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好學生的生存能力往往不佳?

1. 一個精英的命運

納吉布生活在動蕩的黎巴嫩。好在,他生活在一個條件不錯的家庭。但納吉布的學習生涯非常艱難,因為他讀的是精英學生讀的耶穌會學校。耶穌會學校的使命是通過每年層層篩選,培養出能夠治理該地的官員。為了產生更好的學習效果,耶穌會學校還剝奪了小學生的課餘時間。

納吉布在耶穌會學校順利畢業之後,進入了黎巴嫩高等學校,並成為學生精英。他的畢業考試中以最高分名列榜首。他代表全黎巴嫩的畢業生做畢業致辭,各大報紙都以頭版頭條宣傳他的成績,並用他的名字做文章。

你猜想納吉布的職業生涯會是怎樣?

實際情況是,當時他們班上成績最差的一個學生結果成了一個白手起家的商人。是迄今為止他們班上最成功的人。他有一個巨大的遊艇,上面醒目的刻著他的名字的首字母。還有一個差生從非洲進口木材大賺了一筆,40歲前就退休了,成為一個業餘的歷史學家,並進入政界。而納吉布只是成為一名普通的學者。

納吉布有著強大的自尊心,他要求別人尊重他。黎巴嫩戰爭期間,他曾經受過一個在道口盤查的民兵的侮辱。他拒絕服從對方的指令,民兵對他不敬的態度使他非常生氣。當納吉布開車離開後,一名槍手對著他的背部開了一槍。在他的餘生中,這顆子彈就一直留在他的胸部,所以每次他進入機場候機樓,他都必須攜帶X光片。

納吉布和他的同學的命運,是各個國家的普遍現象。學業和事業、人生的成功沒有明顯的相關性。學業表現優秀的學生,在此後的人生生涯中未必好。相反那些成績不怎麼樣的差生很可能取得顯著的成就。以至於由此產生了一個著名的、對老師的忠告:尊重那些優秀的學生,因為他們將來可能是你的同事;關照那些糟糕的學生,因為他們將來可能是你學校的贊助人(例如馬雲),或者政府官員(例如丘吉爾),或者科技精英(例如愛迪生、愛因斯坦、喬布斯),或者黑幫教父(例如《教父》里的教父)。

為什麼這種出人預料的現象如此普遍?

根本原因,是這些學業精英適應了結構化的環境(學校)。而現實社會是高度非結構化的。一種環境下表現優秀,在另外一種環境下未必如此,甚至相反。

學校就是一個結構化的環境,它有選擇性偏見,因為它喜歡在這種環境中對於特定任務反應更快的學生;學校喜歡搞學業上的競爭,但卻以犧牲學生在校園外的能力為代價。比如,發現機會,創造機會,利用機會的能力。而那些差生正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學會了發現機會、利用機會的能力。這種能力是一種沒有套路的套路。

中國有句話,亂拳打死老師傅。這個現象在現實情況下比比皆是。常常聽說,好幾個警察打不過一個小流氓。那些使用昂貴的現代健身器材來增強力量的人,雖然可以舉起很重的杠鈴,消耗很多卡路里,鍛鍊出令人羨慕的肌肉,但是他們卻無法搬起石頭;他們在街頭鬥毆中會被那些在混亂的環境中磨練過的人打得頭破血流。

使用健身器材的人的力量有極端的領域特定性,但他們能發揮作用的領域在健身這個組織化程度極高的框架之外根本不存在。而街頭鬥毆的小流氓是在生死之間訓練出了自己的生存本領,包括鬥毆。

老師傅套路很深。面對對手,他總想判斷出下一招是什麼。但是,下一招根本無從判斷,因為對手是亂拳。亂拳不但快而且狠。一個不留神,老師傅就被打倒了。亂拳真的就是亂拳嗎?當然不是,能夠打倒老師傅的亂拳絕不是亂拳,而是在實戰中煉出來的拳。這些小混混,懂得以最快的速度逃避危險,也懂得以最快的速度擊倒對手,包括令對手斃命。

再回到學生那個話題。精英學生適應了應對確定性的任務(例如學科的學習、考試等)取得顯著效果。而差生則學會了應對不確定性,比如老師會怎麼打、怎麼罵,爸媽又是怎麼打、怎麼罵。他們在這個過程中學會靈機應變,而且心理承受能力得了鍛煉。他們更多的接觸社會,並在不確定性中尋找機會,發現機會,利用機會。他有更多的嘗試機會,或者說他們不得不進行更多次的嘗試,這是生存的必須。因此他們有更多的機會發現了自己所長,他在運用所長的過程中獲得精進和收益。他們有不少失敗,有的失敗比較大、可能會一蹶不振,這樣的人是存在的。但是有的人也遇到不少失敗,還好,失敗不太大,他們能夠爬起來而且又學到了東西。在這樣嘗試、失敗、嘗試、收穫的頻繁行動中,有時他們遇到了大的機會,並且做出了正確判斷,而且把握住了,從而崛起。

