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癒版 EVA：一部令人靜下來思考人生的動畫

作者：碭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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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作為最具神秘與奇幻色彩的形象之一，不論在東方或西方世界都有著豐富有趣的神話傳說與奇異故事。因此，雖然龍只存在於傳說之中，但我們對龍的形象卻十分熟悉。

首先，對於被稱作「龍的傳人」的中華民族來說，龍是一個重要的傳統文化。古老東方神話中的龍，蛇神鹿角，騰雲駕霧，被百姓供奉在寺廟神龕中，作為一種神明供奉，祈求祥瑞平安。

東方傳統文化中的龍

在西方奇幻世界中，龍又是另一種生物，它們往往體型龐大，性情狂野，常常作為貪婪與力量的化身。故事中龍與騎士、勇者一同演繹關於善與惡、罪與罰的情節，充滿驚險與波折。

西方奇幻故事裡的巨龍

當然，我們十分熟悉的龍還有集齊七顆龍珠而召喚出來，可以為我們實現心愿的龍；或是從精靈球中呼喚而來，作為我們童年夥伴的龍。

左圖為《七龍珠》中的神龍/右圖為《精靈寶可夢》中的火龍

今天小趴要為大家安利的一部動畫作品，正是一個關於龍的故事：

「那個國家棲息著龍——神話中說，古時的人與龍定下了契約，龍幫助人，人幫助龍。」

但是，這個故事中的龍與我們熟知的龍完全不同。這條龍身軀龐大，可以遮蔽萬里天空，它長有六條手臂，巨大的嘴中長著三排牙齒，它始終翱翔游弋於國度的天空，從不降落於大地，如神明般護佑著「龍之國度」的人們。

不同尋常的龍

單從形象上來看，這樣的龍就已算得上新奇了，而更新奇的是，這條龍的神奇力量不是來自天生的神性，也不是因為強健的體魄，而是來源於它口中三排並排的巨大牙齒；龍的力量不是操縱天象，也不是冰霜火焰的魔法，而是掌控命運輪迴的神秘能力。

並且，這條「另類」的龍不同於通常的龍，作為一個如神明般的存在，它卻有著十分致命的弱點，那便是在龍牙中代代產生的危害龍牙的蛀牙菌。

所以，龍同時也需要人的幫助。而那些保護龍牙，驅除蛀牙菌的人們則被稱作「龍的牙醫」。

不尋常的龍和世界觀給我們帶來不尋常的故事，小趴今天要給大家推薦的這部動畫佳作就是khara株式會社製作的電視動畫《龍的牙醫》。這也是khara推出的首部電視動畫。

《龍的牙醫》海報

《龍的牙醫》雖然是一部電視動畫，卻擁有精美的場景、精緻的分鏡以及關於生命、命運、戰爭與和平的深邃主題，其製作水準卻達到甚至超越了許多OVA動畫的製作水平，這要歸功於動畫業內知名的《日本動畫人展覽會》。

在2014年11月7日在東京國際電影節上展播了一個名為《日本動畫人展覽會》的系列短篇動畫，該系列是由DWANGO和khara兩大動畫公司共同企畫的無商業性質短篇動畫。

DWANGO和khara在談及該企劃的理念時表示：

「我們將會提供一個不限制創作表現的自由創作平台，探索在日本動畫製作過程中的企劃開發、研究開發、人才培養方面的可能性。」

「我們沒有考慮過收支平衡，旨在創造一個平台，讓日本製作人盡量不受限制，自由進行創作，並將作品傳播到世界各地，拓寬動畫的可能性。」

這樣的平台想必是廣大動畫製作人夢寐以求的，因此《日本動畫人展覽會》中湧現了不少佳作。長篇動畫《龍的牙醫》即改編自作為《日本動畫人展覽會》第1集播出的同名短篇動畫。

得益於《日本動畫人展覽會》這樣不計商業利益、高度創作自由的平台，《龍的牙醫》作為一部電視動畫，保有媲美OVA動畫的製作水準，既有獨特迷人的世界架構、酣暢淋漓的戰鬥場景，亦有精緻的人物對白和心理描寫、深刻的哲學探討。

海戰場面

動畫一開場就是一幕令人血脈噴張的海戰戲，動畫中展現的戰艦、龍等大量採用了3D渲染2D的手法，精細的CG製作使3D與2D結合地非常和諧。

流暢的分鏡及動作

全劇的最高潮處，伴隨著悠揚的BGM，進入主角頓悟的內心獨白，而畫面上充斥著戰場上激烈的戰事，暴走的蛀牙菌，奮力戰鬥的龍的牙醫們。「意識流」的旁白與激烈的場面相碰撞，讓觀眾直呼過癮。

