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賊
甲賊
文/王亂七
1
「啪」地一聲,金捕頭的鞭子又一次落在鄒風身上。
「還回去!」金捕頭吼道。
「沒得還。」
聲音虛弱,但依然堅定。
金捕頭扔了鞭子,走上前拽起他的衣領,鄒風手腳上的鐵鏈嘩啦作響。
二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空氣里瀰漫著被極力壓制的憤怒。
鄒風別過臉,不去接觸金捕頭銅鐵般的目光。
「拿工具來!」金捕頭對隨從說道。
隨從端來銀針和墨汁。
金捕頭撩開鄒風的亂髮,在他耳後脖頸處刺了個「甲」字。
2
「大家都看清楚了,這人是個賊!」金捕頭扳過鄒風卡在囚籠里的頭顱,露出脖子上的「甲」字。
「天下第一大賊,視為甲賊!我要你們永遠記住這個人!」
「可是,他到底偷了什麼東西?」
底下有人忍不住問道。
金捕頭眼神里閃過一絲黯淡。
「你們只要記住,他是個賊就行了。」
眾人議論紛紛。
「難道還信不過我金某人么?」
此話一出,人群立馬沉默了。確實,幾十年來,金捕頭一直兢兢業業,剛正不阿,守護一方安寧。他所抓之人,無一不是大奸大惡,百姓心中,他早已是正義的化身,既然他說是賊,那肯定錯不了。
業城百姓,大都誠實淳樸,勤勤懇懇,最恨的就是不勞而獲的賊。
囚車隆隆駛過,咒罵聲和瓜果蔬菜瞬間朝鄒風淹了過來。
遊街進行了整整三天,整個過程鄒風一言不發,任憑爛菜葉蓋住眼睛,雞蛋湯汁從臉頰流下。
這三天,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鄒風的樣子,知道他是個賊,沒看到的,也都知道有個脖子上刺字的傢伙,是天下最大的賊。
但是仍然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偷了什麼,有人說他偷了皇室的龍脈,國之將亡!有人說他盜了古帝陵墓,富可敵國。更有甚者,說他偷走了當今公主的芳心,公主有沉魚落雁之貌,是個男人都想娶,要是給他得了便宜,可不就是天下第一大賊么!
業城是座孤城,三面環山。鄒風家住城南,一人獨居。
以往在金捕頭的庇護下,業城向來是路不拾遺。自從上次遊街後,大家就都變得警惕起來。日頭剛落,街上就變得冷冷清清。鄒風出門,看到街上燈火通明,卻沒有一扇門窗是開著的。
鄒風思緒萬千,這是他曾生活過的地方,如今歸來,老人孩子都變了模樣。他走在街上,用手輕撫過牆上每一塊青磚,路邊一位老婦看了他一眼,裹緊了衣服,匆匆趕回家中。
3
一日,鄒風開門,見門外有位老者,徘徊不止。看到鄒風出來,老者欲言又止,神情複雜。
「老人家可有事?」鄒風開口。
聽到鄒風詢問,老者連忙作揖。
「先生,鄒先生,賜還老朽吧!」
「什麼?」
「先生何必明知故問,就是老朽那枚家傳之寶,夜明珠啊。」
「為什麼那麼肯定是我?這城中的賊,當真只我一個么?」
「先生莫再耍弄老朽,我這寶貝與尋常夜明珠不一般,它在夜裡是不發光的,只有到了白天有日光時,才會發光。老朽把它藏在暗室當中,除我之外無人知其位置,可就在昨晚,它竟然失竊了,此城之中,除了先生,我想不到還有誰有此神通。」
「您這哪是夜明珠,分明就是日明珠啊。」鄒風笑道。
「家傳之寶,事關重大,請先生賜還。」老者再作揖。
「是我拿了。不過我還想再把玩幾日,你三日後來取吧。」
三天後,鄒風果然將寶珠還給了老者。
消息傳開後,鄒風原本門可羅雀的家門口頓時變得熱鬧起來,每天都有丟了東西的人來找他,鄒風每次都當面承認,並在推遲幾日後悉數奉還。
其實大家早都開始懷疑他,但苦於沒有證據,無法報官。
人群散去,鄒風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還站在原地,旁邊應該是她的母親,不停地在拽她。
「走吧……咳咳……」女孩母親似乎身體抱恙。
小女孩很倔強,母親拽不走她。
「你丟什麼了?」鄒風走過去。
「一個雞蛋。」
「什麼時候丟的?」
「你遊街那天。」
鄒風愣了愣。
「丟哪了?」
「丟你臉上了。」
……
「好,好,也算是我拿了。」鄒風苦笑。
「我還你二十個。」
