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下)

上回書說到,那花姑聽受母親話,作了女兒樣態。花姑如今這裝束使得趙世程迷了心,來找花姑的次數便愈發多了起來。花姑以為他學堂先生放他得早,也高興有人來陪自己玩。

這麼又過了半年,花姑今兒一大早,正準備出門去買早點,沒想到出門還沒兩步路,一個姊姊忽然喚她,說大姊姊找她說話。

花姑聞聲,又退回樓里。她挺怕大姊姊的,雖然大姊姊沒有打過她,可她見過大姊姊打那些隨從哥子,一鞭下去鮮血淋漓,看著就讓人心慌。

她畏畏縮縮地走到大姊姊門前,猶豫半天不敢敲門。

「進來吧。」正在她猶豫之時,裡頭傳來聲音。

花姑推開門,只見大姊姊正照著鏡子。

「你來,替我篦頭。」大姊姊又道。

花姑走過去,接過篦子,將大姊姊的頭髮放了下來,輕輕篦著。

「姊姊怎麼忽然頭癢?」花姑問道。

「唉,樓里大大小小事不都要經問我么,哪有時間好好休息。」大姊姊說道。

「姊姊勞心了。」花姑道。

「花姑,你今兒是什麼年紀了?」大姊姊問。

「還有一年及笄了。」花姑怯生生地說。

「那也是時候了,」大姊姊說,「你去找你娘親,只說是大姊喊你找她的,她能明白。」

花姑有些憂心起來,她能感到要發生的不是什麼好事。她放下篦子,給大姊姊道了聲安,轉身關門。她眼瞧著關門那一刻,大姊姊望了她一眼。

花姑年紀還輕,只覺得大姊姊眼神複雜得厲害。

此時此刻,蕊娘在自己屋裡也有些坐立不安。她知道當初大姊姊找她提醒她該讓花姑姑娘些的時候,就會有一天她需要親手將自己的孩子推入火坑。

誰會想要對自己的女兒做這樣的事呢?蕊娘的那顆已然幾十年沒有情感波動的心,在這樣時候,也難免苦起來。

若是能逃,蕊娘定第一個讓花姑出走。可女人家能有什麼路子呢?若說嫁人吧,花姑不清不白的,沒有婆家願意要她。

誰會娶一個婊子的女兒呢。

蕊娘覺得自己痛心入骨,她斜倚著窗沿,手裡的繡花不知什麼時候早已停住。

她怕啊,怕哪日大姊會喊花姑——

「娘。」

蕊娘忽然聽見一聲花姑怯生生地喚,她趕忙閉上眼睛,念叨阿彌陀佛,定是她太過傷心,耳朵里都有了幻象。

「娘親。」

蕊娘睜開眼,眼前是活生生站著的花姑。她又閉上眼,再睜開。花姑還站在眼前。

「娘,大姊姊讓我來找你……」

「什麼大姊姊,我看你只會瞎說!扯謊!你若是再鬧這種玩笑,看我打不死你。」蕊娘忽地站起來,眼裡滿是淚水,聲聲是怒氣,舉起手就要往花姑臉上招呼。

「娘,我沒有扯謊,真是大姊姊讓我來找你的。」花姑趕緊躲開,又不敢往外跑,在房間里又滾又爬。

「盡扯謊!盡扯謊!」蕊娘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痕,她一邊追打花姑,一邊叫罵,不一會兒累倒在地上。

花姑看蕊娘倒在地上,趕緊去扶,蕊娘瞧花姑扶她,又想繼續招呼。

「娘,你怎麼無緣無故要打我啊。」花姑撇過身子避開蕊娘,卻還是被扇到了胳膊。白皙的胳膊瞬時紅了一片。

「怎麼無緣無故?怎麼無緣無故?我打你是嫌你為什麼要是我的閨女,為什麼你要生下來,為什麼你是個女人家——呀——」蕊娘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花姑不明白蕊娘的意思,可看蕊娘哭成這樣,她便也不由得淚下。最後成兩人一齊哭了起來。