這樣的風格是不是讓人覺得似曾相似，不禁讓人聯想到經典舊作《新世紀福音戰士（EVA）》系列。

沒錯，《龍的牙醫》製作方khara株式會社即是製作經典動畫《新世紀福音戰士劇場版》的動畫公司。其董事長便是「EVA之父」庵野秀明先生。《龍的牙醫》的製作陣容亦幾乎由《新世紀福音戰士劇場版》的原班人馬組成。

自左往右分別為庵野秀明、導演鶴卷和哉、作畫監督井關修一

雖然《龍的牙醫》用色簡約淡雅，畫風溫和，但動畫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EVA》的影子，因此有人戲稱《龍的牙醫》為「治癒版的《EVA》」。

然而小趴認為，相較於《EVA》運用深邃的表現手法來探討人性、宗教、存在的意義等深刻廣泛的哲學議題，《龍的牙醫》更注重於在「龍之國度」的設定框架下，講述每個角色對於生命、命運是選擇怎樣的抗爭或是順從的故事，給觀眾帶來的是一種獨特的觀影體驗：單純卻又震撼人心。

龍的牙醫們

故事從新晉龍的牙醫野野子的日常生活展開。野野子與她的同伴們住在懸掛於龍巨大的下顎之下的居所中，穿梭於蒼穹雲霧。住在這樣的空中別墅令小趴十分羨慕，想像一下每天早晨醒來睜開眼都能穿過渺渺雲煙，俯瞰遼闊大地的美景，那是一種勝過住在海景房中的幸福。

龍的牙醫們的空中居所

龍的牙醫們的目標自然是沒有蛀牙……對，就是清理危害龍牙的蛀牙菌們。

從龍牙中會滋生種類不同，被稱為蛀牙菌的生物，其實相對於生物，更像是荒魂，近乎於魑魅魍魎的存在。傳說蛀牙菌是懷有執念的遊魂野鬼，不甘生死命運，不甘魂歸龍牙，才化身為蛀牙菌在世間遊盪蛀牙菌。在天災或戰爭的時期蛀牙菌的數量會增加，更印證著龍牙、靈魂、蛀牙菌之間的關係性。

蛀牙菌的設定和《EVA》的使徒有幾分神似

也就是說，龍的牙醫們更像是生死輪迴秩序的守護者們。然而驅除蛀牙菌並不是一項輕鬆的工作，因為有的蛀牙菌溫順無害，有的蛀牙菌卻兇猛殘暴甚至威脅龍的牙醫們的生命。

野野子作為一個菜鳥龍的牙醫，每一天都勤奮地履行自己作為龍的牙醫的責任。某一天，她在龍牙上發現了從龍牙中出現的少年軍官，這名少年的名字是貝爾。

貝爾原本是敵方國家的軍官，在戰場上貝爾被友軍背叛殺害，死去的貝爾被龍選中，成為「黃泉歸來」，從龍牙中重返人世。

「黃泉歸來」的貝爾

所謂「黃泉歸來」，是龍在預測到自己將面臨巨大災難之時，從龍牙中選出本已死去的人，來幫助龍和龍的牙醫們度過難關。然而復生的貝爾對眼前陌生的一切充滿疑惑，不明白為何被龍選中，亦對自己該何去何從滿心迷惘。

既然是被龍選中，龍的牙醫們則認可和接納了貝爾，熱情的野野子決定要把貝爾培養成和她一樣的龍的牙醫。找不到歸宿的貝爾便跟隨龍的牙醫們開始了新奇的生活，漸漸融入了龍的牙醫這個獨特的群體。

毫無徵兆，突如其來的災變打破了龍的牙醫們平靜恬淡的生活。龍牙中突然出現了極其兇惡的蛀牙菌：天狗蟲。上一次天狗蟲來襲，導致幾乎所有的龍的牙醫們都獻出了生命。這一次的激烈對抗中，龍的牙醫修三先生用自己的生命阻止了天狗蟲的肆虐。

修三先生的犧牲，給貝爾帶來了極大的衝擊，然而龍的牙醫們卻都平淡坦然，彷彿他們早已知曉和習慣這樣的訣別。這讓貝爾十分不解。

貝爾問野野子：「野野子你也會死？」

野野子回答說：「誰都會死好吧。」 「龍的牙醫們，都知道自己的死期。」

原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龍的牙醫的，只有經過測試，被龍認可的人能夠進入龍的牙醫之列。

