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金庸之倚天時代江湖格局的形成(上)

——作者 小魚

《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和《倚天屠龍記》被統稱為「射鵰三部曲」,是真正奠定金庸武俠大師地位的系列。在整個三部曲系列中,金庸先生寄寓了與其歷史背景同樣宏大的文化內涵,將中國傳統的儒釋道各家精髓不露痕迹地化入筆下的人生情事,不動聲色地衍生開去,自然而從容地表現出古老文化的現代滋力。全書語言流暢、練達,結構宏大而又精細,情節跌宕起伏,錯落有致,故事發展往往出人意表而又從容不迫,實為新派武俠小說的經典作品。

《射鵰英雄傳》和《神鵰俠侶》兩部作品的時間鏈接很緊密,主要出場人物重合度也很高,但《倚天屠龍記》卻似乎和前兩部有一點斷代的感覺。少年時,筆者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金庸不寫得再緊湊一些。

隨著年齒增長,學問日深,尤其是通過學習而對那段歷史有了比較系統的認知以後,方才知曉,那是我中華文明最為慘烈的黑夜——漢初「白登之圍」、晉末「五胡亂華」、唐時「渭水之辱」、宋中「靖康之變」等民族恥辱與蒙古人所帶來的噩夢相比,都成了小巫見大巫。蒙古帝國對中華血脈之傷害只有三百餘年後的滿清入關以及七百多年後的日寇侵華方可與之相提並論。想必先生是不忍對那段黑暗的歷史落筆,方才留白了那麼多吧。

先生之著,看似新派武俠,實為中華歷史。後學之輩班門弄斧,意欲以笨手拙筆續上後神鵰時代和前倚天時代那波瀾壯闊的七十餘年。

是為序。

第一幕 第三次華山論劍後的江湖格局

第一次華山論劍所奠定的五絕格局,在第三次華山論劍後徹底崩潰。

中神通王重陽的師弟中頑童周伯通天真爛漫,不問世事。重陽真人座下「全真七子」在神鵰時代末期也俱凋零。全真教第三代門人中本最有希望率領門派繼往開來的尹志平因「終南強暴案」而自刎謝罪,另一名希望之星趙志敬則由於犯了「叛國罪」被剝奪了繼承權。隨著丘處機、王處一等人相繼謝世,全真教在延續了半個多世紀的興盛後,衰落和分裂的跡象逐漸顯現出來。

東邪門人在神鵰時代只剩下了傻姑和程英兩名女弟子,傻姑的影響力可以完全忽略,而程英的天資智慧卻不在之前幾位師兄師姐之下,就連黃蓉也稍有忌憚——黃蓉知道這個小師妹外和內剛,要是女兒惹惱了她,說不定後患無窮(《神鵰俠侶》第三十二回<情是何物>)。程英在江湖上的名號雖不比她的師兄師姐們響亮,但卻是唯一一位將東邪的才學武功傳承到後世的繼承者——在倚天時代,程英的傳人還將在江湖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射鵰時代的大反派西毒在瘋癲之後,卻於神鵰時代表現出了難得的溫情——他對哀子楊過的保護和疼惜,讓人在憐憫這對父子遭遇的同時也體會到了濃濃的父愛。金庸先生崇佛之心人盡皆知,他將歐陽鋒和楊過設置成為義父子也體現出了佛門所謂的「因緣」——在射鵰時代,歐陽鋒的兒子歐陽剋死於楊過的父親楊康之手,因此在神鵰時代,楊康的兒子楊過成了歐陽克的父親歐陽鋒的義子。楊過在神鵰時代後期,因領悟到獨孤求敗的神技又採納了舊五絕之精華而自創「黯然銷魂掌」,再加上他在抵抗蒙古帝國的戰爭中屢立奇功,遂於第三次華山論劍上繼承了西毒的地位,稱為「西狂」,但其聲望、武功和影響力是超越了他義父的,而其生父楊康的名聲也因楊過的正面形象而挽回不少。

南帝段智興因情所困出家為僧,作為王重陽「先天功」唯一傳人和修鍊了《九陰真經》梵文總綱的絕頂高手,在射鵰時代和神鵰時代都一直處於一個隱逸的狀態。在神鵰時代後期,由於其故國大理被蒙古帝國所滅,半徒半友的裘千仞為保護一燈大師的曾孫突圍又慘死於金輪法王之手,是以雖早已出家,但一燈大師在國讎家恨面前還是找回了壯年之時的豪氣,遂與東邪、老頑童等一起前赴襄陽保家衛國。

北丐洪七公在華山之上與西毒歐陽鋒比拼數日後雙雙殞命。爭鬥了一生的兩人在死前一笑泯恩仇相擁而盡,這等豪情和境界,也令人感慨良多。北丐的俠義之心被弟子郭靖完整地繼承了下來,而丐幫也在另一弟子黃蓉的打理下由普通的民間社團逐漸轉變為了有政府資金和政策支持的特種部隊,成為了抗擊蒙古帝國侵略的戰爭中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

