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外表不美脾氣也差,為何她還是如此迷人的女子?

寫作多年,我只模仿過一個人的文風:作家三毛。

中學時我開始嘗試文字創作,看過諸多名家之作,難免創作心蠢蠢欲動。

掛在課本中的大師我不敢模仿,暢銷書店裡的寫手我不屑模仿,我想起我從小學起便開始閱讀的作家——

三毛。

多年創作後,我才知曉,如錢鍾書所說:「我們常把自己的寫作衝動誤認為自己的寫作才能,自以為要寫就意味著會寫。

好在,寫了那麼多年,我總算摸到些許門道,回顧讀過的作家們,鮮有人像三毛,把私人情緒面向大眾,也能有如虛構作品般的效果,引萬千人感同身受。

總覺得她的寫作皆為衝動,可她的寫作才能實在是高。

或許正因三毛筆下的故事太過曲折感人,哪怕她已去世二十幾年,還是有人跳出來質疑——

假的!都是假的!三毛寫的,都是她編的!

不管你允許不允許,我對這番言論的態度始終是:嗤之以鼻。

作為出版過短篇小說集的新人作者,我明白杜撰和真實的差別在哪——

第一人稱的故事,情緒是真實的,劇情來源於生活的多個片段、場景,加上戲劇衝突,將它們編排在一起,從而達到故事的可看性和情緒的渲染性。

可以說,每個故事都是虛構的,每個故事又都是真實的。

爭論三毛是否真實經歷過她書中的情節毫無意義,她展現了文筆和情節,不抄襲不粗製濫造不帶來社會負面影響,最終帶來了感動與共鳴,爭論是否虛構毫無意義,因為我只感謝——

三毛賦予我精神上的享受和財富,我很感動。

早些年,我和無數朋友推薦三毛,有些人問「是三根頭髮的那個漫畫嗎」,有些人說「是那個跟荷西說嫁給他可以吃少一點去撒哈拉的嗎」,到後來,我不願再和別人交談三毛。

可能我太愛三毛,所以沒辦法接受任何讓人覺得無奈的評價。

我們生活在一個被隨意貼固化標籤的年代,更何況,「被誤讀、被曲解」似乎始終是創作者們必須背負的原罪。

人們不再有信仰,把「質疑」給扭曲,上升到「污衊」的程度,於是,林徽因是綠茶婊,雷鋒是真小人,開國領袖們是殺人兇手……

好似,有光環的人不可以有黑點,有黑點就必須徹底推翻。

當代人心理都如此陰暗?惡意揣測、詆毀以及造謠成現在主流?

人們對於三毛也是如此,如前面所說,「三毛寫作全是假的」所以「三毛是個大騙子」的無端詆毀。

請保持基本素養,給予尊重。

大眾對三毛貼上標籤,留下刻板印象。

有朋友和我說:聽過三毛音頻後,覺得不喜歡,沒想像中的優雅,有些失望。

我無奈說:三毛從來就不是個優雅的女人啊。

外表漂亮不漂亮,處事優雅不優雅,是我也是大多數男人對評價女性時的重要指標

然而,我明白,當女人有足夠魅力時,哪怕她撒潑、不修邊幅,也那麼迷人。

三毛是個壞脾氣的女人。

她在國外讀書時,起初聽家裡人的話,認為「吃虧是福」,後來被欺負夠了,在宿舍和室友們打架,打到驚動學校校領導,也不肯退讓,第二天在宿舍放京劇鬧個天翻地覆。

她去荷西工作地點,遇見扣荷西工錢的壞老闆,絕不忍氣吞聲,發生一次次爭吵,一次次爭吵,到最後與他們撕破臉皮,鬧到雞飛狗跳,也要給荷西一個公道。

她咋咋呼呼,隨心所欲,心直口快,想罵人就罵人,想走人就走人,是個到哪哪都不會安寧的女人。

她一點兒也不優雅,可是我就是愛她。

無奈的是,多數人提及她,都只有兩個標籤:「撒哈拉」與「荷西」,自作主張將她劃分為「優雅的流浪文藝女青年」,至於她的作品,抱歉沒看過多少。

我記得三毛書里的諸多細節。

例如,在荒山裡開車,荷西險些被打死她險些被強姦。

例如,中學時得抑鬱症,她逃學跑到墓地去讀書,在作文課寫長大的夢想是當撿破爛的被老師罵。

例如,荷西死後,她父母來到異國他鄉照顧她,她鬧得家裡人都精神崩潰,直到她在墓地上,看到遠方馬路上父母的背影,老了許多,走得那麼艱難。

例如,她發瘋寫了近萬字的文字,通篇都是放飛自我,沒有主題,任性到讓人哭笑不得。

……

我記得三毛曾寫過,她和父母說不想活時,母親嚇得小心安慰,父親氣得臉發青,到後來,三毛說:只要荷西和父母三人中有一人在世,我就不肯死去。

可三毛仍是自殺了,在父母還在世時,死因至今還是個爭論。

我怎麼能接受,如此傳奇女子會在醫院選擇用一根絲襪結束自己生命?

