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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愛

偶然在天涯上看到一篇講述秦漢與林青霞愛情故事的文章,覺得寫得很有意思,就跟著看了幾天,猜想這篇文章的作者是一個喜歡文藝的女孩子,文筆也不錯,頗有瓊瑤小說的味道。不過看到後來寫到兩人到香港的事情,作者總是把他們分手的原因歸之於女方的所謂不堅定,世俗的牽掛太多,也就覺得不需要再看下去了。

作者還是和大多數影迷一樣不能接受兩人分手的現實,希望他們再度複合,甚至找出了很多所謂的隔空喊話的信號,就顯得有點幼稚了。

一個過了二十幾年貴婦生活的女人是不會再和一個七十歲了還帶著兩個中年未婚孩子跑江湖的老人複合的。秦漢倒是很實在,總是自稱跑江湖的,比林青霞喜歡曬幸福要坦率的多,我看了此文最大的感受就是覺得秦漢是個挺有風格的人,不像林那樣總是受制於外界的標準。雖然主流的看法是男方不願意和女方結婚,所以女方傷心了就去找個人嫁了生孩子。其實秦漢的沉默和風度反倒證明了他是一個悲劇最大的受害者,一把年紀了還為了孩子掙錢走秀,看了也讓人感嘆,也許他真的覺得有愧於孩子們,在贖罪吧。林雖然活得有點寂寞,但是畢竟得到了金錢上的安全感和主流認同,人們還在吹捧她的美貌和氣質,其實僅僅因為她嫁了一個闊人,而不是一個離了婚的,靠拍戲掙錢吃飯的男演員。這個世界還是一個視擁有金錢為唯一成功的世界,林畢竟還有錢,無聊的時候出出鏡,寫本書,不用為生計發愁了。這些都是那個當年讓她愛的死去活來的男人給不了的,家庭,孩子,金錢。導演李行在接受採訪的時候似乎也對於秦漢很惋惜,有責怪林甩了二秦的怨氣。女人還是挺現實的,男人看似現實,其實遇到真的動心的感情還是捨得出去的,我身邊不乏這樣的人。

因為少年時代喜歡瓊瑤小說,但是並不沉迷其中,老了反倒能欣賞看似不太正常的愛情故事了,就像一個人年輕的時候是無神論者,老了倒成了信徒。因為真的看見了現實里確實有比小說還曲折的故事。無論是所謂的明星八卦還是身邊的故事。

