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

你可曾聞過下雨的氣息？

清新、濕潤、令人心情愉悅暢快，甚至有公司為此出過對應感覺的香水。而英語中有一個詞被專門用來形容這種雨後清新芬芳的氣息——petrichor。

這個詞的詞源來自於希臘語，詞根petr-的意思是「石頭」，石油petroleum與常見的英文名Peter也都是來源於這個詞根。-ichor則是希臘神話中的神血，青銅機械巨人塔羅斯刀槍不入所向無敵，全身只有一條血管，從頸部延伸到膝蓋（當然這裡我們會比較困惑到底是左腿還是右腿的膝蓋），他在搬運巨石抵抗美狄亞進攻時，膝蓋被劃破流出的神血就叫ichor（不同的神話中對怎麼劃破膝蓋有不同的故事描述）。在日常英語里，這個詞通常指從傷口或膿包中流出的膿水，玩遊戲的人民應該比較熟。因此，這個詞的直譯應該是「石之血」，倒是遠不如意譯的「雨之息」意境悠遠。

更讓人驚訝的是，這個詞居然非常年輕。科學家Isabel Joy Bear和Richard Thomas在1964年造出了它來描述雨後的這種味道。很早的時候，人們就認識到一些天然乾燥的土壤在被雨水打濕後會發出特殊的氣味，在乾旱地區尤其普遍，Joy和Richard決定系統研究這種雨後氣息的成因：在天氣乾燥的時候，植物和動物分解產生的一些有機物會吸附在土壤和岩石的微小孔隙中，並在雨滴落下時釋放到空氣里。他們對岩石樣本進行水蒸氣蒸餾後，得到了一種黃色的油，這種黃色的油就是雨之息petrichor。它能阻止植物的根生長與種子發芽。科學家認為，這可能是因為如果沒有水的話，植物就沒必要在生根和發芽上浪費能量。

從此，這個詞進入了大眾的視野，不少人將它列入了最美的辭彙之一，科學家們也對此進行了持續研究。在2015年，MIT的一個科研團隊用高速攝像機觀察到，當雨滴撞擊土壤疏鬆的表面時，被撞擊處會像香檳冒氣泡一樣冒出微小的氣泡，petrichor就被混合在氣泡中形成氣溶膠釋放到空氣中。他們試圖用雨滴速度和接觸面的滲透性來預測土壤中釋放氣體的量，以便用來解釋某些基於土壤的疾病是如何傳播蔓延的。

除了雨之息以外，下雨時我們能聞到的氣味中還包括了臭氧和一種叫土臭素(geosmin)的物質，前者主要出現在下雨前，閃電將大氣中氮氣氧氣分解重組後合成一氧化氮，又經過反應生成臭氧，被雷雨的向下氣流帶向地面；後者則是土壤中放線菌或者藍綠藻等微生物的代謝產物，潮濕泥土的味道就是它啦。

人類學家和心理學家的後續研究認為，雖然人類不像植物一樣，對雨息的氣味有生理上的反應，但是普遍來說我們會認為這種氣味清新乾淨。有一種說法認為這是進化帶來的特性：對我們的祖先來說，雨之息的味道就意味著帶來生機的一陣甘霖，而對它的欣賞則沿著血脈一代代地傳給了我們，即使在鋼鐵森林裡的雨後，也能喚起那印在基因中的遙遠又讓人愉悅的回憶。

cite：Nature of Argillaceous Odour

https://youtu.be/Waqmq_GTyjA （高速攝像機拍攝的土壤釋放小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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