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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數伊拉克庫區獨立公投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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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25日舉行的伊拉克庫區獨立公投已塵埃落定，就公投本身的結果而言，92.73%的選民支持庫區獨立，庫區領袖巴爾扎尼取得了他所預期的滿意結果，然而公投的結果對於庫區未來局勢的發展並不見得是一個好消息。

庫區獨立公投

來源：Broadcasting Board of Governors

公投以後，庫區反而面臨著更加孤立的局面。目前我們尚不能排除伊拉克政府軍因為基爾庫克領土爭議問題出兵的可能性，而在打擊IS過程中壯大起來的什葉派民兵組織也磨刀霍霍，大有挑起新一輪衝突的態勢。伊朗、土耳其虎視眈眈，都威脅稱要通過經濟封鎖、乃至直接出兵的方式對庫區施加壓力。連在抗擊IS過程中與庫區政府緊密合作的美國，也表示公投的時機很不合適，可能對打擊IS的事業以及中東地區的和平穩定造成負面影響。

到目前為止，只有以色列公開對庫區獨立公投表示支持，並宣稱理解庫爾德人追求獨立的夢想。總之，公投結果一出，庫區的發展前景反而更加撲朔迷離，難以預測。

公投的背景

事實上，庫區舉行獨立公投並不是第一次。早在2005年，庫區就曾發起過公投，最終支持獨立的比率高達98.8%。同本次獨立公投一樣，公投的結果並不意味著庫區將立即宣布獨立或啟動獨立進程。投票的目的只是非正式地詢問民眾對於獨立問題的看法，同時也是庫區政府與中央談判時運用的一個重要的籌碼。

庫區獨立公投

來源：newsco

當年的獨立公投，是在庫區的政治環境初步穩定、而伊拉克政局亂象叢生的情況下，庫區政府把握住機會，為爭取更多自治權利使用的一個籌碼，是庫區領導人的一種政治手腕。而今年9月份剛剛過去的獨立公投，在性質上面與2005年的公投並沒有太大區別。

本次公投引起伊拉克政府的強烈反對，伊拉克議會與最高法院先後宣布庫區獨立公投違憲，不具備任何合法性。巴爾扎尼本人也表示，即使庫區人民在公投中支持獨立，他也不會立即開啟獨立進程，而是將就庫爾德自治權利以及與中央的關係等問題與伊拉克政府進行談判。然而，伊拉克政府對談判反應冷淡，認為取消公投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辦法。

土耳其總理和伊拉克總理討論庫區公投

來源：National TURK

此外，基爾庫克的歸屬權也是其中一大原因。基爾庫克省是伊拉克北部最大的產油區，之前為伊拉克政府所掌管。在IS進攻伊拉克北部之後，政府軍於2014年7月從此地撤離，庫區軍隊乘機出兵填補了這一政治真空，並控制了基爾庫克省的大部分地區。

伊拉克政府認為庫區佔據基爾庫克省是「完全非法」的。與庫區其他幾個省份不同，基爾庫克地區的庫爾德人比例並不佔絕對優勢。根據一個較早的數據統計表示，庫族人口占基爾庫克全省人口總數的48.2%，阿拉伯人佔28.2%、土庫曼人佔21.4%、亞述人佔0.4%。伊拉克戰爭爆發以後，當地的人口比例也發生了變化，不同的政治團體因為立場差異，數據統計結果也不盡一致。

馬利基的因素

在2014年伊拉克政府與庫區政府就石油貿易和領土問題而關係緊張之際，巴爾扎尼就已經在謀劃獨立公投，並發布過相關聲明。只不過由於地區形勢突變，獨立公投的計劃被一推再推。

2013年到2015年期間，庫區政府和伊拉克政府都面臨著極為艱難的外部局勢。IS在伊拉克與敘利亞兩國迅速崛起，2014年6月，他們輕而易舉地從政府軍手中奪取了摩蘇爾，震驚了整個國際社會。大敵當前，伊拉克政府與庫區的領導人冰釋前嫌，結成共同打擊IS恐怖組織擴張的聯合陣線，雙方原本極度緊張的關係迅速緩和。

