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了解馬特-巴恩斯,請叫他混蛋

他身高6尺8,幾乎看不到明顯的脂肪,說話細聲細語,親切直接,但他很少看你的眼睛。看這段描述,你大概想不到這是馬特-巴恩斯——NBA中即將絕跡的最後一個硬漢。

巴恩斯已經在NBA里不可思議地生存了14年了,依舊和他開始NBA生涯時一模一樣:他負責惡意犯規、噴垃圾話、激怒對手。一句話:他是那種老派的硬漢,一直有這樣的人在NBA里討生活。

「在我生涯早期,我非得當個打手才能生存下去,」巴恩斯說,「我做了一切不得不做的事和有些可能不該做的事。如果我不這麼做,就被淘汰了。」

他掌握了嚴重犯規的藝術,似乎對何時需要來這麼一下有著超自然的精準理解。他會為被對手惡意侵犯或以任何方式欺負的隊友出頭討還公道。而最重要的是,他嚴格遵守著流氓們的神聖教義:永不退縮。

「我是在八十年代長大的,那是個強硬的時代。活塞、凱爾特人、尼克斯,查爾斯-奧克利、安東尼-梅森。他們不是臟,只是男人在打籃球。我五歲時就在街上打橄欖球,總是身體接觸,總是保持強硬,像個男人里的男人,就是得一直保持強硬。」

教練都會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別想著投籃,說他永不會成為球星。他在本賽季之前場均得分從未超過10.3分,薪水從未超過350萬。在其中9個賽季里,他甚至都掙不到200萬,他從沒在任何一支球隊連續打過三年以上。但他的標誌——僱傭打手——一直保證他能待在NBA里。

「我把球隊當成家,」他說,「我會為家人去死,我是保護者。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我跟球星同隊時——布雷克(格里芬)、克里斯(保羅)——對手欺負過他們。我需要那些傢伙贏球,所以我必須保護他們。」

2013年11月13日,快船主場對雷霆的比賽中,巴恩斯為了幫助格里芬,與當時的雷霆前鋒伊巴卡起了衝突,這場爭鬥導致了他倆之後三年的口水戰。

「他在隊里時都會保護我們,」格里芬說,「這樣的傢伙太珍貴了,太難找了。」

2011年,小牛隊的特里在比賽中推倒了巴恩斯當時的湖人隊友布雷克,巴恩斯從30英尺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過去推特里,引發了一場騷亂。之後,他又把想拉住他的小牛助教斯托茨推到了一邊。

「你想要能為隊友出頭的傢伙,」科比當時是這麼告訴《橘郡紀事報》的,「這讓我們的關係更加緊密。」

巴恩斯最早的著名打架事件之一發生在2008年11月12日。當時比賽進行到第三節,阿爾斯通想為麥迪作掩護,結果巴恩斯一肩撞向了阿爾斯通,引發了一場十人混戰,幾乎打上看台。巴恩斯被罰出場,並禁賽兩場。

2013年2月,他因故意擊打樂福受傷的眉骨吃到二級惡意犯規,之後又對對手狂噴垃圾話。該賽季早些時候,他曾因對當時的森林狼隊中鋒斯蒂恩斯瑪犯規,同樣吃到惡意犯規。上賽季,在3月17日對陣雄鹿的比賽中,他與對方前鋒漢森發生衝突,雙雙被驅逐出場後,他一路追到雄鹿更衣室,最終被兩名保安強制帶走。

巴恩斯野蠻的比賽風格讓他成了眾矢之的,完全是最適合被球迷鄙視的對象。

「NBA里有英雄也有惡棍,」巴恩斯如是說,「我就是壞人,但我是真實的,做的事也都是真實的。」

無論球迷燒多少件球衣,詹姆斯都不會還擊;儘管妻子經常遭受非議,但庫里不會手撕仇敵;而安東尼而不會張口閉口就是污言穢語,他是好人,不需要髒話,謝謝。

但恨巴恩斯會帶來精彩的球迷互動體驗。

喊一句「馬特你這個傻逼」可能會讓你得到一句「操你」。對對方球迷來說,這句髒話比球票值錢多了。

他在職業生涯里已經因為對球迷的不當言論被罰款了近10萬美元之多。幾乎和他2005-06賽季在尼克斯掙的錢差不多了。

「不認識我的人可能會認為我是個混蛋,直到他們有機會跟我當隊友為止,」巴恩斯說,「他們都說我是他們有過的最好的隊友,我並不想當混蛋;我只是這麼打球而已。我跟你同隊時,你就會愛死我了。要是不同隊,你就不會喜歡我。」

