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嚮往的生活他赴湯蹈火

作者清涼

記得上一次看這麼帶感的西部片還停留在昆汀的《被解救的姜戈》，肆意感受到那股來自美國西部的大風沙，粗糙中帶著顆粒的飲馬江湖和快意恩仇，黑奴被英雄解救時的痛快淋漓，每個人物都如揮不去的歷史深刻的烙印在了銀幕上。

2016年的夏天有一部小成本製作且低調的美國西部片上了院線，當時它被選作墨爾本電影節的閉幕片，最初上映院線只有幾百家，之後完全走口碑路線，獲得業內外人士一眾好評，直到它入圍了第89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提名的時候還是有人對它感到陌生，它就是《赴湯蹈火》，由一名不太知名的英國導演大衛·馬肯茲執導，作品有《在屋頂上流浪》、《完美感覺》等，編劇是《邊境殺手》的Taylor Sheridan。

這部《赴湯蹈火》不僅入圍了第89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還提名了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創劇本、最佳剪輯，電影由克里斯·派恩、本·福斯特、傑夫·布里吉斯等出演，影片主要講述的是德克薩斯州（以下簡稱：德州）的兄弟倆搶銀行的故事，哥哥剛出獄不久，坐了十年牢，是個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暴力分子，弟弟是性格內向沉穩的德州農民，有兩個兒子，與妻子離異。

兄弟倆都是處生活底層掙扎的小人物，像他們這樣的人在經濟蕭條的德州隨處可見，唯一可以改變他們現狀的是他們母親生前的房子/農場，弟弟發現了農場地下的石油，但很不幸老太太生前把它抵押給了銀行，若無力償還貸款，銀行就有權查收他們的地產，要想贖回房子/農場必須還清房貸，不然只能眼睜睜看著流水的「金子」送給銀行了，於是，為了贖回自家的地產兄弟倆決定搶銀行，用搶來的錢還清房貸。

電影開頭的長鏡頭給觀眾的代入感很強，僅僅45秒我就入戲了，好的電影就是這樣，通過前五分鐘就可以判斷出來，衝擊性的一幕就此上演，持槍的蒙面劫匪劫持了一名銀行女職員，逼迫她拿出銀行保險箱里的錢；信奉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哥哥不僅是個老司機還是個勤奮的劫匪，在弟弟吃飯的空隙，自己順道又搶了一家銀行。

在這裡導演把兄弟間的感情表現得很隱晦，你能感受到哥哥對弟弟的愛，離異後的弟弟要面臨兩個兒子撫養費的壓力，而錢就是那個行使一切罪惡的出口，弟弟提出了搶銀行的計劃，哥哥說做這種事沒有人能全身而退，但是他還是同意了這個計劃，只因為弟弟對他開了口，彷彿哥哥已經預測到了自己的命運一般，即便前方萬丈深淵，哥哥也願意為弟弟赴湯蹈火。

他們一路搶銀行，把搶來的錢拿到賭場去洗，洗完錢再去銀行還貸，以為一切都按照計劃順利進行的時候，德州老警長和助手緊跟其後，甚至判斷出了他們下次要偷哪家銀行，飾演老警長的是傑夫·布里吉斯，今年已經68歲，是好萊塢知名老戲骨，曾經6次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提名，這次憑藉精湛的演技也入圍了奧斯卡最佳男配角，是片中的搞笑擔當，經常開一些政治不正確的玩笑。

兄弟倆都不是善於表達自己情感的人，他們一直隱忍著，從兩人的對話里可以得知他們的童年並不幸福，有一個糟糕的父親，以至於哥哥親手殺死了父親，而他們的母親在死去的時候也極其痛苦，兄弟二人無能為力。在夕陽的光照下，他們就像兩隻被放逐在荒原里的美洲豹，互相嬉鬧著，充滿了原始的野蠻。

在他們搶劫最後一個銀行的時候馬失前蹄了，兩人開始分頭行動，走之前哥哥對弟弟說了一句「我愛你」，這種亡命徒的表白使人內心為之一震，將之前所有隱忍的情感爆發了出來，哥哥孤身一人開車引走了眾人，為弟弟爭取時間，他自己在山頂上與人展開射擊，開槍打死了老警長的助手，德州的風吹來，他感受著自然的力量，坐在山石上，嘴角微微上揚，直到這一刻你終於看到了鐵漢柔情的一面，他知道弟弟已經安全了，而此時他的頭部也被老警長擊中。

我不知道這部影片演員會不會對自己飾演的角色寫人物小傳，電影中兄弟倆的角色特別飽滿，不一定完整，但是人物設計的非常立體，他們獨具個性又生猛有力，演員對他們角色的完成度很高，情感有層次，人物塑造鮮活。他們是生活里隨處可見的小人物，是破碎之後的小人物，他們不完美，導演只是把他們破碎的那一面展示給了觀眾，通過這個「碎塊」可以看到他們兩人的一生。

電影最後五分鐘尤其精彩，老警長退休，案件以哥哥的死亡結案，弟弟贖回了自家的地產，同時開採了石油，過上了每個月入賬五萬美金的富裕生活，老警長對此案念念不忘隻身來到了弟弟的農場，他指認弟弟才是搶銀行計劃的策劃人，同時也是「害死」了哥哥的罪魁禍首，然而弟弟卻一如既往的沉穩，他認為貧窮就像是一種世代相傳的疾病，而他要讓他的孩子遠離這種疾病，為了自己在乎的人過上嚮往的生活他可以赴湯蹈火，鋌而走險。

老警長驀然的看著弟弟，說他們的餘生都會活在無法救贖的回憶里受盡折磨，兩個歷經滄桑的男人屹立在風中，一種彼此相見恨晚的江湖豪情油然而生，此時，電影的鏡頭越拉越遠，畫面停在了德州的天地間，廣袤的土地，挺拔的枯草，在這片土地上生存著和它們一樣堅毅的人民。

電影細膩的基調讓人想起《老無所依》、《斷背山》，影片的攝影和音樂出眾，幾個空境美而淡定，粗獷中帶著顆粒感，值得回味。這部西部片同是一部公路電影，展現了德克薩斯州的世態民情，片中的德州紅脖牛仔、精明強勢的女招待、酷勁十足的老太太服務員，無不透著專屬德州人民才有的彪悍與淳樸，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赴湯蹈火》是2016年年度最佳西部片，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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