這其中也有一些主觀因素，也就是伊拉克強硬派總理馬利基的下台。伊拉克前總理努爾.馬利基執政時在庫區自治權問題上毫不妥協，並於2014年切斷了庫爾德自治區石油出口的財政轉移，這對依賴於石油貿易的庫區經濟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

伊拉克前總理努爾.馬利基

來源：al arabiya news

為了對抗馬利基總理的這項政策，巴爾扎尼政府索性繞開伊拉克當局，直接與土耳其展開石油貿易，開啟了伊拉克與土耳其雙邊政治、經濟關係的「黃金時代」。數據統計顯示，庫區每天通過土耳其對外輸出數三十萬桶原油，從基爾庫克到土耳其港口傑伊漢（Ceyhan）的石油管道更是庫區的經濟命脈。庫區宣布公投以後，土耳其政府多次自信滿滿地用關閉石油通道，實施貿易制裁來威脅庫區政府，就是因為他們牢牢掌握了庫區經濟的主要來源。不過總體而言，庫爾德自治區最近幾年與土耳其政府保持了良好的關係，與其和伊拉克政府間時冷時熱的關係相比要穩定得多。

到了2014年6月，由於伊拉克政府內部的一些矛盾衝突，總理馬利基被迫辭職，相對溫和的領導人阿巴迪上台，這對庫區而言是一個好消息。與其前任不同，阿巴迪總理在庫爾德自治問題方面態度要緩和得多，而且在與庫區協助共同打擊IS的問題上，阿巴迪也表現的更有誠意，這促成了最近3年伊拉克政府與庫區在軍事、政治上的緊密合作，尤其以去年雙方決定在收復摩蘇爾的戰役中進行協同而達到高潮。

伊拉克總理海德爾·阿巴迪

來源：aawsat

可惜在摩蘇爾戰役漸次展開之後，雙方又在領土問題上發生了一些爭端，伊拉克政府始終對庫區在摩蘇爾地區（尼尼微省）的推進保持警惕，庫區政府與伊拉克官方彼此間的政治互信度很低，這也決定了雙方的合作終究無法長久。伊拉克政府收復摩蘇爾戰役接近尾聲時，雙方的矛盾越發凸顯。今年6月初，巴爾扎尼正式宣佈於9月中旬舉行獨立公投，時間最終定為9月25日。

巴爾扎尼的動機

相比起2005年的獨立公投，此次公投，巴爾扎尼的個人色彩要更為明顯。今年11月1日庫區將舉行全民選舉和總統選舉。巴爾扎尼發起此次獨立公投，多少有整合庫區政治環境、為其領導的庫爾德民主黨爭取的考慮。

2005年，巴爾扎尼第一次通過議會選舉當選庫區總統。2009年，總統選舉的方式改為全民大選，巴爾扎尼依然獲得了民眾的廣泛支持，以69.6%的選票成功連任。到2013年，巴爾扎尼的8年總統任期已滿，理應退任。然而，他成功說服議會，批准他繼續執政兩年，這是議會基於當時困難的地區環境而做出的特殊決定。

庫區總統巴爾扎尼

來源：sondakika haberleri

然而，到了2015年，巴爾扎尼依舊不願放權，想要故伎重施，讓議會再賦予他執政兩年的權力。這次議會沒有批准他的請求，於是巴爾扎尼直接繞過議會，利用庫區司法部下屬的庫爾德斯坦協商委員會（Kurdistan Consultative Council）賦予他繼續執政兩年的權力。

這種明顯違憲的行為遭到了庫區各個黨派以及國內、國際輿論的指責，而有關巴爾扎尼家族及其本人的種種腐敗的醜聞也是層出不窮（參考9月26日推送）。巴爾扎尼自然明白這件事情的影響，所以這幾年來一直試圖通過轉移矛盾來洗刷身上的這個污點。

巴爾扎尼通過打擊極端組織「伊斯蘭國」就是一例，該舉動受到了美國媒體的讚揚。另外，巴爾扎尼此次發起獨立公投既是增加「政治遺產」，也是一場政治上的豪賭，賭的則是自己的歷史地位，也是整個伊拉克庫區未來的發展前途。

