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藝術論雜談

西方現當代藝術就像個老妓女^14，守著「藝術」的大門。

有人說我做椅子上，和大家來玩對看比誰先笑的遊戲。（Marina Abramovic）

她說，行吧你進來吧。

有人說我和我男朋友走長城，一人一端走到見面。（Marina Abramovic）

她說，行吧你進來吧。

有人說我拿只牛來殺，幾個人拿著刀砍得牛血肉橫飛。（Viennese Actionist）

她說，行吧你進來吧。

有人說我把我夥伴釘上十字架，把他當狗在街上牽著。（Orgies Mysteries Theatre與Aus der Mappe der Hundigkeit）

她說，行吧你進來吧。

有人把基督像丟進自己的尿液里，拍了張照片，不滿足於是又拍了一組。（包括《尿中的撒旦》《尿中的擲鐵餅者》等）（Immersions：Andres Serrano）

她說，行吧你進來吧。

這時電子遊戲^1來了，唯唯諾諾，手捏著衣角，不知自己是否可以觸及藝術神聖的「門檻」。

「藝術」一看你如此膽怯，想那就為難你一番好了

「不行，你這怎麼能算藝術呢？」^17

【End】

注釋：

0.這是一篇吐槽文。

1.電子遊戲：「其實電子遊戲是一種藝術^2。」 這樣的表述被當做鞋子扔來扔去，其實除了商業互吹外沒多大意義。

2.藝術：我曾經親口問過牛津通識讀本：《西方藝術新論》（Art Theory (豆瓣)）的作者，休斯敦大學的哲學教授辛西婭·弗里蘭這樣一個問題，「電子遊戲是不是藝術？」她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肯定的回應，並說這一塊的學術研究在外國屬於很前沿的狀態，挺多人都在研究和實踐這個東西。

我想這也是毫無疑問的，在這個《尿浸基督》、維也納行動派都可以被當做藝術的語境下什麼不能是藝術？（笑）電子遊戲在如今後現代的西方藝術語境下早就可以輕鬆^3地被定義進藝術的大家庭里去了。

3.輕鬆：先別急著樂，我們先說說遊戲本身^4。

4.遊戲（Game/Video game）：遊戲，實際上我們現在所說的大部分是電子遊戲，然而它的表述並不是electronic game，而是video game，那麼問題來了，沒有video顯示的遊戲算不算遊戲？那在這樣的語境下，D&D，克蘇魯這樣的桌面遊戲是不是也應該算作藝術？那為什麼麻將甚至跳大繩這樣的傳統遊戲不算藝術呢？這都是帶著所說的互動性^5的啊。

5.互動藝術（Interactive Art）：再來談大家整天掛在嘴邊的互動性（Interactivity），我們都認為遊戲的互動性開創了前八大藝術所沒有的互動性云云，遊戲是互動的藝術。好，我們說互動藝術（Interactive Art）。

互動藝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8？

不急不急，我先說個故事^6。

6.故事：在公元前五世紀的時候，畫家宙克西斯（Zeuxis）和巴赫西斯（Parrhasius）比賽作畫，話說這宙克西斯技藝超群，一串葡萄揮筆立就，鮮翠欲滴，竟惹得飛鳥啄食，眾人驚呼；而巴赫西斯作畫完成後，宙克西斯想要打開門帘讓光線進來，卻驚奇地發現在門帘拉不開，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巴赫西斯的畫布！只能自愧不如，黯然退場。

（後來宙克西斯就在給自己的畫作選女模特^7的時候笑死了，原因是一位醜女人十分堅持地要當他的模特。——好吧兩者並沒有什麼關係，只是個段子。）

7.Victor Mottez, Zeuxis choosing his models(1858)

8.互動藝術的起源：新媒體藝術家和理論家莫奔（Maurice Benayoun）^9（Maurice Benayoun）認為在宙克西斯試圖用手去觸碰這一幅畫作的時候，他實際上成為了畫作的一部分，而這件畫作，實際上就是互動藝術的起源^10。

9.Maurice Benayoun:我在香港的時候剛好見到過這位法國藝術家，現在是香港城市大學創意媒體中心教授（Creative Media Center，建築超漂亮，也有遊戲的MA和MFA專業，但會更偏向藝術），巴黎腔很重，法語講起來語速太快我聽不太懂。現在在主要在做裝置藝術。這可是一個在九十年代就在做VR的男人，有很多很贊的項目諸如Just Dig it！Emotional Wind等等。