鄒風取了一筐雞蛋,交給小女孩,囑咐她好好給母親養病。
4
鄒風似乎愛上了這個遊戲。
憑藉他高超的偷竊技藝,神不知鬼不覺偷走人們的重要之物,待大家發覺之後,來找他要,只要是態度好一點的,他大多都會歸還。
時間久了,他竟和大家漸漸相熟,城中百姓沒有先前那麼厭惡他,但是他們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惡作劇。
有人說他是賊性難改,不斷練習自己的技藝,害怕生疏,等待時機干一票大的。
還有人說他其實就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他被大家孤立,總是一個人,看上去很落寞。他肯定是想交朋友。說這話的是個小孩。
當然,也不乏有人想渾水摸魚,但很容易就被鄒風識破。
西街吳老頭的二兒子,一大早支支吾吾地說自己丟了三十兩銀子,鄒風知道他嗜賭成性,對他說:「你怕不是丟了三十兩,是輸了三十兩吧。」
吳老二悻悻離去。
就這樣過了一年,相安無事。有天夜裡,鄒風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還有輕微的哭聲,鄒風打開門,哭聲一下大了起來,一個小姑娘一下拽住了鄒風的衣服哭著說:「求求你把娘親還給我!」
鄒風看著小姑娘面熟,仔細一想,這不就是一年前來找自己要雞蛋的那個小姑娘嗎,忙問她怎麼回事。
小姑娘說:「娘親早上哮喘發作去看大夫,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大家說,丟了什麼都可以來找你,一定是你把我的娘親偷走了對不對?」
鄒風想起一年前她的娘親已經病入膏肓,現在聽到小姑娘所言,想必已是凶多吉少了,嘆了口氣,對小姑娘說道:「我沒有看到過你的娘親,你回去吧。」
小姑娘依然不依不饒:「你騙人,為什麼別人丟的你都還,就我的不還!」
「回去吧。」鄒風把她推了出去,關上門,她還在門外一邊拍打,一邊叫道:「壞人!你這個賊,大壞賊,你還我娘親,還我娘親……」
「賊。」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鄒風心想。他不再理會這個不講理的小姑娘,不一會兒,門外終於沒了聲音,鄒風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鄒風開門出去,感覺腳下一絆,低頭一看,發現那個小姑娘還沒走,正倚在門邊睡著,臉上還殘留著幹掉的淚痕。
鄒風拍拍她的臉。
「娘……」小女孩嘟囔著睜開眼,卻看到鄒風的臉。
「回去吧,這沒有你的娘親。一晚上不回去,你家人該擔心你了。」
「我除了娘親沒有其他家人了。」
「你爹呢?」
「沒見過。」
「你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你偷走了我的娘親。」
「你不要亂講,我雖然是賊,但我不偷人。」
「你承認你是賊了?」
「不認不行啊。」鄒風指了指頸後的刺青。
「那就是你偷了。」說這句話的同時,小女孩的肚子也跟著叫了一聲。
氣氛有些尷尬。
「先進來吃點東西吧。」
飯桌上。
「好吃嗎?」鄒風問。
「還行吧……」小女孩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鄒風知道她是嘴硬,在自己所有的技藝里,廚藝是他最自豪的一項。
「有點咸,比起娘親來……」說到娘親,小女孩咀嚼的速度立馬慢了下來。
「你可不可以把娘親還給我……」小女孩說著眼眶又紅了起來。
鄒風盯著小女孩良久。
「你娘死了。」
小女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眼淚一滴滴落進飯碗里。
待她哭完,鄒風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鐵柱。」
「怎麼叫這樣的名字。」鄒風皺了皺眉。
「娘親說是爹給取的,他盼望生個兒子,結果生下來是女兒,這名字就用下來了。」
鄒風嘆了口氣。
「算了,我叫你阿柱吧。」
