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父親歷時4年為絕症的愛子做出了最感人的遊戲

下面要說一個特別的故事。

有件事你可以想一想,當你和孩子一起步入醫院,周圍有差不多500戶家庭,都為同一件事來到醫院,但所有人都互不交流。

你不是孤獨的,我也不是孤獨的,但面對兒女的絕症,等待奇蹟的父母們,卻像一座孤島,永遠在默默承受。

有人問這個父親,做一款絕症的遊戲會不會覺得奇怪。

他說,為什麼要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們在人群中熙來攘往,卻閉口不談這些事?這些塑造了我們行事之道的,悲傷的,快樂的,無法逃開的事情。

萊恩,遊戲製作人,四個可愛孩子的父親,有一個開朗樂觀的妻子,幸福的人生贏家。

2010年,小兒子剛降生的時候,萊恩還開心不已。但劇情卻陡轉直下,尚不足1歲的兒子喬爾,患上了無法治癒的腦癌。

醫生說喬爾活不過4個月。

萊恩傷心欲絕,患得患失,在他與妻子無微不至的呵護下,喬爾堅強地活到了兩歲半。他們終於打起精神,不再去思考未來失去他的日子,而是和喬爾一起快樂地度過當下。

可是癌細胞一直在擴散,喬爾註定無法長大成人。是否有什麼方式可以紀念孩子這最後的人生,它的甜蜜和殘酷?

坐在電腦前的萊恩,想起自己作為遊戲製作者的身份,不如,就為自己的孩子製作一個與癌症對抗的遊戲,把喬爾的一點一滴都記錄進去。

萊恩:「一旦人們都遊戲有了偏見,很難讓他們轉換思路,理解我們在做什麼。但我相信大多數人可以理解,那些悲劇的嚴肅電影和小說。我希望創作一個空間,來談論我的兒子,對於關心他的其他人來說,能感受到我身為他父親的而喜悅。」

然而,遊戲在大多數人眼裡是讓人感到快樂與刺激的。充斥著血腥與暴力、練級與競爭,那些吵鬧不安的元素因此遊戲還未出,萊恩就已經受到了瘋狂的抵制。

有人說,把絕症的兒子做成遊戲,不過是萊恩在消費喬爾的痛苦。

有人說,完全無法想像一個關於癌症的遊戲,會是怎麼樣。

然而事實是,這個平靜,詩意,充滿喬爾笑聲的遊戲,讓許多人在短短兩個小時內,痛哭流涕,心痛難忍。

遊戲名叫《That dragon,Cancer》,中文譯名《癌似惡龍》。

講述了萊恩一家抵抗癌症這條「惡龍」的故事。

期初你會看到喬爾從滑梯滑下咯咯地笑。

喬爾喂水裡的鴨子吃麵包碎。

後來,喬爾漸漸只能在家與醫院活動。

喬爾真實的聲音,所有真實發生在日常的細節,都被記錄在了遊戲里。

為了讓喬爾開心起來,我們可以通通過種種小遊戲來幫助喬爾抗擊癌症這條「惡龍」。

在醫院裡,我們可以操縱喬爾坐的小車避開一個又一個的奶牛障礙物,吃掉能增加能量的水果喝酸奶。

在夢中,可以控制空中的喬爾躲開癌細胞,防止手中的氣球被戳爆墜落。

還可以讓小騎士喬爾像馬里奧一樣上跳下竄,躲過惡龍的火焰擊敗一隻又一隻的蠍子,抵達龍窟,和惡龍決鬥。

剛開始,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可以將小騎士喬爾救出癌症的魔爪。

但漸漸,我們在遊戲中發現一些古怪的地方。

醫院裡飛快的小車旁邊還吊著點滴。

無論小車撞上多少障礙物都一定會抵達終點。

喬爾的氣球總是會遇到躲也躲不過的癌細胞,從空中墜落。

三格血的小騎士對抗10格血的惡龍,小騎士無論多少次血盡,都可以滿血復活。

可無論你攻擊巨龍多少次,惡龍最後的半格血都不會被清空。

玩家失去對遊戲的掌控,玩得越久,就越清楚地感覺到兩個字——絕望。

漸漸發現,這個遊戲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只有一個。——喬爾會死去。

並不是我們期望的,被病魔折磨的兒子會在遊戲里永生的故事

到底是什麼樣的癌症,讓父親做出一款看上去充滿絕望的遊戲?