10.互動藝術的起源2: 其他的說法認為最早的互動藝術來自1920s，以馬歇爾杜尚為例，他的裝置Rotary Glass Plates就被認為是最早的一批互動藝術。後來1960s，如羅伊?阿斯科特（Roy Ascott）的一批人開始逐漸將控制論與電信技術和藝術結合在一起，他在1983年創造的第一個電信互動技術，La Plissure du Texte（文之肌理）^12就是一個全球的互動寫作計劃，後來這個作品以《西遊記》的面貌重新再上海2012年雙年展上出現。可以說就連龍美術館前段時間奧拉維爾?埃利亞松的個展中的那個倒懸空中的鏡面大金字塔也有「互動性」在其中的。——這些我可沒膽概括成遊戲^13，你們誰有膽子誰上。

11.Rotary Glass Plates:是一個非常神奇的視覺裝置，會隨著觀看者角度的變化而發生效果的改變，具體形態如下圖所示。

12.La Plissure du Texte（文之肌理）：羅伊?阿斯科特（Roy Ascott）接受邀請參加的舉辦在巴黎當代藝術博物館（Musée dArt Moderne de la Ville Paris）的藝術展"ELECTRA 1983"，他構思用ARTEX網路當做一種組織工具並且同時將其變成一種文本媒介，他希望和全球範圍內散布的藝術家們一同即興創作一部童話故事，結果因為是即興創作，並且延遲導致的重疊和故事破碎，最後以一種超現實風格的形式呈現了出來。點擊前面的鏈接可以看到作品。

13.電子遊戲與互動性：故所謂Interactive Art與電子遊戲應該是一個集合相交的關係，只能說某些電子遊戲可算作互動藝術/媒體，並不能說它「開天闢地般」地帶著「互動性」降臨人間，秒殺其他一切藝術形式的。

14.「詩」中的舉例：我沒有絲毫貶低現當代藝術的意思，相反我還特別感興趣。Marina Abramovic和老男朋友Ulay的故事真的感人，但我只是曾經和@HumbleRay大神去無聊看了一小時《懸絲》的小透明，關於當代藝術問題^15都去問他好了哈哈（坑隊友。

15.當代藝術：當代藝術的實驗性強調一個觀念的突破，在這個前置條件下，其實很多的所謂固定的藝術標準早就被解構得所剩無幾了。而現今去爭傳統藝術的名號完全沒有意義，傳統藝術年代在印象派或者是立體主義達達主義Duchamp，或者是推到沃霍爾的波普年代^16也早該「終結」了.

16.波普藝術的興起：距離最早電子遊戲Spacewar!（1962）的出現還有至少一年。

17.「遊戲是不是藝術。」：

這個問題不是要遊戲愛好者去說服別人的^18，遊戲可以是藝術，也可以不是藝術。繪畫一定是藝術？拿我拿著筆亂塗也算咯？藝術是由水平還是由形式決定的？有商業性質就不算藝術？沒有個人表達就不算藝術？——那中世紀藝術家作者意識根本不自覺怎麼辦？倫勃朗的《夜巡》其實是商業稿件怎麼辦？哦不當時那個時代的藝術品可都是以商業訂單的形式完成的。

（笑）

18.「那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我可沒資格說，

拿在《紐約客》上發遊戲評論的Tom Bissell大神的話說：

電子遊戲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年輕、同時越來越成為主流的流行藝術形式。想研究任何流行新興媒體的起源就要首先成為對其懷疑、咒罵的考古學家。在我看來，對於電子遊戲熱情十足的人完全不必趾高氣昂地去與人辯論它到底是否達到了藝術的標準，總能找到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干吧。那些質疑電子遊戲不是，甚至永遠無法成為藝術的人需要的不是刺激或者放縱，而是對手的淡定一笑。

注釋的注釋的...…^19的注釋：

1.題圖為Eve Babitz和Marcel Duchamp在下棋，是我打的碼。

In 1963, her first brush with notoriety came through Julian Wassers iconic photograph of a nude, twenty-year-old Babitz playing chess with the artist Marcel Duchamp, on the occasion of his landmark retrospective at the Pasadena Art Museum.

2.這篇本來是正常文章，後來變成文本加一段論述，再後來就開了腦洞變成注釋的注釋的注釋....感覺很好玩，^n就是指第幾個注釋的意思，因為似乎知乎文章表達不了腳註語法。

3.最後一段引用Tom Bisseell《Extra Lives：Why Video Games Matter》，有中文版。

4.原文發表在Game & ALL Vol.5: 遊戲藝術雜談，有修改。

5..水平所限，未成體系，不敢亂答題，寫寫文章聊以自慰。

個人知乎主頁：@葉默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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