人們總是說年輕的時候容易做傻事,老了就理智了,可是我看,人的理智與不理智是不分年歲,而在於是否遇到一個宿命的契機。

秦漢是我早年就比較欣賞的一個演員,無論在李行的現實主義電影里淳樸的形象還是商業化的文藝片中瀟洒的形象,至少是一個有個人魅力的演員。女人們都著迷於他的外形,深沉的眼睛,高大的身材,特別是手長得很漂亮,他過早的結婚也在情理之中,這樣漂亮的男子是女人們都巴不得擁有的,所以才他很早的就把自己束縛在家庭和道德倫理之中了。但是很快他就遇到了自己的宿命,一個更漂亮有魅力的女子,而且他深愛這看似清純的無瑕的女子,把她當作一個繆斯。不過這女子和他的妻子也並無本質不同,甚至輪廓都是那種清晰的,有稜角型的,精靈般的外形,而且她對他的愛也是建築在白馬王子的英俊外形上的。我想在台灣時期,是男方總是顧慮家庭孩子,女方太在意輿論,都怕影響自己的事業,雙方雖然在文藝片尤其是瓊瑤戲裡常常扮演打破世俗道德的角色,可是他們誰都做不到徹底。於是就分手了。雙方在各自與配偶離異後,到了香港又面臨著金錢的誘惑和束縛,我相信金錢在那裡的力量要大於台灣的傳統道德力量,所以他們的愛情沒多久就以一場熱鬧而令人詫異的婚禮結束了。看秦的訪問,感覺他入這一行似乎不是最正確的選擇,即使不去從軍也應該當個學者之類,雖然他的外形很不錯。而林則是一個地道的很適合做商業明星的人,並不像電影里看起來那般單純,其實她一直在努力打造人生贏家的形象,所以她很快的到香港轉型成功,從台灣的玉女變成香港武俠片的女強人,然後是豪門貴婦,她結婚也不是什麼氣一氣秦,而是性格所然,她兩次嫁人都是找的當時在環境里最好的選擇了,她是一個有心機的女人,不是那麼看起來清純。她要贏,要做人前的強者,永遠做明星名人。她在電影里演戲也在現實里演戲,因為她有女人的虛榮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原來是英俊的和她並肩的男演員,然後是富有的商人,總是符合當時的主流。當然她是感到些空虛的,因為她要做人生贏家的好勝心裡埋葬了她真實的感情,她寫書,炫耀自己的家庭幸福都是演戲。我相信當時秦林兩人到香港不僅僅是為了愛情,都要做事業上的轉型,但是女的成功了男的沒有成功。而一個永遠要做人生贏家的女人,是不會忍受一個已經過氣的拖著兩個孩子的中年男演員的。雖然影迷們還在津津樂道他們的愛情故事,但是那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後面早已沒有了浪漫。我想,秦是結錯了婚,也找錯了情人,他釋放出浪漫儒雅的魅力迷惑了女人們,但是女人們也同樣迷惑了他,他只是一個演員,不是白馬王子。她們愛的只是一個幻影,而這幻影一旦破滅,就是厭倦了。林的訪問覺得做戲的成分太多,女人總是喜歡有意無意的編造謊言的,為了小小的虛榮心,而秦倒是多數時間表現的很本色。林在和著名的情人相處時候表現的高調和婚禮的高調並無實質的不同,她就是喜歡這種感覺,至於男主角是誰無所謂,都是她的陪襯,她珍視的永遠是自己。

其實這段感情註定是要以悲劇性收場的。在資本社會裡,只要自己不是資本家,就都是為資本打工的奴隸,明星也是其中的一種奴隸,是資本家從眾多男女奴隸中選出來的維持社會秩序的打工者。女明星男明星首先是商品,不是人,是資本家用錢打造的,他屬於資本家然後為資本賺錢。我想當初或者現在很多男女明星的緋聞是有意製造的,這是造勢的一種手段,但是要看其中的人是否當真了。女明星是老闆的工具,遲早是要屬於資本階層的,假如她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個男演員,就是違反了規則,要麼像林鳳嬌或者山口百惠一樣捨棄看似光鮮的生活和事業不再出現這個圈子,不掙這份錢了,老闆是允許的。假如她要一邊享受自己的愛情還要繼續事業,就不行了,很難不出問題。男演員也是如此,就像鄭少秋當初結婚想必是出於感激和找一個圈子裡已經成名有影響力的女人,成就自己的事業,但是也出賣了自己,最後還是在成名後找了自己真正的愛情,但是代價卻是聲譽和一個孩子的不幸福的命運。相信秦結婚也是有物質上的考慮,至少自己可以安心的做事業,不用為生計發愁,但是犧牲的是自己的真實情感,當他遇到一個自己所真心愛慕的女人,就想為愛情結合,但是最後還是輸給了資本家商人,他犯規了,沒有能力承受犯規帶來的嚴重後果,資本家不允許獨佔一個他們製造的美人,所以儘管他在香港不是沒有轉型的機會,但是資本是不允許他事業成功又獨佔美人的。實際上,這個圈子的人看似自由自在其實最受束縛,他們不能有自己真實的感情生活,假如像王寶強一樣找了圈子外的女人,最後這個女人很難不被這個圈子的風氣感染,而且疲於奔命掙錢的生活終究不是誰都吃得消的。有時候看黃曉明夫婦,怎麼都像是有意安排做給人看的一樁生意,雙方太般配了,好像是有人在背後安排好了一切,無論結婚生子還是其他都是在演戲,打造一對完美的金童玉女,成功人士和幸福的家庭。要想像楊惠珊夫婦一樣挑戰這個圈子的規則,女人是要犧牲她習慣的名聲,奢華的生活,男人也要付出代價,其實一旦發生這種情況,就必須有凱瑟琳赫本那樣敢於犧牲的精神,不要孩子,不要家庭,不要名譽,只要愛情,但是一般女人做不到。可惜秦林兩個人都沒有這種勇氣,尤其是女方,所以她離開了他,最終美人終於物歸原主。