巴恩斯覺得他肆無忌憚、直言不諱的性格讓他在潛在僱主眼裡的地位近乎賤民。他們認為他會破壞球隊的化學反應。他認為這是他在打了13年NBA之後還得試訓的原因。

但也正是他在比賽里的表現打動了對手球隊的最高層。這發生在2010年3月,湖人隊造訪奧蘭多時,他一路騷擾、碰撞,用各種方式防守科比。而最令人震驚的「光輝時刻」是巴恩斯發底線球時故意假裝把球往科比的鼻子上砸過去,這個動作後來讓他聲名狼藉。

科比沒有退縮。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做。」巴恩斯說。

科比打出了他職業生涯里最艱難的一場34+7+7,湖人兩分惜敗。

但巴恩斯作為硬漢的形象從未顯得如此高大,這一舉動勇敢而危險,十分瘋狂。但這是他最好的作品。

其他湖人球員在媒體或更衣室里用各種方式對巴恩斯表示不滿,但科比卻很喜歡他這麼做。賽季結束,巴恩斯成為自由球員那一天,科比便給他打了電話。

「你想來洛杉磯嗎?」科比問。

巴恩斯答道:「天哪,去。」

巴恩斯在一棟有三間卧室、面積900平方英尺的複式平房裡長大,他家每月為這棟薩克拉門托柑橘高地附近低等中產階級社區里的房子付286美元租金。他的父親叫亨利-巴恩斯,是個黑人海軍,脾氣暴躁,母親安是義大利後裔,小學教師,他是家裡的老大。

亨利退伍後找了份屠夫的工作,還兼職當毒販,他的同夥常常待在他家裡,那就意味著毒品也在。馬特六歲時就會看大人在客廳吸可卡因了。

他的父母總在吵架,為錢,為不忠,為吸毒。馬特不知道他的父母都是癮君子,但他知道他們的模樣,知道自己對此作何感想。

從小時候就與毒品如此親密接觸只有一個好處:他害怕它,對自己在客廳里看到的一切感到難過。人們吸嗨了就會打架、欺侮親友、用上了膛的槍彼此相對——這早早讓他倒了胃口,也是他要轉向另一種生活方式的唯一原因。

「我恨他們的樣子,恨他們的做事方式,」巴恩斯說,「我很高興自己從不吸可卡因,因為我可能會愛上它的。我也很高興自己從不吸海洛因或快克。」

亨利熱衷在街頭跟人打架,挑釁鄰居或陌生人——似乎只是為了好玩而打,從不需要隨身藏著的槍或刀。他只是喜歡打架,他的兒子當然也要打架。

「我從五歲起就一直在打架了。」巴恩斯如是說。

當亨利沒在打影響了他毒品交易的陌生人時,他的拳頭就對準了家人。在他喝醉或吸嗨的時候,這種虐待就更嚴重。最糟的時候,他會用皮帶狠狠地抽他們。

「他就在我的生活里,但只是讓我的生活變得更糟了,」巴恩斯說,「他是完全疏離的存在,他從不會說『我愛你』或者跟我談談。」

巴恩斯十幾歲時靠除草掙零用錢,每碼地掙5塊或10塊,然後拿來買比薩。母親每年只能給每個孩子留出50塊錢買校服,由於馬特太高,經常只能穿不合身的衣服,褲子大多都太短。他卧室的牆上貼著魔術師約翰遜的海報和他最喜歡的球隊隊旗們,衣櫃里沒有朋友們常有的運動鞋收藏。他一雙鞋子必須穿到一年,或是更長。

馬特是母親最喜歡的孩子,她會為了讓他多有些錢買校服額外做看孩子的工作,他說要吃時就給他做特別的烤麵條。但她也不得不花很多時間卧床——那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多種癌症正在她疲憊的身體里滋長。