雖然在第三次華山論劍上,黃藥師父女參照第一次華山論劍的舊五絕格局制定出了新五絕格局——東邪黃藥師、西狂楊過、南僧一燈大師、北俠郭靖、中頑童周伯通——但實際上,整個江湖真正的權威,是新興勢力的代表郭靖和楊過叔侄二人了。

郭靖作為南宋軍隊的精神領袖,憑藉岳飛元帥《武穆遺書》的理論指引以及少年時代隨成吉思汗西征過程中積累的大量大兵團作戰經驗在抗擊蒙古帝國軍隊的正面戰場上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楊過則依靠著其彪悍的戰力和強大的人格魅力把因畏懼舊五絕而隱逸的力量團結起來,在敵後戰場上執行著游擊騷擾和斬首行動。

第二幕 襄陽大戰對歐、非戰局的影響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在公元1206年統一了整個漠北草原建立起了蒙古帝國,雖然在西征毀滅花剌子模帝國後不久成吉思汗便病重去世,但蒙古帝國的擴張之勢已經不可阻擋。

成吉思汗膝下四子——朮赤、察哈台、窩闊台、拖雷。

朮赤之子拔都大帝後擊敗了基輔羅斯等國家,佔據莫斯科建立了金帳汗國(欽察汗國),兵鋒繼續西進直抵匈牙利布達佩斯城下。

察哈台之勢力有西遼舊地,包括天山南、北麓與裕勒都斯河和瑪納斯河流域及今日阿姆河、錫爾河之間的地區(察哈台汗國)。

窩闊台繼承了成吉思汗的汗位,後因忌憚拖雷的軍權而安排薩滿法師鴆殺了四弟,但拖雷勢力並沒有遭到重大損失,最終在窩闊台之子貴由死後,蒙古大汗汗位被拖雷長子蒙哥奪得。

拖雷長子蒙哥繼承了大汗汗位;拖雷四子忽必烈則擔任了蒙古征南大元帥負責攻打南宋軍務;拖雷五子旭烈兀打敗了西亞的穆斯林諸國,以巴格達為首都建立起了伊兒汗國,兵鋒直抵埃及西奈半島。

幾乎征服了所有文明的蒙古帝國以為漢人會輕易地臣服,因為曾經把兩宋打得雞飛狗跳焦頭爛額的契丹人(西遼)和女真人(金)都被蒙古人輕鬆搞定,與兩宋拉鋸多年的党項人(西夏)甚至被滅絕殆盡。

但襄陽城的堅挺超出了蒙古人的預料——看似羸弱的南宋不僅成為了十三世紀抵抗蒙古堅持時間最長的政治實體,甚至連抽調了整個帝國最精銳部隊並御駕親征的蒙哥大汗也在攻打襄陽城的戰役中死於楊過之手。

蒙古大汗之位並非父死子襲,系由皇族王公、重臣大將會議擁立。蒙哥既死,其弟七王子阿里不哥在北方蒙古老家被眾王公擁戴而為大汗。忽必烈得訊後領軍北歸,與阿里不哥爭位,兄弟各率精兵互斗。最後忽必烈得勝,但蒙古軍已然大傷元氣,無力南攻,襄陽城得保太平。

忽必烈雖然奪得了汗位,但拔都、旭烈兀等人卻紛紛表示不願意再效忠於他,分裂的蒙古帝國對歐洲和北非之威脅驟降——金帳汗國敗於以瑞典為首的七國聯軍後不再北上;伊兒汗國敗於埃及馬穆魯克騎兵後也止步西亞。

忽必烈在平定內鬥後重新整合了力量,於蒙哥大汗駕崩一十三年後的宋度宗咸淳九年再次南下,這一次,他誓要征服襄陽,橫渡長江,將南宋政權送入歷史捲軸之中。

第三幕 喋血襄陽

夜已經很深了,郭靖依然難以入眠,翻身起轉,推開窗戶,望著天邊弦月,暮地回想起當年在成吉思汗金帳里母親臨死前的敦敦教誨——

「二十年前,我在臨安府牛家村,身上有了你這孩子。一天大雪,丘處機丘道長與你爹結識,贈了兩把匕首,一把給你爹,一把給你楊叔父。丘道長給你取名郭靖,給楊叔父的孩子取名楊康,你可知是什麼意思?楊家那孩子認賊作父,落得個身敗名裂,那也不用多說了,只可惜楊叔父一世豪傑,身後子孫卻玷污了他的英名。想我當年忍辱蒙垢,在北國苦寒之地將你養大,所為何來?難道為的是要養大一個賣國奸賊,好叫你父在黃泉之下痛心疾首么?人生百年,轉眼即過,生死又有甚麼大不了?只要一生行事無愧於心,也就不枉了在這人世走一遭。若是別人負了我們,也不必念他過惡。你記著我的話罷!」(《射鵰英雄傳》第三十八回<錦囊密令>)

郭靖心念至此,虎目含淚,以手扶欄,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料卻驚醒了未曾深睡的黃蓉。望著丈夫斜靠著窗邊的背影,黃蓉回憶起了夫婦二人當年初來襄陽時那難忘的場景——

