「你見過風衣怪物嗎?」

季曉涼激烈的搖頭。

「誒。真是的。要是能見到的話——.」不過葉荷話說到了一半似乎反應到了什麼。「不對啊。你為什麼不問我啊?」

「問你什麼?」

「帶著疑惑的表情一臉好奇的詢問我『風衣怪物』是什麼啊!你要是不這樣的話對話豈不是很難進行啊!這樣的對話技巧怪不得很難和人交到朋友啊!」葉荷露出了如同在教訓自己的兒媳婦的表情。「班長大人你不會想要整個高中三年都只有我一個朋友吧!快點來問吧!」

「.……真是對不起。」季曉涼捂臉。「…….請問風衣怪物是什麼。」

「啊。當然就是那個啦!」葉荷一提到這樣的事情一下子就興緻盎然。「這幾天在網上傳的很開呢!我加的好幾個群裡面都有人提這個事情了——有人看見一件黑乎乎的風衣一個人長了腿還有腳在半夜的大街上瞎跑哦。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要幹什麼,有人猜這可能是誰家的風衣成精了。怎麼樣,這是個不錯的題材吧?」

「嗯……」季曉涼的表情有點歪曲。這算啥樣的都市怪談啊。一般的話不應該是裂口女這樣形象豐滿情節粗暴傳播性廣的恐怖故事嗎。深夜在街上亂跑的風衣是什麼鬼。比起恐怖電影季曉涼更喜歡看小說,所以這方面的話她確實沒什麼知識能幫她搭上話來著。不過既然是風衣的話,一件風衣…….

好像…..昨天晚上見到過什麼…..來著?

「你心情看起來不太好誒。」葉荷的話突然插了進來。「你這幾天好像都是這樣。到底怎麼了啊?」

「啊?沒,沒啥啊。」季曉涼這時才把思緒給緩回來。她看著葉荷露出了一個有點疲憊的笑臉:「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沒問題的。」

「你這幾天真的不太好誒。不像平時那個你。」扯了半天恐怖電影的葉荷突然這麼說道,好像她從一開始就是想要把這句話給問出來。「有什麼事隨時和我說啊。好嗎?」

「嗯…….」季曉涼看著眼前的好友露出了一個有點疲憊的笑容。「沒什麼啦。我先出去……轉一圈,馬上回來。」

屋頂的風很涼。尤其是在這個即將入冬的深秋季節更是如此。不過雖然面對著這樣的氣候,季曉涼仍然一個人偷偷拉開了通往屋頂的大門——然後就像每天的她的日常一樣的,靠在冰冷的空調邊上孤單的看向整個世界。每天早上都要來屋頂逛逛是季曉涼的習慣了,不知道為什麼雲海一中主教學樓通往六樓屋頂的鐵門沒有被鎖上——季曉涼發現這個秘密已經半個學期了。於是每天的她為了讓自己剛剛來學校還不夠清醒的腦袋運轉起來,她每天都要早上來這裡吹吹風才行。深秋的清晨屋頂風很大,到處都是冷冰冰的,還有就是不知道為何在盲目旋轉的空調機。季曉涼就這樣靠在空調的邊上看著太陽從一座座高樓的背後升起,遠方的學生們身著校服開始稀稀落落的向著大門走來——季曉涼今日在學校的一天也是這樣開始。

說來自己為什麼會養成這樣的習慣呢?似乎是因為什麼原因來著,不過……朋友。對了。因為友人的緣故。葉荷應該就是那種會爬到屋頂上大喊著「取材」的傢伙。葉荷是季曉涼最好的朋友,無論何時看到葉荷的話都能看到的是一頭遮住雙耳垂在脖間的短髮,然後頭髮上面有一個亮麗的,粉紅色的骷髏發卡,然後是如同太陽一樣充滿活力,永遠在和人打招呼的樣子。葉荷是季曉涼剛剛來上學的時候就交到的朋友之一。當時的她看到了季曉涼一瞬間之後然後就氣勢洶洶的衝過來壓住了季曉涼的肩膀:「——你要不要來當女主角?」嚇的不輕的季曉涼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就自己到底能不能當演員的體質和這個充滿活力的短髮女生詭異的聊了二十分鐘,第二天葉荷和她的關係就已經是彷彿認識二十年的朋友了——不過有個這樣的朋友確實讓季曉涼很開心。畢竟作為常年缺乏與人交流的自己來說,能有一個這樣友人對自己來說實在是太幸運了,各種意義上都是。

葉荷的理想是當導演。葉荷的家庭應該也可以稱之為小康之家,父親是某個公司的老闆,母親則是教師——不過季曉涼倒是不知道這樣的家庭到底為什麼會培養出葉荷對電影的執著就是了。於是季曉涼和葉荷之間的聊天就永遠也少不了關於電影和劇本之間的創作了,不過季曉涼作為文學愛好者並不能很理解現代電影最重要的到底是什麼,但是考慮到葉荷這種哪怕聊天對象是只橘貓也能對話二十分鐘的聊天能力,兩個人之間永遠不會缺乏話題就是了。葉荷很關心自己。葉荷喜歡和自己聊天。葉荷是自己的朋友。這樣的事情毋庸置疑。

是啊…….那麼自己是在擔心些什麼呢?季曉涼向著天空望去。自己最近好像真的感覺到什麼不對了。忘記了什麼。朋友的事情。發生了什麼。可是是什麼呢?季曉涼想不起來。這似乎和自己的一個友人有關係,不過季曉涼真的想不起來了——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因何,只是單純的有這種忘記了重要的事情的感覺。是葉荷的生日要到了嗎?不是這樣吧。是什麼更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呢?

季曉涼這幾天感覺很不好。至於感覺不好的原因,想不起來。

算了。季曉涼最後抻了個懶腰,她又一次偷偷的推動沉重的,吱吱呀呀的鐵門,然後貓著腰從那狹小的縫隙里鑽回了教學樓。說起來好像以前也有人這麼陪著我這麼干過似得。有這個人嗎?季曉涼沒去想這種事。她從屋頂的六樓悄悄的慢慢踱步下來,向著自己的教室方向走去。她收回了自己在屋頂上自由自在的心情,然後帶著平時一樣平凡的身影向著自己的日常走去。今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又是同一個重複的日子……是吧?

然後在樓梯轉角的地方她遇到了在窗檯邊上補妝的班主任。

「上官老師好。」季曉涼立刻熟練的打招呼,哪怕面對這樣尷尬的場面,也能立刻露出外交般標準的笑容是她面對教師時候的重要武器之一。

「嗯。」這位中年婦女當即將那面看起來很沉重的小鏡子踹回了懷中,然後推了推自己鼻子上看著總是很油膩的眼鏡,看起來似乎對於自己優秀的班長,班上學習成績最出色的學生之一所表達的禮數很滿意,彷彿剛才尷尬的場面完全不存在一樣。

季曉涼帶著自己的笑容一直目送到這位老師走到走廊的盡頭,拐向自己的辦公室為止。然後她擺了擺頭,把剛才突然加強的不協調感拋在腦後。她看著自己背後的班級——雲海一中一年一班101教室門口。教室破舊而結實的木門散發著一股莫名的安心感。沒錯,這樣熟悉的環境——沒什麼奇怪的啊。季曉涼吐了口氣,推開了教室的大門,教室里已經有了幾個來了的同學了。葉荷仍然在自己的座位邊上無所事事著,她抬起頭看到了季曉涼,然後如同往常一樣笑著向她揮了揮手。季曉涼笑了笑,向著自己溫暖的座位走去。

還有十五分鐘,早自習的鈴聲就要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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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獵人?你在哪?聽從我的命令,來到我的面前吧!」

