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故事雜輯·卷十四
1.狐名簿
吳郡人顧旃,某天去野外打獵,路過一處山崗,忽然聽到有一個人說道:「唉,唉,今年要倒霉了!」回頭一問僕人,卻根本沒人說話。顧旃感到很奇怪,就讓僕人們四處尋找。山崗上有一處深坑,乃是一座古冢塌陷而成,人們搜尋到這裡時,發現裡面蹲著只老狐狸,身前放著一卷名簿,老狐狸低著頭,一邊看書一邊掐指盤算。眾人一見大驚,連忙放出獵犬將那隻老狐狸咬死了。取過那本名簿來一看,上面全是那隻老狐狸姦淫過的女孩的名字,已經得手的,便用硃筆在名字上勾一道,整本簿上記錄著上百個名字,顧旃女兒的名字也在其中。
2.喪鬼
安豐侯王戎,一次到某戶人家參加葬禮,主人家正在準備入殮,送殯的賓客都在廳室中等待,王戎不願去摻和,就在自己的車中躺著。忽然,見空中有一個東西象鳥一樣飛了過來,漸飛漸近,仔細一看,乃是一乘赤紅色的馬車,車中站著一人,身穿紅衣,頭戴巾幘,手中持著一把斧頭。馬車落到地面上,那人從馬車下來,徑直走到了王戎車中,王戎連忙將几案移開讓他進來。
那人走進車中,對王戎道:「郎君神思明澈,清凈洞察,看待世事可稱透徹,卻也有些事情是郎君所不能知道的,所以我特來提醒您一聲:凡人家殯殮葬送之事,若非是至親,請不要太急於前往,如果實在無法推辭,就請乘著赤紅色的馬車,並用髯奴(也就是長著大鬍子的僕人)為駕車人,或者騎乘著白馬,也同樣可以禳除災禍。」又對王戎道:「郎君將來當位至三公。」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的話。
這時,主人家已將死者裝殮進了棺材,準備要出殯了,賓客們全都湧進靈堂作最後告別,這個鬼便也向王戎告辭,隨著人們一同走了進去。進到靈堂中後,這鬼手持著斧頭站在棺材上,有一個死者的親屬走向棺材,要向死者訣別,這鬼便趁機用斧頭砸向他的額頭,此人旋即倒地,被人扶了出去。這鬼站在棺材上,抬頭看著王戎笑起來。後來,所有客人全都看見這個鬼手持斧頭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3.渡河鬼
晉元熙中,上黨的小吏馮述趁假期,要回到虎牢去。路上忽然遇見四個人,每個人手中都帶著繩索和棍棒,徑直朝著馮述而來。馮述鞭打著坐騎想要躲開,可是馬卻像是被嚇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四個人上前來,各自捉住馬的一條腿,抱起便走,不多時便到了黃河邊。
其中一人問馮述:「想要渡河嗎?」馮述道:「河水不知有多深,又沒有舟船,怎麼可能渡得過去?您這是要殺我呀。」四人齊聲道:「不會害你的,當帶著您去見官。」於是重新抱起馬腿,走進河中朝著北岸而行。
馮述只聽見耳邊洶湧的波浪聲,但卻感覺不到有水,不多時就要對岸了,忽然聽見那四個人道:「此人不幹凈,哪裡能把他帶過去(見官)?」當時馮述有一個弟弟死了,他身上正穿著喪服,生怕鬼這時候會突然把自己丟下——若是那樣就必死無疑了——於是連忙揚鞭抽了馬幾下,驅趕著馬徑直躍上了對岸。上岸後,馮述回頭辭謝道:「已經承蒙各位如此幫忙,就不再多麻煩你們了!」
4.阿香
義興人周某,一日乘馬從都城出來,帶著兩個僕人趕路,還沒走到村裡,日色已忽忽將暮。道旁有一間新蓋的小草屋,周某經過時,正好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從屋中出來,只見她容貌端正,身上穿的也很鮮亮整潔。女孩看見周某,對他道:「天已經快黑了,離前面的村子還遠得很,臨賀(地名)恐怕沒那麼容易到吧?」周某於是便請求寄宿一晚。女子欣然答應。之後又為周某生火做飯。
夜裡一更時,門外忽然有一個小孩喊道:「阿香!」屋裡的女孩答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又聽小孩道:「官家召你去推雷車。」女孩聽後,便向周某說:「我有些事,要離開一會兒。」說完就走了。之後沒過多久,外面便下起了一陣大雨,並夾雜著猛烈的雷電。
天快亮時,女孩回來了,和周某又聊了一會兒,周某便起身告辭了。騎上馬沒走多遠,回頭一看,那座小草屋就已經消失了,只有一座新堆起的墳冢,墳前還有一灘馬尿以及馬吃剩的草料。周某大為驚訝嘆惋。後來過了五年,周某果然當上了臨賀太守。
按:後來推雷車的阿香便成了一個典故了。
5.百萬買兒
東晉名臣王導之子王悅,在朝廷中當上了中書郎,為王導和朝廷其他勢力之間的關係起了很大的調節作用。一天夜裡,王導忽然夢見有人找到自己,提出說要用百萬錢來買王悅,夢醒後,王導感到很不祥,於是便暗地裡四處去祈禱,無所不至。沒過多久,王導府中因故要動土,剛開工,人們就從地下挖出了錢來,一統計,正好有上百萬。王導內心更加厭惡,將那些錢全都封存了起來。
後來王悅果然病倒了,危在旦夕,王導憂慮至極,一連許多天水米不進。忽然有一天,有一個身形高大,披甲持刀之人莫名來到了王導面前,王導問他是何人,答道:「在下蔣侯(蔣子文也。),公之子近況不佳,我想替其在天帝面前求情,所以特地來此,還請您不要擔憂。」王導於是命人設宴招待他,蔣侯倒也不客氣,一連吃了幾升的食物。
吃完後,蔣侯卻突然激動地對王導說:「中書郎命數應盡,不是我所能救得了的。」說完便不見了。王悅隨之而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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