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走私猖獗的利比亞城市為何成為歐洲新邊界？

歐洲的政策制定者們越來越多地關注利比亞西南部廣袤但人口稀少的菲贊。菲贊屬於撒哈拉沙漠的一部分，位於該地區的十字路口，將利比亞南部與薩赫勒地區和撒哈拉以南地區連接起來，是阻擋來自撒哈拉移民的前沿陣地。很多難民通過菲贊，進入地中海前往歐洲。

歐洲的政策制定者們迫切希望阻止移民湧入歐洲。2016年，超過16萬移民和難民——主要是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人——離開利比亞前往義大利，預計2017年將增加20%。大多數難民通過其南部邊境進入利比亞，然後使用當地走私網路到達海岸。為阻止更多的難民湧入非洲，歐洲的政策制定者們試圖直接對非洲進行經濟投資以及和當地的武裝力量進行安全合作。

2016年，超過16萬人乘坐臨時船隻，沿著這條路線從利比亞南部到達利比亞北部地中海沿岸。義大利等國希望穩定菲贊經濟狀況，重振經濟，從而減少移民。然而，任何歐洲國家在解決菲贊的治理、經濟和安全問題方面的努力都應與國際公認的政府協調，並制定出解決困擾利比亞整個國家的問題的一攬子計劃。

利比亞南部一直是撒哈拉以南非洲和地中海沿岸之間的中轉區。如今，跨境貿易依然突出，但走私活動已經超越了合法貿易，以前僅存的國家權威也逐步被侵蝕了。在2011年的戰爭中，該地區一直處於支持卡扎菲部隊的控制之下。隨著時間的推移，對走私路線的競爭，對不平等獲得公民權利的不滿，都導致對該地區的戰略地點和財富的爭奪繼續加劇。

首先，該地區的合法經濟很蕭條，但能夠幫助經濟復甦的國家經濟和金融機構基本陷入癱瘓。相比之下，非法經濟正在蓬勃發展。儘管該地區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但卻缺乏能夠發布強制執行命令的中央權威機構。

非法走私——人、石油、黃金、武器、毒品——遠遠超過通過合法手段賺錢的人。由於政治真空和經濟競爭的加劇，種族和部落之間的緊張關係已經被競爭控制國家的敵對派系利用。外部勢力、地區勢力、外國僱傭軍和跨國聖戰組織也在干涉，加入當地衝突，或將菲贊作為一個中轉區。

菲贊是撒哈拉沙漠的一部分

來源：LoookLex

塞卜哈擁有20萬居民，是該地區的行政首都，也是人口販賣的主要中心。其餘約30萬人生活在綠洲城鎮。自2015年以來，敵對的軍事派別一直在爭奪通往利比亞南部的門戶的對Jufra和Brak地區的控制權。大多數非法移民從尼日或查德進入利比亞；來自阿爾及利亞的人數較少。在利比亞走私的人每年的收入估計在10億到15億美元之間。走私路線被分成不同的小組控制。

自2011年以來，利比亞南部的安全狀況已經惡化。現在，犯罪團伙和走私團伙已經站穩了腳跟。在犯罪率上升、部落間鬥爭和武器容易獲得的情況下，當地警察部隊實際上虛設的。塞卜哈既沒有一個正常運轉的監獄，也沒有一個非法移民的拘留中心來應對人口走私。

2014年1月，聖戰分子襲擊了因阿瑪納斯天然氣中心，阿爾及利亞當局關閉了該地區大部分的通往南部的貿易通道。極端組織進入利比亞，但是允許與查德北部的居民進行有限的貿易。查德當局稱，他們關閉了邊境，因為擔心逃離伊斯蘭國(ISIS)據點的恐怖分子可能會在查德北部地區尋求庇護。

然而，根據一位國際專家的說法，「邊境關閉的真正原因似乎是擔心查德的反對派武裝人員會重新進入查德。」幾十年來，利比亞一直是成千上萬的查德人的家園，主要是來自Dazagada家族(也被稱為Garaoun)的人，他們組成了查德最大的反政府組織(民主和發展力量聯盟)。

菲贊人口不到利比亞總人口的10% (約50萬人口)，但它的居民都是種族多元化的，政治上也支離破碎。有阿拉伯部落還有一些非阿拉伯的少數民族，部分少數民族還分布在查德北部、尼日的部分地區和利比亞南部。一些較小的部落設法保持中立，部分原因是他們沒有參與跨境人口販賣活動。然而，其它的兩個部落因政治分歧和爭奪走私路線的競爭加劇了緊張局勢。