「阿柱,我沒有偷你的娘親,所以沒辦法還給你,你沒有地方去,可以暫時住在這裡,如果願意的話……就把我當作你的娘親吧。」
「我才不要你當我娘親呢!」
阿柱住了下來。
為了避嫌,鄒風搬到了閣樓上,把一樓留給阿柱。
閣樓之上,對阿柱來說是個謎,鄒風和她約定,她絕不能踏上閣樓半步。
雖然她非常好奇閣樓上面什麼樣,但還是一直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
5
鄒風送阿柱去私塾讀書,不到半年,就被教書的先生送了回來。
先生說阿柱天資實在過人,他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教她了,還說若非女兒身,定能蟾宮折桂,臨走時又送了她很多書。
鄒風又送她去學琴。
琴師最後抱拳相送。
棋、畫亦復如是。
兩年後,阿柱已是個琴棋書畫俱通的才女,城中罕有人匹。鄒風也沒想到她天分如此之高,不禁暗自驚奇。
適逢清明,鄒風和阿柱去祭拜她的母親。
每年清明,他們都要來祭拜。
鄒風上完香,就向遠處走去,看著阿柱跪在自己母親墳前。
阿柱和鄒風也有一個約定,就是阿柱在祭拜母親的時候,鄒風不能聽她說話。
鄒風遠遠看到,阿柱一邊燒紙,一邊向母親訴說,直到日頭落下。
祭拜歸來,阿柱提出要學鄒風的看家本領。
「你怎麼不學點好的?」
「好的已經都學完了啊。」說這話時,阿柱臉上溢滿了自信。
「是么?」
鄒風在角落翻出一把古琴,撫去上面的灰塵,放到阿柱面前。
「彈首曲子我聽聽。」
「彈就彈。」阿柱歪頭想了想,彈起了《鳳求凰》。
琴聲悠揚。
鄒風閉上眼睛細細聽著,嘴角不時泛起微笑。
一曲畢。
鄒風睜開眼睛。
「真不錯,不過有幾個地方不太完美,我來給你示範一下。」
鄒風接過琴開始彈了起來。
阿柱起初不以為意,但聽了一會兒表情就變得認真起來。
如果說阿柱的琴聲是人間極品的話,那鄒風的彈奏就稱得上是天籟之音了。
阿柱從沒聽過這麼動聽的琴聲,其聲時而如泉水叮咚,清亮悅耳,時而如風過竹林,溫軟綿長。她覺得鄒風不是在彈琴,而是在講述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曲子彈完,阿柱還沉浸在剛才的感染當中。
「你真的……只是一個賊嗎?」阿柱覺得鄒風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有了些變化。
「好久沒彈,有些生疏了,不過要證明你沒學到家,還是綽綽有餘的。」
「要是有一天我彈得比你好了,你就會教我偷竊的本領嗎?」
「你怎麼還惦記著這個,你想偷什麼?我去幫你偷來。」
「誰說我要偷東西了?你這賊真是賊性難改。」阿柱白了鄒風一眼。
「不偷東西,你學這個幹嘛?」
「你看,你菜燒得這麼好,琴也彈得這麼棒,那你最擅長的偷竊技藝肯定更精湛。畢竟你是一個賊啊,這麼精湛的技藝,要是沒個傳人,在你百年之後,失傳了多可惜,我是替你著想啊。」
鄒風哭笑不得,她總是這麼振振有詞。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這麼說你答應了?」
「你先把這些學好再說吧。」
6
阿柱愈加勤奮地讀書、學習琴棋書畫。
令她驚詫的是,她越是進步,就越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與鄒風之間的差距之大。
鄒風的見識之廣博,才學之深厚,都讓她始料未及。除了琴棋書畫之外,他還在武學、醫術、庖廚、奇門遁甲等方面均有涉獵,且都有不俗造詣。
饒她天資過人,在鄒風面前,也自覺如薄丘之於泰山,傾盡一生也恐難望其項背。
這天,鄒風又用一幅名畫打發走了一位前來索還的失主。
阿柱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何要偷他們?既然偷了,又何必要還?」
鄒風沉默了一會兒。
「你真以為這些東西是我偷的?」
「不然呢?」
「業城有很多賊,不止我一個。以前他們不敢造次,是忌憚金捕頭。」
「現在就不忌憚了嗎?」
「當然忌憚,但是自從我被刺字遊街之後,他們就知道,以後只要發生盜竊事件,百姓肯定會把賬都算我頭上,有我這個冤大頭在前面頂著,他們自然敢出來興風作浪。」