喬爾在4月大的時候診斷出患有非典型畸胎瘤橫紋肌樣瘤 ,簡稱AT/RT。雖然大多數情況下AT/RT以腦部腫瘤的形式出現,卻可以在中樞神經系統的各處出現。由於全世界每年只有100多例,因此很多國家根本沒有把AT/RT納入醫學研究的範圍。

這使AT/RT存活超過兩年的患者比例低於20%,大部分病例會在11個月後死亡。而年歲不到36個月的幼兒倖存幾率是最低的。因為腫瘤位置的特殊性,腫瘤不能被切除,為了延長壽命只能進行化療與放射治療。

面對不治之症的孩子,除了把希望寄於未知的治療,一個父親能做的太少。喬爾狀態好一些的時候,萊恩只能用各種方式逗喬爾開心。親他的手臂,肚皮,發出噗噗的聲音。把他舉高高,或抱在懷裡搖晃。每當這時喬爾就會笑的特別的大聲。

而孩子的痛苦他卻不能分擔半分,萊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喬爾了無生氣地躺在化療室里。放療損壞著喬爾的感知神經,讓他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樣理解和說話。他憎恨那個房間,但如果不放療,喬爾就可能就會以更快的速度枯萎。

他多麼想把這顆腫瘤從喬爾腦中取出,塞進自己的腦子裡也沒關係,但無能為力,心如刀絞。為什麼這個父親要做一款如此絕望的遊戲?因為現實如此,他並不想逃避。

萊恩:"我聽見人們說:我玩遊戲是為了逃避真實世界。」

「我想問我們究竟在逃避什麼?"

「難道我們耗盡一生就是為了逃避那些是我們成為我們的事情么?」

「那些發生在我們身上,塑造了我們。複雜、微妙、悲傷而又美麗的事情。」

「我想弄懂為什麼去做一款遊戲,我想唯一的答案是,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我只是覺得自己必須去分享去談論這件事,因為我渴望記錄這件事,因為一旦事情過去了,就會化為記憶力的陰影,讓我再也記不住,我不想…我好害怕會忘記喬爾,我不想忘記他。」

萊恩沒有選擇用影像或是文字的方式去記錄自己的兒子,他不想從成年人的角度去記錄這個孩子的一生,而是從喬爾的角度出發,去記錄喬爾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恆基。

在遊戲中,萊恩加入了很多喬爾的視覺。萊恩眼中的冰冷醫院,在喬爾眼中是歡樂鮮艷的賽車賽道。父母的眼淚漸漸淹沒房間,而喬爾卻可以乘船漂浮在之上玩耍。

喬爾太小,不清楚自己生病,只把一切都當做遊戲,這大概也是萊恩為什麼選擇用遊戲的來記錄喬爾的一生。

「他在試圖通過喬爾的雙眼,來觀看這個世界、觀看病魔、觀看自己的生活。於是他看到了那些尖銳的,無論如何都無法避過的尖刺;看到了散落在喬爾腦海中的那一個個溫馨的角落;看到了即使在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喬爾心中也希望有者一個希望,他相信:騎士終將擊敗巨龍。」一個結束遊戲的玩家這麼說。

或許萊恩自己也期待著,遊戲會是另外一個結局,小騎士喬恩終於戰勝巨龍。但現實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喬爾的常規治療被宣布無效,萊恩捉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帶著喬爾前往舊金山,嘗試用實驗藥物治療。然而實驗治療失敗,喬爾的腫瘤繼續擴散。喬爾開始進行臨終護理,在家中被帶上了呼吸機。萊恩每天都抱著他,輕輕搖晃,希望能減少一點他的痛苦。

萊恩:「一次掃描,可以瞬間看清腦中的一切事物。就像是,前一晚你還在舊金山,後一日你回到家裡,靠氧氣瓶過活,轉變的速度就是那麼快。對於喬爾,我不想隱瞞這一點,我認為這其中一開始有一種誘惑。他兩歲的時候,人們告訴我他活不長了,如果我不是這麼愛他,我也就不會這麼傷心。那時他還小,感情還不深,本來你可以不要傾注這麼多得愛,在一個註定會離你而去的生命上。但與之相反,我想要全身心地去愛他。」

14年3月14日,喬爾離開人世,在《哈利路亞》的歌聲里永遠睡去。被判定活不過四個月的孩子,活到了五歲,本身就已經是個奇蹟。3個月後,萊恩寫出了遊戲最後的結局——喬爾一個人乘船到了對岸,在那他擁有了自己最喜歡的泡泡,屬於自己的小狗,並和它一起分享著取之不盡的薄烤餅。或許那裡就是天堂吧。

即便已經玩家知道遊戲最終喬爾會去往天堂。但為了讓小傢伙笑出來啊。你仍然願意在遊戲中假裝病床是賽車,盡全力躲避空中的癌細胞,一次又一次地攻擊那條不會死的惡龍,告訴他你沒有放棄。喬爾的笑聲,是我們能收穫的唯一獎勵。

而許許多多的人也記住了:喬爾最喜歡的就是烤薄餅 / 喬爾不太會說話,但雙手指頭並起來,指尖相擊的意思是「one more」 / 右手食指指向左手掌心的意思是「brother」。

在遊戲中的記憶星海中,我們可以撿到一個又一個漂流瓶,其中記載了萊恩夫婦在五年中的心路歷程,也有其他擁有患癌小孩的父母寄來的信札。這個遊戲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私人回憶,也成為那些因相同的遭遇,成為「孤島」的父母們秘密的樹洞。

願天堂不再有任何的疼痛。無能為力的父親,也該著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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