我就在這裡,聽候陛下的命令,是的陛下。

「我今天就命令你,去給我找到那個女人——然後隨便找個荒涼的地方帶她去采野花!」

將她帶進最深的叢林,是的陛下。

「沒錯,不僅僅是這樣,等你到了森林之後立刻動手,把你鋒利的獵刀掏出來,就在那裡給我殺了她!」

用獵刀插進那嬌小的身體,是的陛下。

「我想你不會在這種地方犯傻,如果你敢失敗的話你應該知道我的懲罰?」

我絕不會違逆陛下的命令,是的陛下。

「那麼為了證明你的忠誠,我要你給我把她的心肝給我帶回家!明白了嗎!」

少女的心肝就是任務完成的終點——在得到她的心臟之前我絕不歸還,是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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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時間如期而至。

學校的一天又一次普通的結束了。作為班上成績數一數二的優秀學生,每天的課程在季曉涼眼裡似乎都是單曲循環一般的重複與重複。每一天都是這樣,而對於這幾天來說這樣的重複感似乎愈加明顯,有一種讓人頭暈目眩的噁心感。然而等到最後一節課鈴聲響起的時刻,外面的天空卻又一次的早早就染成了漆黑。今天雖然沒有什麼暴雨,不過烏雲好像還是在天上久久不願散開。即將入冬的日子裡天黑的愈來愈早,對於季曉涼來說這也許不是什麼好事——冬季的電費需要多交。這就是季曉涼對於冬天最直觀的感想之一。

季曉涼一個人住。作為一個高中生,不給親戚添麻煩,不住在任何有熟人幫助的地方。對於季曉涼來說家就是離學校大概五公里外的離著雲海商業街挺近的那片公寓樓中最普通的一座公寓里。每天回到家之後把今晚和明天的早飯做出來,然後再把作業完成之後作為娛樂把圖書館借來的書一本本看完,這就是季曉涼每天的日常。有時候研究研究新菜譜,有時候去邊上商業街的24小時書店把無聊的夜晚過完。季曉涼的每日平凡又普通,但是比起其他十六歲的少女似乎又多了一點慘淡的色彩。但她也就這麼過,畢竟這麼多年,靠著老爹老媽的每月發的生活費一路挺過來,這麼長時間早就習慣了。唯一一次小小的不愉快只有在班主任第一次要「拿回去給家長簽字」的時候季曉涼去找班主任說明情況,然後在班主任提出要「在全班同學面前作為典型表揚這種自立精神」的時候,季曉涼微笑著一口回絕了她——說起來這也是自己有著優秀成績的特權吧。如果自己是個像那個誰一樣的學生,那自己頂撞班主任這種事絕對已經被班主任當成眼中釘了吧。就像那時——

那時——那個誰來來著?

人們接二連三的從校門離開。季曉涼也就這樣默默的跟在了下班和放學的人群的最後,如同水融入水中。葉荷今天仍然早早的打了招呼就跟著她家裡的黑色轎車跑掉了,季曉涼則是一如既往的幫助了今天掃除的同學解決了衛生之後關上了燈擦了黑板,最後一個踏出教室走向了回家的人群中。季曉涼的回家路途非常簡單,無非就是從學校門口的巷子後面拐過去然後到公交車站,等待環路載著自己來到商業街那頭下車,最後走個幾分鐘走到自己家樓下而已,每天如此。

不過今天的路程好像不一樣。

季曉涼在公交車上百無聊賴的看著車窗——天氣似乎真的冷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早上還沒有的霧氣,現在已經在公交車窗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季曉涼默默的把手指向著車窗戳去。一陣冰涼從車窗傳到了她的手心。什麼啊,已經這麼冷了嗎?季曉涼笑了笑,開始在車窗的霧氣上亂塗亂畫了起來。畫一個笑臉好了。季曉涼揮動了手指,很快一個惟妙惟肖的笑臉出現在了鋪滿了霧氣的車窗上。

季曉涼看著這個笑臉,外面的景色在透過這個笑臉的空隙飛馳著。不知道為什麼季曉涼看著這個笑臉又想起來了什麼東西——說來這幾天自己還好像連笑都沒笑過啊。心情確實是非常不好。連葉荷的活力這幾天都無法感染到自己的身上了。到底是因為什麼呢?說起來自己好像還是有個朋友能夠一起說笑的吧。自己還很喜歡戲弄他來著。尤其是昨天晚上還穿著那麼可笑的風衣——哎?那是什麼——

似乎看穿了季曉涼的苦惱一般,車窗上的笑臉對著她同情的牽起了嘴角。

喂。不要這樣啊。明明就是個我畫出來的笑臉也要嘲笑我嗎。季曉涼剛想苦笑著抱怨——突然極大的恐懼攝住了她,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一個,自己,剛剛,畫在車窗上的笑臉,剛剛動起來了?

季曉涼驚恐的望向周圍——周圍公交車上繁忙的人群似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了這裡有什麼詭異的東西在變化。季曉涼只好再一次轉過了頭去,想要確認一下自己剛才是不是只是光影產生的錯覺——

然而。接下來的「現實」把季曉涼的臉映的慘白。那窗子上以霧氣為背景的臉很快就笑了起來,彷彿一瞬之間那張剛才還是個單純人畜無害的笑臉,現在已經長滿了尖牙和睜開了一雙鮮紅的眼睛。它張開嘴似乎想要清理清理喉嚨,然後彷彿是如同詭異的音樂劇的開場,荒誕的音樂伴隨著它的歌聲瞬間響起:

要先從過去開始講起,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迹!

傳說中雪一樣美麗的公主,卻被她的父母殘忍拋棄!

寂寞的公主獨自長大,卻被善妒的皇后收入眼底,

皇后派出那熟練的獵戶,就要在今晚取公主的性命!

獵人的獵刀幾乎就要刺穿她的身體,可憐的公主要怎樣才能躲開這次危機?

是要靠自己的善良抗爭到底,還是就此喪命將一切都放棄——

「什——」一瞬間彷彿如同盛大的音樂劇一般,歌聲突然從四面八方響起。剛才上面只有一片的霧氣的窗子這一刻彷彿卻像是電影一樣飄動起詭異的畫面在整個公交車上流淌,季曉涼看不清那些畫面都是什麼,但是那的聲音卻是一直在整個公交車上環繞——「是要靠自己的善良抗爭到底?還是就此喪命將一切都放棄?是要靠自己的善良抗爭到底?還是就此喪命將一切都放棄——

瘋了。一切都瘋了。季曉涼看向了四周——然而,身邊公交車上身邊的乘客們似乎沒有一個人能看到這瘋狂的一切——季曉涼回過頭去,刺耳的歌聲仍然充滿了整個車廂,眼前瘋狂的一切似乎都說明有什麼東西瘋了——不是自己的話就是這個世界——

「車進站。請注意安全。本車是——」

到站了。如同救星一般,季曉涼也不管這一站到底是停在了哪裡——她立刻向著車下跌跌撞撞的逃了下去。雖然車上的乘客也算是不少,但是似乎如同心有靈犀一般,他們自然而然的讓出了一條通道讓季曉涼就這樣的跑下了車。季曉涼沒有注意到這一切。她沒有注意到這一站只有她一個人下了車,她沒有注意到這一站其實根本就沒有站牌,公交車不知為何停在了這個不知是何處的地方,她只想趕緊逃離這輛瘋了的公交車——沒準瘋掉的其實是自己才對,剛才那一切——如果不是幻覺的話——到底是怎麼了?

