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們不能理直氣壯地談錢?
文@楊矗矗 文章首發於公眾號好姑娘光芒萬丈(ID:laoyaohuibaofu)
放假回家就一直處於稿荒狀態,微博有網友私信我,六直你是被發送到菲律賓了嗎?公眾號你怎麼不更文了?你去哪裡了?
我想回復她,沒去哪兒,去生活了。最後還是把打的字刪掉,因為這個回答就太不生活了。
而事實的確是我最近被淹沒在日常瑣碎中,每天應付柴米油鹽醬醋茶就已經消耗了太多的情緒,於我而言,琴棋書畫詩酒花僅屬於校園時光的限時贈送。以致於總會自嘲般想起《銀魂》里的話,「跟你們這些少爺不同,我們光是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所以我會特別尊重那些在沒有清晰可見回報的前提下,仍然能夠堅持碼字的人。我沒有問過老妖和伊心每天寫那麼積極向上、熱氣騰騰的小暖文煩不煩,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她們卻努力把那二三化作雲淡風輕,寫成另一番鬥志昂揚。
她們也很累吧。
前幾日咪蒙上了熱搜,距上次碼字人出現在熱搜榜,已經隔了幾個中國足球踢進世界盃的距離。我是不久前才知道咪蒙,也沒有看過她的文章,信息儲備僅限於她是一個很火的自媒體品牌。
我對她不喜歡也不反感,只想借她的現象心平氣和來談談寫字這回事兒。
理智讓人不過是精神,而慾望讓人不過是動物。寫作者因其精神產品創作的特殊性,精神性與動物性尤為矛盾的糾纏在一起,甚至形成了一種悖論。
寫字人的精神性。
我手寫我心,寫作本身太具有剝削性,你不動筆便可保全心間苔蘚不知為誰青,你一說話,就全給暴露了。有一段時間我極為抵觸這種坦胸露背的自我呈現方式,高手過招,先出手者必敗,因先出手者必定最先露出致命破綻。
而寫作,就是最赤誠相見的暴露。
每一個方方正正的字後面,都藏著一個欲言又止的我。
因此我憎惡文字侵權。那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字,那些我在深夜痛哭後的心情,你卻洋洋得意據為己有,真是卑劣又無恥。我們習慣了無需代價的免費閱讀,卻學不會尊重創作者。
我不願在熟人亦或陌生人面前落了下乘,所以拒絕描述想法。但我有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坐標系,通常與他人的爭論以我的沉默而迅速告終,所有的這些沉默都源於一種固執。
固執地認定別人的想法絲毫不會說服我,我也沒有興趣去改變他人的認知。
只是人皆為群居動物,我們無法避免渴望傾訴及溝通的傾向,於是有了記錄。我之所以說成記錄而非寫作,一是我並沒有那麼重的功利心,不必要玩弄寫作的技巧;二是,現階段我們很多人的能力還不配稱之為寫作。
記錄於我最大的饋贈,是看到讀者滿懷誠意又認真可愛的留言。她們說,謝謝你願意寫出來,謝謝你表達了我們想說而表述不清的心情;她說,謝謝你的文章,讓我在最想放棄的時候堅持了一把,我贏了。
原來真的會因為自己的文字鼓勵到其他人,陪她們走過一段艱難路途。想想這件事還是蠻酷的。
中學時讀七堇年,書的內容如今早已回想不起,唯獨郭珊為她作的序記憶深刻。
「盲目的追隨,廉價的吹噓,永遠比不上質樸的共鳴。一個僅供仰望的偶像,是極度危險的。讀者最可怕的吝嗇,不在於金錢或者讚美,而是時間與心智。」
現在我早已不讀此類書籍,但最認同的作者、讀者關係仍保留在當初這段青春記憶里。
自知我有多少善良,就有多少兇惡。所以寫字可能是我僅剩對抗這個光怪陸離世界的唯一方式,它一邊挑釁一邊安慰著我,學為好人。
我們都是這個塵世不怎麼好的讀者,懂得多難得,誤解都是尋常。
寫字人的動物性。
我一直覺得在國人觀念中存在一個誤區,就是文字工作者最好要清貧,一旦沾染了銅臭氣,就不再空靈不再深刻不再通透。這也就導致了像咪蒙一類驟然爆紅獲利之後,遭到界內、界外人的抵制。
當然,我理解這份抵制的背後並非出於簡單的文人相輕或是經濟嫉妒因素,更多的是由他們這類文學形式引起的文化偏見,但這裡存在一個矛盾。
有多少人忙著貶低咪蒙,就有多少人急著懷念她最初《好疼的金聖嘆》。
很多時候並非她才華不再,而是她的定位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們不再是以作者的身份存在,他們是一些成功的商人。
真正的文學本身就是很小眾的類別,它嚴肅而令人痛苦。而我們這個時代或許有好的作家,但不敢妄言有偉大的作家、偉大的文學作品。
偉大的作家在生前很少得到認可,因為其偉大性在於敢於揭露現存體制下的黑暗,並無情批判。「在普天下皆騙的時代,講真話就是一種革命行為」,而我們,一直在做的,是在安全領域裡談情說愛。
咪蒙一類只能說是,由小眾到大眾的正常演變,與好的作家無關,與知識分子無關。當一類事物小眾時,人們很容易不自覺的捧高它,而當大批受眾入侵,出現劣幣驅逐良幣的過程後,小眾無可迴避的成為大眾,後遭遺棄。
而作為創造小眾文化的群體,這個過程甚至由不得他們掌控。沒有任何一個精神產品創造者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這也無形中產生了迎合受眾的心理。
小眾時鮮有問津,大眾時遭遇抵制,既要你莊重深刻,還要你普世風趣。能做到這兩點的,劉瑜算一個,高曉松算一個。但他們也挨罵,挨高級知識分子的罵。
有時我特別不理解某些高知,一邊誰都看不上地酸別人,一邊在象牙塔里精緻地玩弄文字遊戲。
如果像薩特所說,「對知識分子來說,介入就是表達自己的感受。」劉瑜至少堅持用各種渠道輾轉發聲,至少科普了薩丕兒普通語義學下語言決定思想的深意;高曉松至少委婉地口訴了相對真實的歷史,至少開設了雜書館。
他們用力所能及的方式為整個社會思想認知做出了貢獻,他們的書暢銷,他們名利雙收,這是他們應得的。
我們容忍官員貪污,容忍商人奸詐,容忍小人無恥,就是不能容忍文人富有。
因為在我們的觀念中,「百無一用是書生」、「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文字是廉價的,花錢看正版書是有病的,文人活該餓著肚子拯救民智、宣揚家國大義。
「倉廩實而知榮辱」,首先要活下去,才能說出來。我們不能一邊認為別人窮得理所應當,一邊自己磕著瓜子吹毛求疵。
歷史會記住我們今天所有人的懦弱與沉默,唯願百年過後,寫字的仍有自由之墨,看文的亦存探討之心。如若我哪天忙於生計,庸碌無聞,給予我罵聲,給予我銀錢。
文 | 楊矗矗
又酷又正經 微博@楊矗矗
微信公眾號@好姑娘光芒萬丈(ID:laoyaohuibaofu)
推薦閱讀:
※如何判斷一個知識是否對自己有價值?
※一個人怎樣才算成功?
※如何評價卓偉攝影團隊集體辭職?
※不會借錢,永遠不會成為有錢人
※【認真想】哪些東西,你值得擁有?
TAG:价值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