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 紐約降落專欄 - 當時尚被嚴肅對待的時候 The Study of COMME des Garcons

不是進行破壞,而是對時尚提供新的解釋和可能性。與其遭到漠視,不如被貶斥責難,有批評才有刺激。

我並未直接從任何人或任何地方獲得靈感,全部都是內化(internalize)的事物...還有對周邊的觀察、用盡全力的觀察,不觀察就創作是不可能的。

-川久保玲-

簡介川久保玲

川久保玲毫無背景可言,她從未受過正式的時尚相關訓練,全憑抱持對藝術與服裝的熱情,1969年 COMME des Garcons在一間公寓誕生、73年成立公司至今。

有念過一點服裝史的話,大概都會記得1982年,紐約時報描述川久保玲與山本耀司:"從日本席來的新浪潮";川久保玲瓦解了歐洲流行的美感規範,大費周章得"破壞" 、製做襤褸服裝,貧窮主義登上伸展台,此外也開啟黑色時尚的流行。看似背道而馳,然而川久保並不是無視傳統、為叛逆而叛逆,只是試著用全新的角度檢視服裝,提供新的可能性,尤其在版型方面著力很多。

關於心路歷程,她有很簡短得表態過,在公司創立後多年,川久保玲的前衛感仍走在世界的前面。然而,前衛註定是孤獨的,顛覆了傳統就必須有接受責難的勇氣。譬如1996年,"腫瘤洋裝"誕生,不但許多原本吹捧的媒體倒喝采,川久保玲也表示在創作的過程中,公司內部人員常用沉默來表示對這次設計的不解與不支持,她感到十分孤獨;而當大眾誤解她的設計時,即使是吹捧褒獎也會讓她感到憤怒,這些情感面的表達,有時也會流露在她的設計上。

然而,相對於香奈兒"要把一切看不順眼的東西趕出時尚界",川久保對於同行顯得謙卑開放,始終抱持接納的態度,對於風格理念不同者,從未公開批判或帶有敵意。

關於 The Study of COMME des Garcons

The Study of COMME des Garcons分六個章節:

I. COMME des Garcons破壞了什麼?

II. 創造的規則

III. 商業也是創造的一環

IV. 我是反抗的

V. 穿著COMME des Garcons

VI. 宛若少年

作者依據各章節的主題,分別做了深入的觀察、分析並舉例,有兩個部分非常有趣,摘要在下方:

譬如在II. 創造的規則中,南谷談到了川久保玲對於"時間"的詮釋,相對於歐美設計師會應用的未來主義或復古感,川久保對於時間的闡述完全不同。

她的時間表現有兩種:未完成以及已經。川久保送上runway的作品,常常可見未收的邊、綻裂的縫線,表現"尚未完成"的衣服:或已然老朽的面料,這是經過特殊處理,讓布料呈現穿舊、磨損的劣化感,呈現出來的不是舊衣改造的感傷懷舊,她對於老舊展現了製造並融入設計的積極面。

所以不難理解,川久保的時間性抽象得多,觀者要感受"她的時間"並不難,但難以客觀定義屬於什麼時空、或被什麼時代啟發。

III. 商業也是創造的一環中,敘述了川久保的經營哲學和女企業家精神。她在1991年曾經獲得法國年度最佳女企業家獎,得獎的原因並不是前衛設計的貢獻,而是在經營上的創新。譬如為了達到裂化效果的設計,她改變服裝製程的步驟、將其靈活排列組合,以追求設計理念的落實,但同時身為一個經營者,她仍兼顧永續經營的面向,讓設計自由和企業經營之間保持平衡。

所以,川久保所追求的自由精神不是天馬行空的設計而已,而且整個流程的創新思考,使其在設計上成為助力,光這部分在時尚界就已經是個傳奇。

在本書的其他部分,我尤其喜歡作者淺白但細膩的描述方式,雖然是研究論文,卻不會讓人感到味如嚼蠟,尤其是秀場描述,幾乎可以讓人馬上在腦袋中營造出畫面,譬如:

"有"瑞士起司"之稱的開洞毛衣系列,以一身黑的搭配方式登場。松垮垮的毛衣大領,隨著模特兒的擺動而歪斜露出肩膀。滿是破洞的衣身可窺見內搭洗得褪色破爛的T恤和赤裸的手臂。毛衣的衣擺或袖口未經鬆緊針編織處理,因而都向外翻折捲起。"

"某件夾克後衣身的衣擺是斜裁,正面則搭配半身夾克和長度不對稱的外套,彷彿系著皮帶。衣深的單肩和衣袖整個裁掉的夾克,彷彿和服露出半肩般露出內搭襯衫的半邊。極度不平衡成為COMME des Garcons的設計特徵。"

我個人很喜歡這樣的文字,深入細節但又不拖杳累贅、依然保持輕快的步調。

小結

已經超過三十歲的COMME des Garcons 仍帶著宛若少年的蓬勃朝氣,為每一季帶來新風貌。思想家吉本隆明曾評論川久保玲:"川久保既不是模仿西歐時尚,也不是帶著異國情調的民族時尚(異國情調指日本文化);她的發想來自不明根源。"

但我對COMME des Garcons的感受始終都非常日系,不少人應該也是感覺如此。也許川久保玲無心插柳,但經過許多年的積累後,營造出一種獨樹一格的日系identity吧。

以下是貼圖時間。

1996FW FLOWERING CLOTH 。川久保玲常常都會為每季命名,但往往非常抽象,名稱和服裝之間的關聯性並不容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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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FW FLOWERING CL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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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SS BODY MEETS DRESS, DRESS MEETS BODY

教科書常介紹的腫瘤洋裝系列,在runway上反應不佳,但後來結合Merce Cunningham的舞蹈,隨著肢體和衣服的互動,讓其在舞台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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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SS CLUSTERING NEAU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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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SS ETHNIC COUTURE

川久保玲從未避諱裸露,但她的裸露設計並未刻意傳達性感意象。純真的娃娃裝輪廓、蝴蝶結碰撞露出的皮膚,加上妝發,反而流露出詭諊之感大於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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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FW KNITTING IS 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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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FW SQUARE

VOGUE RUNWAY

2003SS EXTREME UNBALANCEMENT, EXTREME EMBELLISHMENT

這也算很經典的look,前面看似一般外套形式,轉身卻只有系帶固定、整個後背留空。

這種設計語言很常在川久保的作品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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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FW

這是我覺得很有趣的一季之一,在這季之後,就屢次在學生作品裡面看到"被啟發"的作品,很多衣服胸前都要掛著另外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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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SS

這一季有關英倫解構,綜觀川久保的設計,她每一季圍繞的主軸幾乎都非常簡單,可說是思想上的極簡,她只是將一個單純想法極大化、並將衍伸出的可能性發揮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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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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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SS

這一季主軸不言自明。簡單不過的日本朝陽旗就貫穿整季,大師的功力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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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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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FW

川久保玲在接受採訪時,說這季叫做WONDERLAND,帶有孩童的隨性感,鞋子上還有腳趾的塗鴉。膚色透明薄紗圍裹臉部並發展出好幾套look,彷彿第二層皮膚。這一季runway的戲劇張力很強,但同時也展示許多很實穿的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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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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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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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FW

彷彿看到一件一直在成長演變的洋裝。那時候在紐約店有看到右下角那件的相似款,當場看到這件洋裝賣掉,這麼誇張顧客也是買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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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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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FW

這季非常極簡2D,算近年來很突破性的一季。傳統做立裁的時候,強調立體感、最忌諱版子看起來扁胖寬,但這一季就是故意要又扁又寬,側面彷彿薄如書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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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衛和經典不彼此違背的時候。1982年的"開洞起司",是我喜歡川久保玲的開始。

(注一) 有注意到出處的話,會看到firstVIEW,這也是很大的服裝設計資料庫,可以看到很多細節,整個網頁都不這麼華麗漂亮,但資料之多依然是好用的工具網站。

(注二) 本文2014年同步刊於無論Wulun Whatever與紐約降落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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