天空淅淅瀝瀝的飄著雪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地上的積雪似乎已經能夠沒過人的腳面了。明明剛才還沒有下雪的——季曉涼抬起頭望向四周。這裡是哪裡?這裡根本就沒有車站!這輛公交車在根本沒有車站的情況下停了下來,然後只有自己一個人下了車!季曉涼喘著氣,心中愈發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手一般攝住了她的心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季曉涼又一次向著四周望去——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看上去是這座城市中最平淡無奇的街道之一,街邊的路燈在大雪中散發著幽黃的燈光,勉強在雪面上映照出慘淡的黃色。而最令人恐懼的則是現在的自己好像已經和這個世界絕緣了——大街上一個人沒有。沒有一輛車。街邊所有的商店上面都掛著「停業」。只剩下在這慘淡的月光下投射出一片又一片陰影的行道樹,季曉涼顫抖著沿著這條大路走著,然而甚至連這行道樹都唱起了歌,行道樹的陰影伴隨著這瘋狂的旋律跳起了舞,如同迪士尼的老電影——

公主,公主,快點跑!

獵人即將來到,

它雙手持著獵刀,

若不快點脫逃,

心肝就要不保!

季曉涼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如果這是一場三十年代的噩夢的話,那麼現在所祈求的一切就是自己趕緊能夠醒過來——無論什麼方法都好。季曉涼瘋狂的奔跑著,身邊是漫無止境的行道樹影子的舞蹈,以及重複又重複的「公主公主快點跑——」。不。不能再在這裡待著了。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季曉涼轉過身去,向著最近的一條岔路跑去——

這條小巷不知道通向哪裡。季曉涼以一個十六歲少女最大的速度一口氣跑到了巷子的盡頭之後才慢慢的扶著牆喘了起來。眼前似乎是一片廢棄的爛尾樓,看上去就像是「雲海市」這片鋼鐵叢林中,最大和最古老的一顆榕樹。季曉涼現在也不知道應該向哪裡走——先找個可以和別人聯絡的地方,然後——

季曉涼轉過頭。身後的小巷的盡頭,是一個渾身漆黑的……獵戶。

不。季曉涼能夠想到這個詞,也僅僅是因為剛剛那恐怖的歌聲中提到了這樣的一個東西而已——眼前的這個「東西」,不要說是獵人了,甚至連生物都算不上。那個巷子盡頭的滿身黑色的巨漢渾身被是看起來像是野獸的皮毛所覆蓋著,沒行走一步都能聽見它口中如同野獸一般的喘息。它的頭被一個鐵籠所覆蓋,雙手則是與看起來不知是長刀還是鋸子的物體合了體…..最讓人不寒而粟的是,他身體的正中央竟然有一個中空的大洞,然後在裡面的則是一個滿是尖刺看起來隨時會把裡面的東西碾碎的巨大的鳥籠——這恐怖的怪物就這樣一步一步的向著季曉涼走來,帶著完全不是生物的一聲聲呼吸聲,向著季曉涼,緩慢而沉重的走來。

季曉涼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然而她意外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動不了了。並不是什麼身體上的傷害,或者是什麼過於疲勞的緣故,僅僅是眼前所見的太多的怪異讓她恐懼的神經已經無法再次操縱自己的身體了。這樣的季曉涼就這樣看著眼前的怪物拎著它手中的鋸刃,邁著緩慢而沉重的步伐,向著自己就這樣走來。

歌聲又響起了。尖銳的歌謠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了根本聽不清意思的尖叫。季曉涼倒在雪地中,一動不動的看著陰影中沉重的怪物向著她走來。結束了啊。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完全沒搞懂發生的一切,就這樣,要在這彷彿童話故事中的噩夢中,就這樣要死去了。想到這裡,季曉涼不禁默默的嘲笑起了自己——如果真的是什麼童話故事的話,現在應該會有什麼王子騎著白馬從天而降,消滅邪惡的怪物,帶著自己回到溫暖的城堡——吧?可惜這一切並不是童話呢,與其說是童話,不如說更像是恐怖電影。想到這裡,要是葉荷能夠看到眼前的場景,估計會興奮無比的把這種事記錄下來變成國產恐怖片的希望吧?季曉涼被自己這最後的冷笑話逗笑了。是啊,這可不是什麼童話故事。自己也不是什麼公主。更不可能有什麼王子。奇蹟什麼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在這樣的故事裡,剩下的是怪物,也只有怪物——

就算有什麼東西現在能夠來拯救自己,也只可能是怪物吧——

「——侵染。」

轟的一聲。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黑影一腳踢碎了眼前的街道。瀝青澆實的馬路卻似乎如同餅乾一般脆弱,伴隨著厚重的積雪被彷彿地震了一般碎裂開來,眼前剛剛還想要伸出巨刃的怪物立刻因為地面的碎裂不知道掉到了哪裡——只剩下積雪紛飛,如同電影中爆炸之後遍地飛灰的場面。

「……解除。」

季曉涼獃獃的坐在那裡。她看著眼前的黑影似乎愈發的清晰起來——那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背影,黑色的風衣似乎如同披風一般披在了他的身上,風衣的後擺都已經垂到了地上。然後,披著黑色風衣的少年轉過身來,伸出了手——

那是一個黑髮的少年。雖然從剛才看不出來,但是這一刻月光映照到了少年的正面的話,就能看出來他僅僅是一個披著風衣的,和季曉涼差不多大的普通人而已。不過令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的是他身上的那件風衣幾乎大了他一號,導致他看上去整個人都被風衣給包裹了起來。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滑稽的感覺,一定要形容的話,額,看起來就像是一件會走路的風衣——

額。一個,風衣怪物?

不過風衣怪物似乎並沒有對自己的外表(主要是那件過大的風衣)做出解釋。他向著季曉涼伸出一隻手,他的手上戴著一雙皮手套,而那過長的風衣袖子也幾乎把那手套的一半遮住了。

「.……頭繩。借我一下。」

「.……唉?」

「綁頭髮的那個。橡皮圈……」風衣怪物彷彿在斟酌著辭彙。「應該就是那個玩意……實在不行給我塊橡皮也行。你有橡皮吧?」

「.…….」季曉涼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按理來說眼前的這位不知名的少年應該是突然衝出來的救了自己的救星,自己應該好好報答他才對——然而季曉涼卻突然有那麼一瞬間一下子就忘記了這一切,不知道是因為終於從這異常的情況中解脫出來的安心……還是這位眼前人莫名的熟悉感?而且要皮套是什麼路子?想要報答?就算是報答的話一般會要一條橡皮筋嗎?一般會嗎?

不過季曉涼暫時沒有思考那麼多。她猶豫了一秒,然後還是順從的把頭髮後面的皮套摘了下來遞給了眼前的少年。

「……謝謝。」風衣怪物非常有禮貌的道謝了。不,與其說是有禮貌不如說能從這語氣中感受到相當的……害羞?季曉涼愈發的看不懂眼前的一切了。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季曉涼張開大了嘴——

風衣怪物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把小刀,然後從自己的臉上徑直的挖了一塊肉下來。

「……侵染。」

還沒等季曉涼捂住嘴叫出來。然後彷彿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風衣怪物的手中出現了一顆栩栩如生的……心臟?然後更令季曉涼驚訝的是,少年的臉上雖然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傷口,但是卻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雖然眼前的問題幾乎有無數,但是這些詭異的東西聚集在一起的話就讓季曉涼根本沒有辦法把話說出來——不過就在這一刻,地面突然再次顫動了起來。然後黑色的怪物如同不眠不息一般,揮舞著巨大的刀刃從地下的坑陷中爬了出來。帶著野獸一般的喘息,彷彿不把眼前的少女撕裂之前永遠不會回頭。