「娘?您這是……」花姑擦了擦眼淚,咽了口口水。

蕊娘也緩了過來,用凄苦的語氣給花姑講那她寧死不願說得東西:「你這麼大了,也不會不知道絳雲閣是做什麼生意的吧?你大姊姊讓你來找我,便是……便是……」

這話蕊娘又怎麼能說得出口呢?她直叫上天開恩,收了她去,可她這小女兒若沒人顧著,怕是會更加凄慘。勸人做這事,可不得天打五雷轟么?死後在閻王爺跟前,怕磕破了腦袋都沒好下場。

但……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自從當初蕊娘擅自將花姑生下來,就該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今晚娘給你梳頭,換上好看的衣裳。今兒你就別出門了,晚上樓里給你辦宴……」蕊娘一字一頓說著,「會有人拍下你,給你破瓜……」

聞言,花姑彷彿被定住了,愣在那兒一動不動。

她突然想起,她從前去給娘親抓藥,那老師傅嫌她臟,不許她踏入店裡。

她突然想起,她從前買冰糖葫蘆解饞的時候,一旁賣面點的那姐子為什麼看到她直皺眉了。

她還想起,她從前給樓里的姊姊們去買早點,那早點師傅把東西遞給她,陰陽怪氣地笑著問她蕊娘的「生意如何」。

她的思緒忽然從小到大捋了一通,意識到那些事情都不是毫無原因的。

花姑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娘,我不要去,不要去……」花姑拽著蕊娘的褲腿,說話間磕頭作揖,「求您了,娘,求您了……」

蕊娘眼見花姑的模樣,她自己也心疼得要命,可這事兒,不由她說,別人說的自會更使花姑苦痛。

「今兒你有什麼想要吃的,要玩的,喊那些哥子給你去買。娘給你出錢,給你出錢……」蕊娘抱住花姑坐床沿上,花姑卻掙脫了蕊娘,又跪了下來。

「娘,我做不來這個的……」花姑哭叫著,「我會好好跑腿不貪玩,書也會認真念的,娘,求您了!我不能,我幹不了……」

花姑用脆弱的小嗓嘶吼著,喊得嗓子啞了,聲音便更加刺耳。她直給蕊娘磕頭,蕊娘趕緊扶起花姑,她把花姑抱在懷裡。

「別喊,別喊,乖。喊壞了嗓子,今晚怎麼辦?頭如果磕破了,傷了臉,你大姊姊會打你的,知不知道?好了,好了,乖,忍一下就過去了……」蕊娘哄著花姑,自己的眼淚卻止不住。

花姑怔怔地任由蕊娘抱著,但蕊娘說的話她卻覺得好遠。

她覺得自己忽然也離自己好遠,離絳雲閣好遠。

花姑眼睛一閉,頓時昏了過去。

等她醒來,已是中午,大夫正坐在床沿,遠一些坐著的是蕊娘和大姊姊。

大姊姊看她醒了,便扭著身子將過來。

「你娘也跟你說清楚了,別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今兒你也別出門了,有事吩咐使喚的,」大姊姊道,她想了想,又說,「你該知道你這臉蛋不差,能有個好價錢。以後日子肯定比現在好過,穿金戴銀免不了你一份好的。」

大姊姊說完,叫上大夫走了出去。

門一關,花姑就要往床頭撞去,蕊娘趕緊攔住,花姑又癱軟在床上。

蕊娘擦了擦淚痕,面朝花姑跪了下來。

「花姑,娘求你了。」

花姑一怔,將眼睛轉向蕊娘,卻沒有任何要將蕊娘扶起的動作。

花姑閉上眼睛,再睜開,蕊娘依舊跪在那兒。

花姑便轉回床上,不看蕊娘,裝作睡覺。

一刻鐘過去,花姑又忙轉過來,見蕊娘仍舊跪在那裡。

花姑心裡頭苦,嘴上卻笑了出來。

「我第一次見你這樣求我。」花姑道。

蕊娘說不來話,她也沒見過求自家閨女當妓的母親。

「我答應你就是。」花姑嘆了口氣,又轉過身去。

蕊娘看花姑應了,不覺得驚喜,只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大姊的手段,如是教大姊來,肯定不止是這一通說。

