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7——寫給自己的一些碎片

這一年的前半段，我常常在心裡問，「這個世界怎麼了？」而到了後半段，我越發頻繁的懷疑，「是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錯了嗎？」

割裂

我一直相信「世界大同」是定然的趨勢，人類終歸融合，無論國家、種族、宗教、黨派或性別之分。4 月份，當我在工作中引用「沒有誰是一座孤島」的語句時，內心是篤定的。

然而很快我就被啪啪打臉了，英國脫歐、難民危機、川普當選，全球範圍內民粹主義和右翼思想在抬頭，似乎分裂才是現實常態。

而國內的情形也沒好到哪去。10 月末的一周里，我往返於多個城市，旁聽調研公司組織的用戶訪談。當我坐在像《廣告狂人》里那樣的小黑屋中，隔著單向玻璃看另一個房間的人們侃侃而談時，腦海中不時浮現著知乎上的這個問題：

現在社會的階層在固化嗎？ - 生活 - 知乎

在每個城市，我們都會遇到兩組截然不同的人群。他們的教育背景、從事行業、收入水平差距明顯，相應的消費風格、興趣愛好和生活觀念也大相徑庭。這兩群人的價值觀如此相悖，我悲觀地覺得他們無法真正相互理解和認同。

互聯網科技的發展非但沒有治癒，反而加速了群體之間的割裂。演算法嗅探著人們的興趣，又用固化的興趣圈養起人們的碎片時間；關注、拉黑與屏蔽，築起了虛擬的高牆，還在牆上掛滿了鏡子，人們看來看去全是自己，沒有他人；同質化的信息在朋友圈裡傳遞，就像大閘蟹，蒸得再紅也爬不出鍋蓋。正印了多年前阿桑的那首歌，「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圈層割裂嘛，我也在劫難逃。工作上的一些事，讓我漸漸意識到這兩年自己越來越閉塞，被立場、價值觀和個人品味所限制。對於不認可的事情，我便拒絕關注和了解，往往在一開頭就預設了判斷，要去反對批判，到頭來反而讓自己遠離了事實的全部。

於是從 12 月起，我強制自己每天都要使用十多款資訊類 App，刻意去閱讀那些過往抗拒的內容；還鼓勵自己多去翻翻別人的朋友圈與微博，觀察和自己處境或價值觀不同的人，他們的生活究竟是怎樣的。

盡量吧，哪怕世界在分裂，每個人最終不得不選一個陣營，我也要做知己知彼的那個。

失序

另一樣顛覆我認知的事，就是我個人的價值判斷體系，原本與身邊主流意見相洽，這一年卻不知不覺矛盾起來。對於一件事是否可行，一個人是否靠譜，一種思路是否正確，我的觀點從多數派切換到了少數派。

環境總是在變的，從粗布裝到「的確良」，從蛤蟆鏡到美瞳，從「Web 2.0」到「移動互聯網時代」，從「三響一轉四十八條腿」到「消費升級」。泅水的人被潮水裹挾，一會兒衝到這個灘頭，一會湧入那個河灣。

秩序和規則的變化下，沒有誰能獨善其身，要麼便跳出桎梏換個遊戲，要麼便「貫徹落實新的會議精神」。偏偏我這個天秤座生來優柔寡斷，拿不準是否該換換步點，跟上現在放的這首曲子。我的朋友順爺常說「要自洽」，這一點上我做得不好，於是活得分裂痛苦。

從小我就對世界抱有一種「公平正義」的幻想，單純地以為大家會共同認可一套評價標準。慢慢地我才認識到，標準是多數派與少數派之間的妥協和平衡，是會隨勢而變的。同一件事，好的時候就是「切中了人們的痛點」，糟的時候就是「火不過六環的小圈子自嗨」。同一個人的命運，「倏忽摶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

畢竟人吶，不知道自己不可預料。我曾經總為這種「不公」而憤憤，現在也漸漸平和起來。新的一年裡，我打算先處理好和自己的關係，再處理好和外界的關係，盡量活得不擰巴。

混沌

過去的一年我腦子很混沌，和此前的每一年一樣。不同在於，過去讓我迷茫的是目標，現在讓我迷茫的是通往目標的路徑。

很多時候，我腦海中總會盤旋著一個疑問，「必須得這麼做嗎？」哪怕有一千個一萬個人要走上一條路，我也想要攔住他們問上這麼一句。

對於人們一窩蜂撲上去的事物，我總是懷著警惕，不肯輕易嘗試。電影也好，書也罷，或是某些行業中流行的「金科玉律」，一概如此。王興說了「互聯網下半場」，程維說了「互聯網下半場」，甚至羅振宇也說了「互聯網下半場」，互聯網就真的到下半場了嗎？我得先想想。

慚愧的是，我在邏輯和表達上太差，以至於時常在爭論過去，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才組織起完整的論述語言。因此在很多事上，我都是滿腹狐疑的委曲求全。好吧，又一樣活得分裂痛苦的事。

前兩天剛做了 2017 年的計劃，其中有一項是一如既往地看 30 本書。但這一年，我不能再用一堆短篇小說集混過去了。想多讀讀波德里亞、福柯和德里達，嚼碎那些難懂的句子。還得再讀讀商業著作，《從 0 到 1》什麼的，好讓我腦袋裡一些混沌的東西沉澱下來。不管最終是說服自己，還是說服別人，總比現在的痛苦要好一點。

先這麼多吧，2017 年還很長，還有很多可能性。來一首《重慶森林》里的歌吧，我很喜歡。

Things in Life

There are bad times and good times,too

So,have a little faith in what you do.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