然後,少年面對著漆黑的怪物,似乎就像面對著空氣一般,拉開了它胸口的「鳥籠」——

把剛剛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心臟」塞了進去。

那之後黑色的怪物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它低下頭去看向了自己胸前的鳥籠,那裡確實的放著一顆心臟——雖然看起來來路不明,不過那空空如也的「心」,這一刻已經被填滿了。它再次呻吟了起來,不過很快就彷彿帶著「任務完成」的感覺轉過頭去,然後一步步緩慢的,如同出現時一般消失在了黑暗中。

「剛剛那個是『皇后』派來的『獵戶』。按照劇情的話,只要給它心臟就好了。現在你已經安全了,不過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問題——」

少年看著少女。少女看著少年。

「……好吧。我就來扮演一把小矮人吧。那傢伙真的是故意的啊…..真是夠了。」

——————————————————————————————————————

兩個人在深夜的街道上行走著。

與剛才近乎詭異的場景不同,隨著黑色怪物的消失,現在身邊的景象已經開始漸漸的清晰了起來——終於,季曉涼認了出來,這裡就是自己家邊上的商業街附近的位置。而眼前的那棟廢墟就是商業街邊上已經快要擱置十年的那棟爛尾樓。這座建築本來應該是十年前就要興建成超越雲海市本來最大的購物中心,成為第一大的商場為目的而建設的。然而在修建的中途據說老闆就下落不明,資金缺乏的工程只能建設到一半就停止,只剩下了這棟矗立在商業街邊緣的這座龐大的廢墟。季曉涼仰望著這建了五層已經快要封頂的龐然大物——從來沒有這麼接近的靠近過呢。就像什麼都市傳說一樣——葉荷的話會更喜歡這種地方吧?

大樓的附近被藍色的彩鋼牆包圍著。除了上面掛著的早就破損已久的工程期限,只剩下一兩個少的可憐的警示牌提醒著路人「禁止入內」。不過隨便看看的話就能看到這片圍牆滿是空隙,基本可以隨意入內。

風衣怪物順手拉開了一塊可以一人通過的縫隙,然後回頭向著季曉涼招呼:「到了。就從這裡進來吧。」

季曉涼卻站在那裡。似乎在盯著風衣怪物看著一般沒有移動。她張了張嘴,好像是想說什麼,但是似乎是在想了想後,又把頭低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問的問題很多。」風衣怪物看到了季曉涼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是我的話其實也不是很能完全解釋明白……現在我去帶給你見一個人,她的話應該能夠把這些都給你說明一下……」

「不是。我想問的不是這個啦。」

「.…..那你想要問什麼?」

「你為啥穿著這麼一件比你大一號的風衣啊。」

風衣怪物似乎愣住了。然後他過了一秒的沉默之後,他帶著尷尬,有點懊惱,還有許許多多說不出來的參雜在一起的情緒吼道:「.…….你為啥問的還是這個問題啊!」

「誒?我冒犯你了嗎?」季曉涼對這個反應有點意外。

「額。不。沒有……..」

「我以為是因為要偽裝自己的緣故所以才打扮成這種蝙蝠俠的造型的。」季曉涼非常直接的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帶個面具什麼的。」

「不是那個原因啦。快點跟我走就好了……」

季曉涼站在後面又一次觀察了一遍,但是她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可是看上去真的很好笑啊。」

「不要再嘲笑我啦!我覺得很帥不行嗎!」

這次似乎是真的惹到風衣怪物的了。他轉過身去直勾勾的向著廢墟的深處走去,好像不想再搭理季曉涼的樣子。

季曉涼只好匆忙的跟在了他的身後——奇怪。明明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看上去甚至還有點危險的,穿著一身奇怪打扮,甚至有點滑稽的陌生人…….為什麼自己和他的對話就像是同學之間在開玩笑啊。而且不知為何,這幾天一直以來的不和諧感現在卻好像消失了……

……這種莫名的熟悉感,是什麼呢?

穿過了包圍著的彩鋼牆,踏進了只是徒有其表的大門,走進了建築物的深處。現在的時間已是夜晚,整座大樓裡面沒有一束光,只有偶爾能從窗外射進來的月色能夠勉強的照明。季曉涼一邊跟隨著風衣怪物一邊向著四周張望著。雖然幾乎沒有光線,不過眼前的帶路人似乎對這一切都早已輕車熟路的樣子。拐過拐角,路過根本無法使用的電梯,向著樓梯走去。從昏暗的光線中季曉涼彷彿能夠看到眼前的少年——臉上的傷痕已經消失了?剛剛不是還在嗎?是……看錯了嗎?

一層。兩層。三層。四層。五層。走到了即將封頂的五樓上。因為原先是想要修建成百貨大樓的樣子,所以到了四樓之後看起來非常空曠,裡面似乎剩下的只有建築材料,還有沒有封嚴實的窗戶所射進來的月光昏暗的照明。然後,映入季曉涼眼中的是,四樓大廳中,正中央的,看上去似乎非常神奇的造型——彷彿就像某種現代藝術一般。那是由各種各樣的建築材料,塑料布,鋼管,石磚,沙土堆積而成的床鋪和桌椅,遠遠望去甚至看起來像是什麼城堡一樣。

有一個打著陽傘的少女正坐在那裡。

「呦。小風衣回來了啊。今天的收穫怎麼樣啊?」

那是一個打著陽傘的少女。看上去只有十幾歲,不過從語氣上卻似乎是中年大叔一般的語氣。在微弱的月光下能夠看到她穿著一件華麗的連衣裙,看上去是完全和這個破爛的爛尾樓和滿地的建築材料完全不相符的打扮。少女似乎和風衣怪物很熟悉的樣子。不過他倒是看起來不想回答少女的提問,他只是轉過身去:

「我找到『公主』了。」

「哎呀呀!小風衣原來也會帶女孩子回來了嗎!長大了啊!」少女帶著戲謔的笑容問道:「本來以為你可能會喜歡什麼連衣裙或者衛衣什麼的,沒想到還是喜歡人類啊……我好欣慰啊。」

「…….這次的話應該能夠順利的找到『皇后』了。」風衣怪物似乎沒有搭理眼前少女的戲言。「不過我覺得這種情況的話可能需要當事人的配合……所以我覺得應該找個人來幫忙說明一下情況,於是就把她帶來了。」

「你自己為什麼不說明呢?」

「.…..我解釋不明白。」

「我看你是害羞了吧。和這麼好看的女孩子聊天還要像個電影主角一樣解釋狀況,害怕自己聊到一半會昏過去吧?」

「……你到底想不想解釋?」

「好吧。」少女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然後她轉過頭去,看著那邊一頭霧水的季曉涼:「你好。初次見面,我叫玟斌。是個……魔法師?故事裡面那種助人為樂的仙女角色,獵魔人啥的,你隨便怎麼理解都好,雖然僅僅是路過這個城市,不過現在會待上一陣子。請多指教。」

「……額。你好,我叫季曉涼。是個……學生。從出生到長大全在雲海……請多指教。」

然後是短暫的沉默。季曉涼雖然對於那邊的風衣怪物有一種異樣的熟悉感,不過對於現在眼前的這個穿著華麗的少女倒是感覺有點很難相處的樣子。另一邊的風衣怪物則是隨手坐在了那「城堡」的另一側。看起來完全不想打擾兩個人談話,季曉涼看了看那邊,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說道:「那個……剛剛謝謝那個……風衣先生……救了我……然後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報答……所以……能不能請問一下是怎麼回事呢?」