菲贊主要是沙漠，有少量的耕地和小綠洲，散布在數百公里的沙地上。這個地區的原油儲量豐富，每天產生大約40萬桶原油，相當於利比亞石油產量的四分之一，以及天然氣。自2014年以來，在沒有政府監督的情況下，手工礦工在該地區開採黃金。然而，走私自2011年以來呈指數級增長，如今卻在當地經濟中佔據主導。

撒哈拉沙漠中心菲贊附近的水灣

來源：NPR

「這裡的走私是一項工作，這不是一種犯罪。」利比亞嚴重的經濟衰退導致了現金短缺、嚴重的通貨膨脹和黑市匯率的急劇上升。這鼓勵了非法活動，包括那些在菲贊和利比亞的大部分正式勞動力中占絕大多數的公共部門僱員。

其次，利比亞敵對的軍事聯盟之間持續的戰鬥也許是最大的挑戰。聯合國支持的總統委員會在菲贊也沒有地方盟友。相比之下，利比亞國民軍(LNA)和在東部政府東部政府結盟的派系享有更大的影響力。自2017年初以來，這些不同勢力之間的流血衝突不斷增加，部落之間關係緊張且進一步升級的風險仍然很高。

因此，穩定菲贊是當務之急，而不僅僅是限制移民。如果不解決南部的治理、經濟和安全問題，就不可能實現利比亞更廣泛的政治和軍事正常化。雖然這需要長期投資，但利比亞當局和歐洲政府可以立即採取措施，緩和南部部落之間的關係，改善生活條件——這些措施在適當的時候可能會降低人們走私的積極性。

例如，外國捐助者可以與利比亞政府合作，為南部的農業項目注入活力，而這些項目已經年久失修。在菲贊和利比亞國家石油公司(NOC)運營的石油公司也有他們的責任；他們應該尋求增加地方就業，加大對地方社會發展項目的投資。

從利比亞進入義大利的非洲難民數量已超出義大利承載能力

來源：http://GETAPRO.ORG

此外，菲贊當地全面的安全對話也有助於穩定當地局勢。到目前為止，已召集不同社區的代表參加會議，主要包括部落領袖和民間社會活動人士。然而，會談應該包括軍事指揮官和地方武裝組織的領導人，這是邁向全國安全對話的第一步。

在安全層面，就像在利比亞的其他地方一樣，從軍隊到警察再到邊境警衛，如何組織和安排合法的真正的國家安全部隊是核心問題。歐洲國家可能會試圖繞開這樣的對話，尋求更快的軍事解決方案。

但這是不明智的：任何試圖通過軍事力量強行實施解決方案的嘗試都可能加劇不穩定。另外，招募當地的鐵腕人物，或與特定的民兵組織建立聯盟，可能會加劇業已存在的衝突。在歐洲內部，這需要法國和義大利之間的更大的合作，這兩個歐盟國家出於各自的原因，都把重點放在了菲贊上。最後，除非在國際利益相關者之間有更大的一致性，否則這些步驟都不會有持久的效果。

在國際層面，歐盟、美國和其他國家應該尋求降低海灣阿拉伯國家之間的緊張關係，或者至少限制它們對利比亞的影響。總的來說，利比亞的鄰國、地區領導人以及國際大國應該更加努力地集中在一套共同的原則上，以解決日益發展的利比亞和平進程，而不是狹隘地優先考慮他們的切身利益。

利比亞走私犯運輸被販賣人口的車輛

來源：IBTimes UK

歐盟意識到當地政府的脆弱性及其缺乏操作能力在邊境地區，因此，歐洲抑制移民流動的努力主要集中在阻止利比亞西北海岸和尼日的國際水域的走私者。

成立於2014年末的歐盟海軍力量「索菲亞」，試圖破壞利比亞和歐洲之間的人口走私和販賣網路，同時在海上拯救生命。儘管有這些和其他的努力，如訓練海岸警衛，促進自願遣返航班，加強聯合國機構的移民相關活動等，但從利比亞到歐洲的移民流動仍在增加，阻止人們通過尼日進入利比亞的努力也達不到預期。到2017年中期，進入利比亞的移民數量再次上升。

參考文獻：

How Libya』s Fezzan Became Europe』s New Border. 31 July 2017. Report N°179 / Middle East and North Africa.

今日主筆 Tera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