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真對不起《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

大家好，我是松子 。

小時候，父親只疼愛我的妹妹久美，因為妹妹體弱多病，經常要住醫院。父親總是用心地給妹妹講故事，而我只能坐在醫院門口的板凳上獨自守候。每次父親回家，我都高興地跑過去迎接。可是父親只會把沉重的公文包扔給我，然後就帶著禮物上樓陪妹妹去了。我總是孤零零一個人，而妹妹的房間里總是歡聲笑語。我多麼渴望父親的愛。

只有一次，從醫院回來的路上，父親帶我去逛商場，第一次帶我去吃烤餅，去遊樂場看演出。遊樂場的馬戲團有一個小丑表演節目，小丑做出一個撅嘴的鬼臉，觀眾都被逗的前仰後翻。父親卻還是板著臉，沒有一絲笑容。我學著小丑的樣子，也做起了那個撅嘴的鬼臉，父親竟然笑了一下。父親因為妹妹的病，臉色一直都是陰沉的，那是他久違的笑容。

於是我大受鼓舞，後來我一直向父親做這個鬼臉，來博取父親的歡心。每次做鬼臉，父親都會笑一下。我希望父親能多關注我一眼，希望得到父親的愛。我考上了父親希望我去的學校，選擇了父親希望我從事的職業，努力成為父親理想的女兒。可是成人禮那天，當我再次向父親做起這個鬼臉的時候，父親說：別開玩笑了。

連鬼臉也沒用了，我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勞。父親還是只關心妹妹。可是我卻因此留下了後遺症，每次感到窘迫的時候，我就會習慣性的做起這個鬼臉，常常給生活帶來麻煩。

畢業後我在學校里當音樂老師，我唱歌很好聽，學生們也很喜歡我。有一天，學校組織去外面旅遊，途中發生了一個事情。旅店小賣部丟了錢，老師們都懷疑是我班上的學生阿龍乾的。阿龍的確不是什麼好學生，整天跟著小混混在外面打打殺殺。教導主任要我去找阿龍查明真相，體育老師挺身而出要陪我一起去。我覺得我應該信任自己的學生，我自己去找阿龍。

阿龍說不是他乾的，還把我推到在地。轉念一想也只有他才會幹這種事，可是他畢竟是我的學生。我想到旅店老闆說只要把錢還回去就不會追究此事，那麼只要我把錢還給他就好啦。可是我的錢包里錢不夠，於是我拿了一點我室友老師的錢。我想著只要回學校的時候馬上還給她就好啦。

我來到小賣部把錢交給老闆，老闆額頭有一顆非常大的痣，導致我無法集中注意力。老闆說要偷錢的學生親自來見他。老闆一生氣，我就又作出了撅嘴的鬼臉，老闆很震驚。一時心急，我就說是自己偷的錢，我跪在地上請求老闆的原諒。我只想早點結束此事，好回去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老闆原諒了我，可是這時候被教導主任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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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教導主任，教導主任說我太糊塗了，需要我深刻反省。不但要思想上的反省，還要肉體上的反省。他好像抓住了我的把柄一樣威脅著要看我的胸部。沒辦法，我只好撩起衣服給他看我的胸部。

我獨自一人到河邊傷心，難道是我做錯了嗎。只有體育老師明白我，關心我，他就像黑夜中的一顆星星來到了我身邊。他害羞地說想約我周末一起去打保齡球。我跟妹妹說起體育老師的事情，說他是一個好人，他有一口潔白耀眼的牙齒。妹妹也說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可是爸爸卻非常生氣，他說我不應該跟妹妹講跟男人約會的事情。妹妹的身體連外出都不可能，更別說談戀愛了。罵我根本沒考慮妹妹的感受，一點也沒可憐妹妹。我也感到很生氣，從小到大都是妹妹，妹妹得到了父親所有的愛。我覺得妹妹一點都不可憐。我騎著自行車去找體育老師。

