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第六期：短篇奇幻《巴比倫塔》
科幻奇幻小說讀書筆記，記錄讀後感、優點與槽點。
這篇小說和科幻世界譯文版某期的《向上攀緣的人》很像，都是在小說中那些不起眼的地方埋下「足以解釋世界觀」的線索。讀一遍原文一般都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但很難把它們聯繫起來。
也正因如此，分析這些細節才是做筆記的樂趣所在。
——泰德姜《巴比倫塔》
巴比倫塔（又名巴別塔），來源聖經，是傳說中人們為接觸天堂而建造的高塔，最後因激怒上帝而失敗。不過在泰德姜的筆下，它卻重獲新生：沒有上帝，也沒有懲罰，一場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的造塔之旅。
先看看作者：
特德·姜，他的作品並不多，自 1990 年發表處女作《巴比倫塔》至今，總共發表的作品只有八篇，且都是短篇或中篇。儘管如此，他仍然享有很高的聲譽，原因很簡單：他的作品幾乎篇篇都是精品。八篇小說讓他捧回了包括雨果獎、星雲獎、斯特金獎、坎貝爾獎在內的所有科幻大獎的獎盃。——來自網路
同時，泰德姜的《你一生的故事》已被改編成電影：
電影的片名改變成為《降臨》（Arrival），可能是為了更加突出外星文明的主題。艾米·亞當斯飾演女主人公。傑瑞米·雷納飾演她的物理學家搭檔。導演是憑電影《邊境殺手》備受矚目的丹尼斯·維倫紐瓦。
這部電影即將於 11 月 11 日在美國上映。在此之前，它已入圍第 73 屆威尼斯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來自網易新聞
看得出，泰德姜絕對是少有的精品作家，他的作品，含金量都不低，這篇處女作自然不在例外。因此，希望沒看過原文的朋友請先閱讀原文再看分析。
字數：1萬3
豆瓣地址：特德·姜：巴比倫塔
下面，將正式開始分析小說中的細節。
1，大洪水
大洪水是指《舊約·創世紀》中所指的關於諾亞方舟的故事，原文為「耶和華見人在地上罪惡極大，於是宣布將使用洪水，毀滅天下地上有血肉有氣息的活物，無一不死」。——來自百度百科
原文中，作者也引用了聖經里的洪水，並以此為小說的背景。
下面，請仔細閱讀該原文片段：
赫拉魯穆想起了兒童時代聽過的故事，那些大洪水泛濫之後的神話。
故事講述大洪水之後人們怎樣移居到世界的每個角落，居住到比大洪水之前更多的陸地上；人們怎樣航行到世界的邊緣，看到海洋下陷進茫茫霧靄之中，匯入了地獄的黑暗；人們怎樣因此認識到這個世界太小了，並希望看到邊界之外的東西，所有耶和華的創造物；人們怎樣在焦渴的大地上抬頭望天，想像上帝的房子一定建在清涼的水上。
看完原文的朋友知道，天堂的拱頂直接連接地面。因此，引發大洪水的暴雨，並非憑空出現，而是來自地面上的海水。所以，大洪水實際上是對地面水資源的重新分配。這次水資源的變動使得陸地的面積也發生了改變，從而促使人們發現更廣闊的大陸，移居到世界的各個角落。
世界邊緣的「懸崖」，引起了海水下灌，按理說，如此大的排水量，大海早該流盡了才對。之所以沒有發生這種事，想必是海水通過某種方法重新回到了大海中。但如果是從天堂的拱頂下落，應該會形成從天而降的瀑布，被人們發現才是。
其實，原文已經給出了答案：
對此，南尼感到有些難於理解："雨水？上面的雨水為什麼就不能落到下面來？"
庫塔對南尼提出這樣的問題也感到難於理解："它們在下落時被蒸發掉了。"
沒錯，一部分被蒸發了，形成了雲和霧。為什麼說是一部分呢？之後會提到。
許多年前，上帝引發了地球上的那場大洪水。地獄的水從下面漫溢翻湧，天堂的水則通過拱頂上打開的水閘一瀉而下。
我不由思考起來。引發大洪水的拱頂閘門是否真的關閉了？從現狀來看，閘門不是被封住，便是閘門打開的這一片海已經漏干，從而在地面上留下了無底深淵。但如果真的留下了深淵，應該被人們發現才是。難道閘門已經被封住了？被什麼封住了？
我們再看看男主的遭遇：在挖通拱頂時遇到坍塌，地下水蔓延。所幸水量較少，男主成功游到地下洞穴的岸邊，留住了性命。看得出，地下洞穴和地下水是存在的。
因此大洪水的第一種解釋便是：
當初引發大洪水的閘門，可能連通著一處巨大的地下洞穴和地下水庫。所以當水流盡後，即使留下了巨大的空洞，也因為是地下洞穴的一部分而未引起人們注意。
至於「地獄的水從下面漫溢翻湧」，我想這只是普通的海水倒灌而已，在洪水爆發的地方時有發生。
小說的結尾這樣寫到：
然後，他覺得自己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一個圓滾筒，他想，人們用一個雕刻有符號的滾筒滾過一塊柔軟的泥板，滾筒就在泥板上形成了一幅圖畫印。符號可能出現在泥板相反的兩端，但它們在滾筒上卻是肩並肩的排列。人們把天堂和地獄看成一張泥板相反的兩頭，中間就是天空和星星。然後，世界以某種奇異的方式捲起來了，天堂與地球就成了滾筒上兩個並列的符號。
