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的荒唐史，你沒聽過的軼聞故事

作者/ 王鑫

知味葡萄酒雜誌

為最近新執筆的「葡萄酒傳奇」系列文章搜羅資料時，常常能遇到一些有趣的小段子。這些故事有的十分零碎，有的因為不同源頭各執一詞而顯得可信度存疑。不過，作為酒後的談資，倒也頗為有趣。

史上最強甜酒控

歷史上，以喜歡甜酒而聞名於世的「甜渣黨」很多，其中不乏國家元首，歷史名人。不過，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卻是一位相對來說在歷史上影響力小的多，頗為荒唐的傢伙。傳說中惑亂沙皇宮廷的妖僧，格里高利·拉斯普廷（Grigori Rasputin，1869 — 1916）。

由於太多關於他的記錄都在十月革命中遭到破壞，如今相關故事一般都來自不同當事人的口述或轉述。各個版本的消息也經常彼此矛盾，但其中有很多東西可能是接近真相的。比如他讓人印象深刻的超自然行徑，還有對甜酒超乎常理的執著。

從村痞到神棍

這個人出身於富農之家，從小走雞跑狗，遊手好閒。卻突然有一日宣稱自己獲得了喀山聖母的啟示（東正教當然拒絕承認），以「聖徒」自居。他在35歲之前在各地遊盪，經常出手治療一些疾病，還經常口吐預言。奇妙的是他的治療和預言都屢屢生效，名氣也被貴族聽說。1906年，他被推薦進入位於聖彼得堡的皇宮，負責治療皇太子的血友病。

從留下的傳聞里看，和歷史上其他純靠忽悠的神棍不同，拉斯普廷似乎真有他所謂的法力。他不僅穩定了皇太子的病情，還藉機向沙皇展示了當時頗為時髦的降靈術以及其他巫術。這讓已經沉迷神秘學多時的沙俄貴族都對他敬畏有加。藉此機會，這個妖僧在聖彼得堡大肆搜羅信徒，許多人都成了他的狂熱追隨者。

拉斯普廷鮮少洗澡、言談粗鄙（Rasputin本身就是「淫亂放蕩」之意），但有一雙能攝人心魄的藍眼睛，據說許多與他對視的人都被他超自然的魅力所俘虜。許多資料都提到他曾經用邪法染指了聖彼得堡絕大多數的貴族婦女，連為皇室服務的傭人和護士都不放過。同時，除了要求他的信徒向他捐獻財富外，他還借自己的身份充當政治掮客，肆意買賣官銜。猖狂的時候，臨時政府里的高級官位都能被他反覆賣給多人，輪流坑錢。

百毒不侵，嗜甜如命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荒淫無度的人，日常飲食卻頗為克制。拉斯普廷鮮少食用肉類，也幾乎滴酒不沾，唯獨對甜酒和甜食情有獨鍾。據討厭他的貴族描述，他吃相非常難看，飲酒時經常會把甜酒滴在濃密的鬍子里。

1915-1916年，因為沙皇不在聖彼得堡，拉斯普廷的齷齪行為達到頂峰。他自然也成為不少貴族和平民的眼中釘，但這人卻彷彿真的有惡魔加護，以各種巧合的方式繞過關於他的刺殺和埋伏。一次宴會中，他神色自若的喝下主人提供的馬德拉酒（Maderia，也是甜酒）和蛋糕。這杯甜酒里的氰化物足夠殺死五個成人，他卻毫無反應。

最終還是死了

但這位看上去法力無邊的妖僧，最終還是死於1916年12月。當時他應駙馬費利克斯·尤蘇波夫公爵之邀，前往尤蘇波夫宮。

晚宴結束後，他和公爵倆人進入城堡的酒窖。就在他進入酒窖時，四個早已埋伏好的年輕貴族手持斧子沖了出來向他劈去。眼見拉斯普廷受傷，公爵終於確信這個巫師是可以被殺死的，隨即拔槍向他背後射擊（還有一種說法是公爵先開的槍，然後其他人才動手）。根據事後參與者的口述，當公爵嘗試查看妖僧的屍體時，他居然再次爬起來掐住公爵的脖子大喊要絞死他。被這一場面嚇得半死的同黨們當即用重物反覆砸向這傢伙的腦袋，再把他裹上毯子丟入河上開鑿的冰洞里。

拉斯普廷的屍體第二天才被人發現。匪夷所思的是，屍檢結果顯示他是被淹死的…在那一連串的擊打之後，他居然還是在隆冬的冰水下活了至少8分鐘…

和這個巫師生前預言的一樣，在他死後三個月，俄國二月革命爆發。羅曼諾夫王朝土崩瓦解，沙皇全家罹難。

尤蘇波夫公爵和伊琳娜公主

說起來，尤蘇波夫公爵和他妻子，伊琳娜公主其實早就一直公開反對拉斯普廷。妖僧自己也預言或將葬身貴族之手，那為什麼他還要在一場明顯的鴻門宴上離開追隨者，獨自前往酒窖呢？

比較常見的一種說法是當用餐時，公爵和拉斯普廷打過一個賭，只要他的巫術能幫他在巨大的酒窖里找到4瓶最古老的Sauternes貴腐甜酒（一說是邀請他去酒庄欣賞4瓶老年份滴金Chateau d』Yquem，還有一種說法僅提到四瓶罕見的珍稀甜酒），公爵就用這些酒來款待他。