黃蓉勒住馬頭,臉現驚恐之色,顫聲道:「蒙古大軍只怕有十餘萬之眾,咱們怎抵擋得住?」郭靖吃了一驚,道:「有這麼多?」黃蓉道:「看來成吉思汗是傾國出擊,想一舉滅宋。」郭靖道:「你再想個妙策。」黃蓉搖頭道:「現下敵軍是千人、萬人、十萬人,那有什麼法子?」郭靖嘆道:「咱們大宋軍民比蒙古人多上數十倍,若能萬眾一心,又何懼蒙古兵精?恨只恨官家膽小昏庸、虐民誤國。」黃蓉道:「蒙古兵不來便罷,若是來了,咱們殺得一個是一個,當真危急之際,咱們還有小紅馬可賴。天下事原也憂不得這許多。」郭靖正色道:「蓉兒,這話就不是了。咱們既學了武穆遺書中的兵法,又豈能不受岳武穆『盡忠報國』四字之教?咱倆雖人微力薄,卻也要盡心竭力,為國禦侮。縱然捐軀沙場,也不枉了父母師長教養一場。」黃蓉嘆道:「我原知難免有此一日。罷罷罷,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就是!」(《射鵰英雄傳》第四十回<華山論劍>)

想到這裡,黃蓉嘴角浮起了一絲微笑,心中不由得充滿了說不盡的愛慕眷戀之意:「我和靖哥哥做了四十餘年夫妻,大半生心血都花在這襄陽城上。咱倆共抗強敵,便是兩人一齊血濺城頭,這一生也真是不枉了。」他夫妻相愛,久而彌篤,今日強敵壓境,是否能再度將之擊退,誰都難以預料。「好在,襄兒已經帶著倚天劍去了西川,破虜也帶著屠龍刀去了終南,只求百年之後,中原大地能再出一個像靖哥哥這般的英雄豪傑,可以腰懸倚天長劍,手持屠龍寶刀,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黑雲壓城城欲摧,望不到邊的蒙古騎兵正由天際滾滾殺來。探子來報,臨安朝廷已經降於蒙古伯顏元帥,雖與百年前徽欽二宗相比,小皇帝趙顯被免去「系頸牽羊」之禮略微保全了點體面,但南宋朝廷的投降,似乎意味著天下已經盡歸異族。

只是蒙古人萬萬沒有想到,與他們曾經征服過的花剌子模人、突厥人、匈牙利人、俄羅斯人、烏克蘭人、斯拉夫人、波斯人、阿拉伯人、契丹人、女真人、党項人相比,中華男兒們的熱血更熾熱更鮮紅!

揚州、撫州、常州、江坊、潭州、福安、合州、興化、靜江、合川……這些地標,成為了中華兒郎抗擊侵略的堡壘!王堅、婁鈐轄、張珏、陳文龍、趙孟枀、李芾、米立、姚訔,陳炤,王安節、劉師勇、密佑、李庭芝、趙淮……這些響噹噹的名字,為「民族大義」作出了最好的詮釋!

襄陽,在蒙古帝國最精銳的部隊猛攻下,終於還是被攻破了。

殘陽如血,郭靖和黃蓉背靠而立。蒙古鐵騎圍了一層又一層,卻沒有一人敢向前攻擊——金刀駙馬,早已是蒙古漢子心中不滅的神話。

箭如飛蝗。

「靖哥哥,我們乘著小紅馬一起回開滿桃花的桃花島去,好么?靖哥哥,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蓉兒的話了嗎?你答應過我的——活,你背我,死,你背我。」

忽必烈摘下了頭盔,朝著與他父親拖雷義結金蘭的射鵰英雄之遺體鞠了三個躬,所有蒙古騎兵下馬單膝跪拜。

襄陽,這座抗衡人類冷兵器時代最強大帝國長達半世紀的孤城,在郭靖夫婦犧牲之後,終於還是被攻破了。

近來有一種很流行的觀點叫民族融合,這些人認為蒙古與南宋王朝之間發生的不是侵略戰爭,而是民族內部的統一戰爭,是一次史無前例的民族大融合。彷佛沒有文字、不事農耕的野蠻民族征服了高度發達的華夏文明反而促進了經濟發展,成為歷史的重大進步。彷佛只要冠以統一的名義,任何野蠻、血腥與罪惡都可以變得神聖。殊不知統一固然重要,卻也需順應時代發展的客觀形勢,符合人民內心的迫切需要。比如秦、漢、晉、唐、宋、明的統一,都是在諸國軍閥長期混戰後,因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所以急切需要一個強大的政權出現,結束戰亂,重建秩序,讓人民過上穩定的生活。而蒙元代宋顯然不是這種情形,當時的南宋朝廷確是權奸當道,腐敗橫行,死氣沉沉,但高度發達的工商業,足以保證人民的物質需求,沒有內亂、兵變,也沒有大規模的饑荒和農民起義。蒙元入侵南宋,根本就是垂涎漢地的肥沃和財富,是游牧民族弱肉強食貪婪本性的延續。   蒙古的祖先生活在中亞和蒙古高原一帶,是世界最大的草原地帶,生存條件惡劣,常常處於物質匱乏狀態,他們的文明處於半飢半飽的粗陋和低下的狀態,沒有成形的禮法規範和道德約束,只是簡單的奉行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游牧民族與漢族地區的富裕文明形成了巨大反差,宋以前的蒙古族從生產方式、生活習俗、語言、文字等各個方面與以漢文明為主的華夏文明都沒有相通之處,是截然不同的種群,毫不相干的民族,其間的差別比現代中國與日本、韓國差別還大。