「那既然不是你偷的,為什麼你會有東西還給失主?」
「我找他們要的啊,之所以不立即還給他們,而要推遲幾天,這幾天就是調查時間,我得弄清楚是誰偷了,然後上門去要。」
「你要他們就給嗎?」
「有的給,也有不給面子的,那就用錢贖回來。」
「你哪來那麼多錢?」
「你看我會的這些東西,像是缺錢的人嗎?早年積攢下的。」
「為什麼不報官?」
「我也是賊。」鄒風指指自己脖子,「哪有賊喊捉賊的道理?」
「豈有此理。」
「你去哪?」
「我要去還你一個公道。」
「回來!哪有什麼公道,公道自在人心。」
「可你根本就不是賊!」
「我是賊!」
阿柱望著鄒風,鄒風也望著阿柱。
「我是賊,雖然我只偷過一樣東西,一日為賊,終生為賊。」
「你到底偷了什麼?」
阿柱想不出,這世上究竟有什麼東西,是鄒風看得上眼,卻沒能力得到,而要去偷的。究竟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寧願被金捕頭刺字,折辱於天下,背負一生竊名也不願還回去的,阿柱想不出。
鄒風沒有回答她,默默上了閣樓。
7
城主府。
「該來的還是來了。」城主解下鴿子腿上黃帛,是道密旨。
「朝廷要人?」金捕頭問。
「嗯。」城主點點頭,將黃帛交給金捕頭。
「此戰看來是在所難免了。」金捕頭望天,將黃帛疊起。
「戰什麼啊,朝廷要,給了不就完了嗎,難不成你還真要抗旨?」
「不成,他生是業城的人,死是業城的鬼,我不能讓他成了孤魂野鬼。」
「金捕頭,我知道,雖然名義上這業城的城主是我方懷,但實際上在這業城,大夥都認您。您剛正不阿,鐵面無私,他們把您當作守護神。但您也不能胡來啊,為了一個賊,去對抗朝廷,犯得著嗎?這不是拿雞蛋去碰石頭嗎?您不為我著想,也該為業城的百姓想想啊。」
「城主言重了,我只是一個捕頭而已,您才是業城的守護神,不過我還是要提醒您一句,此人絕不能落入朝廷手中,否則後患無窮。」
8
「我好看嗎?」阿柱穿著新買的衣服,塗了脂粉,向正在喝茶的鄒風問道。
鄒風這才發現,阿柱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雖說不上出塵絕艷,但也算是小家碧玉了。
距離鄒風收留阿柱已經過去好幾年的時光了。
「你長大了。」鄒風淡淡道,繼續喝茶。
阿柱努努嘴,似乎對這個答非所問的答案不太滿意。
她坐下來,湊到鄒風耳邊。
「我嫁給你好不好?」
「噗。」鄒風一口茶噴到桌上。
「不行!」
「為什麼?」
「不為什麼。」
「你不喜歡我?」
「不是。」
「那為什麼?」
「我……我比你大很多。」
「你看起來不就三十齣頭么?我都不嫌你老……」
「總之不行。」鄒風語氣堅定。
「今天太晚了,明天搬出去住吧,我另給你置一處宅子,你已經不是小女孩了。」
「你要趕我走。」阿柱眼淚很快流了下來。
「不是……」
「誰要你的破宅子,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嗎?」阿柱哭著跑了出去。
鄒風踏出一步要去追,又兀自停了下來。
9
「趙統領,前面就是業城了。」
趙無翼抬手,身後的三千精銳立刻停止行進。
城門緊閉。
城樓之上,弓箭手一字排開,蓄勢待發。
「姓金的到底是要頑抗。」
「吱吖」一聲,側門開了一條縫,方懷捧著烏紗帽,連滾帶爬擠了出來。
「下官該死!下官無能!」方懷叩首如搗蒜,「要造反的是姓金的,與下……與我無關,這官我不做了,懇請統領准我告老還鄉。」
「滾吧。」
方懷如蒙大赦,屁滾尿流地走了。
「列隊!」
趙無翼一聲令下,隊伍迅速調整位置,嚴陣以待。三千精銳在氣勢上完全壓倒了城內八百將士。
烈日當空,遠處蟬鳴不斷。
「久聞金老大威名,今日一見,果非虛傳。」趙無翼道。
「我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大名,倒是你趙統領才是如雷貫耳啊。」
「金老,我也不廢話了,大家都是為朝廷效力,為了一個小蟊賊,我看這場干戈還是不動為好。」
「為朝廷效力不假,但金某首先要對業城的每一位百姓負責,既是小蟊賊,就不勞朝廷操心了,我業城自會處置。」
「你……」