巴恩斯是混血,這一直嚴重影響著他的自尊和別人對他的認知。他困惑,覺得自己不正常,很難感受到愛或被接受。他變得安靜、內斂、憤怒。

他的黑人父親和白人母親的婚姻在薩克拉門托並不常見。他們出門時,會被嘲笑和詆毀。人們會盯著他們看。

「上學時他們叫我黑鬼,」巴恩斯說,「每天如此,所以我每天都打架。我從來不夠黑,也不夠白,所以他們總是針對我。而爸爸告訴我永遠不要回家來哭,我只好去戰鬥。」

「我有點像個怪物,」他說,「我不是白人,不是黑人,不是波多黎各人,不是亞洲人,人們一直在問:『你他媽的是個啥?』」

儘管飽受歧視,他還是成為了高中的體育明星,在橄欖球隊和籃球隊大出風頭。然而,在橄欖球場上,觀眾們會大喊「黑鬼」,而在籃球場上,他夜復一夜的准三雙總會被對手球迷扔的香蕉打斷。

妹妹丹妮爾15歲那年,一個經常用髒話罵她的同學將口水吐在了她的頭髮里。馬特沒有猶豫,他找到那傢伙,給了他這輩子最狠的拳頭。幾天之後,學校里開始出現白人力量運動的種族主義塗鴉。他們在學校牆壁噴了「黑鬼」的字樣和納粹黨徽。巴恩斯死掉的圖畫被塗在學校大門口,校園裡最高的樹上有個繩套懸下來。

這教育了巴恩斯。為自己和家人尋求尊重從此成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主題,不計後果。

2015年,快船與火箭西部半決賽第二場中,有記者報道稱巴恩斯沖一位女性喊道:「來吸我雞巴啊,婊子。」(巴恩斯否認這一點。他說自己說的是別的話。)這位55歲的婦女——摩尼亞-威利斯——正好是哈登的母親。

半場結束時,巴恩斯仍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他走近威利斯說:「對不起,我道歉。這是季後賽,我被感情控制了。我不是不尊重女人的人,我自己的媽媽是因癌症過世的。」

巴恩斯說他伸出了手,但威利斯沒有理他。比賽後,巴恩斯看到她站在球隊大巴旁,便走過去,抓住她的胳膊再次道歉。

但直到他上了快船的大巴,坐到小喬丹身旁,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你跟哈登他媽之間怎麼了?」小喬丹問道。巴恩斯嘆了口氣。哈登的母親和小喬丹的母親是密友,小喬丹的母親剛剛給兒子打了電話。

第二天回到洛杉磯後,里弗斯批評巴恩斯在關鍵的季後賽中失去冷靜,導致分心。最終,這場訓斥破壞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里弗斯和巴恩斯之間是巴恩斯所謂的「爆炸性」關係。在該賽季後期一場常規賽中輸給勇士之後,里弗斯在第二天的錄像研究課上用大量時間批評巴恩斯在比賽中犯的錯誤。用巴恩斯的話來說:「他說話的口氣就好像我不是個人似的。」

巴恩斯在全隊面前噴了回去,兩人很快和解了。

但那年夏天,巴恩斯還是被交易到了黃蜂隊換史蒂芬森,這讓他十分沮喪。結果在接下來的一個賽季里,巴恩斯和里弗斯都在拚命談到自己是如何享受和對方一起工作。

今年夏天,巴恩斯想要重返快船。保羅、格里芬和小喬丹一直在給他發簡訊,他們都認為缺少了巴恩斯之後球隊的堅韌程度下降了。但就在巴恩斯即將與里弗斯會面之前一天,快船與韋斯利-約翰遜達成了三年1,800萬美元的合同,這撲滅了巴恩斯回來的希望。

第二天,巴恩斯同意與國王簽約。

巴恩斯是在一次家庭聚會時遇到格洛麗亞-戈萬的,當時她12歲,他18歲。他最好的朋友正在和她姐姐約會。八年後,他們又見面了,當時勞拉-戈萬正在和阿里納斯約會,便把自己20歲的小妹妹介紹給了巴恩斯。