  蒙古在成吉思汗的時候完成了部落的統一,並空前強大,當宋之末,元之興,四海動蕩,神州各地風起雲湧,英雄輩出。許多和平年代懷才不遇、煢煢孑立的士人,報國無門、鬱鬱寡歡的武人,沉淪世俗、默默無聞的凡人,在紛紜的亂世中傲然登場,或以忠義、或以氣節、或以行事、或以文章,盡情展示著獨特的人格魅力,讓自己的名字常留史冊,成為後輩心中永遠的英雄。歲寒然後知松柏之青蔥,雪落然後覺梅花之芬芳,雨過然後見彩虹之絢麗。蒙古入侵是中華的劫難,在血與火、生與死的考驗下,真誠、勇氣、道義這些本真的東西才放射出了久違的光芒!

張世傑敗於蒙古將軍張弘范之手身死崖山,陸秀夫抱著少帝投海自盡,文天祥被忽必烈囚於大都寧死不屈,寫下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秋詩句。「宋末三傑」之死,意味著南宋政權對蒙古的抵抗徹底終結。就在崖山戰敗的次日,十萬南宋精英紛紛投海殉國。宋、元之間的戰爭,以最慘烈的方式結束了。十數萬不屈的宋人用生命,奏響了古往今來亡國的最強音。崖山之役是秦始皇統一六合、漢武帝造就中華以來,神州大地第一次完完全全地被異族所徹底擊敗。但炎黃後裔們並沒有真正屈服,他們靜靜地蟄伏,等待著鳳凰涅盤,飛龍在天!

第四幕 少林的復興

自達摩祖師一葦渡江於嵩山建立少林寺以來,少林歷代僧眾參禪演武,其鎮寺之寶《易筋經》和「七十二絕技」逐漸成為了武林頂尖武學的代表,尤其是隋末征戰中憑藉「十三棍僧救唐王」之功而得到李世民的大力支持,在大唐盛世成為了武林泰山北斗。

嵩山位於長江以北,射鵰時代少林寺是在金國管轄範圍內,到了神鵰時代則歸屬於蒙元帝國管轄,由於前射鵰時代「火工頭陀事變」和東邪的屠戮(參見拙著《淺談金庸之射鵰時代江湖格局的形成》),少林寺進入了門派發展的低潮期。雖然在雙鵰時代少林影響力式微,卻也因禍得福沒有遭到蒙元帝國戰爭機器的傷害而保存了實力,在五絕門人以及大量武林精英犧牲後的前倚天時代 ,少林開始慢慢抬頭,看到了重奪武林至尊寶座的希望。

襄陽城破前,郭靖、黃蓉夫婦二人將玄鐵重劍和君子、淑女雙劍熔了,鍛造屠龍刀和倚天劍兩把神兵利器,將《武穆遺書》裝入了屠龍刀內,而將《九陰真經》《降龍十八掌精要》放進了倚天劍。並將屠龍刀交給兒子郭破虜,倚天劍交給了女兒郭襄,命二人遠離襄陽,以保全百年之後中華反攻倒算之希望。

郭破虜前往終南山古墓投奔楊過夫婦,楊過心知蒙哥大汗曾死於自己手中,待襄陽城破宋室覆滅後,蒙元政府必將派遣大量高手來追捕自己,屆時不僅無法護得郭破虜周全,只怕自己夫婦也難以倖免,於是帶著郭破虜前往少林將其託付給了自己的至交無色禪師,但帶走了屠龍寶刀,試圖用來刺殺忽必烈。

無色禪師當時已經接替天鳴禪師擔任了少林方丈之位,為避免郭破虜得到太多關注而暴露身份,便將其安排在了自己弟子渡元門下為徒,法號「空見」,名義上郭破虜成了無色禪師的徒孫,實則無色禪師卻因尊崇郭靖之忠肝義膽以及與楊過的過命交情而把郭破虜作為了自己的衣缽傳人,在襄陽城破後無數個沒有人知曉的黑夜裡,無色禪師毫不保留地將自己從臨死的覺遠大師那裡聽來的《九陽真經》部分內容傳授給了郭破虜。

郭破虜憑藉著家傳武學和九陽神功逐漸成為了少林空字輩弟子中的翹楚,在前倚天時代,少林依靠以郭破虜為首的「四大神僧見聞智性」金字招牌,以及可以量產准一流弟子的武藏優勢,重新成為了中原武林最有影響力的名門正派。

第五幕 峨眉的創立

郭襄帶著倚天劍離開了襄陽,在浪跡多年以後,終於四十歲那年大徹大悟,在西川開創了峨眉一派。

筆者曾於四歲那年登上峨眉,在金頂的一個山洞裡翻到了一卷油紙抱著的碎頁筆記,其字跡清秀俊美,當時年少,不明白是什麼物件,後讀了金庸先生《神鵰俠侶》和《倚天屠龍記》後才曉得是郭襄留下的回憶錄——

站在峨眉山頂,冷冷的夜風吹起我的袍袖,獵獵作響。長劍在手,月光下,泛起銀白的雪光,寒芒點點。我的手撫過倚天玄鐵鑄就的劍身,森森的寒意,穿過掌心,穿過手臂,穿過心肺,刺骨的冰涼。 多少年,一晃而過,多少事,不堪回首。在峨眉山頂,每天,就這樣佇立著,以永久不變的姿勢,向著鍾南山的方向凝望。鍾南山下,活死人墓,大哥哥,你快樂嗎?

