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
方謝曉
在像洋蔥一樣刺鼻的冬夜,
我們的故事才開始一層層剝開。
幾乎每個放學後都是在夕陽里拎著飯缸擁在一起,游魚樣向食堂衝去。
每個冬天都會讓人畏懼於無數呼嘯的道理和詞句。
書本比飯缸要重很多,
但我們卻不像去吃飯一樣有很多話說。
總覺得路上要做點什麼,沖遠方揮了揮手,
灰色的背影里彷彿一塊冷硬沉默的磚頭。
我們終於談論什麼時候背上行囊去遠方,
見識清冷或不羈的風,
本地四季不倦地空氣流動中
總是帶著君特格拉斯奇詭的獰厲,
你吐著白氣低聲說著,
像一頭沒喝飽水的羊。
真有一顧傾人城么
喜歡他的詩卻討厭他的人,
那些黑暗的眼睛卻帶來口頭上的光明,
你說許多事情想不通卻可以說通,
隨後低下頭幽幽道
最恨的就是還沒想通卻不得不說通。
我們想提起一個犀利的作家或一個計程車司機時,
猛然覺察已經幹掉了兩個年頭。
晚上騙自己跑步,聽慣了腳步踐踏大地後的呢喃。
我說我覺得印象里你應該是普魯 弗蘭克,想生出一對蟹螯,急急爬過沉默的海底。
你倒爽朗的笑了笑,我不是哈姆雷特王子,也不喜歡吃桃子。
他覺得那個冷峭的老人對於娜拉的評判過於殘忍,
如果她活著,要麼回去要麼墮落,
他畢竟忘了玩偶首先是人,可能盤踞著一個叫做英雄主義的決然巨獸,
我沉默許久,巨獸毀壞的只能是自己。
當然誰說謊也不會像小時候小心翼翼的相信鼻子會長長。
不記得那晚月亮為誰皎潔了好幾個七分鐘。
他看了許多小說,覺得偉大的文字總該出現在華麗的關頭。
為她一個微笑,是否值得把一件心裡發芽好久的願望一口啃掉,
總會有人倚著枕頭說,
我不想談這些或者我要的不是這些。
他說我心裡始終住著一個艾辛格,
吉姆佩爾讓他覺得自己才是個可憐的傻瓜,
而謊言總像陽光下閃亮的玻璃碴,看到它也會結結實實的踏上去。
他的故事裡總有教堂默聲的悲憫氣息。
總是會有人說等我寫完了,這個世界上就會多一個薩特。
全不覺此刻就像一個全身上下翻滾著焚香氣息的薩滿,
誰為誰的圖騰,誰決定誰的信仰。
你把剛剛還在房檐晶瑩掛著的冰棍兒慢慢碾得粉碎,
我做不到馬基雅維利那樣白天荷鋤勞作,晚上沐而衣寫君主論。
會不會有很多你這樣的人,
看到沙之書這個名字就會泛濫的仰慕起那個看不到你是否仰望他的瞎子。
你從很多人物里想要尋找的自己,
就像逃課時你內心空添的幾許悵惘,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估量你才華的方法,
但別人說這三個字,總像長腿蚊子叮得你許久難以平靜,
是因為它吸的是你無妄的熱血
作案後留下滿滿一個腫包的疑惑和心虛。
健忘的人沒有所追尋才會忘記自己的初衷,
你嚷著人活著總要追尋著什麼,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會躲避那個悲傷又快樂的海島,
你說正是因為如此矛盾顧城的詩才寫的這麼好,
但怎樣的悲哀都會被人遺忘,
換做酒足飯飽後的一個響嗝。
只想著給予光明,最終會變成瘋子,
你抽著幾口清冷的空氣像悶了一大口水煙,
「我誠然不是尼采,但我能感受被給予的悲哀」,
此刻你的眼神突然黯淡無光,雪花紛紛揚揚,
月亮與誰對望漾出一行一行斑駁。
然後你告訴我你以前一直相信顧城的話,
「一個徹底誠實的人是從來都不不會面對選擇的,那條路永遠會清晰無二的展現在你面前,這與你的憧憬無關。」
後來卻像電視上速配的情侶暈暈乎乎的牽手走下舞台,
人在誠實之餘還是應有所保留的。
第二年夏末的一天,
勒枝雀在雲霄追逐著滾入灌木叢,
你突然對我說 我已經不再適合寫作
而後布滿痛苦的顏色
我發現我的謊話比真話多。
那樣豈不更利於編個空中樓閣雲端海市,
滿懷柔情蜜意的浮士德和手下那儘是真話的墨菲斯托 。
把所有慾望一一感受卻也沒機會被誰拯救。
他突然問我為什麼不說話了,
我只是覺得我有好多話要說,
卻在張嘴之前就給忘了。
許久沒做過仲夏夜的夢。
我想念我的生活 哪怕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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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那首寫打飯的詩突然火了,飯由飯缸想起四年前開始寫詩的這第一篇笨拙地練筆。對我意義非凡。
想起好多年少的事。世事多循環吶。
當時在想什麼呢,四年後我卻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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