女人一旦開始說話,第一句或許還是實話,第二句就開始編故事了。尤其不能和女人談論感情,也不能講理,否則氣死人不償命。無論女演員寫的書還是女作家寫的書,我都當故事看,雖然她們總是聲稱自己寫的是真實的自己的故事。有時候看到女子寫的愛情故事,太主觀臆斷,就想勸她們看清真相,比如秦林的愛情並不是純純的愛,裡面總有利益的考量,雙方都有利用這商人製造的神話掙錢的企圖,但是又一想,何必讓人家不高興呢,讓一個女人不相信愛情就是要了她的命,即使不要命也等於打她一個耳光,就像對一個信徒說神不存在一樣,是要被撕成碎片的,還是不招惹了。讓人家去幻想吧,人總是要靠著幻想生活的,尤其是在現實里孤獨的人們,王子公主其實也過著平淡無奇的日子,但是老百姓就是要相信他們天天蠟燭美酒,唱歌跳舞,談情說愛。剝奪窮人幻想的權利就是剝奪他們唯一的快樂。想來女信徒,女影迷,也是嚇人,好像是中了巫術的人,不過這充其量只是一種不能持久的狂熱,一個現實中的男人若是搞定了她,她馬上就擺脫了巫術,神經正常了,當然這也要因人而異,有的女人比男人並不差什麼,不是很有多女聖徒么。但是大多數女人,或者說大多數人是不能持久的,無論是信神,信愛情,還是信其他的什麼,甚至信錢,要不是現代資本家不遺餘力的想盡辦法讓大家相信金錢萬能,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資本家和神父誰能最後贏還是要拭目而待。

瓊瑤的小說,電影在當時的台灣之所以成為主流,有兩個主要的原因,一是擔負著打破舊倫理的任務,新興的資產階級要以柔弱的無害的第三者的面目出現,第二,要用愛情的萬能鑰匙去解釋和化解一切社會問題,把愛情當作解決所有矛盾的萬金油。林秦二人就是被選中充當這個愛情範本的演員,他們的外形清新健康,賞心悅目,是台灣的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都象徵著那時候經濟騰飛時期布爾喬亞的良好形象,只是日本的那一對體現了日本式的決斷,尤其是女方毅然回歸傳統,成為了最日本式的賢妻良母,這是日本文化必然的現象。而台灣的那一對,就沒那麼幸運了,糾纏於傳統的中國封建倫理和半殖民地軟弱的布爾喬亞的作風,最終在那個有著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地方灰飛煙滅。秦的事業實在是成也瓊瑤敗也瓊瑤,成在女人,敗於女人,成在多情,敗在多情。有人說他因為情人的離去而悵然,其實一個男人究竟痛的還是自己的事業和孩子吧。我不相信他還在等待林什麼的,都是粉絲的夢話,他早已不再愛那個人了,他早已經明白雙方不合適,是一段看似美麗而錯誤的感情,不願再提起。一個男人的愛能做到《飄》里的男主角就不錯了,而男主角最後還是厭倦了女人的執迷不悟和任性,離開了,一個男人只要還有點自尊心是不會再回頭的,打落牙齒也要自己吞下的。在這段感情里,商人的利益也是重要的,他們要炒作這個愛情故事和金童玉女,結果真的如了願,有時候也會覺得兩個人也是商人一出宣傳里的木偶,為什麼琴求羅傑斯和阿斯泰爾拍了那麼多電影也沒有成為情侶呢。這個愛情故事裡於太多的因素,時代的,個人的,環境的,而不是那麼單純的你愛我愛你的瓊瑤小說。