想起來,已經是五十年前了吧。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我的父親是抗擊蒙古,保國安民的一代大俠,我的母親是智算無雙,名滿天下的丐幫幫主,我的外公是獨行天下,罕有其匹的一代武學宗師。自從襁褓起,我的頭頂就籠罩著一大堆耀眼的光環。天下英雄好漢,人人見了我都要恭敬的稱我一聲郭二小姐,人人見了我都要滿臉堆笑誇讚我好漂亮的姑娘。每年都有少年俠士不遠千里來到襄陽小住,據說都是出自名門正派的世家子弟,浮浪的少年,整日里跟在我和姐姐後面獻殷勤,姐姐總是很高興有這麼多的男人圍著她轉。而我,卻從不曾心動。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姐姐也嫁為人婦。儘管圍在我身邊的少年越來越多,襄陽城卻總是讓我感到平靜而乏味。我的心裡,似乎有一種怎麼也放不下的牽掛,我在思念一個人,一個在我的心裡埋藏了很多年的男人,一個在我夢裡出現了很多次的男人。在夢裡,儘管我看不清他的容顏,但他的眼睛奪人心魄,看著我的時候,彷彿要看穿我所有的心事。我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總是出現在我夢裡,但我相信,他的出現,一定是和我有關,一定是預示著什麼,也許,他就是我這一生要等的人。那年,我姊弟三人奉父母之命,前赴晉陽邀請全真教耆宿長春子丘處機至襄陽主持英雄大會。從晉陽南歸時,風雪瀰漫,我和姐弟遇阻風凌渡。

 在那裡,我聽到了一個義薄雲天,人人稱頌的名字:神鵰俠。客棧里的人都說,解困濟急,鋤強扶弱,眾口稱揚,神鵰大俠。天下除了我爹爹母親外公,竟然還有這樣的英雄豪傑,而我竟無緣結識,若是能夠見他一面,和他說一句話,我可是比什麼都歡喜。於是我撥下頭上真金明珠的釵子沽酒饗客,只為了多聽一些他的消息。而姐姐卻很不屑,她告訴我,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因為在我出生第一天他就抱過我。聽著姐姐的話,我的神思有瞬間的恍惚,那個老在夢裡向我微笑的男人在腦海里若隱若現。

 我要見他!我要見神鵰俠!什麼英雄大會,英雄會上的人物未必是真的英雄,真的英雄卻未必去參加英雄大會。

後來,我和西山一窟鬼去見神鵰俠。在我的心裡,我想,他該是風流儒雅、英俊瀟洒的翩翩少年俠士。

 然而他站在我面前,臉色焦黃,木僵枯槁。而且他也已經不年輕,兩鬢有了微微的白髮。我的心底,泛起微微的失望,這就是那個懲惡揚善、俠肝義膽的大英雄嗎?這就是姐姐所說那個我出生第一天就抱過我的男人嗎?我望著他,驚疑著。他的眼睛看過來,精光四射,英氣逼人。閃電般的掠過我的臉龐,我彷彿被擊中般,心口一陣發熱,雙頰有些須的燒,低下頭來,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這個眼神,怎如此熟悉,是夢裡那個總是向著我微笑的男子么,還是嬰孩時殘存的那點記憶。我聽說,我生下第一天,他就抱過我,風餐露宿,捕縛母豹,喂我喝奶,哄我睡覺,逗我開心。我甚至能夠想像,當我張著小嘴咯咯的笑,他年輕的眼睛裡盛滿溫柔、憐愛的笑意,溫暖的手掌撫過我如花瓣般柔滑的面頰。後來,我常常想,這一生,和他最親密的,也許就是那段時間。

 捉靈狐,黑龍潭,百花谷,一路上,和他相伴,總是說不出的快樂。

  那天,在回來的路上,想著要和他分別在即,相逢卻是遙遙無期,我的心禁不住黯然神傷。十六年來,自己從未曾象今天這樣為一個人牽腸掛肚,我悄悄問自己,自己這是怎麼了,我喜歡上了這個男人么?