我又想接受她是自殺,畢竟他殺太過殘忍,三毛一生充滿悲劇色彩,那麼既然是「死」,讓她自己選擇吧,至少快樂點。

她1991年去世,我1992年出生,我未能經歷過有她的年代,一天都沒有,真讓我沮喪。

我看過她每一篇作品,太喜歡,曾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沉浸在她釋放的情緒里。

也曾模仿過她的文風,中學時寫東西,提筆寫下的文章,字裡行間都有她的影子。

後來,我漸漸有自己的風格了,不再模仿任何人,但她對我的影響,仍是巨大。

小學時,便開始看她寫的東西,年齡小,全然不懂文字里到底在表達啥,但就是愛——

我愛她與荷西的每件雞毛蒜皮,愛她與荷西、家人鬥嘴、愛她與小市民們鬥智斗勇,也愛她轟轟烈烈說走就走,在各個國度里流浪、冒險。

那時愛甜蜜,愛瘋狂。

中學時,陷入了對她的沉迷,翻完了她寫的每句話——

我沉浸在她近乎自虐的文字里,最愛讀的,便是她少女時期得自閉症時的文章,字字句句戳人心房,還有荷西死後,每篇令人絕望的文字。我陷在她的痛苦情緒里一起痛苦。

那時愛陰暗,愛悲傷。

在我只有十六七歲時,哪曉得世界到底有多殘酷和到底有多美好?

我們都一樣,年少輕狂時,遇到點小挫折便哭天喊地,說都是世界的錯,世界太糟糕了。

我們都一樣,青蔥歲月里,為賦新詞強說愁,又會為一些小確幸認為被愛,世界太溫暖了。

在一無所知的童年時光,我遇見三毛,哪怕一點兒也不懂她在表達什麼,也愛她,註定了我會受她影響,走上寫作之路,寫下一個個故事,讓讀者感動或質疑。

在憤世嫉俗的少年時光,我沉迷三毛,厭惡老師、家長與同學,極度自閉,每天放學都躲在房間里坐在床上,一頁頁翻她的書,天從亮到暗也渾然不知,僅存悲傷。

後來,再也不敢看她的文字,從大學到社會,我都很少重新閱讀她,哪怕有她的全套書籍。

我怕又沉浸在灰色情緒里無法自拔。

每次重讀時,看甜蜜、有趣的部分時,總會想為何這般樂觀、充實、熱愛生活的人會選擇自殺?還是被他殺?

每次重讀時,看陰暗、絕望的部分時,又會整個人都陷進去,隨著一起感傷,一夜夜不眠,胡思亂想,自我折磨。

我怕那種情緒:不安、恐懼、失落、迷茫、害怕、孤獨、無助、絕望。

即便我不再重讀她的文章,但還是愛。

愛到微博上有人把青春作家的句子套上她名字轉發時,恨不得把營銷號博主拎出來,好好罵一頓。

愛到朋友圈有人轉發關於她的文章,點進去發現全是胡說八道時,恨不得刪掉好友,永不往來。

如同我很少和身邊人討論我的偶像蒂姆·伯頓般,我也不願和多少人認真討論三毛和她的作品。

我喜歡的作家很多,沉迷過的屈指可數。

我記得她每篇文字里的細節啊。

是《不死鳥》里荷西不斷對三毛說「你不死,你不死,你不死」。

是《雨季不再來》里該死的考試,和似乎永遠不會停的雨。

是《哭泣的駱駝》中沙漠中駱駝的悲鳴,哭訴歷史車輪碾壓的悲劇。

是《雲在青山月在天》的任性,不知所云碎碎念,胡亂寫還可愛。

是《親不親,故鄉人》的犀利毒舌,愛我們的國家,也要指出毛病。

是《夢裡花落知多少》中揮之不去的傷感情緒,愛情催人老。

我想,即便我再也不會去模仿她的文筆,即便我再用多少年去拒絕重讀她的書,她對我的巨大影響也無法抹滅吧。

因為我愛她。

是深入骨髓的愛,是刻在靈魂上的愛,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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