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姐妹花之死

我覺得我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女生。我的名字是glyly,我喜歡字母循環的單詞,比如說onion,雖然我不喜歡吃它,但是我喜歡它的名字形式,所以我給自己取了glyly這個名字,輕聲在無人宿舍漂浮灰塵里對著鏡子中的我小聲念出來,像班裡自戀的雙胞胎姐妹彼此愛慕地欣賞彼此,觸摸彼此的胸部。雖然她們都死了,我不能說她們飽滿的胸部就像四隻氣球一樣被扎破消失了。她們在教室里存在過,她們的胸部和裸露的大長腿像教室的黑板被男生女生老師的目光無數次掃過。

她們的屍體如今已經化作灰燼,在她們父母安放的骨灰盒裡,按照她們的意願,她們並不滿意她們的骨灰分開存放,她們期待著放在同一個骨灰盒裡吧。畢竟生前她們那麼長時間的黏在一起,就像彌補在媽媽子宮無法成為連體嬰兒的遺憾一樣。

在我和她們同寢室的時候,她們把我和另一個女生幾乎當作空氣。我曾經想也許我可以做onion中的i,在一對雙胞胎中間一起度過美好的時光,可是她們的態度讓我很不爽。上下鋪的她們總是空著一張床,無論寒冬,炎夏,她們都睡在一起。睡前的撞色睡裙在我眼前搖擺,寢室瀰漫著日本進口牙膏和法國護膚品的味道,她們倆嘻嘻哈哈,在我的瞳孔里反射出青春氣息的暖光。她們在熄燈後睡了,摸索著塑料袋發出聲音,那是她們在單薄的被單下拿出零食,巨大的果凍在她們的肌膚上融化,滑膩的觸感和軟涼的刺激也許是她們矜持發出聲音的原因吧,我在昏黃的暗處睜大眼睛想。那種貼在嘴唇上的果凍散發著清香,舒服的誘惑讓人忍不住吮吸,我在校園超市買過那種,我不喜歡吃果凍,我喜歡那種觸感,也許等我戀愛的時候就會體驗到那種感覺吧,那個接觸我嘴唇的就不再是涼涼的滑滑的果凍,而是溫熱的。我用杯子里的水把果凍加熱,貼在嘴唇上,閉上眼,一個和我想像中一模一樣的帥哥用我期待的動作有些霸道的貼上自己的嘴唇,從左邊的嘴角慢慢地移到右邊,然後輕輕地從局部輕觸變成大範圍的貼合,從輕觸變成有力度的重壓,有什麼東西點燃了他的身體讓他釋放爆裂情緒,帶著探險者侵略孤島原住民一樣的放肆和殘暴,撬開我的防備在我小小的口中尋找一個個讓他興奮的點。而我,只會,帶著期待躲閃。

glyly……glyly……我塗著深紅紅色唇膏的嘴唇念著我的名字,我買的化妝鏡有略微放大的功能,它可以讓我發現略微粗大的毛孔用妝品膏粉填平,可以看見念名字時嘴唇的局部如何蠕動。這是新的寢室,我再也看不到化妝時雙胞胎姐妹在我身後走動,她們雀躍著故作媚態的發聲,或者大聲的笑震耳欲聾。她們的靈魂也許在我們搬出來的寢室走來走去,在深夜推開窗,看窗外的月。姐姐默默地站在那裡,輕聲叫妹妹。從姐姐的身體里鑽出來和她一模一樣的妹妹,笑著說I am here。

我有幾次走錯寢室,端著餐廳買來的飯菜不小心又走到了那個已經封閉的宿舍,我有些害怕。擔心從門縫裡流出鮮紅的血液,或者聽見裡面傳來那晚那種聲音。我害怕又帶著不可抑制的衝動,把耳朵貼在門上,除了風聲嗡嗡和耳朵聽到的環境底噪,沒有別的聲音。我端著飯盒的手有些顫抖,在我想要離開的時候,從裡面傳來類似很普通的敲門聲:glyly,開門,我們回來了。

我吃著飯菜絲毫不覺得有任何味道,我端起飯盒喝了一口菜湯,才略微體會到一些鹹味。班裡面的八卦女進來笑嘻嘻地問我剛才幹嘛去舊宿舍門口。我搖著頭不說話,她哼著歌在我們宿舍走來走去,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和我說些別的,在一個適當的話題中切入,問我那晚的事情。

校園裡的男生手機里都有她們的小視頻呢,她們還真是會玩啊。我覺得她們以後會成為我們學校的一個傳說吧,一對黑暗系的姐妹花,一對給校園上空瀰漫詭異氣息的雙胞胎。她們死的時候沒說什麼話,沒有拚命掙扎,你有沒有害怕?