她甚至記得大姊在她還是頭牌的那個時候,有個姑娘鬧得厲害。幾個姊姊勸不住,讓蕊娘來跟大姊說。她記得很清晰當時大姊不在意地一邊綰髮,一邊說著「就算她再鬧,不還是能賣得去嗎?世上男人有喜歡女人笑,就有喜歡女人哭的。」

大姊咬著卡子,又笑著說:「有的男人,可不是女人哭得越歡越高興么?」

蕊娘當時雖然陪著笑,心裡頭卻覺得陰冷得厲害。這一件事,蕊娘就記到了現在。

她怎麼忍心讓花姑經受那樣的事兒啊,這不是拿著刀子往她為娘的心頭扎么。

花姑何曾會想到這些,她只躺在床上,眼淚忍不住地掉,掉得多了就沒有眼淚了,便空空地紅著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去,花姑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喊她。

一聲聲的,這熟悉的聲音可不就是趙世程么。

花姑不想見他,便也不理會,可那聲音侈侈不休,花姑覺得煩躁,便翻身下了床來。

她走到院子里,打開後門,趙世程趕忙走進來。

花姑看到趙世程急迫的樣子,萬般委屈湧上心頭。她哭幹了的眼睛又濕潤起來。

「趙郎!」花姑沖入趙世程懷裡,滿腔愁怨都想在趙世程懷中發泄出來,她未曾想過她會這樣女子心性。

「賢弟,怎麼了?」趙世程看這樣嬌弱的花姑,自然也戳中了他柔軟的一片地。

花姑抽抽噎噎,字句不清地說起剛才所經歷的事。

趙世程比花姑大兩歲,自然比花姑更懂那男女之事。

「她們怎麼能逼你做這樣的事?」他猛地一錘桌子,說話間就要上去理論。

「你又怎麼打得過人家!」花姑趕緊將趙世程攔著了,眼眸子一垂,「此後我不好跟你見面了,今兒我是來道別的。」

話說完,花姑往樓里走去。

「我不會讓那些人髒了你的。」趙世程沖花姑喊道。

花姑不說話。

一個下午的時間,比花姑想像中過得快。

蕊娘很快懷抱著妝奩走進房間,這時花姑已經換上了一套極華麗繁複的裝束。

蕊娘將花姑的兩個雙丫髻放了下來。用梳子將花姑的頭髮梳順,改束了螺髻。

又從妝奩里尋了個華美些的步搖,與花姑釵上。尋來胭脂,點了些在花姑兩頰。取來石黛,用細毛筆沾了給花姑畫眉。

一彎小山眉,嬌俏極了。

蕊娘找來了梅花形狀的花鈿,梅花是個清靜的圖案,使得花姑不會沾得太多風塵氣。再揀來些首飾金銀的,給花姑戴上了。

口脂是花姑自己抿的,她抿完抬頭,眼前這個女人家倒不像自己了。

有《點絳唇》詞云:

初識梅花,理成一抹嬌慵態。

膩雲香鬢,妝匣徐捭蓋。

聞客來催,連嘆誰來晚?

花枝顫,落花風慢,誰解情痴味?

終於妝成,花姑挽著蕊娘,顫抖起來。蕊娘明白她在害怕什麼,也緩慢地輕撫她的頭髮。

小廝來催第二道門了,花姑說著眼裡就要閃下來淚光,蕊娘用帕子拭去,哄她。

小廝正預敲第三道門,花姑卻推開了。

她提著裙子,慢慢走下樓梯。

她抬眼見今兒樓里各色花燈爛灼,又垂眸那擺的是燈光相映。好是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一態。大姊姊為她這番布置,花姑卻不覺感動,暗中冷笑大姊姊還真看中她。