瓊瑤不是一個林黛玉,雖然早年在作品裡看起來是這樣,早期的作品還有一點對於愛情的嚮往和現實的批判,後來就是為了錢而編造愛情了,這就是為什麼她後期的作品歇斯底里神經質的原因,愛情已經成了買賣生意,沒有了愛情,只剩下了發瘋,她已經寫不出愛情了,因為她早已不相信愛情了。林黛玉成了賈太君,文藝女青年成了冷靜的商人。只不過她販賣的是愛情故事。所以我對文藝青年總是抱著不好的看法,他們是最容易墮落的一群人,早年的清純樣子遲早會被滿臉橫肉的所代替,不能夠好好的正常的去做工生活,老是幻想和靠著賣弄情調掙錢的人,真不是什麼好事。林黛玉多虧是早早死了,否則就是和賈寶玉結了婚也會變成一個嘮叨的婦人,賈寶玉也會煩得要死。

我倒沒有興趣探討其間的道德問題,因為道德問題在古今中外都是一個沒有實質影響力的東西,具有真正影響力的是政治的意識形態。在資本社會裡,一方面人要受制於金錢,資本的力量,用這個來維持秩序,離婚的成本很高,一般人是離不了婚多半是金錢所致,另外一方面又製造了很多誘惑來引誘人們消費,愛情或者乾脆是性,成為了一種商品,鼓勵人們消費。人們總是期待著一個完美的愛情,奧斯丁式的既有錢也有貌,還有道德,這根本不存在,即使在中世紀的童話中也是沒有的。凡是人都是不完美的,包括王子公主。這與其說是一個美好的幻想不如說是一個人為製造的商品,人們為了這個幻想買衣服,化妝品,電影票,小說,愛情賣買。近代的一個特點就是一方面鼓勵人們突破道德藩籬,製造了各種誘惑,另外又設置了種種界限突破的代價巨大。允許人們在文藝作品中釋放情慾,另外又用最嚴厲的道德教條批判違規者,演員還是普通人都在這個矛盾中掙扎,其實解毒不難,就像妓女一樣,對任何人都不動感情就保管沒事,以一種享樂主義的態度對待感情,當然這失去了很多人生的幸福但是也別無他法。很多演員和普通人的嬉笑態度正是一種自我保護,可以做戲,玩樂,但是不許動真情更不能假戲真做像杜十娘愛上李甲,代價太大。安娜卡列尼娜可以按照默許通姦,但是真的有愛情並且生活在一起是不行的。

其實我相信秦林二人是最世俗的愛情故事,二人本有好感,工作時間長了有了感情,後來一起相處發現彼此並不完美就分手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並不完美,但是出於金錢事業的考慮,不得不把一個原本俗氣的故事美化為一個金童玉女的愛情傳奇,人們也愛聽他們的故事,他們也不得不依靠這個本無傳奇的傳奇活著,掙錢,也許這個故事一直要演到他們去世,然後被拍成電影而永恆,但是這永恆後面只是兩個或者三個人的無奈和悲哀,俗人的悲傷。人們嘆息著,但是卻根本不知道內情,只是想像著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其實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發生,只是他們是演員,又生的漂亮,人們似乎只承認俊男美女的愛情才是愛情。而他們的愛情是無法在一個真實而殘酷的社會中被允許的,他們是屬於大眾的,屬於資本的,屬於上層人的,不屬於自己,他們很難擁有真正的屬於個人的感情。就像邁克爾傑克遜說的,我們是人物,不是人。

