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永不拓寬的馬路2：愚園路 | 城志

中山公園商圈的繁華大路，到愚園路的西端驟然收窄，隱入了初夏的法國梧桐樹蔭里。它那大約3公里開外的另一端，連接著更加繁華的靜安寺商圈。

愚園路，這條窄而長的小馬路，自上世紀二三十年代興起以來，一幢幢風格各異的洋房、別墅和里弄不斷為它增加著歷史的氣息。如今，100多座歷史優秀建築聯珠綴錦，令路過的行人目不暇接，手機拍到沒電。那些星光熠熠的優秀建築群，那些暗藏故事的圍牆和深弄，在午後靜謐的陽光里走一走，儘是難忘的發現。

最「頭暈」的老弄堂

愚園路749弄，無論是門牌還是弄口的樣子都毫無特別之處。走進去，是一些兩三層樓的老房子，淺黃磚紅，尚且明媚。如果就此筆直行進，似乎也是一條直白的大弄堂。然而一打彎，情形就不一樣了。不但眼前所見的房屋式樣顏色開始各種不同，每條弄堂的寬窄也都不一樣，它們連接相通，在裡面多拐幾下，方向感就模糊起來……

這有些奇詭的布局，答案或許在弄口那塊銘牌上可以得到一些線索。「愚園路749弄63、65、67號，建於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為歐式裝飾藝術花園別墅。汪偽政要李士群、周佛海、吳四寶曾在此居住。」這塊落款長寧區政府的銘牌這樣寫道。

原來，這個並不引人注目的弄堂里曾經住過汪偽特工總部的頭號人物李士群、偽上海市長周佛海和前黑社會老大吳四寶。以他們的身份，隨時可能面臨刺殺，而這個弄堂似為隱蔽和脫逃提供了相當的條件。從主弄堂可到側弄堂，側弄堂連著小側弄堂，小側弄堂末端的暗道又可回到主弄堂……就是一個迷城。63、65、67號三棟房子，均位於弄堂深處，出入有多重通道，令人想到「狡兔三窟」。

當年的亂世，造就了這樣的一條弄堂。如今在明亮的陽光下穿行此弄，撲面而來庸常而平靜的市井生活，恰如一次恍惚的穿越。

最活潑的老弄堂

如果說749弄的故事有些暗色調，那麼這條色彩明快的弄堂足夠讓你壓壓驚。

愚園路520弄，弄口架有拱門狀的「四明體育弄」5個大字，一看名字就有些來歷。走進去，兩邊是樣式相同的三層樓房，黃牆紅瓦，整齊明了，其上還有「老虎天窗」——這些建於上世紀三十年代的略帶西班牙風格的建築，曾經叫做「四明別墅」，現在上海市第五批優秀歷史建築的名單里。

而為什麼叫它「體育弄」呢？原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這條弄堂開始建設成群眾健身活動特色小區。低頭看，灰磚鋪就的地上有一道道整齊的線條，那是跑道；空地上用彩磚鋪出來的圖形，分明是為弄堂遊戲「跳房子」準備的；還有隨處可見的「滾鐵環-Roll Hoop」、「踢毽子-Kicking Shuttlecock」這樣的中英文對照牌，鑲在淺黃色的牆面……果然是敞亮明快的運動風。

更有意思的是這裡不僅有體育氛圍，文化氣息也是濃濃的。弄內27號，是著名畫家顧炳鑫的舊居。顧炳鑫是上海寶山人，擅連環畫、版畫、中國人物畫。你小時候也許看過的連環畫《渡江偵察記》、《紅岩》，就是他的作品哦。

最精美的老弄堂

宏業花園，包含愚園路1088弄和1086弄。這裡目光所及是獨立式花園別墅、聯列式花園別墅及石庫門老式里弄住宅，精緻的輪廓和色彩沐浴在陽光里，令人感到歲月在安靜地流淌。

它的歷史的確很長，始建於清光緒年間（約在1900年前後），其中的一些洋房是段祺瑞之子段宏業的產業，該弄堂的名字也是就此而來。103號是鋼琴家顧聖嬰故居。

看到宏業花園一幢臨街的小樓底層正在內部裝修，便走上前去好奇地詢問。裝修工人告知，這裡將開一個「和藝術有關的店」。是什麼樣的藝術呢？他們憨厚地笑了笑，沒有作答。

那些老建築，那些人

包括上述兩條弄堂，愚園路上的優秀歷史建築、文物保護單位和名人故居真是三五步就有出現，簡直難以細數。且在從西到東的行走中，與其中的一部分來一次邂逅吧。

亨昌里（愚園路1376弄）

從愚園路的西端出發，這是可以看到的第一個掛著市級文物保護單位銘牌的弄堂。這幾十幢3層新式石庫門住宅，是1925年由先施、永安兩大公司合資興建的，最早由兩公司的高級職員居住。1927年，中共中央在上海創辦黨中央機關刊物《布爾什維克》，由瞿秋白、羅亦農、鄧中夏、王若飛、鄭超麟五人組成編輯委員會，編輯部就在該弄48號（今34號），每次編輯會議都以搓麻將為掩護……

如今的弄口，「亨昌里」三個字比起下方某某養生館的大字招牌來，顯得低調而素淡。生機勃勃的法國梧桐已經把枝條伸到了臨街的窗口。陽光一片明媚。

新華村（愚園路1320弄）

走到這裡，兩扇線條優美的鐵門一下子吸引了視線；鐵門後面，更是色彩明艷的花園和三層樓房。這是獨立雙聯式花園別墅，這裡的1號樓曾住著上海錦江飯店的創始人董竹君一家。

桃源坊(愚園路1292弄)