一場成功的個人秀

若僅就獨立公投決定在庫區內部政治的影響而言，巴爾扎尼的這場政治賭博可以說是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首先，獨立公投在某種程度上團結並整合了庫區內部政治立場趨同的幾個黨派，庫爾德民主黨「挾獨立以令諸侯」，佔據了「民族大義」的道德制高點，使得一些反對黨只能在公投中被迫接受庫民黨的領導，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庫爾德愛國聯盟（PUK）。

庫愛盟內部派系眾多，在政治觀點上也不一致，近幾年庫愛盟面臨著嚴重的人員流失與分裂問題。2009年「改革運動」（GorranMovement）從庫愛盟獨立出來以後，庫愛盟在庫區政治中的地位大大降低，到2013年大選時，連最大反對黨的位子都輸給了「改變運動」，在其傳統據點蘇萊曼尼亞的選票數也被「改變運動」超過。

庫爾德愛國聯盟圖標

來源：dinarupdates

此次修憲公投中，庫愛盟作為一直以來鼓吹庫爾德民族權益的老牌大黨，在民族情緒高漲的庫爾德民眾面前，除了支持獨立以外並沒有什麼選擇。但畢竟率先發起獨立公投的是巴爾扎尼領導的庫民黨，因此庫愛盟自身的政策立場被獨立公投的主流沖淡，其跟隨庫民黨支持獨立的舉動給普通民眾一種政治投機、隨波逐流的感覺，這對其在11月份的大選的宣傳顯然是非常不利的。

另外，本次公投宣傳為巴爾扎尼領導的庫民黨也做了一次出色的形象公關，彰顯了巴爾扎尼本人的領導力與其領導庫爾德人民走向獨立的堅定決心。在國際上也提升了庫區的知名度。

9月初，BBC波斯語欄目專門就獨立公投的主題對巴爾扎尼進行了個人專訪，採訪中巴爾扎尼表現出一個從青年時代起就為庫爾德獨立事業而奮鬥的自由戰士的形象，有理有據，駁斥了西方媒體中常見的「基爾庫克地區土庫曼人受壓迫」與「公投將破壞反恐事業」的兩種說法，為庫區形象做了很正面的宣傳，這些在11月份的大選中自然都是庫民黨的加分項。可以說，巴爾扎尼藉助公投期間近乎狂熱的民族情緒，為庫民黨在即將到來的大選中爭取了絕對主動的地位。

前所未有的外交困境

就外部環境而言，庫區陷入了近十幾年來前所未有的外交困境。由於伊拉克議會、法院先後宣布獨立庫區公投違憲，從國際法的角度來看，獨立公投完全不具備合法性。

聯合國表示，庫區領導人不顧地區穩定局勢與周邊國家反對，一意孤行地發起公投「令人遺憾」；伊拉克什葉派民兵組織反應強烈，多次對庫區進行戰爭威脅，在基爾庫克地區似有蠢蠢欲動之態；與庫區一向關係友好的土耳其態度強硬，甚至威脅使用武力與經濟封鎖來應對公投後的局面；至今為止只有以色列承認公投結果。

庫爾德地區地圖

來源：edmaps

伊拉克政府在打擊IS的戰爭中節節勝利，其國際聲望不斷提升。在收復摩蘇爾戰役以後，政府軍軍又迅速佔領泰拉法（TalAfar）與哈維傑（Hawija）等地，逼近庫區領土。戰略上趨於主動，在反對庫區獨立公投問題上自然也多了幾分底氣。另外，伊拉克將於明年4月份舉行全民大選，總理職位的主要競爭者正是現任總理海德爾.阿巴迪與前任總理、現任副總理努爾.馬利基。