我停下吃飯,她不停猜測式的詢問中讓我想起她們死去時睜大的眼睛,活著時時常眯眯笑得眼睛變得毫無光彩,蒙上一層霧一般,也許她們死前的那一刻看到了所有一切都變得朦朧,好讓她們產生完全合體的幻覺進入白雲朵朵空氣清新的天空。

八卦女又開始吐槽我們寢室另一位女生,說她不應該在雙胞胎死後清理宿舍時,把雙份的進口化妝品都據為己有,雙胞胎兩件最好看的定做睡衣也不應該一個人全部要了,換洗穿也不怕人家姐妹會在半夜掀開她的被子撕扯下來那件睡衣------連著她的皮膚。

一個辭彙豐富的八卦女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她感覺到一個娛樂記者沒有挖出料的挫敗感,終於故作輕鬆地哼著歌走了,我起身去洗刷飯盒。在我站起來的那一刻,我的眼前一黑,是我營養不良還是最近減肥太誇張,我來不及細想,我在黑暗閃過眼前之後,就聞到了那晚濃郁的血腥味道,她們已經呻吟不止,我趕快起身,想叫醒另一個女生,她睜大眼睛,不是正在醒,而是已經醒。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斜對面的雙胞胎姐妹赤裸著身體緊緊擁抱,等我跑去叫來宿管阿姨,她肥胖的身軀用力搬動姐妹倆,想要把她們分開,血液噴涌,順著床沿流下。我和寢室另一個女生還有宿管大媽都被熏吐了,打開窗戶,我驚訝月色是那麼美,空氣是那麼冷冽。外面靜靜的,屋裡亂成一團。

警察叔叔問我她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我搖搖頭,在我看來,她們也許日常的行為都很奇怪,再奇怪的也算日常吧。我不知道怎麼定義。他向我展示一本書,那是一本醫學專業的外科學,在異體移植那一章,用彩筆做了很多記號。他問我她們為什麼看著個,是不是其中一個做過什麼手術,覺得太痛苦才自殺的。我搖搖頭告訴他,也許有這樣一種可能,她們想把其中一人移植到另一個人身體上。

在她們分開的時候,身體的某些部分確實是混合著血液粘連的,那是傷口所在,很快血液噴涌,紅色花汁般噴洒在宿舍天花板、牆壁、床單和地面。她們不停地全身抖動,很冷的樣子如寒風中兩片樹葉,姐姐吃力地舉起手腕,用力吸吮腕部的傷口,滿滿一大口鮮血喂進妹妹的嘴中,昏迷的妹妹無聲地垂下頭,血液從嘴裡流出來。姐姐發出低分貝的嘶吼。我咬著牙齒,咯咯作響,無法忍受,雙手捂住耳朵。

救護車來了,然而一切都結束了。那天晚上臨睡前,我聽見她們哭了很久,她們傳遍網路的小視頻我也看過了,一起和一個中年男子滾床單的畫面,畫面模糊,還是可以看見床尾厚厚的兩沓錢。校園瘋傳她們平時輕奢的生活來自這些有意思的遊戲,這是她們的「兼職」,她們的寶馬mini已經不再光鮮,落滿了樹葉。她們頭髮不梳理就牽手走在校園,有可惡的男生壞笑著在其他男生鼓勵的怪叫中接近她們,問她們一夜多少錢。

寢室里另一個女生回來了,她臉色很差,快速地低頭收拾東西,那些化妝品和睡衣從雙胞胎姐妹那裡轉移到她的柜子里,現在她扔在地上,準備全部丟棄。我問她怎麼啦,她哭著說她要退學。我理理她的長髮,想看看她的淚臉,我現在才看清楚,她的臉是歪曲的,很明顯的不對稱。她以前不算好看,用上雙胞胎留下的化妝品也不能增添光彩,倒是由於用了死人的遺物帶上一層詭異的霧霾。現在她更加讓人覺得全身冰冷,她哭泣的樣子我不敢再細看,害怕臉部某個部位會忽然脫落。

一天後,我的這位同寢室女生退學,原因好像是整容失敗。我要求去新的宿舍,不能一個人呆在這空蕩的空氣壓抑的房間。宿管阿姨正在女生宿舍進門的一樓辦公室擇菜,不耐煩地說,這已經是新宿舍了,不能再換了。要不就回老宿舍,兩個你隨便選,想好就給你宿舍鑰匙。

我搖頭,帶著哭腔說這兩個宿舍我都不住,都發生過不好的事情。宿舍大媽把一把韭菜放在菜盆,站起身碰到掉了一小碗攪拌好的雞蛋,她憤怒地說,你看看你,讓我把碗弄掉了,這都快一點了,我怎麼吃得上韭菜雞蛋的餃子?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事情發生就發生了,你以為你換個宿舍就能清靜,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那可是兩條人命。

宿管阿姨厭惡地推開我,拿起掃帚開始掃地,雞蛋的腥味瞬間瀰漫了全屋。

像往常一樣,緊張的時候我會不能搓揉手裡的東西,現在我正在擺弄衣兜里的口紅------那是我不時拿出來塗擦體會香味和觸感的,想說點什麼再離開,還沒想好。屋外響起來一個聲音叫我:glyly……,接著是另一聲:glyly……。

本故事純屬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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