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武士》中的其人與武士的精神

憑心而論,《最後的武士》這部電影,我早已不是初聞乍看了,無論是劇情,亦或是人物,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滾瓜爛熟於心了。

而最近由於閑暇時分在看美國作家魯思.苯尼迪克特所著的紀實類文學《菊與刀》,看至妙處,便不由得翻出《最後的武士》,來一併「溫故而知新了」,只是在此次觀影結束之後,不同於以往的觀後感於片中的湯姆克魯斯是如何的有著類似於《孤獨的美食家》中的五郎感慨於西餐酒家的巧克力麵包干配清酒的違和感,以及於片中對於戰爭場面刻畫的細緻與寫實,此次我並沒有把多餘的目光放諸於片中武士那油光水滑,光可鑒人的足具之上,而是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放諸於其中的「將軍百戰死,壯士忽如歸」的視死如歸的武士之上了。

眾所周知,《最後的武士》所講述的故事發生在大洋彼岸日本的明治維新時代,與之相同的,中國的近代也有著一段倡導著「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洋務運動的時代,皆為主張藉助西方先進的科學文化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大力發展本國的經濟與武裝力量的行為,只是迥異於我國近代洋務運動的戛然而止,日本的明治維新,可謂讓近代的日本,躋身了彼時發達強國的前列,其所提倡的「文明開化」,更是時日本這個歷代被中國人稱之為「倭地」的彈丸之地,卻成為了亞洲首個邁入工業化道路的國家,雖然日本的明治維新,也並沒有完全的去除了封建社會所遺留下來的糟粕,並迫使其為了解決社會所殘留的內部矛盾,而後走上了侵略主義的道路,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明治維新,是日本近代史上的一次重要的轉折點,而明治維新中的諸如大久保利通,伊藤博文等人,更是明治維新中的核心人物,中堅力量,可謂是立地擎天柱,架海紫金梁的存在,在日本的近代史上,也留下了屬於自己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或許有人馬上便會說,「維新三傑」。

誠然,大久保利通,西鄉隆盛,木戶孝允,維新三傑。

大久保利通想必多數的人並不會陌生,此人或許若是單將名諱拿出,很多人會一頭霧水,但是若是提到曾經集英社聞名遐邇的漫畫雜誌《少年jump》處於低谷期時期能夠獨當一面,救《少年jump》於水火之中的漫畫家和月伸宏所創作的劍客漫畫《浪客劍心》,想必很多人必然會有著不可磨滅的印象,而在漫畫中被「天劍」宗次郎所刺殺於馬車之上的,便是大名鼎鼎,名聲顯赫的維新三傑之一「大久保利通」了,大久保利通也是與伊藤博文一般,由於有著西方留學的經歷,故而對西方的種種事物,有著極為強烈的推崇之意,例如與伊藤博文一般的,對於牛排的推崇與熱衷,也漸漸在日本的近代中,將牛排這種事物,推廣上了日本人的餐桌,而大久保利通其人對於俾斯曼可謂是極其的崇拜,而對於日本當時國家的管理模式,更是效仿於其留學的德意志帝國,可謂是日本近代史上對於西方的文化進入日本,並取而代之日本原本的生活習慣與社會形態的先行者的代表人物之一。

而若是說《最後的武士》中在片頭的宴會上一邊求賢若渴的開出令湯姆克魯斯所扮演的戰鬥英雄都無法拒絕的高價以訓練彼時政府所征派的新軍,一邊又面帶不屑的與一旁的同行者竊竊私語稱湯姆克魯斯一行為「野蠻人」的大村便是大久保利通與伊藤博文等人的結合體,那麼想必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的另一位主角,反叛武士的精神領袖,勝本,就是西鄉隆盛其人其事的真實寫照了。

就如同小學年幼之時,語文老師在課堂上若是介紹白居易其人,那麼便會由其代表作《賦得古原草送別》之中的名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而娓娓道來白居易的生平事迹了,而如此這般,我們若是我們在本文中介紹西鄉隆盛其人,想必就要必須先提到另一位我國歷史上無論如何也無法避而不談的一位偉人,毛澤東了。

曾幾何時,這位出生於湖南韶山的偉人,尚在少年之時,便在出門求學臨行之時,在父親的賬本上豪氣萬千的提下《七絕。改詩贈父親》「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而這首豪氣干雲的詩句,無疑也成為了毛澤東一身的真實寫照,故而多數的人們,至今仍然認為這首堪比黃巢所留「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詩句,乃是為毛澤東所做,而卻忽略了這首詩乃是為西鄉隆盛所做這一事實。