在此背景下，阿巴迪總理任何對庫區獨立或擴大自治權的妥協行為都會被視作軟弱無能的體現。同時，他也要迎合在反恐戰爭中做出巨大貢獻的各個什葉派民兵組織，這個名義上團結在人民陣線（Popular Mobilisation Front）旗幟下的團體，內部實則四分五裂，其中不少武裝團體是由伊朗直接資助乃至指揮的。失去了這些民兵團體的支持，伊拉克政府軍的反恐事業就會遭受很大打擊，阿巴迪本人在政壇中也會處於更加孤立的地位。不過，有趣的是，庫區公投以後，遜尼派政治勢力藉機大力抨擊伊拉克政府，稱伊拉克政府壓迫性的教權主義政策是導致庫區不得不進行獨立公投的主要原因。

土耳其政府對此次庫區獨立公投的反應可稱得上是「過分劇烈」，總統埃爾多安多次發布聲明稱「可能會軍事干預敘利亞北部與伊拉克北部地區的混亂局面」，並將「對伊拉克庫區進行軍事制裁，讓庫區人民挨餓」，「庫區領導人可以選擇放棄公投，或是忍受飢餓」。土耳其總統以各種方式威脅庫區政府，以極為蠻橫的態度要求巴爾扎尼立即放棄獨立公投這種「自我毀滅」的舉動。

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

來源：5 pillar

當然，這本身也是埃爾多安個人風格的一種體現，並不說明土耳其政府會將他的所有威脅付諸實施。埃爾多安之前將德國、荷蘭比作「納粹國家」，稱美國支持「恐怖主義」。去年10月份在土耳其出兵摩蘇爾郊區的巴士卡地區（Bashiqa）進行軍事訓練以後，伊拉克總理阿巴迪在聯合國大會上公開表示抗議，要求土耳其撤軍。埃爾多安竟然在一場演講中要求阿巴迪「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表示阿巴迪不是與他一個身份地位的人，沒有資格向土耳其提出要求。

土耳其總統在國際舞台上發表這類極具攻擊性的言論早已見怪不怪，因此很難判斷他對庫區的威脅究竟是真是假。鑒於土耳其政府與庫區政府長期以來的友好關係，土耳其突然發起重大政策轉向的可能性並不大。

連執政黨正發黨的副主席海珊.切里克（Hüseyin?elik）也曾表示「如果伊拉克的分裂不可挽回，庫區政府依舊會是我們的兄弟」，儘管這只是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正發黨政府的整體態度。但這至少說明就算埃爾多安真的選擇武裝干涉的道路，他在黨內也一定會面臨重重阻礙。

此外，俄羅斯的態度對土耳其也會起到掣肘作用。就現在來看，因為俄羅斯與庫區之間的貿易往來較為緊密（俄羅斯在軍事裝備和訓練方面對自治區也是多有支持），普京政府不願因獨立公投一事向庫區施加太大壓力，並且試圖在土耳其與庫區政府之間做些緩衝矛盾的工作。

土耳其從2016年以來在敘利亞問題上與俄羅斯合作緊密，俄羅斯、土耳其、伊朗這三個「最不可能的盟友」竟然在推動建立敘利亞「四個停火區」以及推進阿斯塔納會談方面達成了諸多共識，在很多方面實現了密切的合作。在此環境背景下，俄羅斯與土耳其彼此各有所需，多少會照顧到對方的利益需求。因此，俄羅斯在庫區公投問題上對土耳其的牽製作用是不可小覷的。

同理也大致可應用到俄羅斯對伊朗的牽製作用上。相比起土耳其政府利用各種官方聲明和媒體大張旗鼓地威脅庫區，伊朗的態度看起來反而顯得更溫和。但事實上，伊朗卻是反對庫區獨立中立場最堅定、對庫區構成實質性威脅最大的國家。其原因有三：

第一，伊拉克是伊朗在中東地區最重要的戰略盟友之一，現在的伊拉克什葉派政權是伊朗多年扶植的結果，是耗費了伊朗大量的經濟和軍事物資才發展起來的，伊朗不可能冒著損失這樣一個重要戰略盟友的風險。因此目前任何對伊拉克政權構成威脅的勢力都對伊朗構成威脅。