「敬酒不吃吃罰酒,攻城!」
伴隨著壯威的吼聲,趙軍如潮水般向城門湧來。
城樓將士手裡的箭羽又緊了幾分。
「慢著!」
鄒風一襲黑衣,緩步從城中走出。
雙方都停止動作,紛紛側目。
一瞬間,所有緊張的氣氛都壓縮為一個焦點,落在鄒風身上。
鄒風依舊步伐不亂,行至中場,停了下來。
「你是何人?」趙無翼問。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說著鄒風扯開衣襟,露出脖子上的刺青。
金捕頭嘆了口氣。
「我跟你們走,但是請趙統領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業城還為昨日之業城,城內百姓,分毫不能動。」
「我要是說不呢,姓金的可是犯了忤逆之罪。」
「那就玉石俱焚,你們永遠別想抓到我,大可以試試。」鄒風鷹隼般的目光狠狠盯向趙無翼。
空氣彷彿凝固。
所有人瞬間感受到一陣寒意。
「哈哈哈哈。」半晌,趙無翼大笑起來。
「好!我答應你。」
鄒風目光柔和下來。兩名士兵把他左右架起,押向趙軍。
「鄒風……」
「金捕頭!」鄒風轉過頭打斷金捕頭,「業城就交給你了,我們的賬以後再算,幫我照顧阿柱!」鄒風大聲說道,聲音卻越來越遠,他的身影也隨著趙無翼的軍隊漸行漸遠,沒入夕陽的餘暉。
10
阿柱輕輕推開門,將腦袋探進來,沒有看到鄒風,卻是金捕頭端坐在內。
「金……金捕頭,你怎麼在這?鄒風呢。」
「他犯了重罪,被朝廷帶走了。」
「啊?」阿柱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金捕頭,鄒風他……到底偷了什麼東西?」
金捕頭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
五十年前,業城有一位十分有名的神運算元,名叫姬康。姬康通曉周易,測吉凶,卜禍福,無不神准,眾人拜服,不管有什麼事,都請他來算上一算。
有一年,一個大戶人家的員外病重,請他來卜卦,卜完之後他告訴那家人,員外還有一年陽壽可享,結果第二天,員外就突然暴斃。此事在城中逐漸傳開,眾人議論紛紛,但鑒於他之前樹立的威望,不好發作。誰知道後來又發生幾件類似的事,都是測算壽命出現誤差,大家終於忍不住了,紛紛指責他妖言惑眾,一夜之間,姬康聲名掃地,眾人要將他處死。
行刑當天,我偷偷去了現場,當時我只是個孩子。就在劊子手舉刀的時候,姬康突然指著人群中一人大喊,「是他……是他乾的!」眾人只當他是瘋了。手起刀落,姬康的腦袋就滾在地上,從此業城再不興占卜。只有我當時轉身看了他指的方向,看到一張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臉。
「他指的那個人,就是鄒風。」
「五十年後,再一次看到那張臉時,我已經是個老頭子了,他卻一點沒變,還和當年一樣年輕。」
「他偷了大家的時間。」
金捕頭注視著阿柱,平靜地說道。
阿柱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事沒法跟大家說,說了也不會有人信,我死之後,就更不會有人知道了,所以我在他身上刺字,要大家記住他是個賊。」
「不是這樣,他不是這樣的人……」阿柱喃喃道,她不願相信,但回想鄒風以往種種異常,卻都在佐證金捕頭所言。
忽然,她想起了什麼,登登登跑上閣樓,推開門。
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不知這裡以前發生過什麼,如今只剩當中立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
「等我回來。」
11
鄒風坐在囚車裡,囚車正隆隆趕往王城。
他抬頭望著月亮,心道:「秦羅啊秦羅,你究竟何時才能醒來?當年你教我斂魄之術,沒想到竟派上這般用場,為了等你,我已在人間待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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