我跟體育老師約會，跟他講我這25年來所有的經歷，我希望我愛的人能夠了解我的全部。體育老師也很喜歡我。可是上次偷錢的事情被校長知道了，而且我竟然忘記了把錢還給室友了。所以校長認為所有的錢都是我偷的。我找偷錢的學生阿龍承認自己行為，可是他卻在校長面前污衊我。說我逼迫他承認自己偷錢。校長很生氣，我一緊張又作出了那個鬼臉。就這樣我被認為是一個小偷，我被學校開除了。

那一刻，我覺得我的人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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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裡收拾東西，我要離開這個不關心我的家，也要離開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妹妹拉著我叫我不要走，我掐著她的脖子告訴她，我走到今天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我騎著自行車憤怒的離開了。我以為離開了家，前方就是廣闊的天地和美好的未來。

不久我就找了一個男朋友，我太渴望愛了。他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作家，有自己的藝術追求。最近他沒有靈感，整天就知道喝酒，打我，還要我去當小姐賺錢。可是我覺得他還是愛我的。我去浴場面試當女郎，老闆看我害羞的樣子就覺的我不適合干這個，不要我。所以我只好厚著臉皮向家裡要錢。我還有一個小我3歲的弟弟，他帶錢過來給我。弟弟說，我走後，妹妹就發瘋了。父親也在我走後的3個月去世了，我把整個家都毀了。弟弟不想讓我再靠近這個家，要跟我斷絕關係。我又錯了嗎，我到底怎樣，才能成為父親心愛的女兒。

回到男朋友家裡，他打了我一頓怪我沒有去浴場上班。當我說自己被家人斷絕關係的時候，他又傷心地關心起我。我們只有通過做愛來發泄所有的不開心。晚上，男朋友去自殺了，我親眼看著他被火車給撞死，血漿四濺。他只留下一句話：生而為人，真對不起。

那一刻，我覺得我的人生又完了。

可是我不久就找了另一個男人岡野，成了他每周三才能見面的情人，我太缺愛了。他是我以前男朋友的競爭對手，但是他有體面的工作，只在業餘寫作。跟他一起很開心，他每次都會給我帶來鮮花。有一次，我偷偷跟著岡野去到了他家裡，我想看看他老婆。看完後我覺得自己能夠贏過這個女人。可是第二天，岡野跑到家裡來說，他老婆懷疑了，他已經全部交代了。我天真的以為他會跟他老婆離婚。可是他說，他根本就不愛我，他之所以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嫉妒我以前的男朋友，嫉妒他才華橫溢，還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他是為了消除自己的自卑感，他跟我睡覺只是因為我有漂亮的身體。為什麼他們都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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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來到面試的那個浴場，我告訴老闆，我來到這裡是因為有人說我的身體很性感，我覺得我能勝任這份工作。這次我毫不猶豫地脫掉了衣服。老闆娘覺得我這個人很有意思。老闆看著我伸出的手說，很靈巧的手，開始好好賺錢吧。

就這樣我開始了浴場小姐生涯。待客之道要像母親一樣溫柔，像處女一樣羞澀。關鍵在於如何控制身體的重心，要做到自由調節自己的體重。我每天都深蹲鍛煉自己的身體。就這樣我成了史上最強的招牌女郎，還上了報紙。可是時代變化太快了，熟女的時代終結，大叔們都喜歡蘿莉了。老闆離開了，以前的搭檔也回家開餐廳了。後來金融危機爆發，我也終於無人問津，被開除了。

我回到老家，看到父親的靈位，看到父親寫的日記。原來父親每天都在挂念我，他每篇日記的結尾都寫著我的名字。突然妹妹衝出來抱住了我，大叫姐姐回來了。我習慣性的一把推開了她。妹妹因為我已經發瘋了。我把錢交給弟妹，迅速的離開了。只聽到妹妹在門口喊：姐姐不能走。

26歲，我已經無所謂了，只要不是一個人，只要能離家遠一點就好了。我包養了一個小白臉，和他一起做生意。可是沒想到這傢伙不久就帶了更年輕的女人來家裡瞎搞，被我抓到了。我想離開他，想要回我存在他那裡的錢。可是他拉著我的頭髮到鏡子前，說我這個老女人沒人要了，他把錢全都給了那個女人，他要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我從廚房拿出一把刀，一氣之下殺死了他，我一刀又一刀插入他的身體。

