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夫桑賈尼在伊朗的權力有多大？

德黑蘭時間2017年1月8日晚上8點左右，伊斯蘭革命以來伊朗政壇最重要的政治人物拉夫桑賈尼因病逝世。他曾在派系林立和政治鬥爭激烈的政壇中始終立於不敗之地，因而被譽為伊朗政壇的「常青樹」；他也曾遊走於保守派和改革派之間，成為平衡伊朗政治發展的重要砝碼，又被人們稱為「多面孔」。

早期經歷

阿里·阿克巴爾·哈什米·拉夫桑賈尼於1934年出生在科爾曼省拉夫桑賈鎮的商人家庭，他有7個兄弟姐妹，其家族主要以經營開心果生意為主。伊斯蘭革命後，伊朗政治力量主要分為三種，第一種是宗教世家，如霍梅尼、蒙塔澤里、哈梅內伊等；第二種是伊斯蘭革命後崛起的新貴，如在政商界都佔有重要地位的拉夫桑賈尼家族；最後一種是沒落貴族的再次崛起，如以經營高檔奢侈品為主的巴赫蒂亞爾家族

拉夫桑賈尼的家境不錯，科爾曼地區盛產伊朗最好的開心果，他的父親米爾扎·阿里·哈什米·卜赫拉瑪尼通過生產和經銷開心果而獲利頗豐。拉夫桑賈尼經過初等教育後，在他14歲的時候就去什葉派聖地庫姆學習宗教哲學，22歲就畢業於霍梅尼主持的法齊神學院。在神學院學習時，他接觸到了霍梅尼的思想，成為霍梅尼主義的堅定信仰者，並在畢業時獲得霍賈特伊斯蘭頭銜，這個什葉派神職稱號僅次於阿亞圖拉。

政治鬥爭

在庫姆神學院學習後，拉夫桑賈尼開始對政治產生濃厚興趣。1957年，拉夫桑賈尼開始從事新聞工作，創辦了伊斯蘭什葉派出版中心，出版《什葉教派》刊物。這個刊物成為反對國王的陣地，他通過這個刊物宣傳神權主義和伊斯蘭教義，反對國王世俗化改革活動。1962年，他因反對國王白色革命而被捕入獄，在伊斯蘭革命前，拉夫桑賈尼一共被捕了7次，前後在監獄中一共度過了4年半的時間。拉夫桑賈尼被強制送到軍隊中服役，1964年他從軍隊中逃出，繼續秘密進行反對國王的活動。隨著霍梅尼的流亡，拉夫桑賈尼代表霍梅尼在國內反國王活動中的作用日漸凸顯，他逐漸成為霍梅尼陣營中重要的一員。

在霍梅尼長達14年的流亡生涯中，拉夫桑賈尼經常去伊拉克納傑夫拜見霍梅尼，聽從他的指示。在霍梅尼的指導下，拉夫桑賈尼在國內籌集資金並組織反對國王的地下鬥爭。同時，他在各個清真寺聚禮時發表反對美國干涉伊朗和反對國王巴列維改革活動的演講，這種反美反國王的言論迅速在民間傳播開來，他在國內的影響力不斷提升。1975年，政府以拉夫桑賈尼和游擊隊有關聯為由，判決拉夫桑賈尼六年監禁，但他在獄中呆了三年便恢復自由。出獄後，根據霍梅尼的指示，他和哈梅內伊等人在伊朗大城市組織罷工、罷課、罷市和遊行示威。

1978年底，伊斯蘭革命勝利曙光即將到來時，他被霍梅尼指定為伊斯蘭革命委員會委員。巴列維政權倒台後，他在巴扎爾甘臨時政府中任內政部副部長。在霍梅尼的指示下，拉夫桑賈尼同貝赫什提、巴霍納爾等人創建伊斯蘭共和黨，任中央委員和秘書長。在任秘書長時，拉夫桑賈尼廣交朋友，充分表現了他中庸務實的政治主張和靈活的政治手腕，為他後來的政治發展打下了基礎。

平步青雲

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建立後，拉夫桑賈尼和哈梅內伊成為霍梅尼的左膀右臂，他倆在伊朗政治中的地位僅次於霍梅尼。1980年3月，拉夫桑賈尼在第一屆伊斯蘭議會選舉中當選議員，7月就當選為議長，得到196張選票中的146票，一直擔任了9年。1981年10月，拉夫桑賈尼被霍梅尼指定為德黑蘭禮拜五聚禮的主持人，政府的很多決策都是他在周五聚禮上宣布。霍梅尼時期，總理負責內閣，總統並沒有實權，形同虛設。