演員這個職業的光鮮和殘酷是成比例的,一切都是金魚缸里的東西,為了讓人們看和消費的,他們的私生活更是比任何人都屬於大眾財產,人們買上一張小報或者打開手機就是某明星的緋聞,在道德上譴責一下,或者低級的娛樂一下,得到庸人的安慰,畢竟我沒有阮玲玉的美貌也有道德上的勝利。而真正深處這個圈子的人,沒有點殘酷的生存意志也是不行的,所以那裡有更多的人瘋了,自殺,墮落,完好的全身而退的人很少,都得帶點傷害。常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其實這和人們喜歡欺負保姆一樣,保姆若真得是百依百順不知道多少人打她們得主意。他們生的美,好像是一個藝術品,又由於工作的性質不得不出賣自己的感情,如果不無情無義,真是這世界上最脆弱的一群人。我喜歡從前的稱呼,稱呼他們為文藝工作者,不是賣藝的,不是明星,而是有尊嚴的勞動者。賣藝的和明星都是貶低的味道,他們是人。梅艷芳和張國榮就是這個圈子裡的被毀滅的悲劇,雖然一個可能是在肉體上被毀了,從小不停地掙錢工作,累死了,另外那個精神肉體都給毀了,他太脆弱又浪漫自我,而且他還真的尋求真自我和真感情,所以為環境不容,這個圈子比任何地方都體現了叢林法則,稍微軟弱一點就會被吃掉。可惜,張國榮死了還在被消費著,商人們不放過他,把他美化為一個唯美傷感的童話,而在我看來,這只是一個從小到大就一直憂鬱悲傷的有才華的軟弱孩子。他跳下去的時候一點也不美,而是很慘烈,而人們還以為他在演戲,像只美麗的蝴蝶,他連死都要被消費。每逢看到影迷們熱烈的讚美某個明星的美貌,一個可愛的表情,我就覺得很悲哀,他們只把那個人當做一個好看的娃娃,玩具,欣賞著,從來不把他們當做一個活人,這就是大眾的愛,自私的,盲目的,而又殘酷的佔有。任何一個所謂的粉絲群我都不會參加,那是一個不把活人當人的消費者討論會,他們議論某個明星的時候就想議論自己剛買的衣服鞋子,而且像拜物狂一樣收集他們的資料,一張舊報紙,一個小視頻,他們愛的是那個虛幻的不存在的幻影,假如讓他們和自己的偶像呆上幾天,實在的生活幾天,他們還會如此么。實際上,在任何一個社會裡,都只允許單向度的人存在,就像在中世紀你不能宣稱自己是一個不信神的人,在資本社會你要追求金錢之外的東西,在1984的里不能擁有個人的自由一樣,在科舉考試的時代要讀書做官,在資本社會要做資本家,在道德的烏托邦要做道德楷模,一旦你要遊離余社會之外,除非有強大的心理或者經濟實力,極端的天才,想要做自己,不做統治階層要的那個標本,是要付出代價的。成為你自己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因為大家都被要求成為一個標準件,一模一樣,要染頭髮都要染,要上街遊行都要去,不去就會被打死餓死,不用上面的動手,旁邊的就會打死你。真實的感情真實的自我在現實里的不存在,所以才有山口百惠或者秦林式樣的言情片,純純的愛,現實里沒什麼或者少什麼才會有市場,就像在冬天賣西瓜,在夏天賣白菜而不是相反。假如你真的當真了,不是神經了就是被社會拋棄,那只是一場遊戲。戲夢人生,說的不錯。人活在世上,不做假不你死我活的斗也要裝睡。考試,掙錢,打鬥,做夢,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真實的活著,有真實的感情。張國榮的憂鬱是真憂鬱,梁朝偉的憂鬱更多的是一種掙錢的手段,其實人蠻精明的。