在變動的社會中,包括戰亂、社會動蕩、科技革命、商戰等極端環境,高度適應了確定性任務的精英學生是脆弱的。而那些訓練出了應對不確定性能力的人,他們不是脆弱,也很難說是堅強的,他們掌握了生存法則。

當分析到這裡的時候,我們發現。好學生和壞學生不是對立的,所謂的好和壞都是表面。學習成績的好壞,跟事業成就沒有必然聯繫。同理,在職場中也是如此。

所有的人都面臨生活中的確定性與不確定性。很難說,現實生活中的確定性與不確定性哪個更大。只不過大家的態度不同。有的人固守確定性,希望有安穩的工作、安穩的收入,過安穩的生活,盡量迴避生活中的不確定性。在這些人之中有的人心甘情願,而有的人比較糾結。有的人,在安穩的生活之外,有著獵奇心理,關注動態,尋找機會,騎驢找馬。而另外一種人,則不斷獵奇,不斷嘗試。

他們各自有著不同的命運。迴避不確定性的人,不一定真的能夠迴避不確定性,比如說國有企業職工下崗,或者經營不佳甚至倒閉企業的裁員。而騎驢找馬的人,有的人可能越找越好,也可能一事無成。而不斷獵奇,敢於冒險的人,有的人大起大落,有的人一蹶不振,有的人可能忽然崛起。

造成重大命運差別、是否在生活中越過越好的主觀原因是:

能否在變動的社會中,不斷增長自身的實力;

能否在變動的社會中有效規避風險;

能否在現實社會中的隨機性、不確定性中尋找機會、創造機會和利用機會。

這個認識看似正確,但是不是太輕飄飄了?

因為故事還沒有結束。

2.除非努力進取

納吉布生了一個兒子。他當然知道父親的故事。在孩提時期,他就非常欽佩父親的學問,但並未對他過分崇拜,因為學問本身並不能使人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當他得知父親被槍擊的事情後。這個孩子明白了一件事:除非努力進取,否則尊嚴將一文不值;除非你願意為它付出代價。

這並非憤世嫉俗,相反,他的意思是面對命運的莊嚴感,或者不妄自菲薄。後來,他說:

如果你勇於承擔風險,有尊嚴的面對自己的命運,那麼你做什麼都不會貶低自己所做的事情;如果你不承擔風險,那麼你做什麼都不會使自己偉大。

如果你承擔風險,那麼,那些不承擔風險的人帶給你的侮辱只不過如同牲畜的吠叫:你不可能因為狗朝著你狂吠而感覺受到了侮辱。

他是個閱讀狂人,從13歲起,每周讀書30-60個小時。

他在,20歲出頭開始做交易員,靠自己的研究成功;1987年市場崩盤時,就已經實現財務自由。

他是安皮里卡資本公司的創辦人、後來成為紐約大學庫朗數學研究所的研究員、他也是當前最令人敬畏的風險管理理論學者、包括無數個大學的客座教授。 他就是納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Nassim Nicholas Taleb)。

擁有巴黎大學科學學士和碩士學位的塔勒布通曉數種語言,英語、法語和古典阿拉伯語文字表達流暢,義大利語和西班牙語對話流暢,他閱讀了大量希臘文、拉丁文、阿拉姆語、古希伯來語以及迦南語的經典文本。他的著作,全球暢銷書《黑天鵝》以31種語言在世界範圍內出版,並連續一年多位列《紐約時報》暢銷書榜。

塔勒布的兩部超級暢銷書《隨機致富的傻瓜》和《黑天鵝》已經成為華爾街投資人士必讀的經典著作。

塔勒布在90年代患上喉癌,在自己研究的支持下康復。

塔勒布最新的著作出版於2012年,名字叫《反脆弱:從不確定性中獲益》。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丹尼爾·卡尼曼說,「這本書改變了我對世界如何運作的看法」。

在這本書的前言,塔勒布寫到:

風會熄滅蠟燭,卻能使火越燒越旺。

對隨機性、不確定性和混沌也是一樣:你要利用他們,而不是躲避他們。

你要成為火,渴望得到風的吹拂。

是的,首先成為火。

有沒有風,才與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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