誠然,若是嚴格進行嚴格的考證,這首詩也並非是西鄉隆盛所做,乃是為與西鄉隆盛同時期的日本僧人釋月性所做的《題壁》「男兒立志出鄉關,學若無成不復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問到處有青山」,而西鄉隆盛只是將其改為了「男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死不換,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故而致使很多人認為這是西鄉隆盛所做,而若是縱觀西鄉隆盛的一生,也可以稱之為波瀾壯闊,精彩紛呈的一生。

每每若是提及西鄉隆盛,想必相應的史料以及教科書之上的繁文縟節,以及贅述的足夠多了,我若是再繼續在這裡大書特書的照搬這些史料一番,未免是陳詞濫調的老生常談,而我心中,也從未將西鄉隆盛作為一個傳統的政治家,兵法家,乃至於詩人做看待的,在我個人的心目中而言,西鄉隆盛,僅僅是作為一個傳統的日本武士所存在的。

而片中的勝本,也是被作為一個純粹的武士所刻畫的。

或許1877年9月23日的那天皓月當空的夜裡,西鄉隆盛在被重重圍困的山城中,會回憶起自己曾幾何時初出茅廬時吟唱的詩句「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在與同僚最後的訣別宴席之上,放聲高歌的西鄉隆盛也能夠依稀的透過微弱的燭光窺見自己的未來,但是這些對於一個自幼便崇尚死亡,將死亡是做另一種歸途的武士而言,這簡直不值一哂,就如同《最後的武士》中的勝本在片尾處讓湯姆克魯斯所親手接受自己的性命一般,西鄉隆盛在兵敗負傷之時,也寧願別府晉介砍下自己的頭顱,埋在他處,而追尋了一個武士的榮耀一般。

魯思.苯尼迪克特在其《菊與刀》中,用代表日本皇室家徽的「菊」, 與代表武士靈魂象徵的「刀」。來反應出了日本人性格之中的矛盾,而無論是抱有「尊王攘夷」思想,在明治維新中立下了汗馬功勞,成為了「維新三傑」之一的西鄉隆盛中,亦或是《最後的武士》中以西鄉隆盛為原型,心憂國家與民族的未來的甚為天皇的教師的勝本,都由一個前期歷史的創造者,而轉變為了名義上的「叛國」的賊子,或許無論是對於西鄉亦或是勝本而言,眼前的名與利,只是過眼的雲煙,他們更為看中的是時刻懸於腰間的那一柄寒光凌冽的武士刀,那是作為武士的象徵與靈魂的寄託,更是武士榮譽的載體。

現今就我們看來,明治維新時期實施的所謂「廢刀令」,不過是掛羊刀賣狗肉,項公舞劍意在沛公的一次對於傳統封建氏族的宣戰,而對於傳統的武士階級氏族而言,刀是其靈魂與榮譽的象徵,有刀再身,可以獲得榮譽,也可以自裁從而保全自身的榮耀不被玷污,如今「廢刀令」無疑是剝奪了傳統武士的榮耀,這是以西鄉隆盛為首的舊武士階級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而在《最後的武士》中雖然沒有明確的提及「廢刀令」這個概念,但是勝本的兒子在街頭之上,依然被身配近代現今裝備的士兵嚴厲的呵斥著,並減去了它作為武士象徵的銀杏髻,若是設身處地而想像一下,現今這些身著新裝的士兵,或許曾今也是梳著銀杏髻,披著肩衣,胯下不疾不徐的邁著穿著木屐的八字步的武士,而現如今卻對著另一位曾經的武士,施行著與廢刀令同出一轍的斷髮令,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就如同那些曾經標榜為維新志士的先鋒,施展著一手凌厲示現流劍術的薩摩藩的武士,在西南戰爭爆發後,有為數不少的一部分為,對著曾經同為戰友的舊階武士,痛下殺手之時的荒誕與諷刺一般。

誠然,《最後的武士》中對於勝本的形象,是經過了藝術的加工與美化的,對於以大村為代表的革新派的無論是從形象,亦或是從舉止,都是充滿了刻意的貶低與醜化的,雖然這些人的行為,現今看來,似乎是「符合了歷史發展的規律」,而西鄉隆盛以及勝本等人的行為,更像是螳臂當車式的墨守成規。

迄今為止,西鄉隆盛的的銅像仍矗立在大洋彼岸日本東京的上野公園內,每日接受著慕名前來的日本民眾亦或是遊客的緬懷與敬仰,而大久保利通則被在日本的民眾的評價中多為「老奸巨猾」的城府極深之輩,可見日本人對於傳統的武士文化,打心底里,是根深蒂固的。

看著結尾處勝本的慨然就死,再聯想到西鄉隆盛的種種令人心神的事迹,不知怎的,卻想起了印度詩人泰戈爾,《飛鳥集》中的「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的詩句來,武士的生與死,總是有著一種無與倫比的病態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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