  離別的酒宴上,我端著酒杯,愁腸百結。一滴清淚,緩緩滴入酒杯,我的心,碎了般的痛。

姐姐在外面喚我。該走了,我離座掩面飛奔而去,甚至不敢和他說一聲道別的話。他就跟在我的後面,柔聲問我,小妹子,你可有什麼為難之事么?為難之事,有,可我該怎麼說。大哥哥,你已有了生死相依的龍姑娘,我又該如何,恨只恨我遲生了這許多年。

  我告訴他,我沒有什麼為難之事,只是想著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想起來難過而已。我哽咽著語不成句,我心底所有的秘密都泄露在我顫抖的聲音里。可他不懂,或許他是懂得,只是不願意懂。

月光下,他的眼睛滿含柔情,望著我,輕輕的笑,眼神象輕柔的水波樣蕩漾過我的胸腔。我低下頭,兩行清淚簌簌滾下,他看著我,眼神有點獃痴,怔怔的,在他的眼底,我看見有自己的影子悄悄盤踞。這一刻,我想他該是有一點明白。但他不語,我知道的,我什麼都知道,古墓中漫漫長夜裡相依為命的艱難,險惡江湖裡數載生死與共的深情,絕情谷畔十六年痴心不悔的苦苦守侯,大哥哥和龍姑娘,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又怎麼會辜負了這許多年的情意,對我一絲淺淺的動心怎可抵消腦海中縈繞了二十多年的紅顏,我在他的的心裡,只是佔據著一個小小的空間吧。

  良久,他從懷裡掏出三枚金針,鄭重的告訴我可以實現三個願望。

  我象個狂喜的孩子般要他摘下面具。他許是沒有想到會提出這樣小小的要求,眼裡,有微微的驚疑。

  當他的面具在我眼前徐徐摘下,那個瞬間,我幾乎要呼吸不過來,縱使塵滿面,鬢如霜,依然掩蓋不住他逼人的英氣,清癯俊秀的臉孔,劍眉入鬢,鳳眼生威。原來他生得這樣英俊。我的臉在發燒,我的心在狂跳,那個夢境如潮水般湧來。記憶的碎片一點一點的拼湊完整,畫卷般在我面前鋪開。就是他,他就是那個我夢中數度相會的男人,原來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個人。在夢裡,他就是這個摸樣。

原來,我和他的情緣,早已在生下來的時候就註定了。上天,既然在十六年前已經把我送到了他的懷裡,為什麼又要讓我離開?為什麼那個時候母親要救我?就讓我在古墓里長大,或許多年的耳廝鬃磨,他會對我有一點真心。縱使不能相親相愛,我陪伴在他身側,能日日看著他的笑,聽著他的呼吸,看著他和龍姑娘相濡以沫,我亦歡欣。

 和他分別回到襄陽後,我依舊東遊西走,浪跡於茶樓酒肆,只為了探聽到關於他的一鱗半爪的消息,不能相見,聽著他的名字也是幸福。

  陸陸續續,我聽到很多關於他的事情:在母親的印象里,他是那個桃花島上天性偏執,不懂教化的劣頑過兒;在姐姐的咬牙切齒里,他是那個目中無人,挑釁滋事的狂放少年;在江湖人士的諸多傳言里,他是那個亦正亦邪,不遵禮法的全真教逆徒。什麼名門正派自以為是的清規戒律,什麼程朱理學的師徒之禮不可逾越,全不過是束縛人的陳規陋習。無論在別人的眼裡,他是怎麼樣的狂放不羈,我自不管,在我心裡,他永遠是風陵渡口那個俠骨柔腸的大哥哥。

據說,龍姑娘身中情花毒後被南海神尼救走。走時在崖畔留書:十六年後,在此相會,夫妻情深,勿失信約!於是他在絕情谷上整整等待了十六年。十六年人世的羈絆,十六年的苦苦相思的煎熬,只為了和心愛的姑姑一踐生死之約。龍姑娘若真的已不在人世,知道他對她如此痴心,也當含笑九泉。有時候,我的心裡,會有一些奇怪的念頭象火苗般跳躍,他和龍姑娘十六年的分別,是不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讓他等待我長大。如果十六年過去了,龍姑娘沒有回來,也許我能夠和他成為一對逍遙江湖的神仙眷侶,我邪他狂,我們一樣的叛逆,一樣的不拘禮法,本是一個世界的人。

 無數個夜晚,襄陽城頭上,我徘徊又徘徊,我期望著上天會有奇蹟,有一天,他跨著神鵰,從天而降。

  日復一日,襄陽城的空氣讓我愈來愈悶。終於有一天,我獨自一人離家出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我來到了絕情谷畔,我知道,他一定在那裡。

我趕到的時候,他就站在崖畔,手撫摸著龍姑娘的留書,眼神暗淡,身影寥落而寂寞,一如十六年來從未展顏笑過的臉龐。大哥哥,和龍姑娘的相會指日可待,你為什麼還是這樣的愁眉緊鎖,鬱鬱寡歡。

  我遠遠的望著他,醉了,他獃獃的望著谷底,痴了。突然,他縱身躍下萬丈深淵,去追尋他心愛的龍姑娘。那一刻,我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臟在脆響著破裂,天地都彷彿靜止了,唯有他絕望而悲苦的喊聲在谷中久久回蕩。生有何歡,死有何懼,大哥哥已去,我也跟隨他去,一了百了。

  大哥哥,我念著他的名字,跟著跳了下去。

  谷底寒潭的水好冷好深啊,水咕嘟咕嘟的灌進我嘴裡,我的意識漸漸模糊,我想我怕是要死了,不過能夠和大哥哥死在一起,我亦無憾。

  昏迷中有人拽住了我的頭髮,大哥哥,是你么?我想喊,卻嘴唇僵硬,開不了口。

當我蘇醒過來,睜開眼睛,我看見了他,就坐在我面前,痴痴的看著我。我渾身顫抖著,驚喜著幾乎說不出話。謝天謝地,大哥哥他還好好的活著,這真是比什麼都好。他溫和的眼睛望著我,滿是疼愛和憐惜,傻丫頭,你這又是何苦,你不怕死么?