「嘛。果然是這樣呢。」汶斌小姐笑了笑。「小風衣看到落難的少女陷入危險,於是勇敢上前英雄救美啊——真是童話一樣的劇情啊。雖然我完全不能理解這些東西就是了。不過書歸正傳,季曉涼小姐,你現在會站在這裡,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原因很簡單——季曉涼小姐,你剛剛被童話惡魔給襲擊了。就是這樣。」

「額。這樣嗎……」季曉涼在歪著頭咀嚼了一秒眼前少女的話。「那個,請問一下…….」

「就是童話惡魔啦。惡魔。追尋人類的慾望,以人類的概念為食的恐怖生物。這一次似乎是童話版本的大放送——具體的原因現在還不是很明白啦。」玟斌開始回想起自己的措辭,她似乎之前也和別人解釋過這樣的事情:「按理來說惡魔這樣的生物無論如何也不是會一個又一個就像草叢裡的寵物小精靈的出沒的,不過這次似乎是意外。總之,具體的說的話,和普通的惡魔差不多——但是,會根據一定的規則,也就是『劇情』來行動。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那是…….?」季曉涼仍然一頭霧水。

「從頭解釋的話,就是這座城市不知何時——大概是一個月前?突然有各種各樣的惡魔開始泛濫了。惡魔會尋找受害者,然後用各種各樣的能力來欺騙他們,等到受害者們被惡魔完全操控之後,它就把他們一口吃掉。不過我在前來調查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很神奇的事情,例如這一次的話,它們並不會立刻吃掉受害者的存在,而是要按照一定的劇情行動之後,必須要把劇情完全完成之後才能將受害者整個完全吃掉,這其實是很詭異的一件事。後來在我的調查中發現,它們是通過不斷的對現實世界的『侵染』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也就是最終的進食啦。舉個例子吧,那邊的小風衣——就是受害者之一。」

「什麼?」

「半個月前,也就是10月31日的時候,小風衣——那個時候還是人類的他遇到了一隻神奇的金魚,那隻金魚慫恿小風衣救下了它之後為了『報答』他,承諾說可以實現小風衣的願望。不過事實上呢,那隻金魚其實就是一個正在餓著肚子尋找食物的童話惡魔呢。而從小風衣救了它的那一瞬間開始,『劇情』就已經開始了——那一刻惡魔的本體就已經跟隨著他了。於是斷斷續續的,小風衣許了五個願望——前四個願望金魚全都幫他完成了。不過在第五個願望許下的時候,金魚變成了巨大的怪物,兇惡的對著小風衣說道:『貪婪的下場就是一無所有——』然後,吧唧一口,就把小風衣給吃掉了。就是這樣。」

「額…….」季曉涼聽完了這似乎非常魔幻現實主義的故事之後,轉身向著風衣怪物的方向看去——他似乎對這個故事不置可否的樣子,只是繼續沉默的看著這裡,似乎是做著當眼前的少女開始胡說八道的時候就跳出來打斷她的準備。

「不過呢,很幸運的是,因為小風衣那時所許下的願望太過誇張,對現實的『侵染』未免太嚴重了——於是我很快的就找到了小風衣所在的位置,不過當我趕到的時候小風衣整個人的概念已經被吃的只剩下渣了……不過幸好意識還在。於是當時的我竭盡全力的把他的意識——或者說靈魂,反正就是那樣的什麼東西——轉移到了那件他當時穿的風衣身上。那件風衣說起來當時套在他身上的時候真的很滑稽呢。你一定也發現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那…….」不知道為什麼,季曉涼能夠想到的就只有這種神奇的故事要是被葉荷知道了沒準真的會拍出很神奇的電影。「那那隻金魚後來……」

「已經消滅了。」風衣怪物突然插嘴進來。

「你要親自來講嗎?」玟斌看起來對自己的對話被打斷有點不開心的樣子。

「我只是覺得當時的那個故事這樣就夠了。」

「好吧。」玟斌把頭轉了過去。「於是為了報答我的恩情,小風衣就開始在我的手底下幹活。幫我去干臟活累活,調查線索,消滅惡魔之類的事情。這幾天的話發現了你的身邊被『侵染』過的痕迹,於是開始在你的身邊尋找線索……果然,今天被襲擊了啊。然後小風衣英雄救美見義勇為。就是這樣。」

季曉涼最後愣了半天,她還是沒有問出玟斌小姐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不過她想了想,還是把剛才最沒有聽明白的那段問了出來:「那個……請問,把意識附在風衣上是怎麼回事?」

「啊。字面意思。」少女把陽傘收起——雖然一直在房間裡面打著傘看起來很奇怪,不過她還是就這樣若無其事的把傘收了起來,然後用末尾把風衣怪物的身體「拉」了過來——「你看。就像這樣。」

玟斌把少年扣著的風衣解開了。

裡面是空的。

「裡面是空的——沒錯,沒有身體,就像是附在盔甲上的幽靈一樣。不過還剩下一個腦袋的原因是我幫他做的——畢竟走在大街上沒有腦袋的話還是有點麻煩。」季曉涼一邊爭取把自己o字形的嘴變回去一邊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貨真價實的,風衣怪物——「其實腦袋還是可以摘下來的。不過那畫面未免太驚悚了。所以還是算了。就像是個…..和無頭騎士正好相反的,只有頭的騎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風衣怪物則是滿臉的不耐煩的把自己的風衣又一次扣了起來。看上去就和剛才沒有區別。

「那…..這,不是……」季曉涼終於弄明白了事實:「會走路的風衣」並不是一個比喻句了。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是一件,貨真價實的會走路的風衣。除此之外怪不得手上套著手套腳上穿著長靴……原來是把衣物直接當做身體部件嗎……「可,可是他的家人呢?變成了這樣的話,要怎麼……」

「啊。他已經沒有家人了。你不用太在意。」

「什麼……?」

「我剛剛說過了吧?童話惡魔的食物是人類的存在呢。」玟斌滿不在乎的斜靠在那冰冷的建築材料上說道。「人類的存在——也就是說,小風衣在被惡魔吞噬的那一瞬間,他作為人類的證據已經全部消失了。已經不再有人記得他了,他所有曾經存在的過的證據也全都消失了。他也許以前有父母吧——不過現在他們也已經完全忘記他了。就算小風衣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也一樣。順便一提,那個腦袋是按照小風衣自己的要求捏的。反正我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沒準你以前還是他的熟人呢?家人?校友?女朋友?」

「——不可能的吧!」

「誰知道呢。就算你真的是,你也不可能想起來了——」玟斌稍微抿了抿嘴,露出了一個有點惡作劇般的笑容:「不過幸好我還救回了他那麼一丁點的存在,所以沒準還有什麼證據能夠留下來——嘛,這些都無所謂了。基本的情況解釋完了吧?接下來是重點才對——」

「啊!」季曉涼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眼前的風衣怪物真的把自己帶過來的原因。不過看著眼前的身著華麗的洋裝少女和一個身體只剩下風衣的少年……季曉涼不由得在把這理由說出來之前不經意的咽了口口水。「那個,是因為找我來尋找線索的吧那個,我這幾天根本沒有遇到任何可以被稱為異常的事情啊……今天是第一天遭到襲擊的。這樣的我…….」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因為你並不是受害者啊。」

「.……唉?」

「小風衣已經追查這一隻好幾天了。說起來這一隻的話好像之前也吃過好幾個人了吧。」玟斌看著那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沉默著的風衣怪物笑著說道。「這一隻對現實的『侵染』能力特彆強呢。所以小風衣如果不救你的話,劇情可能就要提前完成了…….」