第二，庫區的獨立將打破伊朗對整個中東地區地緣政治布局的構想。

第三，庫爾德人也是伊朗境內一個非常重要的少數民族，與伊拉克、土耳其一樣，伊朗也面臨著庫爾德分離主義的威脅，其境內的庫爾德自由生活黨（PJAK）和土耳其境內的庫爾德工人黨（PKK）多有勾連，給伊朗的國家安全造成很大的壓力。伊朗當局擔心伊拉克庫區一旦獨立，將很有可能形成蝴蝶效應，鼓勵其境內庫爾德人的分離思想，以至於鼓動他們分裂伊朗、獨立建國的野心。

因此雖然伊朗不會因庫區發起獨立公投就直接訴諸武力，但伊朗運用代理人民兵組織發動戰爭的案例實在是不勝枚舉，遠一點的黎巴嫩內戰過程中扶植真主黨（Hezbollah）不說，就是這幾年佔領葉門首都薩那的胡賽武裝與伊朗的大力支持也脫不了干係。協助伊拉克政府軍收復摩蘇爾的什葉派民兵武裝中，有不少都是伊朗扶植起來的，其中最知名的就是巴德爾組織（Badr Organisation）。

巴德爾組織的旗幟

來源：wikipedia

如果說伊拉克在接下來一段時間會爆發新一輪內戰的話，巴德爾組織就極有可能是打響內戰第一槍的導火索。這裡值得一提的是，伊拉克一位什葉派大阿亞圖拉阿里·西斯塔尼出人意料地呼籲伊拉克政府接受庫區提出的談判倡議，這在客觀上對巴爾扎尼利用公投作為籌碼、加強庫區的自治權利是很有幫助的。西斯塔尼是民兵組織阿巴斯旅（The Abbas Division）的精神領袖，他對談判倡議的支持對於庫區「獨立事業」的發展前景至關重要。

美國對庫區獨立公投的反應則非常消極，美國國務卿蒂勒森（Rex Tillerson）多次敦促巴爾扎尼放棄公投計劃，並表示「美國將繼續支持一個統一、民主與富強的聯邦伊拉克」而「庫區的獨立公投明顯缺乏合法性」。蒂勒森的言論對庫區的獨立前景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美國國務卿蒂勒森

來源：flapship

庫區政府發布聲明說：「庫爾德人民一直以來熱心支持美國，在美國打擊薩達姆·海珊以及後來的反恐戰爭中都給予了高度支持，在所有國家中，美國最有理由支持並理解庫爾德人的獨立公投，庫爾德人民對美國的態度感到非常失望」。

不過對庫區政府來說也有一個好消息，即美國反對公投的理由是時機不成熟。庫區在IS還未被徹底消滅的情況下舉行獨立公投，對反恐戰爭可能會起到負面影響，也不利於中東地區局勢穩定。這或許也暗示了在反恐戰爭結束以後，美國將有可能支持庫區的獨立運動。蒂勒森給出的這個理由給伊朗官方進行反美宣傳增加了一條新論據——伊朗政府於10月1日發布聲明稱「策劃庫爾德獨立是美國妄圖破壞中東和平穩定、顛覆伊斯蘭的一個陰謀」。

分析人士認為，美國政府將庫區視為其在中東布下的一枚重要棋子，他們並不反對庫區獨立，只不過庫區何時獨立要看美國的「安排」，美國反對的只是這一次巴爾扎尼在未獲美國「允許」的情況下貿然發起公投的行為。這種陰謀論的說法固然可以視作美方對本次公投表態的一種解釋，不過特朗普在上台以後並沒有制定出一個穩定的中東政策，儘管他就「加強與以色列的聯繫」、「禁穆令」以及「廢除伊朗核協議」之類的問題發表過很多言論，但這些言論中有很多自相矛盾的成分，美國對庫爾德獨立是否有什麼規劃，恐怕連特朗普的團隊和他本人都不清楚。

到目前為止，唯一明確支持庫爾德獨立公投的國家就是以色列了。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表示「理解庫爾德人追求獨立的願望」，「如果庫爾德民眾最終決定獨立，以色列將尊重庫爾德人民的意願」。以色列的這番表態對庫區而言可謂雪中送炭，庫區人民在埃爾比勒、蘇萊曼尼亞等多個城市都發起了感謝以色列的大規模遊行，遊行群眾揮舞著以色列國旗與庫區區旗，場面非常熱烈。