  我哆嗦著微笑,盯著他的眼睛,你不怕,我自然是不怕。縱使我今日死了,有你陪伴,不能同生卻同死,我也是喜歡的緊。

  他嘆息著輕輕地攬我入懷,手掌撫過我的長髮,顫抖著。我偎依在他寬闊的胸膛里,他的心,劇烈的跳動,他的心裡果然是有我。我抬眼望他,他低頭看我,他今日終究是明白了我的心,也不枉我喜歡他一場。閉上眼,安靜的享受這一刻的安閑,溫暖無比,朦朧中,有輕柔的吻印在我的額頭。十六年前,他抱著我,也是這樣的吧。我多希望,自己永遠是那個沒有長大的嬰孩,沉睡在他的懷抱了;我多希望,這一刻是時光永駐,是天荒地老,就這樣靠在他的懷抱里不要醒來。

  華山之巔,明月在天,清風吹葉,樹巔烏鴉呀啊而鳴。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望著那相扶相攜的兩個人兒遠去的背影,我的淚點點滴落,這一別,怕是再也無法相見。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走過了很久,淚眼迷離中,我隱約的看見,他回過頭來,向作別的人群望來,眾人揮著手相送。他的眼睛逡巡著,落在我淚痕滿布的臉上,有一抹不舍,有一抹隱痛。我的心,有剎那的歡喜,他對我,也是牽掛著。

  回到襄陽後,父母就開始張羅著我的親事。郭大俠、黃幫主的女兒自然是不愁嫁,求見的書箋雪花般落在我的案頭。但那些浮躁的少年,怎比得我心裡那個鋤奸除惡的風流俠士。那些書箋,我從不拆封,一封一封積壓在案牘,蒙上一層薄薄的塵灰。我那料事如神,洞若觀火的母親告訴我,不要再等了,沒有用。我告訴她,給我十年的時間,我去找他,十年之後,無論能否見得一面,我定回襄陽向爹娘做個交代。

  就這樣,我拜別父母,一劍一驢,風霜裹青衣,浪跡江湖。

  十年間,我仗劍天涯,走遍大江南北,到處追尋他的消息,哪怕只是再見得他一面,看他一眼,說一會兒話,我已無憾。

  我曾騎著青驢,幾度徘徊在終南山,終南山下,古墓長閉,我倚著青石的山門痴痴凝望,這就是我嬰孩時候來過的古墓么?大哥哥,你可在裡面,為何聽不到我切切的叩門聲。

  百花谷里,花落無聲,大哥哥,你可知道,襄兒來找你了。

  我曾背著長劍,佇立在絕情谷邊,絕情谷里,空山寂寂,情花不復,人跡已杳,大哥哥,千山萬水,我只求的一面會晤,竟是不能。

  我曾在我們第一次相見的客棧故地重遊,風陵渡口,凝月冥冥,風陵夜話,歷歷在耳,相逢彷彿就在昨天,我卻再找不到你的影蹤。

多少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彈劍而歌,心下鬱郁,大哥哥,你不是曾經告訴我,你在我嬰孩的時候曾經抱著我想,我長大以後會不會還記得你。大哥哥,我記著你,一輩子也會記著你,可是你,這些年,可曾有一點想我。

  河南的少室山下,我見到了張君寶,我憐他少年孤苦,把十六歲那年無色大師送我的生日賀禮鐵羅漢轉送與他,他低著頭接過,面色一紅,我有點呆怔。他出來送我,送了一程又一程,依依不捨,我心凄然,今日多似華山那日,我為大哥哥傷心,張君寶為我傷心。問世間,情為何物?

  少林寺外,我遇見了崑崙三聖何足道,那是個長身玉立、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

  他對我操琴以表雅意:「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我彈曲婉拒,黯然的神色在他英俊的臉上瀰漫,我不忍看,躍上驢背決然離去。斯人雖好,也該是無數女子夢寐以求的伴侶,卻不是我心中的那個。走的時候,他送我焦尾古琴,我捧著琴,心頭沉甸甸。欲堅辭不受,何足道說,此琴乃我心愛之物,伴我數十年,送與姑娘,便如同我在姑娘身側,雖不得相見,我心裡也是歡喜的。我心頭一震,這樣的話,我也說過吧。