「劇情?你的意思是……剛才的那隻怪物襲擊我的時候是什麼劇情的一部分嗎?」

「是啊。」在角落裡的風衣怪物終於說話了。「邪惡的王后厭惡美麗的公主,於是派出獵戶去要拿來公主的心肝。獵戶失敗之後,王后設計讓公主吃下了毒蘋果——不過,事實上公主只不過是無辜的路人,真正被欺騙的其實是受了魔鏡蠱惑的王后才對——某個嫉妒你。討厭你。厭惡你的傢伙被不知道從哪來撿來的會說話的鏡子迷住了,鏡子告訴她可以實現她的願望。於是這個可憐的倒霉蛋帶著對你的滿腔厭惡打算用這天降的奇蹟幹掉你——不過事實上等到劇情完成之後,要被吃掉的其實是她才對呢。然後這面可憐的小鏡子就會去尋找下一個無辜的受害者,直到把這周圍的一切都侵染乾淨為止——所以說,「王后」就是某個傢伙,看起來對你笑臉相迎,不過內心倒是對你厭惡到了極點呢,她的話——」

「你想……說什麼?」

「那個人,其實在你的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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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鏡,魔鏡,告訴我,現在誰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哦,我的主人。你的美貌遠近聞名,林中的鮮花為你的美貌而自卑,天上的星辰也為您所傾倒。不過——

「不過?現在還有不過?」

——不過,我卻知道另外一位少女。平凡的衣衫遮不住她的容顏,平凡的身份無法掩蓋那嫻雅的儀錶。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不可能!我明明剛才派出的獵戶已經殺了她!現在她的心臟就在我的手裡!」

哦,我的主人,要知道我絕不對你說謊。不僅如此,她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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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發獃誒。」

「什麼?啊。那個…….」

季曉涼把自己拉回現實世界。她轉過身去,看到的是看上去對自己一臉關心的葉荷。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也已經坐到了自己身邊。不愧是每天都能第二個到學校的人啊。每天都能做到這種事其實也蠻厲害……

於是。現在的教室裡面只有她和季曉涼了。

季曉涼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第二天早上。以昨天晚上為「第一天」的標準的話,今天就是毫無疑義的第二天——首先要確定自己昨天晚上遇到的一切都不是在做夢的前提之下。季曉涼昨天晚上帶著滿腦子的謎團回到了自己的那間小公寓,然後在床上一個人在床上一直坐到了早上。不僅僅是睡不著的緣故,其實還有更多的原因——此外,還有就是要為自己毫無波瀾的十六歲人生今天突然捲入了詭異的異常這種事做一個簡單的…..總結。總而言之,記錄一下自己不是在做夢,防止以後跟別人解釋這種事的時候被別人當成精神崩潰什麼的。季曉涼今天第一次感覺到了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真的不是一句空話了——原來電影中這種完全百分之百就是純隨機事件一樣的詭異事情,就真的可以隨便發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夠受的。

不過現在的重點已經不是這些了。季曉涼把自己外面披著的外套想要脫下有感覺自己顯得有點尷尬,這種時刻好像不應該做過多的動作來著,應該做些什麼呢…….

「啊。對了。你要不要吃啊?我帶來的。」

正在季曉涼在那裡斟酌語言的時候,她突然愣住了——因為她抬起頭,看到的是葉荷笑盈盈的從書包裡面掏出來的蘋果——「今天我媽給我帶的水果呢。帶了兩個,你要不要吃一個啊?」

季曉涼張開了嘴又閉上。她努力回想著昨晚剩下的對話,最後她還是像個機器人一樣尷尬的說道:「那個……蘋果啊。看起來很好吃呢。啊哈哈。」

「你不吃嗎?」葉荷把一個蘋果推到了季曉涼的面前。「很好吃的。我把我的先吃了啊。」

季曉涼看著眼前的蘋果。昨天晚上的對話在她的腦海里迴旋著。她把蘋果用手拿了起來。盯著這個看起來完全沒有什麼問題的,嬌艷欲滴的,鮮紅的蘋果——

「哎?你今天穿的是風衣啊。」葉荷一邊吃著她自己的那一個一邊閑聊。

「是啊…….衣櫃里留下來的衣服翻出來的。最近天冷了嗎。」

「你怎麼不吃啊?快吃啊。」葉荷把她的那隻啃了快要一半,然後歪著頭一直盯著季曉涼抓著蘋果的手看。

「.…….你真的要我吃嗎?」

「?你在說什麼啊。一個蘋果而已啦,咱倆不是好朋友嗎?」

「我只是想到了那個啦。死神不是很愛吃這個嗎……你說這玩意會不會招來死神啊。沒準還會拿個小本本讓我在上面寫字呢。哈哈哈。」季曉涼似乎在絞盡腦汁的編尷尬的笑話。

「.…….你怎麼了啊。小本本是啥。」葉荷歪著頭看著季曉涼說道:「……你不會連我給你的一個蘋果都不想吃吧?虧咱們兩個還是好朋友——」

「——我吃就好了。」季曉涼突然說道。

「哎?」

季曉涼把外套脫下放到了椅子上。「我說不就是一個蘋果嗎。我吃掉就好了。但是在那之前我最後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季曉涼,16歲,現在是雲海一中高一一班的班長,一個人住,興趣愛好是讀書。愛看的書類型有很多,雖然很喜歡看小說,有時候也期待過,但是基本沒有相信過小說里的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我對大家全都笑臉相迎,對所有同學都很溫柔,老師的話每一個我都很尊敬,無論他們的品行如何。在和人交往中,哪怕是沒有道理的批評,只要只針對我一個人的話就無所謂。不過雖然大家都對我很好,但是我卻沒有幾個知心朋友,現在在這個班裡願意和我無話不談的朋友也就只有葉荷一個人而已,所以我願意無條件的信任她。我雖然只是個普通的學生——還是個女生,但是因為我的家人打著工作的旗號離我而去,所以我足以讓我能珍惜的人很少。因此,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傷害我朋友的人——雖然我自己的話無所謂,但是如果有人敢侮辱我的朋友,哪怕是打扮成她的樣子招搖撞騙,無論那樣的人是誰我都絕對不會放過他。這些就是我的覺悟。」

然後,季曉涼看著葉荷,把手中的蘋果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進去。

過了一秒。

葉荷的身體里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還是……你還是吃了啊!你這傢伙還是被我騙了啊!我來告訴你把吧!那可是劇毒的毒蘋果!裡面可是只要一口就可以喪命的劇毒!你這傢伙還真是一口就咬下去了啊!這次你就好好後悔吧!讓你知道作為一個學生,不尊敬長輩和老師到底是一個什麼下場——唉?」

和預想的完全不一樣的,季曉涼完全沒有痛苦的捂著肚子倒下,而是就這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摯友——不對,應該是剛才還是摯友的人才對,以及,在她身後一臉鄙夷看著「王后」的風衣怪物。

還有,正站在教室里,比所有人都驚訝的上官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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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說是——我的朋友討厭我?派出這麼一個怪物?想要殺了我?」季曉涼突然向前一步看著看起來面無表情的風衣怪物——「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不會因為有這種原因就可以讓你侮辱我的朋友!」

「我還沒說完呢——」風衣怪物看到這樣激動的季曉涼突然輕微的笑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我只是說你身邊的人而已,可不一定是你的朋友啊——而且你的朋友應該很少來著。我說的對嗎?」

「.…..你怎麼知道的?」季曉涼震驚的停住了。

「.……」風衣怪物並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淡的接著說道:「你知道嗎?童話惡魔這種生物為了進食必須去尋找受害者,然後依附——或者有各種各樣的關係,總之會伴隨在受害者的身邊,一邊不斷地『侵染』現實一邊完成劇情,等到『侵染』全部完成的時候就一口吃掉受害者。所以想要救出受害人的話就必須在侵染完成之前消滅童話惡魔的本體。童話惡魔的本體一般都很小,會偽裝成各種各樣的東西伴隨在受害者身邊。所以說,想要消滅童話惡魔的話,最簡單的手段就是找出本體然後消滅它,就是這樣。」