這樓底下已然坐滿了客,有一身錦衣翩翩的,有滿臉橫肉兇悍的,前時那開口便要青蓮作陪的哥子也來了,花姑未下兩步路,那些人卻都轉臉過來瞧她。

要說花姑在樓里混跡許多日子了,也不該會少見人。可她今兒卻意外地怕得很,許是她從未注意過那些哥子赤裸裸的眼神,怕是要將人貫穿了。

這些人的眼睛之前可從未這般盯著她瞧,她哪裡招架得了,於是低頭走下來,此時只見有個姐子來引她。

花姑抬頭一看,果然是大姊姊。大姊姊今兒也抹得濃厚,一層白粉在臉上抹了兩三層,口脂也使勁兒抿了,看是個艷麗的扮相。

「花姑這架子擺得可真大,真是讓各位公子好等啊!」大姊姊笑道。

花姑明白大姊姊這話是跟她說的,讓她賠個罪,說聲「來遲了」「原諒」的話。可她滿腹的恨意,便沒有搭腔。

大姊姊看花姑的冷臉,也不在意,拉著花姑上了一瑪瑙木台。大姊姊開口就誇,花姑並沒有認真聽大姊姊的詞,只注意幾個「嬌憨婉轉」「嫩聲嫩語」的詞便四處張望起來,她從遠往近看,直到眼前才見趙世程舉著錢袋沖她揮手。

花姑那快冷了去的心此時才熱起來,嬌怯地也回了趙世程一笑。

那一笑便又使趙世程痴起來。

此刻那大姊姊已然叫了價錢,說是十兩一夜。

那些風月場混跡久了的,自然喜歡來湊這破瓜的熱鬧,很快便抬價到了六十兩。

幾個正一兩一兩往上抬著,趙世程等不住了。

「一百兩。」他這麼喊了一遭,場子里便靜了下來。

絳雲閣從來沒有一個姑娘的破瓜喊價到百兩的,頓時場面寂靜下來。

大姊姊聞言趕緊拍了板,生怕趙世程反悔。

花姑看大姊姊拍板,她連忙走下檯子,過去拉住趙世程的手。大姊姊不知這公子哥兒就是平日里總跑來找花姑玩的泥猴,只當花姑開竅了。

她給花姑指了路,花姑拉著趙世程就往包廂走。

趙世程頭回摸著女人扮相的花姑的手,他暗暗悔道從前以為花姑是阿華的時候,為何沒有多摸幾回。

花姑走到地方,包廂上頭還有一匾,上書「桐剪秋風」四個大字。

「哼,附庸風雅。」花姑翻了個白眼。

二人穿過珠簾綉綉,跨進屋裡,趙世程將門一關,頓時清靜起來。

「趙郎。」花姑見門合上了,連撲向趙世程懷中,那眼淚好似斷線之珠,滾將下來,涕淚漣漣,垂淚無言。

趙世程見花姑嬌態,越發撞在人心坎兒上,更不忍將她推開,伸手抱住花姑往自己懷裡送。嘴上還「乖,乖」地連聲安慰。

許久,花姑累了,便在趙世程肩上歇息,趙世程手撫著花姑那無骨似的肌膚卻起了心思。

「好妹妹,你這第一回若不給我,定要給其他人的。明兒那鴇兒來瞧,不見血,勢必要怪你……」

「你會娶我么?」花姑那眸子里還都是淚珠子,亮晶晶地抬起眼來盯著趙世程。

「自然會了。」趙世程答道。

聽趙郎此話,花姑也溫軟下來。

有道是:

嬌俏無力美嬌娘,媚眼如水似含情。

溫淑弱約嗔不依,風韻恰巧是相宜。

半似含羞半推脫,香腮紅透花衣薄。

天雷震,雨打紅,粉融香汗沾素手。

那惱人的過去,花姑只嬌憨模樣斜倚著榻,盡了姿態。

「壞人……」,花姑嬌嗔著伏人臂膀,玉體靠人懷,素指與趙世程胸口畫圈。

「好妹妹,你哪裡學來的這副模樣?」趙世程問。

「那《金》《肉》《海》《杏》你又不是未曾讀過!」花姑受他問了卻羞起來,收了手。

趙世程當然曉得花姑說的是《金瓶梅》《肉蒲團》《海陵王》《杏花天》,他看她臊得厲害,偏不愛說,拉著花姑的手護著。

「我哪曾讀過這些書?」趙世程話說到一半,花姑就惱得去打他,他佯裝躲避,卻一把將花姑拉入懷裡。

「淫賊!」花姑嗔道。

「淫賊么?索性我也別枉擔了這虛名兒……」趙世程說著,便「求索」去了。

趙世程這天早晨醒來,往鴇兒那兒又扔了一百兩,說是這一個月里不得讓其他人動花姑。

大姊姊聽了自然高興,可勁兒撒銀子的肥羊逮誰誰不稀罕。

這一個月過得是極快的,花姑又一回撲在趙世程懷裡,問他何時娶她。

趙世程正預備往後延,可花姑又愛催,他便答明天。

這一天自然是比一個月要過得快。

趙世程猶豫地走進寫著「桐剪秋風」的屋子裡,花姑趕忙撲了上來。

「趙郎,你可是要預備娶我了?」花姑問道。

「這……」趙世程躊躇起來。

「哦,你是還沒準備好是么?也罷,我能再等……」

「我,我娘說…」趙世程低下頭不敢看花姑的眼睛,「我娘說你是個婊子……」

花姑聞言一傻,昏倒在地,趙世程連忙扶她在床。她將趙世程手打開,悲極反笑,撕心裂肺地大聲笑了起來。

「我說你怎麼一拖再拖呢!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我不本來就是個婊子!」她笑著,眼淚卻決堤,她一邊大笑著,眼淚卻濕了兩頰。

「不是,花姑,我不是那個意思。」趙世程想抱住花姑,花姑則推開了。

「可真是笑死人了,倒也是呢,你堂堂皇親國戚怎麼能娶一個婊子!」花姑叫喊著,「你現在出去,我不再接你的客了!我再在其他男人身下辛苦,也不接你的客了!我是婊子,你是皇親國戚!出去!滾出去!」

花姑嘶吼起來,趙世程未見過她這個模樣,嚇得推開「桐剪秋風」的門三兩步踏了出去。

「滾出去!婊子!哈哈哈哈我可不就是個婊子嗎!」花姑用力勁兒大了,往外一倒,從床上摔將下來。

她卻不知疼,只「婊子」「皇親」地胡亂叫著,罵著,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地喊著。

嚇得絳雲閣沒人敢來多瞧瞧是個什麼情況,等再不見叫罵聲後許久,青蓮和蕊娘和其他姐子才一齊湧進屋子,見地上躺著花姑,趕忙又令使喚去叫醫生。

正是《相見歡》詞云:

絳雲聚散秋風,負心翁。

直道等閑愁緒、恨余中。

人不見,如何念,冷無眠。

只怕夜來鴉咽、醉殺儂。

而後,趙世程再也沒來尋過花姑。或是有尋過,不過花姑閉門不見他。這未得而知。

只知道趙世程發奮讀書,考取了功名,再加上他父親本來的名頭,在朝廷謀了個好官職,衣錦還鄉。

街頭巷尾傳說趙公子還鄉後,第一時間往一家妓院跑。

那話是沒錯的,趙世程的確往絳雲閣去了。

他進了絳雲閣,開口就要花姑來。

花姑倒也不推辭,嬌笑著下了樓來。

趙世程開口便道他母親已然答應,可納她為妾。

花姑那一瞬間臉色一苦,倒停留不久,手指還像原來似的在趙世程胸口打轉。

「趙公子說笑了,花姑哪有那等福氣?」花姑朝趙世程道了萬福,轉身上樓。

趙世程想追,大姊姊卻將他攔住了。

「我們花姑娘可不是誰都見的,請回吧。」大姊姊道。

趙世程聞言,也垂頭喪氣地去了。

花姑回到屋子裡,強裝的氣勢也早沒了。

那眼淚珠子就像斷了線似的,她伏在桌子上。

她該知道,她想要的,他從來不懂,他就沒有懂過。

那句「婊子」自他出口以來,就不再收得回了。

這兩個字生生地烙在她心頭,使她不再說得出其他話。

花姑將窗戶打開,望向遠處。

萬里無雲,碧空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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