羅密施耐德在《重要的是愛》這部電影里扮演一個年老色衰的女演員,她在一場戲裡要求對一個瀕死,說我愛你。她哽咽著說不出台詞,導演粗暴的在一旁催促著她,一個攝影師在一邊偷拍。她抬起頭,眼裡含著淚阻止道,請不要拍了,我只是在表演,為了生活。羅密施耐德就是一個脆弱而有才華的女演員,被生活和事業折磨的憔悴不堪早逝了。半部童話半部悲劇,其實多少演員不是如此,展示在觀眾面前的是童話,而本人的現實生活是一個悲劇。這部電影的以女演員面對一個鮮血淋淋的人說不出我愛你開始,以她面對一個現實中的鮮血淋淋的戀人說我愛你結束。實際上,現代藝術要求真實的表演,就要帶入感情,尤其像瓊瑤這種電影,本身就是為了愛而愛,秦林兩人的表演之所以動人就是因為帶入了真實的感情,假如不帶入真實情感純為做戲,那就顯得很假。因此,演員們為了真實也就必然要付出代價。常聽說批評現在的年輕演員演技不佳,不敬業,說實在的,老是在乾癟的言情片里表演愛情,每次都帶入真實感情,就像流水線的工人,非累死或者瘋掉不可,真可能會毀了自己的生活,演員們也學精了,就是做戲,不動感情,拿到錢即可。這是一種自我保護,而有些演員不會接或者表演感情戲,就是自我保護。王曉棠和王心剛演了不少片子,但是並不會有絲毫的緋聞,就是因為他們演的戲也是道德至上克制感情的,外部環境也是一個不主張放縱感情的時代。秦林的合作原本是一種商業的安排,但是終究落入了假戲真做的俗套,他們後期的電影《滾滾紅塵》,如果換了張曼玉和梁家輝就不會成為經典,這部電影就是假戲真做的範例,否則三毛的劇本本身是不夠成熟的,人們去看的不是三毛,不是張愛玲的故事,而是秦林兩人的真實情感,《埃及豔后》唯一的價值就是成就了伊麗莎白泰勒和理查德伯頓。

一個年輕的女子進入這圈子自然受到污染,學會了很多虛榮和輕浮的習氣,養成了她們的自負和冷酷,演戲演得久了還會習慣性的在生活里也演戲,這是她們的工作。我總是同情這些演戲的女子的,儘管她們真的有很多不良的習氣,但是畢竟在自己養活自己。她們會迷失在這個圈子裡,也很無奈。她們是社會秩序的維護者手裡的工具,要他們扮演成什麼就得是什麼,聖女或者卡門,全看上面得指揮棒,大家都跟著學。而很多男子也是一樣,進入了這圈子,扮演王子或者賭徒,全看是否市場需要。他們一旦被定了型就身不由己的要一直演下去,無論情聖還是惡棍,觀眾的口袋最要緊,而觀眾喜歡幻影。

我記得有一次看一個草台班子在縣城的劇院里演京劇,扮演白娘子的女演員很老了,一出場就被喝了倒彩,然後筋疲力勁的下台去,我看到她幾乎虛脫了,無力的靠在後台的椅子上。那時候我才明白觀眾看到的其實只是一個幻影,真實的人生是這樣的。所以我不大相信秦漢七十歲了還帶著孩子上電視是真像自己說的是喜歡演戲,而是不得不演戲,我相信他年輕的時候是真的喜歡演戲的,而現在或許不是。一個昔日的白馬王子,到了七十歲了還跑江湖,雖然顯得比同齡人年輕,但是人們回憶他年輕的形象還是很感慨的。我看到他和兒子同台的時候哭了,轉過身去,燈光是那麼刺眼,真是凄涼,那一刻他不是王子,不是情聖,而是一個真實的人,一個普通的演員。雖然他逢採訪還是風輕雲淡的,象一個看透了一切的達者,可是他經歷的事情不可能不在他心裡留下巨大的陰影,只是他高傲的不願吐露。

伯格曼有一部電影,《魔術師》,寫一個魔術師的出色表演吸引了貴婦人,深夜居然投懷送抱,但是當他卸了妝,露出本來面目討要幾個錢的時候,就不搭理了。我想,假如有一天我們眼裡的白馬王子,女神們,讓人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偶像們,忽然破產了,毀容了,潦倒了,出了醜聞,那麼究竟還有幾個人搭理他們呢。要是他們在大街上賣唱,賣藝,有多少人認為他們有才華,而進了皇宮和劇院,上了電視他們就成了明星。這一切的背後都是統治的力量啊。一個人究竟有沒有才華,成功與否,生活的好不好,誰說了算呢,當然不是他們自己,而是上面的。要想真正的把演員當成人,不是製造出來的明星,商品,看看費里尼的《白酋長》也是不錯的選擇,一個追星女孩在見到了夢中的偶像之後發現他只不過是一個淺薄怕老婆的普通男人,而不是瓦倫蒂諾式的沙漠王子。

