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不涼：你還記得已下台的政治人物嗎？

to沒當上總統的政治人物，很抱歉，美國人大部分記憶只集中在總統身上。雖然日漸模糊，但前任總統在美國人心中一直佔有一席之地，人們每提到在位總統兩次，就會提到一次過去的總統。

政見觀察員/譚宏澤

當一個政治人物退出政治舞台之後，他會對政治世界有怎樣的影響？

關於這個問題，通常有兩種答案：一種認為多數政治人物退休或逝去之後就離開了權力領域，不會再有明顯的作用。另一種則認為，多數政治人物的的政治遺產會在他們離開之後長久地對後續政治議程產生重大影響，斯人已去然風範長存。

兩種觀點看似都有道理，放在美國政壇看，來自斯坦福大學特拉維夫大學的研究者們（Christian Fong，Neil Malhotra，Yotam Margalit）最近針對這一問題進行了系統的研究。

1. 關於政治人物，人們會記得些什麼？

在開展具體研究之前， 研究者們首先區分了兩類政治遺產：一類是「硬遺產」，指由政治人物帶來具體的政策變化；另一類是「軟遺產」，針對的是公眾對於政治人物的記憶。

隨後，研究者們於2016年一月開展了一項問卷調查。通過對2202名美國成年人的訪問，他們發現，公眾對於已經離開的政治人物是有記憶的，但大部分記憶都集中於總統身上。對於其他政府官員或者議會成員的記憶則明顯模糊。如果以對當下的政治人物的認知為基準，平均來說，每經過20年，公眾對一位總統以及圍繞他的關鍵事件的記憶就會下降4個百分點。但對於白宮新聞發言人和國務卿的記憶則分別會下降16 和32個百分點。同時，公眾對於總統的記憶往往是與該總統的標誌性政策舉措緊密相連的，比如艾森豪威爾的洲際公路系統、里根的推倒柏林牆呼籲等。

那麼，類似記憶是怎樣出現在公眾的討論中呢？研究者們分析美國最活躍的新聞論壇網站評論發現，過往的總統被當下民眾提及的頻率是很高的。如果以當下在位政治人物被提及一百次為基準，過去的政治人物則會被相應提及64次。簡單來說，每當人們提到現在的總統兩次，就會談到一次過去的某位總統。

這些過去的總統通常以幾種方式被提及：一是作為某項具體政策的代稱出現，比如艾森豪威爾被作為「削減軍費」的代言人；二是作為評估現在政治人物表現的標準出現，比如拿奧巴馬對債務的作為與里根和布希比較；三是拿過去總統的經歷來解釋當下事件，或者為當下某項政策的合理性進行辯護。這些都表明人們對於過去總統的記憶深刻影響著他們對當下政治的理解。

2. 政治遺產如何發揮作用？

研究者們通過實驗發現，當在一個政策相關的論述中加入與之相關聯的過往政治人物時，可以有效提升公眾對於該論述的接受程度。這有些中國人曾說的「托古改制」的意味。因為過去政治人物的形象以及人們對其的記憶往往會形成代表某些政治議題和立場的標誌，而當下的人們會在自己的論述中加入這些標誌以增加說服力。

此外，研究者們還分析了維基百科上政治人物的頁面訪問量。一方面，他們再次論證了前文人們對於總統的記憶遠大於對於其他政治人物的記憶。例如，在2015年，訪問量最少的總統頁面是約翰遜的，也有超過百萬次瀏覽。即便他是最少的，除了希拉里之外，也沒有任何前任或現任的內閣成員或國會領導的頁面訪問量能達到這一數量。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研究者們發現了人們通常會瀏覽過去總統的維基百科頁面以理解當下發生的政治事件。公眾對於從艾森豪威爾到小布希的歷任總統頁面的訪問量，在過去兩年內，有三次高峰。分別是2016年3月，2016年11月和2017年1月。而這三個時間點，又恰好是南希·里根逝世、總統選舉以及特朗普就職。

3. 政治人物在乎他們的政治遺產么？

答案是肯定的，但政治人物並不相信公眾有個好記性。研究者們對四百多名在職政治人物進行了問卷調查，發現多數的政治人物對於「留下有持續性的影響」非常看重。此外，雖然多數受訪者說自己對於「是否能被公眾記住」不是非常看重，但當讓他們評價同行以及整個政治人物群體時，他們又普遍表示被公眾銘記很重要。由此可見，之前的表態很有可能只是出於一種政治性的靦腆或自謙。

有趣的是，絕大多數受訪者在對於他們退休或離職後能否被公眾記住持悲觀看法。研究者們讓政治精英估計一下公眾對他們的記憶能力和程度，他們給出的估計遠低於我們在前文研究提及的真實水平。 因此，簡單來說，多數的在職政治人物不大相信或期待自己在離開後會被公眾記住，然而即便如此，「被銘記」仍然是他們從事政治活動的重要動力之一。

當然，這僅是針對美國政治狀況的研究，其結果也必然與美國的政治制度和環境緊密相連。至於這個問題在其他政治狀況下會怎樣，則需要更多的研究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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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閱讀

Fong, Christian and Malhotra, Neil A. and Margalit, Yotam M., Political Legacies (August 28, 2017). Available at SSRN: https://ssrn.com/abstract=3028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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