庫區人民舉以色列國旗遊行

來源：middle east monitor

以色列對庫區獨立公投的支持一方面確實有情感因素，畢竟猶太人和庫爾德人的境遇相似，在中東地區都比較受孤立。以色列人和庫爾德人都有著建立安全與穩定的獨立國家的追求，而且老巴爾扎尼對以色列國也算是有過一段恩情——他在過去曾善待庫區境內的庫爾德猶太人，並將其中一大批護送到以色列國境內。

因此，猶太人與庫爾德人兩個民族間同病相憐、彼此友好是很正常的。從現實利益角度來看，以色列和庫區都需要打破外交上的封鎖，也都急需一個可以互相幫扶的「盟友」，如果庫區政府打破伊拉克官方的限制與封鎖，獲得更大程度上的經濟自治權，以色列也能從庫區進口大量原油，從而擺脫目前對海灣國家的高度依賴，這對以色列和庫區來說是共贏的好事。

當然，庫區人民對以色列表現出的支持態度也不應過於樂觀。以色列政府也只是對庫區獨立公投稍作鼓勵，並沒有實質性的動作，如果伊拉克政府真的與庫區交戰，以色列政府顯然也不會冒著與伊拉克公然為敵的風險，為庫區人民的利益而做出太大犧牲。

前景預測

現在要預測庫區在獨立公投後的發展前景還為時過早。不過可以預知的是，有兩個重要的變數因素將會對地區局勢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首先是伊拉克政府軍是否會冒著內戰的風險出兵基爾庫克。庫區公投以後，土耳其與伊拉克在土伊邊境舉行了聯合軍演，而伊拉克政府軍在佔據哈維賈（Hawija）地區以後駐紮在距離庫區實際控制區只有40-50公里的地帶，這些都給地區局勢增添了更多不確定因素。

土耳其和伊拉克舉行聯合軍演

來源：turkish minute

如果明年伊拉克大選的結果是強硬派馬利基上台，那戰爭爆發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即便伊拉克政府出於理性判斷會刻意迴避衝突的爆發，那些在打擊IS的戰爭中發展起來的什葉派民兵組織也會是不可控的因素。他們很有可能會出於某種狂熱情緒在基爾庫克地區對庫區敢死隊（Peshmerga）進行試探性的騷擾，這種小規模的衝突也會有演變成大規模內戰的可能性。

其次則是土耳其當局是否會將其關閉石油管道的威脅付諸實踐。石油出口貿易是庫區的主要經濟來源，從2014年後，庫區對西方的石油貿易完全取決於基爾庫克到土耳其港口傑伊漢的石油管道，這使得庫區政府處於嚴重依賴土耳其立場的被動局面。到目前為止，儘管土耳其多次威脅稱要進行經濟封鎖、關閉石油管道，他們真正採取的行動也只是停止了飛向庫區埃爾比勒和蘇萊曼尼亞兩地的航班而已。這對庫區來說是個利好消息。

庫區在土耳其的石油管道

來源：rudaw

不過，如果巴爾扎尼在庫區獨立公投之後的政策操之過急，讓土方感受到伊拉克庫區的獨立問題大有蔓延他國之勢的話，土方將採取什麼行動就很難說了。經濟發展穩定是庫區近十年來政治發展穩定的基本前提。庫區究竟能否打破周邊國家的外交封鎖，巴爾扎尼能否按其計劃，成功與伊拉克政府展開談判，維護庫區人民的權益，這些都將作用到今年11月份大選的最終結果，進而決定庫區的未來發展。

參考資料：

rudaw.net/english/kurdi』sAyatollahSistaniforpeacefulnegotiations

rudaw.net/english/kurdisstatementonreferendum

rudaw.net/english/kurdismuftisaysBaghdadsoppressionspushedKurdistantoseekindependence

rudaw.net/english/kurdi』sErdogantomeetIraq』sPMAbaditodiscussKurdistanindependence

rudaw.net/english/kurdi

al-monitor.com/pulse/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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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com/news/world-midd

今日主筆 劉新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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