由簡約歐式風格的花園別墅和三排聯列式建築組成。從銘牌上可知，建於1934年的桃源坊，其51-53號曾經是著名進步政治家沈鈞儒的住處。不遠處的1280弄也是充滿了歷史感的居民區，臨街的窗檯下，細心的人仍然會看到水泥澆鑄的自右向左的「一九三七年」字樣。

岐山村（愚園路1032弄）

這個弄堂相對寬敞，走進去兩側是磚混結構的聯體式三層花園住宅，據說由美商中國營業公司、中央信託局和一些富商分別投資建於1925～1930年。中國現代派文學大師施蟄存先生生前曾長期居住，給這裡留下濃濃的文學氣息。

愚園路1015號

三層樓的花園小樓，窗戶都是細長形狀，正門高挑，兩側有立柱，裡面透出水晶吊燈的光……這樣的建築，不吸引目光也難。

原來，這裡建於1930年代，2940年前，知名金融家周作民在此居住；1947年，民革中央主席李濟深也曾住在這裡。如今，它的門口掛著長寧區工商聯的銘牌。

愚園路750弄

1913年，康有為從海外歸來，在上海創辦雜誌。1921年，六十四歲的康公在愚園路自購土地10畝，建造了一座中西合璧的花園住宅，取名為「游存廬」。據說當時園內十分氣派。1930年，浙江興業銀行在此購地建造洋房， 沈鈞儒先生曾居住在愚園新村11號，其長子沈謙也在此行醫，現仍由其子孫居住。

嚴家花園（愚園路699號）

沿愚園路走到鎮平路口，便是近代實業家嚴裕棠、嚴慶祥的故居嚴家花園。相傳這幢北歐獨立式花園住宅是由一名德國醫生建於20世紀20年代的，後來被嚴家購買。那天大門關閉，不能入內，但馬路對面眺望一下，也依稀可以感知花園的風情。

中實新村（愚園路579弄）

新式里弄住宅，其中的44號是劉曉故居。1937年5月，劉曉受中共中央委派來上海重建地下組織，主持上海局的全面工作。上海解放前夕，劉曉及上海局所做的一系列部署，為完整地接管城市、恢復生產，做出了歷史性的貢獻。

舊名址，新勝地

剛才是從西往東看了不少故居，那麼現在再從東端開始，向西去領略一下那些或新或舊的遺迹和有意思的地方。

中共上海地下組織鬥爭史陳列館暨劉長勝故居（愚園路81號）就在商場林立、車水馬龍的靜安寺一帶，一座紅磚與褐色石子外立面的小樓靜靜矗立。這裡可以免費參觀，它見證了解放上海前後的珍貴歷史。而這建築本身，和上海音樂廳一樣，是上海為數不多的通過平移來保持原有樣貌的建築之一。

在門口取了票，走進這座三層樓的房子。迎面來了幾位中學生，原來稚氣未脫的他們已經可以在這裡擔當講解員的工作。一邊觀看文物，一邊聆聽歷史，一邊感受著建築內部結構和陳設的魅力，這是一次意外而奇妙的邂逅。

百樂門（愚園路218號）

「百樂門大飯店舞廳」，那是上海娛樂設施的一塊招牌。這是1932年建造的Paramount Hall，「Paramount」和美國好萊塢電影公司「派拉蒙」是同一個詞。幾個月前，這裡開始大修，不久後也許有更新的面貌出現在靜安。

湧泉坊（愚園路395弄）

這裡現在並不起眼，但卻是曾經「靜安八景」中的湧泉亭舊址。湧泉坊建於上世紀30年代，為西班牙式的新式里弄。後來那口湧泉已加蓋填塞，而湧泉坊的建築成為流傳至今的紀念。

市西中學（愚園路404號）

上海西區一所有名的中學，前身為1869年由具有中英混合血統的尤來旬女士創辦的「尤來旬學校」。如今的校園依然環境優雅，建築古樸。門前人行道上，虯勁的老榆樹默默守護著一代又一代學子。

長寧區少年宮（愚園路1136弄）

這裡視野開闊，裝飾著幾何圖案的鏤空圍欄透出裡頭的綠樹、紅牆和歡聲笑語——長寧區少年宮到了。而這裡也是老建築，為建於1934年的城堡式花園住宅。最初其中的31號曾是前國民黨政府交通部長王伯群在滬的私人府邸，後被汪精衛佔用，稱為「汪公館」。建築十分考究，花園佔地達10畝，布局恬靜優美。如今，享受它的是祖國的花朵了。

「好久不讀」（愚園路1208號）

這是一家新坐落的人文藝術書店，即便第一次路過的人都能感覺到它的與眾不同：除了書店內部的空間，還開闢了外面露天的空間設置桌椅供人們閱讀和休閑。略微轉了轉，發現這裡以人文社科與各種類藝術圖書為主，每個種類中都有一定比例的原版書以及小語種圖書。坐下看書的人也成為了風景，給愚園路增添了別樣的慢生活的氣質。

滬西別墅（愚園路1210弄）

建於1948年的這個小區，如今居民進進出出，隨和而喧鬧。這裡是具有裝飾藝術風格的上海市優秀歷史建築。雙坡瓦頂，底層清水紅磚牆面，上面以水泥拉毛作裝飾，窗口又以清水紅磚鑲邊，看上去感覺很是明快。

西園公寓（愚園路1396弄）

在亨昌里附近，就就看到這幢樣式完全不同的英式近代公寓建築。它建於1912年左右，結構堅固考究，資料稱樓內有電梯和疏散迴旋式扶梯，鋼窗、柳安地板、壁爐、水汀等生活設施俱全。樓前還有大花園，環境舒適。公寓當年由外僑、富商租住，現在已是普通市民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