  一劍一驢一路走來,風霜血雨,聽說,大哥哥曾博得無數美人青睞,也讓無數痴心女子傷心終生,有桃花島的程姐姐,陸姐姐,還有我那飛揚跋扈、嬌縱無度的大姐,絕情谷的公孫姐姐更是為了大哥哥香消玉隕,欠下無數的風流孽債。而我如今浪跡天涯,卻也欠下這無數的情意。但縱使人世間的過客千千萬,我心中卻始終只有他一個,張君寶也好,何足道也罷,那些青澀的感情,在我的心裡,沒有一絲痕迹和波瀾。

第十年,我走到了峨眉山下,自古峨眉天下秀。到了峨眉山,自然不可放過觀賞這秀絕天下的美景。

  騎著青驢,我沿著窄窄的山道蜿蜒而上。

山腰上,我在山澗的小溪邊掬水洗面。清澈明凈的溪水裡,是我風塵僕僕的倦容。站在溪水邊,我有點呆怔,轉眼就是十年,曾經的紅顏不再,而心中的那個影子卻漸行漸遠,看來此生要找到大哥哥,已是枉然。就算是找到他,也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徒增煩惱而已。找與不找,我的心裡,也一直是牽掛著他,見與不見,又有何分別。也許大哥哥是註定要在我的生命里錯過,就如同這一路上,許多的少年俠士錯過我一般。漂泊江湖十年,我倦了,不想再飄零了,就在這裡駐腳吧。對著襄陽,我遙遙而拜,如能在峨眉山上結廬而居,青燈古佛,了卻一生,也是清凈。

 每天,峨眉山巔,我提劍而立,望著終南山的方向默默祈禱,祈禱大哥哥和他的龍姑娘相親相愛。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又一個十年過去了,我從郭二姑娘變成了一代女俠,從寂寂無名的武林後輩變成了峨眉派開山祖師。峨眉山的廟宇一再擴建,依然容納不下眾多的門人子弟。我手中的倚天劍,曾讓多少英雄豪傑鎩羽而歸,武林中紛紛傳言:倚天一出,誰與爭鋒。可我縱然是手握著可號令天下的的名劍,於我何用。縱然我手中的劍,斷金切玉,鋒銳無比,能夠剷除人間不平,卻斬不斷心中纏繞幾十年的情思。我縱然是有著獨步武林的蓋世武功,名利於我如浮雲,又有什麼重要,我要的,是一個人的心。

  六十六歲生日那天,各大門派齊聚峨眉,為我祝壽。門下弟子迎來送往,歡欣異常。而我,是熱鬧的賓客里寂寞的主人。五十年前,我十六歲的生日,大哥哥,你動用了整個武林來為我祝壽,如今,襄兒已經老了,大哥哥,你又在哪裡逍遙。

  夜半時分,我一個人來到峨眉山巔,月明星稀,烏鵲南飛,今日之峨眉山竟似昔日華山,一樣的情,一樣的景,只是人成各,今非昨,華山一別,竟是永訣。五十年過去,大哥哥,你能否能聽到我在峨眉山頂的幽幽長嘆。

  揮舞著長劍,劍風過處,無邊落木蕭蕭下。

  忽然,長天里,似乎有雕的影子掠過。

 大哥哥,是你來過嗎?

環顧四周,天空里已然沒有一點蹤影,黑黝黝的峽谷里,彷彿羽毛飄動。

我縱身跳下,風在我的耳邊呼呼吹過,我的衣衫紛飛,像臨凡的仙子般以絕美的姿態墜落。在湖光山色間,我能看見,自己的笑顏如花般綻放,很多年,我沒有這樣開心的笑了。大哥哥,你願不願意,再抱抱我,讓襄兒在你的懷抱里永遠安靜地睡著。

我走過山時,山不說話,我路過海時,海不說話,

小毛驢滴滴答答,倚天劍伴我走天涯。

大家都說我因為愛著楊過大俠,才在峨眉山上出了家,

其實我只是愛上了峨眉山上的雲和霞,

像極了十六歲那年的煙花。

後記:

本來只想談談六大門派和明教在前倚天時代如何奠定江湖格局的,但寫著寫著,覺得還是有必要把蒙元代宋那黑暗的一夜作個簡易描述。

作為古典中華的絕唱,崖山一戰,南宋子弟們所表現出來的堅毅和氣節,縱是七百年後,依然震人心魄。筆者每念及此,總不禁潸然淚下。苦難歷史不容忘卻,民族精神不容忘卻,只盼我輩能夠繼承古聖先賢尚武修文的優良傳統,再造一個強盛遼闊的漢疆唐土。

郭襄是金庸筆下所有女性角色當中我最喜歡的姑娘,只是她也如程英、陸無雙、公孫綠萼等紅顏一樣未能逃出「一遇楊過誤終身」的宿命。「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用來形容她的感情生涯倒也貼切——縱是張三丰、何足道這般優秀的才俊也無法獲取她早已許給大哥哥的芳心。唉,不知,能寫出這封信的姑娘,心裡該藏著怎樣的故事?

愛,從來就是沒有道理的東西。

在下集中,筆者將繼續為各位呈現明教、武當、崑崙等門派演變和江湖博弈以及民間武裝團體與蒙元政府的鬥爭,也將為各位釋明陽頂天、楊逍、黃衫女等人的真實身份,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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