「童話惡魔會按照劇情行動,按照人類已經創作出來的各種各樣的『故事』去行動。雖然還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一旦找到了劇情的相似處,就能推知劇情的發展,進而在關鍵處找到本體然後消滅它。這一次的話這個童話惡魔的應該就是『鏡子』——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會有討厭的人,然後它就會悄悄的接近受害者,放大他們想要消滅自己討厭的人的慾望,讓劇情一步步的進行下去——直到殺死受害者討厭的另一個人,然後侵染完成,張開大嘴把受害者的存在一口吃掉,帶著受害者的存在一起消失,然後去尋找下一個食物。因此按照劇情的話,今天的獵人沒有成功的殺死你,以後——很可能就是明天,那傢伙就會給你一個蘋果什麼的讓你吃掉,和『劇情』一模一樣——至於那個給你蘋果的人,就是童話惡魔的本體了。我們的目的就是消滅他身上的惡魔,這也是我為什麼今天會帶你來這裡的原因。」

「這……這樣嗎……」季曉涼似乎有點暈。「你的意思是,明天會有一個認識我的人,而且內心裡很討厭我的人,會拿一個毒蘋果過來讓我吃掉?我……我會做出這麼傻的事情嗎?」

「如果你不知道的話就很有可能。例如你的朋友掏出一個蘋果送給你什麼的。」

「我的朋友不會做這種事的!」

「你的朋友的話自然不會。」風衣怪物不知道為什麼話中帶著相當肯定的語氣。「但是你忘了嗎?在這個故事中——『王后』打扮成了『老奶奶』騙取了『公主』的信任啊。它會扮演成你最信任的人靠近你的。這樣的事情——你明白了嗎?」

「.…….」季曉涼突然沉默了。「你是說……那個人會打扮成我的朋友的模樣欺騙我?」

「是的。」

「我不能允許這種事。這是在侮辱我的朋友。」

「我能理解。」

「所以……我要怎麼做?」

「很簡單。你只要負責把他引出來就好了。反正他肯定會出現的。」風衣怪物簡單的說道。「然後接下來的一切都交給我就好。不過記住你要把那個蘋果吃下去——不然劇情是不會結束的,得等你吃下去的那一刻才行。所以——」

「唉?那不是毒蘋果嗎?那要怎麼吃啊?」

「很簡單。」風衣怪物抬起頭來說道:「我用我的能力把它變得無毒就好了。」

「你的能力……?」

「雖然有點諷刺。不過小風衣它現在能夠幫我幹活也是靠了那隻金魚啊。」剛才開始似乎就一直在打瞌睡的玟斌小姐突然插話進來。「你知道童話裡面那各種各樣神奇的世界都是怎麼寫成的嗎?」

「童話嗎?那,那個的話…….」

「方法有很多哦。例如讓不能說話的事物說話。一種性質的事物倒轉為相反的性質。兩種安全不同的事物拼成一起。童話惡魔們就是用這樣的手段來『侵染』現實的。其中最簡單的一種就是『結合』。例如夢遊仙境中撲克兵這種生物,就是『撲克』和『士兵』的結合——」玟斌在暗中的一旁緩緩的說道:「因為小風衣整個人都被侵染了嗎。雖然被救了回來,但是現在身上還殘留著童話惡魔的特質——因此,小風衣也是可以使用『侵染』的體質。不過現在只能使用最簡單的『結合』。例如就像在救你的時候,將肉塊和橡膠『結合』,製造出可以進行塑形的肉質橡皮泥——捏了一個心臟送給了那個怪物。明明是我做的腦袋,卻這麼不珍惜,真是讓人生氣啊。」

「那…..毒蘋果的話,要怎麼處理?」

「塑料。塑料這種東西隨處可見。」風衣怪物隨手從邊上扯了一小塊塑料布。「但是塑料的話完全無法消化——就算是劇毒的蘋果假如變成了塑料的話也會失去毒性的。等你吃掉蘋果之前讓我用能力把你的蘋果變成塑料蘋果——然後你再吃掉就沒問題了。」風衣怪物看了看季曉涼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放心。我會把柔軟度調整到可以吃掉的……只要讓我接觸一下就好了。讓我碰一下就行。」

「那,可是你要怎麼幫助我啊?」季曉涼把這個最重要的問題說了出來。「我明天還要上學…..難道你明天也有跟著我一起來學校嗎?」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玟斌突然笑了出來,彷彿想到了什麼非常搞笑的事情一樣。

「……額?請問……」

「哈哈哈哈。這個解決辦法不是很簡單嗎。」玟斌看著季曉涼一邊帶著藏不住的笑意說道:「小風衣明天肯定能夠24小時保證你的安全的——貼身保護,畢竟,小風衣的本體只有風衣啊。」

「——所以,你明天把他穿到學校去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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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你怎麼可能吃掉我的蘋果還沒有事的!」上官老師,季曉涼班級的班主任,帶著油膩眼鏡的中年婦女大聲叫到。「而且我的偽裝……完全一模一樣啊!你不可能認不出來的!鏡子……鏡子不可能騙我的!」

「是啊。外表的話,確實一點問題都沒有…….」季曉涼帶著不知道如何去形容的眼神看著自己眼前值得「敬愛」的老師。「但是葉荷她是一個電影愛好者——對懸疑電影更加情有獨鍾呢,她可是曾經強烈的推薦我看過電影版的……那個叫什麼來著?對了,《死亡筆記》來著。這可是她最喜歡的漫畫改編的電影之一,她是這麼強烈推薦我去看,導致像我這樣一向不喜歡去看電影的人都記住劇情了…….所以,當我提到『吃蘋果的死神』的時候,你不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更不可能是一臉疑惑的反應。所以最後的可能性也消失了——你就是『王后』吧。上官老師?」

「什麼——」她轉過身去,卻被身後站著的一件連腦袋都沒有的風衣差點坐到了地上。「你…..你是誰啊!你的頭——」

「啊。你說我的頭啊。」風衣怪物有點滿不在乎的,不知道在用哪裡的發聲器官說道。「那個其實是那個女人用一個頭盔幫我改的……所以裡面也是空的,雖然我完全不需要那種東西。今天的話因為是她穿著我來學校的,所以我就沒帶來。頭是頭盔,身體是風衣,手是手套,腳是靴子……我的全身都是空空如也啊。這樣的事情,某種角度上還要感謝老師你呢…….」

「你…..你在說什麼啊!」上官老師似乎徹底發狂了。「鏡子!鏡子!你說過不是這樣的!你說過肯定會殺掉這個小賤人的!你——」

「你要找的是這個嗎?」

風衣怪物突然將手舉起——他的手中,正是一塊正在不停尖叫著的鏡子。「主人!主人!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能——

「這就是本體了。」風衣怪物看著手中的那塊鐵殼包裹著的,現在還在拚命求救的鏡子。「你們這些傢伙還真喜歡變成小東西啊。這次是鏡子嗎……看上去和普通的鏡子沒啥區別,和你投影出來的怪物完全不一樣呢。」

「——把鏡子還給我!!!!!」上官老師因為過度的震驚和恐懼似乎還有點站不起來:「你是什麼時候從我口袋裡偷走的!」

「磁鐵啊。」風衣怪物很簡單的說道。「我用風衣上的腰帶和黑板邊上的磁鐵『拼合』了……因為我只剩下風衣了嗎,風衣上的腰帶對我來說就像是尾巴一樣的東西。我可以隨意操縱的——於是我用有磁力的腰帶直接從你的口袋裡面粘過來了。就是這樣。」