身為議長的拉夫桑賈尼的政治地位要高於時任總統的哈梅內伊，是伊朗的二號人物。1988年兩伊戰爭接近尾聲，霍梅尼任命拉夫桑賈尼他為武裝部隊代總司令，執掌三軍，權極一時。

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

1989年霍梅尼去世後，哈梅內伊繼承了霍梅尼的衣缽，拉夫桑賈尼由議長變為總統。據說，霍梅尼生前就要求拉夫桑賈尼出任總統，但他因總統沒有實權而不願接受。為此，霍梅尼特令修改憲法，其中最令注目的是取消總理一職，將原來屬於總理的權力轉移給總統。霍梅尼去世後，拉夫桑賈尼以絕對的優勢登上總統寶座，從而成為伊朗第五屆總統。同時，他的神職也上升為阿亞圖拉。

裂隙初現

哈梅內伊和拉夫桑賈尼分別接任伊朗最高領袖和總統的位置，此二人在霍梅尼時期分別擔任總統和伊斯蘭議會議長，是當時伊朗政壇的兩個重要人物。他們同樣經歷了反對巴列維王朝的鬥爭，同樣受到革命領袖的器重。哈梅內伊作為憲法規定的最高政治宗教領袖的地位是不可逾越的，而總統拉夫桑賈尼帶領的經濟重建在當時的伊朗是最具有優先發展地位的國內事務，他們之間的關係在一定程度上是該時期伊朗政治發展的重要線索之一。

拉夫桑賈尼上台後面臨嚴峻的挑戰，8年的兩伊戰爭使伊朗社會動蕩，經濟停滯，國際上更是處於孤立的狀態。因而，他開始進行一些務實改革，修正霍梅尼全面伊斯蘭化的一些弊端。面對國內蕭條的經濟，拉夫桑賈尼在他的任期內推出兩個五年計劃，大力發展基礎建設，推動私有化進程。在文化上放鬆控制，緩解社會矛盾，大力提倡大眾文化，反對國家對文化的監督和控制。此外，提高婦女的社會地位，並建立專門的政府組織來處理婦女事務。同時，拉夫桑賈尼十分重視教育，特別是高等教育。調整對外關係，改變了霍梅尼時期的對外政策，對西方國家採取和解的姿態，改善同周邊國家的關係，給伊朗創造出一個相對緩和的環境。

拉夫桑賈尼的改革方針影響到保守派的利益，來自保守派的阻力使他改革的步伐放緩。經濟改革決定了拉夫桑賈尼的命運，為了使經濟改革繼續下去，不得不向保守派妥協以減少阻力，甚至為了討好保守派，共同反對激進派，其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1993年，伊朗經濟建設需要大量資金的時候，國際原油價格卻大跌，沉重的打擊了以石油為命脈的伊朗。面對保守派的攻勢，以拉夫桑賈尼為首的「務實派」在伊朗的地位大大降低。由於拉夫桑賈尼太容易讓步，從而助長了哈梅內伊的囂張氣焰，造成拉夫桑賈尼的改革飽受責備，沒有實現改革時的承諾。1997年，哈塔米成為伊朗總統，拉夫桑賈尼退居二線，但他依然還是伊朗政壇的核心人物之一。

再度出山

哈塔米上台後，他與哈梅內伊的關係愈來愈緊張，拉夫桑賈尼則遊走於二人之間，緩和二人的關係。哈塔米任期結束後，2005年，拉夫桑賈尼宣布參加第九屆總統選舉，當時很多人都堅信他會再次當選總統，但結果卻出乎很多人的預料，如同去年的美國大選。哈梅內伊強烈支持鐵匠出身的內賈德，而內賈德從未重視拉夫桑賈尼，只是在2007年把他推選為伊朗專家委員會主席。

圖片來源：新華社

2012年，拉夫桑賈尼的子女公開支持改革派，遂被內賈德投入監獄。拉夫桑賈尼勃然大怒，公開助陣改革派，2013年魯哈尼順利當選新一屆總統。2016年2月26日，拉夫桑賈尼高票入選專家委員會，從而重新成為伊朗政治中的關鍵人物，在未來最高領袖挑選中具有很大的發言權。

伊朗民眾弔唁拉夫桑賈尼

圖片來源：新華網

1月8日，拉夫桑賈尼因心臟病去世，國內放假三天弔唁這位政壇大佬。作為魯哈尼所依賴的一個重要力量，他的去世使魯哈尼的連任存在一定變數。

參考文獻

蔣真：《後霍梅尼時代伊朗政治發展研究》，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

張鐵偉：《列國志 伊朗》，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版。

今日主筆 / 李明偉

註：本文首發於頭條號中東研究通訊，中東研究通訊系今日頭條簽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