在那瞬間，我想，這次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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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陽台，跳了下去，可是我的手卻牢牢抓住了欄杆。我的身體，還是不想去死。小時候，我們都覺得自己未來會閃閃發光，可是長大後，沒有一件事情能夠如願，只有痛苦，無奈和殘酷的現實。

殺了人後，我漫無目的的遊走，我想坐坐新幹線，因為我一次都沒有坐過。最後我想去我以前男朋友自殺的地方做個了結，因為只有他真心愛過我。我想死後能夠到他身邊。可是我卻沒有死成，那裡的河水已經乾涸了。一個窮困潦倒但是很溫柔的男人看到我在自殺，想要邀請我去他家裡。我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他是一個理髮師，他的妻子三年前死於一場車禍。他給我剪了一個新髮型，感覺整個人都煥然一新，我們當晚就滾床單了。他說不管我以前怎麼樣，他只想跟我永遠在一起。我感到有人愛真幸福。好景不長，警察很快找上了門。我因為殺人，被判8年牢獄。

什麼是生活。監獄裡的生活周而復始，起床，勞動，吃飯，睡覺，如此而已。為了什麼而活下去。有人為了家人，有人為了自尊， 有人為了愛情，有人為了慾望，有人為了金錢，而我只是麻木的活著，沒有一個想見的人。不為任何人，不為任何事。只有監獄裡的一個女生阿慧會找我玩，她覺得我很特別。

我突然想起了理髮師，他說過要跟我永遠在一起的。有了愛，我要為了他好好活下去。我參加了監獄裡的美髮師培訓課程。一點點，愛的力量改變著我，我以優異的成績拿到了理髮師合格證。雖然理髮師一次也沒有來監獄看我，但我每天都想著出去後跟他見面的場景。他在我夢裡變得越來越帥。愛就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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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盛開的季節，我出獄了。我來到日夜思念的理髮店，可是我在窗外看到理髮師的孩子都已經好幾歲了。他騙我，他根本就沒有想跟我永遠在一起。我轉身離開。只要是女孩子，都會嚮往白雪公主，灰姑娘的童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嚮往成為白天鵝，醒來卻變成了黑乎乎的烏鴉。然而人生只有一次，無法重來的人生啊。

34歲，我開了理髮店，理髮店的名字跟監獄裡的名字一樣叫茜色。一天我碰到了監獄裡的好友阿慧，她說是因為店名才找到這裡的。後來我們天天聚在一起，談天說地，那段時光真的很開心，我們無話不說。後來阿慧從脫衣舞女跳槽做了女優，她拍片子時的頭髮還是我剪的。我問她第一次拍片哭了嗎，她說她那個當經紀人的老公就在片場看著呢，說完大聲的哭了起來。

喝醉酒，我送她回家，她說她一定會在這個世上混出個樣子來，跟她老公一起。我們倆雖然有很多相同點，可是她有老公，有明確的目標。而我沒有愛人，沒有家人，孤零零一個人，什麼都沒有。

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阿龍，那個學生時期偷東西害我被學校開除的傢伙。他現在加入了黑社會。他說錢確實是他偷的，但是他總是惹我生氣，只是因為喜歡我，想引起我的注意。窗外下起了雨，我討厭下雨。回到家我發現阿龍的車走了又開回來停在了樓下。他說他愛我啊，在家裡一個人是地獄，出去跟阿龍在一起也是地獄，既然都是地獄。我飛奔出去躲進阿龍的懷裡。我在床上要阿龍不斷地喊我名字，不斷地說愛我，不斷地說永遠跟我在一起。直到他也煩了，不再願意說這些話。

我辭掉了工作，想留更多時間跟阿龍在一起。我勸阿龍不要去做危險的事，阿龍不耐煩地打我。可是，哪怕挨打，比起孤零零一個人總是要好的。我怕失去阿龍，勸阿龍退出黑社會，可是換來的總是拳打腳踢。我想哪怕送命，比起孤零零一個人還是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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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阿慧來找我，她問我為什麼辭掉工作，為什麼跟黑社會在一起，這樣會毀了我。我告訴她，我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不管是地獄還是什麼地方，我都跟著他。這就是我的幸福，她管不著。我重重地對她關上了門。我對阿龍說，我什麼都不管了，我也不勸他退出黑社會了，他要是當流氓，那我就當流氓的女人，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其他都無所謂。