格洛麗亞當時似乎對巴恩斯和勇士隊並不感冒,甚至從來不找他要球票,即便在他們歷史性地黑八了頭號種子小牛隊之後也是如此。但在巴恩斯的追求之下,她最終讓步了。最後,他說服了她出去約會。他們第一次約會是在一家名叫金寶的體育酒吧,老闆是戈萬的父母。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吻了她。

馬特和格洛麗亞第一次約會後26天,巴恩斯的母親因肺癌過世了。巴恩斯情緒失控,發揮受到了影響。勇士隊便也準備拋棄他,只讓他再待一年。格洛麗亞似乎成了唯一一個還能陪伴他的人,她自己的母親曾經戰勝過癌症。他墜入了愛河。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他們的戀愛里充滿了旋風般的派對、名人和醉酒之夜。用巴恩斯的話來說:「我們從來沒有彼此好好了解。」

格洛麗亞告訴馬特她懷了雙胞胎那天早上,他們本來正處在分手的邊緣。而2012年夏天他們飛到拉斯維加斯時,兩人的關係也正觸礁——那天他倆一頓爭吵,格洛麗亞哭了。但在一場白天的泳池派對之後,他們又決定結婚,狂奔去了拉斯維加斯的一間小教堂。

第二年夏天,他們在聖巴巴拉辦了一場更合適的婚禮。巴恩斯不惜工本,包了好幾架飛機運送NBA名人堂級別的客人。狂歡達到高潮時,小喬丹站起身來宣佈道:「這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派對了!為了讓我們在開它一次,你們倆應該離婚!」

兩年之後,巴恩斯幾乎無法控制自己。

他躍過柵欄,來到後院,聽到一陣陣笑聲,盲目的憤怒沖昏了他的頭腦。他轉過拐角時,看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費舍爾摟著格洛麗亞。

巴恩斯沖向他,混亂接踵而至。尖叫聲取代了笑聲。飲料飛濺。費舍爾跑掉了,他懇求巴恩斯平靜下來,讓他們談談。唯一比費舍爾的眼球還突出的就是巴恩斯的頸靜脈。

費舍爾隨身帶了一個湖人隊的保安,巴恩斯在湖人效力時他也在。他看著巴恩斯,並沒有干涉。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憤怒過,」巴恩斯說,「而我是個相當愛生氣的人。」

「我現在回想起來,很高興當時周圍有人攔住我。要是當時就是我跟他一對一,結果就會……」

他沒有說下去。

在那之後,巴恩斯發誓要更加註意自己的一舉一動對兒子們的影響——特別是他們在學校里聽說了這場爭鬥,還向他詢問的時候。

巴恩斯說他已經完全與新的現實講和了。

「你看,我跟她離婚了,」他說,「我離開了。」

「我對此沒有問題,」他說,「格洛麗亞和我還是朋友,我們相處,一起承擔父母責任。我們彼此相連,直到永遠。我們知道這是為了孩子。」

巴恩斯堅持說,如果格洛麗亞幸福,孩子們安全,他就沒有怨言。

關於費舍爾,他說:「我尊重他,因為他是我前妻愛的人,他讓她快樂,所以我在這個層面上尊重他。他讓她快樂,他和我的孩子們在一起,他們喜歡他。但除此之外,男人對男人的話,我一點也不尊重他。他牽涉了太多別的女人了。到頭來,男人就得像個男人。」

巴恩斯說,他從NBA球員(「最大牌的明星」)、NFL球員乃至說唱藝人那裡接到了幾十個電話,都對他表示敬意,說他們也會做同樣的事情。他還補充說,球隊總經理、教練和裁判在比賽中也會對他表示支持。

巴恩斯又回歸到了「享受單身生活」的狀態,他會去約會,但是「不急」。他想要再婚,也許會有個女兒,他可以幫她梳辮子。

我們採訪的最後一天,費舍爾暗示說他想嘗試在NBA復出。巴恩斯的社交媒體頓時被煽動者和哭泣表情擠爆了。

「我會在日曆上標註這一天的,」他說,「就像NBA總決賽。我會確保自己不顧一切地去防守他。」

譯:火花妹妹

原作者:Palmer/BleacherRe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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