看到秦漢故意把自己打扮成和街上買菜的老翁一樣站在兒子身邊,覺得很凄慘,他深知自己對於女人的魅力和觀眾的影響要大於兒子,所以要突齣兒子,犧牲自己的形象,他早已厭倦了做白馬王子,但是為了錢還要做花樣爺爺,帶著兩個四十多歲的孩子跑江湖,一方面想必是不放心孩子,一方面也是自己有個依靠。星二代通常比一般孩子更加不容易,雖然他們一出生就有父母掙下的名聲財富,但是也要承擔很多痛苦,他們的父母過著動蕩易受誘惑的生活,並不能給予他們完整正常的家庭生活,雖然有錢,但是他們也是另外意義上的留守兒童,即便是林鳳嬌這樣的母親也不能避免孩子在其中的墮落,因為他們從小距離太近,不可能不受影響,父母們年輕時候自私的生活習慣,鎂光燈的誘惑,波西米亞的生活,接觸的所謂准上流社會的生活,都對於他們的成長起了不太好的作用。一方面他們羨慕這種生活,很難再安心過普通的日子,而且即使他們有心過普通日子也很難過得成,父母的婚姻感情糾葛,這個圈子動蕩殘酷的法則,都不允許他們正常的成長。作為星二代,他們父母的成功更多是一種壓力,無論自己多麼努力也不會得到人們真心的承認,房祖名和張默都因為醜聞毀了自己和自己的父親,只不過一個大概是因為太軟弱,一個因為太叛逆,都用一種方式毀滅自己和父親,他們對那個父親真是很愛,也極其憎恨,可就是成不了父親,這是他們的苦惱。他們通常都高調的進入這個圈子,平淡無奇的演了一點戲,然後要麼黯然退出要麼以醜聞收場,他們是很可憐的孩子,既早熟又幼稚,沾染了那裡的虛華空虛,也沒有能力離開這裡去自己過自己的生活,還是要依賴父親母親的名氣資源甚至金錢。他們是父母的低級版本,無論在事業還是生活上,這是環境和人性的造成的悲劇。馬龍白蘭度的家庭生活混亂盡人皆知,兩個孩子都悲劇性的早逝了,保羅紐曼夫婦算是一對完美無瑕的演員夫妻了,但是他們的兒子吸毒而死。

最近看到又炒作徐靜蕾了。

瑪麗蓮夢露和格蕾絲凱利上去的手段並無本質的不同,只是她們各自有屬於各自的角色定位。看膩了妖女就要看所謂的才女,都宣稱不結婚似乎瀟洒,其實有沒有男人敢於接手才是真事,男人們都算計著劃不划算。瑪麗蓮夢露想當總統夫人,犯了規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格蕾絲凱利好像是有一個最童話的最成功的的結局了,嫁給一個歐洲小國的君主,做了王后,扮演著賢妻良母的角色,但是最後在與叛逆子女的爭吵中車禍送了命。

炒作所謂敢於做自己的女人,其實無非是引誘可憐的女孩子們,去墮落吧,大膽的向前走莫回頭,這背後要不是男人們陰險的算計又是什麼呢,做自己在男權社會不是做老處女就是做蕩婦,嫁人生子是無聊的,不是做自己,是這個意思吧。你讓我玩,我就說你做了自己,你不讓我玩,就說你沒勇氣做自己,全是他們說了算。炒作某個網紅成了某個明星的老婆或者老闆的老婆,無非是希望窮女孩們都做被人挑選的秋香,唯一的不費力的向上爬的方法。其心何其歹毒,《甄嬛傳》就是宣揚奴隸斗奴隸,女人斗女人的,男人在一邊看著並且坐收漁利。而總有人這麼做,你不做我做,我不做她做,等著爬上去的人太多了。

沒有愛情神話,沒有金童玉女,沒有明星,只有殘酷的現實生活和普通的人,就像《教父》電影里那個牽線木偶,都是別人手裡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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