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夏天

我還記得小時候的夏天,沒了上學時的各種束縛,電視機里可以整日放著我最最熟悉的劇,電風扇可以不停地對著我吹,手上還不忘捧上半個西瓜,拿勺子挖啊挖。涼席攤在大理石上,夏天的炎熱好像就這麼驅散了一半。

我騎著自行車橫衝直撞在街道上,有時候我還喜歡捎著我的鄰居姐姐衝下坡。

我喜歡買5毛錢一串的臭豆腐,還喜歡去隱秘的小區一角買最好吃的南瓜餅。

我喜歡和我媽一起去百貨大樓逛街納涼,最開心的是可以衝進超市拿自己喜歡的食物。

……

這樣想著,那個物質不算太豐富的90年代,卻帶給了我最豐富的精神上的快樂。

這是一部同樣是來自90年代的電影,有的人因為久石讓的音樂認識了它,有的人因為它喜歡上了裡面的音樂。但這並不妨礙北野武的這部電影成為電影史上的經典。

關於夏日的影劇評論系列,之前寫過熱血又溫馨的《夏日大作戰》、少女心爆棚的《有喜歡的人》、和奧運沾邊的《金牌女王》,還有帶點涼意的《要聽神明的話》(點擊標題可以直接跳轉閱讀哦)。不過說到夏天,我還是很難忘這部多年以前看過的片子,一老一小的搭檔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但好像一幅安靜而雋永的畫卷;結尾處,隻言片語,回味無窮。

兩個不快樂的人,在這個夏天完成了一場近乎瘋狂的冒險,然後釋懷的故事。

兩個寂寞的人,在夏日裡追逐天真的故事。

*

小學生正男的暑假開始了。他是一個沉默的孩子,和奶奶兩個人一起住在東京。有時候會被大一些的孩子欺負,有時候會自己一個人吃飯,反正他做什麼都是自己默默的。

有一天他無意中翻出了一張寫有媽媽地址的紙條。正男想去找媽媽,在遙遠的愛知縣豐橋。

鄰居家的好心阿姨心疼正男,就讓她遊手好閒的老公帶正男去找媽媽。阿姨對忙於生計的正男奶奶說,帶小男孩去海邊玩幾天。

於是,一個有些奇怪的大叔,和一個不愛說話的小孩,踏上了他們的旅程。

……第一站居然是賽(自行)車場!好賭的大叔,才沒有那麼快帶孩子去找媽媽嘞。小孩依然在一邊呆著,也不阻止,也不說話。把錢輸得差不多了,大叔問正男,你的幸運數字是什麼,正男歪著頭隨口報了兩個數字,讓口袋見底的大叔得到了一筆意外之財。小孩也不說話,但是開始和大人一起得意洋洋,還一起繼續隨口報數字組合。結果當然是輸得更慘,大叔說,你這哪門子的幸運星!我還特地給你買了一身賽車服呢!

然後大叔就把正男弄丟了,在他喝酒的時候。他趕緊去公園,把正男從變態老頭那裡帶離,順帶……順帶帶走了變態老頭的錢包。大叔一路罵罵咧咧著,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趁計程車司機中途上廁所的時候偷偷把車開跑了,比如入住酒店的時候做出了很多不合常規的舉動,還在泳池裡露出了他鋪滿背部的大紋身。

於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正男的夢裡老是出現兩個壞人,一個是變態老頭,一個是大叔。

*

不過,儘管和這樣的廢柴大叔同行,小男孩的旅途,還是遇到了很多可愛的人。

他們成功搭上了一對情侶的順風車,還和他們一起在草坪上玩耍。父親早逝、母親早已不在身邊的正男大概覺得,和父母在一起生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情侶臨走前,送給他一隻帶著翅膀的書包,這對翅膀,陪伴了他一路。

告別這對好心的情侶繼續上路,然而等車的時候各種滑稽。為了搭上車,他們就像拙劣的臨時演員。正男告訴大叔他去找媽媽的原因。大叔自言自語道,原來他和我一樣啊。有些寂寞的表情,大叔似乎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他開始真正用心帶他走上找媽媽的道路。

這一次,早知道真誠可以搭上車,大概彆扭的大叔也不會想去演盲人吧。這次的車主是個周遊全國夢想成為小說家的年輕人,並且,終於把他們送到了愛知豐橋,正男媽媽的家。

小男孩又開始沉默了,遠遠地看著,任由大叔靠近媽媽的家門口。他們一起目睹了正男媽媽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然而那個小孩不是正男,那個大人也不是爸爸。小男孩默默地跑開了,跑到海邊輕聲哭了起來,抹著眼淚。

一直不屑於世事的大叔,也不知所措起來。在海邊,他「打劫」了胖胖的和光頭的暴走族的鈴鐺小飾品,告訴正男,這是媽媽的臨別相贈。

一大一小兩個人,牽手走在大海邊的身影,顯得有些寂寞。

*

到這裡,正男找媽媽的故事就這樣落幕了。

然而夏天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偶遇一場夏日祭,正男依然默默的,大叔卻不停地敲著店主的竹杠,終於引起了群憤,大叔被一頓打,回來的時候對正男說,自己從樓梯上跌下來了。小男孩突然跑開了,隨著他的敲門聲,看到了「藥店」的字樣。他幫大叔清理傷口,這個有些自閉的男孩,開始學會主動關心人。

回去的路上又偶遇了那位夢想成為小說家的流浪小哥,還有被搶走天使小飾品的胖胖的和光頭的暴走族。於是他們在一起度過了神奇而又愉快的三天。他們的想法都很簡單,只想讓正男變得快樂起來。他們變魔術,裝成外星人,打扮成印第安人跳舞,玩切西瓜遊戲,玩「老狼老狼幾點鐘」,玩人猿泰山的盪繩索。在他們的努力下,正男的心結正在慢慢打開。他開始做美夢了,夢裡的大叔,也不再猙獰可怖。

這段故事很有趣,也很好玩。結束尋找媽媽的旅程後,如果就這樣回去了,正男大概也會難以釋懷吧。有時候,真相需要用更久的時間去療傷。

大叔偷偷問胖胖的暴走族,能不能帶我去一趟附近的某個地方。在那裡,隨著大叔的目光,隨著久石讓熟悉的《Mother》響起,養老院的座位一角,有一個同樣寂寞的老人。院長說,要我去叫一聲嗎。大叔說,不用打擾了,就默默離開了。原來,這就是大叔的故事,一個同樣花了很久時間去和自己釋懷的大男孩。

所以也就知道了,為什麼這一路大叔都是那麼玩世不恭,為什麼在玩遊戲的時候他的興緻特別高。他玩性大發,樂此不疲於想出種種捉弄他人來取樂的遊戲,他想讓正男快樂,他也想讓自己快樂起來。

*

正男像一隻快樂的鳥兒,帶著他的一雙翅膀快樂地回到了東京。

他回頭問:「大叔你叫什麼名字?」大叔不耐煩地回答:「菊次郎。魂淡,快滾啦。」

然後他笑了起來,並繼續快樂地向前飛奔。

這個天真的夏天,就這樣在這個孩子和一個叫菊次郎的大人心裡種下了釋懷與快樂。

往期回顧

聽說伊坂幸太郎要來中國

陷入這場生死存亡的遊戲,才明白日常的無聊有多珍貴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在奧運之前,偶然看了一部和奧運有關的日劇

致我們永不老去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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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琪,日劇日影愛好者。

理想除了看遍這世上的推理小說,還有就是筆耕不輟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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