原文的解釋還是有些含糊。把這個世界比作圓筒，我們究竟是在內側還是在外側呢？在外側，那和普通的地球區別不大。在內側，那巴比倫塔無限建造，應該在大地的另一側從天而降才是。
但我們可以發現，原文中，人們到達的拱頂是大地底端，重力方向也十分正常。
所以，這個世界應該存在於一個巨大的莫比烏斯環之上。
普通紙帶具有兩個面（即雙側曲面），一個正面，一個反面，兩個面可以塗成不同的顏色；而這樣的紙帶只有一個面（即單側曲面），一隻小蟲可以爬遍整個曲面而不必跨過它的邊緣。這種紙帶被稱為「莫比烏斯帶」（也就是說，它的曲面只有一個）。——來自百度百科
這樣原文中一些令人奇怪的細節也都解決了：
赫拉魯穆什麼也沒說，他第一次明白，所謂的夜，就是大地把它自己的陰影投射到了天空上。
......幾個星期過去了，每天的旅程中，都會感到太陽和月亮越來越近。月亮把它的銀色光輝灑在塔身南面，閃爍不定，彷彿上帝在注視著他們。很快他們就處在與月亮平行的高度上了，他們好奇地打量著月亮坑坑窪窪的臉，驚訝於它莊嚴而自在的運行。......現在，白天的光線開始極不自然地向上照耀，陽台上的植物傾斜著向下生長，彎下身子以便獲得光合作用所需的陽光。之後，他們就接近了星星。一個個火團似的小圓體在四周鋪展開來。在這裡，星星並不像從地面上看去那麼密集，也不是全部分布在同一個水平高度上，並一直向上延伸。很難辨別它們到底有多遠，因為沒有恰當的參照物。
因為這是在莫比烏斯環上，所以空間會在邊緣處被扭曲，光線自然不在例外。因而空間距離的錯亂，看得見月亮的隕石坑，陽光從下方照射等等這類離奇事件也算得到了一個解釋。
現在可以接著前面提到的「沒錯，一部分被蒸發了，形成了雲和霧。」繼續向下說了，不過還有一個細節要提及一下。
原文說道：
"我來自──我是──"赫拉魯穆停了一下，"你們知道巴比倫嗎？"
"噢，那就是你的目的地嗎？它就在埃瑞琪北部，從埃瑞琪到巴比倫算不上是一段困難的旅程。""塔，你們聽說過巴比倫塔嗎？"
"當然聽說過，那是通往天堂的柱子。聽說在塔頂的工人們正在挖一條穿過天堂拱頂的坑道。"
由此看出，男主從巴比倫塔出發，重新到達地面後，位置發生了較大的偏移。也就是說，上下的位置關係並不是垂直的。因此，大海盡頭的巨大瀑布，流下去的水也可能被分散，被轉移。具體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3，彩蛋or瞎猜
先給一段原文：
拱頂的高度就在一個人伸直了手臂就能碰到的指尖之上，感覺平滑冰涼，它看上去是由很好的顆粒狀花崗石磨製而成。
再看看關於埃及人的描寫：
"到過埃及的商人說，他們的金字塔和宮殿用花崗石和石灰建成，一塊塊都非常巨大。據說他們還在花崗岩上雕出巨大的雕像。"
"可花崗石很難……" 魯加圖穆聳聳肩："對他們而言並不難。王室的建築師們相信他們到達天堂拱頂時，也許會有用。"
看得出埃及人對花崗岩的加工十分擅長，而天堂的拱頂也是由花崗岩構成的。
那麼花崗岩是什麼：
花崗岩（Granite），大陸地殼的主要組成部分，是一種岩漿在地表以下凝結形成的火成岩 ，屬於深層侵入岩。——來自百度百科
小說從未提及岩漿，卻提及了由岩漿凝結而來，覆蓋面極廣，甚至經過磨製的天堂拱頂。
天然or人工？
我們知道，因為這奇特空間的存在，人們永遠深入不了地下，但本身就存在於「地球之內」的物質，是否能到達這片封閉的空間呢？
我們還知道：這個世界存在流星。流星本不存在於莫比烏斯環空間內，是外太空的產物。因此，我們可以得出：外來物質可以進入該空間。
所以地球內部的岩漿和空間邊緣發生獨特的反應，是否能造就天堂拱頂呢？也許吧。
但埃及人可能嗎？我想，建造拱頂，應該不可能。但挖穿拱頂，埃及人是可能做到的。那次重塑文明的大洪水，究竟是自然崩塌還是人工（有意或無意）破壞。我想，被無意破壞的可能性也許大一些。
原文提到：
每一個都好像在體味著什麼。過了很久，一個礦工才開口："我們從沒在有關塔的故事裡聽到這一個。"
"因為它是一個禁忌，一件不能提起的事情。"
再度沉默。
這段文字恰恰說明了「因為是禁忌，所以不能提及」這種事是存在的。
因此大洪水的第二種解釋便是：
幾個世紀之前，埃及人因為要建造金字塔而在無意之中挖穿拱頂，又引起崩塌從而造成不可控的水流下灌，進而引發大洪水。之後又成功封閉了閘門，並以此為禁忌不再提及。
彩蛋or瞎猜？就看各位讀者的理解了。
尾聲
這次真的寫了很多字啊。畢竟《巴比倫塔》的可挖掘性真的太強了，如果作者能把完整的史前線索都埋進小說中，沒準就能窺探出這些隱藏在背後的秘密了。不過大多數情況下，可能連作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也難怪，畢竟短篇有短篇的寫法，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要能表達出小說的主旨——人們就知道了他們應該呆在應該呆的地方。 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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