從那以後，我聽阿龍的安排，只為阿龍而活。在他的安排下，在黑店裡當小姐，跟陌生的男人上床，把危險的東西交給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陌生人。我的戀人啊，留在我身邊吧。我幻想著跟阿龍有美好的未來。

一天我接到阿龍的電話，叫我帶著錢趕快離開家裡逃到一個旅館去。樓下已經有一群人到了，我只好從後窗跳樓，阿龍是我的全部，他就是我的生存之道。我拖著一隻摔斷的腿走向阿龍躲避的旅館。原來阿龍偷了老大錢去賭博，結果被發現了。他的臉被毀容了，身上全是血，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我只要跟阿龍在一起去哪裡都行。黑道的人找上門了，只給阿龍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和阿龍都吃了一瓶安眠藥準備死去，可是阿龍又吐了出來，我也跟著吐了出來。阿龍下不了決心，打電話報了警。

阿龍坐牢去了。他兩次毀了我的人生，即使這樣，我對阿龍的心意，並沒有改變。無論傷的多深，我都繼續等他回來。

轉眼到了阿龍出獄的時間，我也40歲了。在雪地里，我滿懷欣喜等著阿龍從門裡出來。可是阿龍看到我就像見了鬼一樣，一拳把我打倒在地，瘋狂地逃走了。失去阿龍，我再也不相信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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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老家，想再看看老家的那條河，路上碰到了我弟弟，他的兒子都好幾歲了。他說妹妹久美3年前死了，是肺炎，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姐姐，你回來了。我被弟弟趕下車，叫我再也不要回去了。他不想讓他的家人和我有任何關係。

我坐著火車離開，途中看到一條河跟我家鄉那條河很像，所以我下車在那裡租了房子。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愛任何人。不讓任何人進入我的生活，每天只是不停的吃東西，喝酒，無所事事。常常去河邊看看，回憶往事。不化妝，不打扮，不收拾屋子，連呼吸都嫌麻煩。

就等著這樣漸漸死去，我突然看到了電視上有一個年輕的歌手在唱歌。我迷上了他的笑容，迷上了他的眼神。我買他的每一張唱片，聽他的每一場演唱會，打聽關於他的一切。我給他寫了一封長長的信，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他，我想他多了解我一些。希望他有空能回我一封信。我每天都去看郵箱，可是都是失望而歸。

轉眼我到了51歲。我更加的肥胖，路都走不穩了，我的房間已經成了一個垃圾堆，我的身上散發著難聞的味道。郵箱里卻依然什麼都沒有。一群烏鴉嚇到我了，好像在說，活著真沒意思。我在牆上寫下以前男朋友寫的話，生而為人，真對不起。真對不起。對不起那些對我好的人，嫌棄我的人，也對不起我自己。回到家裡我看到那些垃圾也好像變成了烏鴉。我是不是瘋了。

我來到醫院的精神科看病，碰到了昔日的監獄中好友阿慧。她還是那麼漂亮，也實現了她的目標變得更加成功，而我完全沒有人樣，活著就是一種恥辱。她塞給我一張名片，想要幫我，我一瘸一拐羞愧地逃走了。我逃到河邊，把她的名片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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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我想起了妹妹，我想給妹妹剪一個漂亮的頭髮。我在夢中給妹妹剪了一個最漂亮的頭髮，就像我給阿慧剪的時候一樣。夢裡的妹妹很漂亮。我想我還能幹的動，我還能幹的好。我起身跑到河邊找那張被我扔掉的名片。

終於找到了名片，我看到一群小孩在那裡玩棒球。這麼晚了，家裡人一定會擔心。我於是讓他們快點回去。我拖著疲憊的身體，一瘸一拐往家裡走去。卻被身後的孩子們用棒球棒打到在地，就這樣結束了我的一生。

謝謝你的陪伴，如果我說的話能夠對你有一點幫助，那就是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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