「上官老師……」季曉涼看著在哪裡滿臉是恐懼和憤怒的班主任:「我能問一下,我到底是哪裡有那麼多討厭的地方?能夠讓你這麼記恨我?」

「你這個小屁孩!!!!!」上官老師卻像瘋了一般大聲叫到:「別以為我忘了!就算所有人都忘了我還記得!你可是把我打了啊!而且還公然在所有人面前頂撞我!為了你的小男朋友……為了…..誰來著?總之你這種不服管教的學生一天在學校裡面我就絕對不饒你!我告訴你!學生就應該無論什麼時候都得聽老師的!你們這群小崽子我就應該都給送到楊永信那裡治療治療!電到你們全都聽話為止!別以為你讓所有人都忘了我就會饒了你!我可是一直記得的——」

「我打過你?」季曉涼反而震驚了。「什麼時候?」

「是啊。好像是有人吧。」面對著幾乎憤怒的不成人樣的班主任和一臉震驚的季曉涼,風衣怪物突然插嘴道。「畢竟你可是上課的時候在全班面前侮辱女同學,然後被某個見義勇為的男同學暴打了呢——不過現在你現在應該已經把我忘了吧。但是因為你確實是被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學生毆打了,這份記憶就轉移給了這位同學——說起來這一切的開始還是因為你呢。因為你,因為我,因為一件風衣,真是有意思啊。」

「啥…….」季曉涼倒是完全聽不懂了。這是在說什麼?

「季曉涼。」風衣怪物突然轉過來對著季曉涼說道。他突然,也是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是!什麼事?」

「你剛剛說過。你不會原諒任何侮辱了你朋友的人吧?」

「是…..唉?」

「雖然我想說,童話惡魔會放大一個人內心的慾望和惡意,讓本來不敢去行動的人們仗著什麼『奇蹟』有了做壞事的勇氣,所以說其實也不怪他們。但不過就算是這樣,那也是因為受害者本身也有想去做什麼的動機,就和我一樣呢。所以遭到懲罰也是難免的。雖然我這次把她從被童話惡魔吃掉存在的悲慘境地中救了她,雖然她也已經三十多了,雖然她是你的老師,學生打老師也不太好,但是我想說的是——好巧。我也絕不會原諒侮辱我朋友的人呢。」

「你們兩個——給我把鏡子還回來啊!」班主任如同著了魔一般的想著季曉涼和風衣怪物衝來,就像是咕咚看到了魔戒一般。「把鏡子還給我!你這個怪物,還有你這個小婊——」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給我閉嘴啊!!!!!!!!!!」

一套街頭鬥毆中最常用的連續拳。風衣怪物就這樣把衝過來的班主任直接打到了牆上,然後看著她直接昏了過去。風衣怪物沒有帶著一絲憐憫看向了那邊倒在地上的班主任,然後毫不留情的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還在尖叫著「不要!不要——」的鏡子。尖叫聲戛然而止。他回過頭去,季曉涼在看著他。

「.……啊。好像無論怎麼樣,毆打老師這種事好像只有不良少年才會去做呢。」風衣怪物似乎看著季曉涼的表情有點尷尬。「我做的……其實不對吧?」

「額。這的確是很嚴重的行為呢……」季曉涼看了看風衣怪物,看了看自己,看了看葉荷的桌子。

然後她抬起頭:

「但是幹得漂亮!嗯!」

————————————————————————————————————

一天以後。

上官老師徹底辭職不幹了——沒人知道到底是個什麼原因。那天的葉荷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還添油加醋的對著季曉涼編了一堆陰謀論,還是個可以拍成恐怖電影的腳本。不過季曉涼也只能一邊帶著無奈的笑容一邊無奈的答應著。不過最後的原因據說是上官老師曾經體罰學生的事情被人舉報了還是怎麼的,總之雲海高中高一101班的班主任從那天起就正式不幹了,至於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一切回歸了日常。或者說本來就是平靜日常的一點小插曲而已,對於所有人來說這都只是一次簡單的人事調動,沒什麼大不了的。

季曉涼也回到了她的日常生活里嗎去。每天認真聽課,偶爾和葉荷閑聊(至於葉荷,她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放學之後回家看書寫作業,偶爾去二十四小時書店靜靜的坐到午夜再回家睡覺——不過今天的話,季曉涼倒是決定先不回家了。

「呦。這不是班長小姐嗎。」打著陽傘,一生華麗長裙的少女對著眼前的季曉涼說道:「又來找我們有何貴幹啊?遇到什麼怪物了嗎?」

「沒有。」

「那這個爛尾樓可不是什麼觀光地啊。」玟斌嗤嗤的笑著說道:「難不成是在找小風衣?不好意思,他好像出去了——作為蝙蝠俠也是很忙的。下次的話白天再來吧。」

「也,也不是找他啦……」季曉涼有點尷尬的說道:「雖然我還沒對他道謝……不過,我今天來這裡是有別的事情。」

「什麼事?」

「請讓我來幫助你們。」

短暫的沉默。不過季曉涼並沒有在意玟斌的反應,她繼續說道:「雖然我什麼也做不到……但是我想玟斌小姐你如果真的是魔法師的話,應該不會只能躲在這個廢墟里什麼也不做……吧?所以我覺得你應該是需要幫助的。而且一想到我身邊的人有一天也許還會遇到這樣的怪物襲擊……雖然我做不了什麼,但是請讓我來幫忙吧。你們兩位應該都不能在白天在外面隨意行動……所以請讓我幫助你們把。」

又一次短暫的沉默。

「哎呀。沒想到被你發現了啊。班長小姐。我們確實是非常缺人手啊…….因為某些原因…..」玟斌又一次笑了起來。「好吧。這真是沒有辦法啊……那以後就務必拜託了,季曉涼小姐。」

「以後也請多多指教哦。」

她帶著興趣盎然的笑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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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可是一件很累的事啊。」

是吧。

「總有人總是說著『你怎麼寫的這麼慢啊』。但是其實人要寫作的話其實是存在的『頻道』的,有時候『頻道』對上了頭一天寫個幾萬字都沒有問題,但是有的時候『頻道』對不上的話一天可能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所以寫小說真的是個很麻煩的事情,不要總是催更啊,這些傢伙們。」

你其實只是在偷懶吧。

「怎麼會呢!而且靈感也是很重要的!有的時候寫還有去想『會不會有人來看啊』『要是寫出來的東西完全沒人看的話要怎麼辦啊』,總之要去想各種各樣的事情……很煩的誒。要是你的話,一定能夠理解的吧?愛麗絲?我的愛麗絲?」

我才不明白呢。

「哎呀呀呀……所以說無論是在哪裡寫作,作者最想要看到的就是讀者們的反應,如果是雜誌連載就是排名,如果是網路連載就是點贊啊!麻煩每一個看到小說的人都點個贊這樣作家才有動力啊!真是的…….編輯們又在催稿了。真是費勁啊。說起來『美好的世界』什麼時候才能實現啊……好慢啊。你說,我的精靈們不會是被什麼人給殺掉了吧?不會是這樣吧?」

我怎麼知道。你這樣稱呼其實也很噁心的啊。不要這樣和我說話啦。

「愛麗絲……」

嗯?

「我喜歡你。」

我知道。

「哎。別這麼冷漠啊……算了。還剩幾頁?剩下還有幾頁…..還是接著寫吧。哈哈哈。說起來,構思的話其實也很麻煩呢……」

「下一個故事……應該寫成什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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