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觀察團｜噓聲中的民主黨大會

世界說 庄巧禕

發自 美國 費城

費城會展中心新聞簡報廳。提問時間一到，齊刷刷的手舉起來，記者們像是打組合拳一般，接連拋出與民主黨高層郵件泄露、民主黨全國委員會（Democratic National Committee，DNC）的主席德比·舒爾茨（Debbie Wasserman Schultz）辭職有關的問題。結束之後，記者們很快上前將希拉里的公關主任詹妮弗·帕米爾里（Jennifer Palmieri）團團圍住。 「你剛才的意思是直接指出普京是這次電郵泄露事件的背後黑手？」一個美國記者追問道。 「不，不。」帕米爾里斟酌字句，「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這是媒體報道的，但我們覺得非常重要，民眾必須要看到，這很可能就是泄密會發生的原因。我認為背後的動機大家要關注，可能旨在蓄意影響我們的黨代會。」

△ 被記者圍住的希拉里公關主任詹妮弗·帕米爾里

泄密郵件漩渦中的民主黨高層

上周五，維基解密組織（WikiLeaks）公布了1.9萬封民主黨的電子郵件，其中顯示民主黨官員和金主交往的郵件就有數千封。一些郵件內容顯示，原本應當保持中立的民主黨全國委員會涉嫌以不當手段支持希拉里打擊桑德斯。郵件曝光後，成為眾矢之的民主黨全國委員會主席舒爾茨引咎辭職。

△ 郵件泄密事件後，德比·舒爾茨在抗議聲中辭職

民主黨全國委員會負責籌款、挖掘黨內候選人，制定黨派發展策略，幫助、支持屬於民主黨的總統、參議員、眾議員和給及地方民選官員。在大選年，這個機器會圍繞他們挑選的總統候選人來制定競選計劃，各級的民選官員基本上都是圍繞著黨綱黨章，團結在這個候選人周圍來競選。桑德斯在初選時就指出，希拉里在還沒有成為黨內提名人時就與全國委員會簽訂了聯合籌款協議，這可能違反競選法律，並且能作為黨內腐敗的證據。

希拉里競選經理羅比·慕克（Robby Mook）在星期天上的早間新聞節目中暗示，這次郵件背後黑手可能是普京，而他這麼做的原因是要影響美國大選，幫助特朗普當總統。對於這種說辭，桑德斯粉絲嗤之以鼻，認為這只是又一齣戲碼，試圖轉移關注點，幫助DNC高層開脫責任的翻轉輿論（news spining)。

來自夏威夷州的桑德斯代表卡梅倫·佐藤（Cameron Sato）稱自己對此事並不吃驚：「從他們（全國委員會）怎麼對桑德斯就可以看出來了。他們切斷桑德斯的選民資料庫、還把辯論的時間安排在觀眾少的時段，一直拒絕增加辯論場次。我們確實很開心，她辭職了，但坦白說，希拉里又給了她一份工作，我反而擔心了。」 佐藤所說的「新的一份工作」是指希拉里給舒爾茨在自己競選團隊中「榮譽主席」的職位。

舒爾茨在主席任期內被指缺乏領導力，任人唯親，籌款能力差，沒有戰略眼光，未幫助黨內挖掘培養新人導致目前黨內新生代奇缺，另一方面，最高法院2010年聯合公民判決後，大量黑錢開始流入競選中，共和黨尤其從中受益。在競選燒錢大戰中，民主黨不得不更加依賴特殊利益團體和金主。即使是極其反對金錢政治、依賴改革華盛頓的競選信息上台的奧巴馬也必須展現吸金力，為黨派籌款效力。

雖然黨內對舒爾茨怨言頗多，桑德斯也一直呼籲舒爾茨下台，並親自為即將在8月挑戰舒爾茨連任選戰的提姆·卡諾瓦（Tim Canova）助選，但民主黨在此時此刻更需要保持自身政黨的團結，來面對共和黨對手特朗普。奧巴馬仍舊發聲明感謝她為自己連任競選所做的努力。希拉里也因念在2008年舒爾茨在超級代表們紛紛擁抱奧巴馬的時候，堅定地支持自己，因此給了她一個競選團隊中的虛職。

民主黨人的選擇：「革命」 或妥協

在許多桑德斯的支持者看來，民主黨高層對舒爾茨的寬容處理無異於狠狠甩了他們一巴掌。舒爾茨原本還將在第一天敲錘宣布黨代會開始，但桑德斯代表們暗中計劃待她上場就噓聲抗議，當天早上她還被自己州的代表團們噓，新聞傳出之後，最終黨代會決定換人，讓巴爾的摩的女市長來敲錘，避免黨內不和諧的畫面上頭條，但會場上講者幾乎每次說到「要與希拉里站在一起」，都會被桑粉們集體噓聲抗議。

相比桑德斯的支持者們的反權威的氣質，我碰到的希拉里支持者往往都更加內斂、表達謹慎。在會場，我逮住了兩個別著希拉里胸針的代表，兩人是一對夫妻，妻子在政府部門工作，丈夫是一個視頻製片人。他們先是拒絕採訪，當答應匿名之後就打開了話匣子：「對於郵件這個事，我是過濾掉的。我選擇與我價值觀相近的黨派，並為了我的候選人而工作奮鬥，而特朗普我完全無法認同。」

這對支持希拉里的夫妻對於桑德斯推動黨綱黨章的修訂非常滿意，但他攻擊民主黨、鐵杆粉絲不願支持希拉里，卻踩了線：「攻擊民主黨時候，他做過頭了。他甚至都不是民主黨人，他的攻擊就像是把魔瓶里的精靈放出來一樣，現在他已經無法控制他的代表們了。很多桑德斯的粉絲甚至都不是民主黨人。這次選戰之後，他們如果真的要繼續所謂的運動和革命，那就留下來，進入這個系統去改造它，因為兩黨制度就是我們的現實。想要在一場大選中，選擇一個完美的候選人，完全不可能。政治意味著妥協。」

△ 桑德斯宣布成立新的組織：「我們的革命」

桑德斯雖然背書了希拉里，但他也向支持者宣布，自己成立了新的組織「我們的革命」（Our Revolution），將會繼續施壓，繼續改變美國現狀的「革命」。2016年大選的懸念除了希拉里與特朗普的對決之外，民主黨將走向何方，將會是一個更值得關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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