而測試的內容，即是進入龍的牙齒中，測試者將會親身經歷自己的死亡，也許是在與蛀牙菌的戰鬥中死亡，或是在戰場上被敵人殺害，或是因為重要抑或微不足道的理由而死去。最終，接受自己命運的人將被龍選中，從龍牙中重生，成為龍的牙醫；那些不接受自己命運而反抗的人，在經歷死亡之後則成為龍牙的一部分。

成為龍的牙醫前，人們進入龍牙接受試煉

野野子在成為龍的牙醫前，是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客棧小丫頭，為了能吃到好吃的米飯而參加了龍的牙醫的測試。在野野子的終結之日里，她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龍，空中充滿殺意的蛀牙菌。這是個非常殘酷的畫面，因為不僅是野野子自身的死亡，她所保護的龍也奄奄一息。或許正是成為了牙醫才會有這樣的死，但是野野子依然選擇成為了牙醫。

在測試中，野野子面對自己的死亡，隱隱感覺到自己應該做什麼，她意識到「人人都有一死」，雖然知道那一日會到來，但要在那一日到來前，每一日努力吃飯，每一日努力工作，去承擔自己作為龍的牙醫的職責。

即便這樣，貝爾對龍，對龍的牙醫們的態度也不能完全認同。他認為龍的牙醫們預見了自己的死亡卻不與其抗爭，無異於拋棄自己的生命，即是「自殺」。他認為所有人都不願意輕易死去的，修三先生想必也想活得更久，貝爾在對待命運的態度上與龍的牙醫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不認同龍的命運法則的人，不僅貝爾一人，還有身為龍的牙醫的柴名。

柴名作為一名資深的龍的牙醫，她一定是接受自己的命運的。但在戰鬥中自己的愛人犧牲，使她產生了質疑。柴名能夠接受自己的死亡，卻不能承受愛人的死，因為不願意否定愛的綺麗，柴名便不能認同龍的牙醫的意義。

愛給了柴名堅強的意志，使他不惜否定自己的過往，捨棄自己作為人的軀體，試圖藉助蛀牙菌的力量來顛覆龍主宰的命運之輪。

天狗蟲的暴走只是柴名反抗計劃的第一步，柴名決絕地展開了自己的反抗之戰。激烈的衝突之後，龍牙墜落大地，野野子為了保護龍牙而捲入了戰事激烈的戰場，同行的貝爾亦在迷惘與困境中尋找自我。

由此，巨大的漩渦在故事中激蕩展開，人物的命運之線交織在一起迸發出絢麗又殘酷的火花。

最終不論是野野子、貝爾還是柴名，都在努力奮鬥中迎來了自己有缺憾卻毫不遺憾的結局。

《龍的牙醫》不同於我們所熟悉的治癒、勵志或是雞湯動畫的味道，太多的「正能量」說教告訴我們要與命運做出不懈的抗爭才能實現生命的意義並尋找幸福，而《龍的牙醫》則用平和溫潤的語言為我們講述了對命運不同的理解。

不論是接受命運努力為自己職責奮鬥的野野子，還是對自己命運充滿迷惘不斷尋找自我的貝爾，抑或不接受命運安排決絕反抗的柴名，《龍的牙醫》都給了他們肯定的評價：「勇敢的」。

《龍的牙醫》對命運的態度是中立的，這並非是一種模稜兩可的曖昧。

「命運對我們並無所謂利害：它只供給我們利害的材料和種子，任那比它強的靈魂隨著改變和應用，因為靈魂才是自己的幸與不幸的唯一主宰。」——蒙田《隨筆集》

對於命運，接受抑或是反抗，並沒有唯一完美的答案，沒有一定會取得幸福的途徑。一方面，人力如此渺小，死者無法復生；另一方面，人的意志又是如此偉大，即便為了多活一秒也竭盡全力。身為一個人，應該既看到自身的渺小而不為其所阻遏，又了解自身的偉大而不流於傲慢。

繼《EVA》系列之後，終於又有一部動畫能讓小趴坐下來仔細思考人生了。雖然《龍的牙醫》與掀起「社會現象」級影響與衝擊的《EVA》相比還有一些差距，但《龍的牙醫》精良的製作和引人深思的思想主張都令人印象深刻。

限於篇幅，小趴無法將這部佳作的魅力面面俱到地介紹給大家，在這個「龍的國度」還有很多大開腦洞的設定，還有很多可愛、可敬、有趣的人物，還有很多波瀾壯闊震撼人心的故事。相信每一個觀眾都能在其中找到不同的共鳴和感悟，小趴在這裡傾情推薦給大家，看完之後別忘了靜靜思考一下人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