就像那個時代一樣，拉斯普廷和他的死亡，都太荒唐了……

斯大林有句名言：

「在供應伏特加和恢復奴隸制之間，

我們必須選一樣」

戰鬥民族真的是和這種烈酒牢牢的綁在一起。沙俄時代，貴族們享用香檳和各種甜酒，老百姓們就只能豪飲便宜但夠痛快的伏特加了。

雖然俄羅斯人民提到伏特加總是頗為豪邁，但對統治者來說，酗酒會導致社會動蕩，勞動力減少，還佔用糧食，所以自古以來，禁酒和限酒都是俄羅斯統治者們需要操心的大事。假如限酒發生在政治開明，百姓富裕的時候，那還不打緊。但萬一是社會動蕩，民生凋敝的時期還想限酒，那就會成為民怨沸騰的導火線。

至於上文提到的末代沙皇尼古拉斯二世，居然能在失去軍隊，官僚集團和新興資產階級三方支持的同時，想出「國營伏特加」這種既能限制大眾飲酒，又能為政府斂財的「高招」，也難怪下場凄慘。

不管是彼得大帝的改革、二月革命以及俄國內戰、乃至蘇聯解體……你會發現，俄羅斯人民每次參與重大歷史抉擇的時候，限制他們喝伏特加的一方失敗的概率總是大一些……

了解歷史的朋友可能清楚，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伏特加可是蘇聯紅軍的重要配給物資。這一決議由斯大林直接下達，於1941年8月國防人民委員會據此頒布了具體的配給標準。前線的戰鬥人員和後方重要技術人員（主要是坦克和飛機的機械師）都能領取每日100g的伏特加。

至於飛機和坦克車的駕駛員，最開始是沒有安排配給的……但是在他們的強烈抱怨下，最終改為每人每天50g，但僅限「有戰鬥任務的日子」（不喝酒怎麼開飛機！！）。由於供應不足，蘇軍在二戰中也多次變更伏特加的配給方式，從人人有份到只向軍功獲得者提供，再到反擊階段放寬配給……在斯大林的直接命令下，1941年後的4年里，蘇軍280萬年輕人平均每人每天一杯伏特加。

由於蘇軍的物資儲備在戰爭開始的前一年多內遭到了德軍毀滅性的的打擊，伏特加就像食物配給一樣，經常處於嚴重不足的狀態。也因為如此，各種蘇軍關於伏特加的段子也層出不窮——

1943年11月，第一烏克蘭方面軍的第一近衛騎兵軍收繳了德國第四裝甲軍的酒類倉庫。德軍當天回來偵查，發現蘇軍所有人都喝醉了……結果輕而易舉的拿下了戰鬥。

據說二戰時70%的蘇聯步兵師都有戰地釀酒作坊，而野戰廚房的普及率只有30%

曾經有機械化部隊在煤油供應不足時繳獲了不少酒精，部隊將領怕部下拿來喝掉，於是考慮半天后決定摻入汽油後再發放給部隊（蘇軍使用的V2柴油機可使用多種燃料）。結果那些開坦克的大學生第一時間想到了水萃法，再通過低溫冷凍，硬生生將酒精又分離了出來。

……

即使在食物極度匱乏的情況下，蘇聯仍然保持著伏特加的配給，不得不讓人佩服戰鬥民族對酒精的巨大偏愛。即使是在莫斯科包圍戰階段，城裡也總能弄到這些烈酒……唯一的例外，可能只有1945年5月10日。那一天，有個美國記者記錄到——慶祝勝利的莫斯科人，喝光了全城最後一瓶伏特加。

聲名酒上書

拉斯普廷的故事，看上去匪夷所思，但他法術的真相，卻也不難猜想。

刺殺妖僧的費利克斯·尤蘇波夫公爵不僅幾乎免於十月革命後的貴族整肅運動，還獲得了蘇維埃政府的尊敬和庇護。可想而知，不知道多少舊貴族為了求得一命，他們說的肯定不是「我隔三差五就請拉斯普廷大人來我的豪宅做客」，「我和皇太子的老師一起用民脂民膏買頂級甜酒」，而是「我組織了一系列暗殺，但他用法力避開了」、「我在妖僧的酒里下毒，但他毫髮無傷」。反正這些暗殺都被妖僧用法術避過了，就像沒有發生一樣……

同樣，不知道有多少貴夫人可以用這位「淫名在外」的權貴來搪塞他們盛怒的老公。比起供出自己真正的相好，把鍋丟給靠法術迷惑人心的怪物，肯定更有助於家庭和諧和自己的名聲。

我相信拉斯普廷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也或許真有點迷惑人心的技巧。但他的妖僧之名，卻是那個時代的必然結果。這也是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的真正含義吧。

拉斯普廷對甜酒的執著的確荒唐，俄國人民與伏特加的故事也看似荒誕。但這些無關生死榮辱，帶著酒氣的句子，卻沒準比那些勝利者搜羅來的輝煌字眼更接近歷史的真相。

————————————————————

關於知味

公眾號ID: TasteSpiritMag

專註於為葡萄酒愛好者提供

輕鬆的美酒文化 | 專業的品酒知識

實用的買酒建議 | 精彩的品鑒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