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爾德的孫子眼中的《道連格雷的畫像》

道連·格雷是一個出賣靈魂換取永恆青春的美少年。他的朋友畫家貝澤爾·霍爾渥德為他畫了一副隱藏的畫像。道連的罪惡被編入畫像之中,他那畫像上一瞬間的美貌漸漸變得醜惡不堪。最後,當道連毀掉那幅畫像,他的臉變成了與畫像上一樣醜惡蒼老。然後,他死了。這就是奧斯卡·王爾德的傳奇小說《道連·格雷的畫像》的基本情節。這本書於125年前在利平科特雜誌上首次出現,一年以後該書的擴充版推出。

《道連·格雷的畫像》的出版震驚了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甚至在作者1895年那次著名的審訊中被當作證據來反擊他。在輿論的詆毀下,這本書一度被視為不道德的,骯髒的,娘娘腔式的。

「為什麼這本書曾收到如此負面的評價?」我問默林·霍蘭德。他是奧斯卡·王爾德唯一的孫子,也是王爾德的遺產執行人。

「這曾是非常令人震驚的評價,」默林說,「一年後的擴充版中,王爾德決定另增六個章節。當它出版成書時,他將其中一個章節分為兩個章節,並新增了幾個章節。這個故事首次出現在一本銷往英美兩國的美國雜誌上,這個版本比1891年的最終版短得多。王爾德曾有多個新增章節,但他意味深長地移除了它們。他廢用了書中一些有關同性戀內容的明確描述,而這些本該出現在一本雜誌上。向輿論壓力低頭,我覺得這不像他的作風。當時的評論家明確暗示那份雜誌版本中的確有一部分內容是關於同性戀的明確描述。但我認為它們是不存在的。書中有一個情景是畫家貝澤爾向主人公道連表白他的一片痴心。但當這本書出版時,這份表白卻沒有原來描寫地那麼露骨,我覺得這這不像王爾德。因為王爾德是那種會跳出來震驚世人的人。在我看來,他屈從於輿論壓力本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我覺得其中最有趣的事發生在這本書出版四年後的那次著名的庭審上。當時他正在抨擊他小情人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的父親,也就是昆斯伯里侯爵。因為侯爵誹謗他,並稱他為「雞姦者」。昆斯伯里的律師找到那本雜誌上《道連·格雷的畫像》的初版,並以此為基礎開始拷問王爾德,訊問他有關初版中有關同性戀的明確描述內容。」

盧卡·內斯科維克:「雙重生活在王爾德的生平和作品中都是一個很重要的主題。你也這樣認為嗎?以《道連·格雷的畫像》為例,以及《阿瑟·薩維爾勛爵的罪行》。」

默林·霍蘭德:「的確是這樣,我是說不僅是指你已所知的那種「雙重生活」,人們所討論的《不可兒戲》中的雙重生活以及《理想的丈夫》中羅伯特·奇爾頓的雙重生活。這不僅是指作品主人公隱秘的「雙重生活」,也指「昨日重現」。以《理想的丈夫》中的徹弗利夫人為例。錯亂的身份,雙重生活,舊人回歸,這是王爾德比較偏愛的文學主題,也是王爾德式獨特風格。的確,把它們聯繫在一起很有趣。」

盧卡:「在我第一次讀這本書時,我覺得書中的三個主角:道連,貝澤爾以及亨利勛爵其實是王爾德三個不同的人格。」

默林:「完全是這樣。而且他自己也曾這樣說過。」

盧卡:「他真的說過?」

默林:「是的,我會給你一個引用(尋找資料)。這是一封不知他寫給誰的信。他說(念信):「我很高興你喜歡我這本稀奇古怪,色彩豐富的書:其中包括了我這個人的大部分。貝澤爾·霍爾渥德是我認為的我個人的寫照;亨利勛爵是世人眼中的我;道連是我願意成為的那類人——可能在別的時代。」

盧卡:「棒極了!那麼我的感受是對的。」

默林:「哈哈,非常對!」

盧卡:「你第一次讀這本書是什麼時候?」

默林:「我的天!我忘了。大概17,18歲的時候吧。」

盧卡:「你當時的印象是什麼?」

默林:「我那時候非常小——我覺得現在的孩子更加複雜。因為這本書一直都是英國文學課程中的內容,孩子們一直在學習如何閱讀它,也知道這本書的意義。在我讀這本書的時候,我只是很純粹把它當作一個故事來讀,我覺得我從未意識書中的深刻意義。在那之後我學習了語言,我也讀了歌德的《浮士德》,特別是馬洛的《浮士德博士》。在讀這些書前我從未讀到類似的作品,但我卻有一種超然的想法——雖然《道連·格雷的畫像》中道連也是以靈魂作為代價與魔鬼做交易換來了永恆青春,但其實它們並不一樣。這在英德法的文學史上都是很有名的主題,因此我沒有意識到這本書的深刻內涵,我只是很單純地把它當作一個故事來讀。」

盧卡:「你改編的《道連·格雷的畫像》舞台劇即將在英國上演。你是怎麼改編的?」

默林:「多年以來,很多人都嘗試改編《道連·格雷的畫像》,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但我並不是說他們改編得都不成功。這本書道連出現在很多場景中——在貝澤爾家中,在亨利勛爵家中,在他自己家中,在劇院中,在鴉片窟中,在他的鄉下房屋中………。涉及這麼多場景,改編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把它改編成電影顯然更容易些,因為你能夠在不同的地方拍攝。但作為舞台劇,設置如此多的場景是非常困難的。在舞台劇改編版中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你必須尊重原版的台詞。王爾德的台詞——當中有太多格言警句,如果你試著把它們原封不動地都保留下來,那隻會覺得是在讀一本格言書(笑)。而且也不可能讓舞台劇長達四個小時之久。所以我們要克服很多困難。我們必須像交響樂團的指揮那樣來掌控整個故事——樂隊指揮通過總譜和腳本來掌控全局,他有音樂家來演奏,但貝多芬的樂譜早已存在。現在,作為一個樂團指揮,你不能說:『《第五交響樂》太長了,我們要去掉一段(笑)。』你也不能說:『我認為這個樂句是不對的,我們要把它放在接下來的第三或者第四段里。』我是說,已經有很多人對《道連·格雷的畫像》做過這樣無理又糟糕的改編。但我們一直儘力像樂團指揮在獻給觀眾一場精彩演出的同時尊重原作曲家那樣,去尊重這本書的原作者。我希望我們能成功。 」

(以上是我翻譯的,各位湊合看吧。我覺得老王的孫子還是多可愛的,特別是最後打那個比方,甚是幽默。以下附上英文原文鏈接,有興趣的可以去讀讀。)

huffingtonpost.ca/lu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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