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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派體驗之——中華電子遊戲研究協會年會之旅

希望遊戲不只是產業,不只是消遣娛樂,甚至不只是童年的回憶,而能有朝一日真的在我們的文明裡佔據一席之地。

作者|fenix

6月30日下午,我匆匆抵達了台中市,比預計時間晚了一點。北京一早下了點小雨,沒想到飛機就延誤了快兩個小時。我坐大巴從桃園機場直接來到台中市區,轉乘去靜宜大學的公交時甚至還沒顧得上換零錢。司機大叔告訴我票價是28台幣,我左翻右翻只有兩個10台幣的鋼鏰兒和一個50塊銅幣。正當我無奈地想把黃澄澄的銅幣丟進去的時候,站在旁邊一位大姐忽然攔住了我,說你不要投50塊我有零錢,說著她就掏出一大把硬幣開始幫我找,最後給了我10塊,和我那兩枚10塊鋼鏰兒一起,叮叮噹噹地丟進了投幣箱。

這一次旅行對我來說,準備上確實有些輕率——說到底,我還是抱著開會而非旅遊的心態來的,而且是第二次來台灣,之前也去過日本,對這裡的風土人情已經沒有太多的好奇心。我更加期待的是第二天,也就是7月1號開始的為期兩天的「中華電子遊戲研究協會第三屆年會」。作為在歐美僅有15年、日本僅有10年的研究領域,電子遊戲在大中華地區更是剛剛起步。而作為對該領域頗有興趣的人文學科的研究生,有一個能參與發言並和其他研究者當面交流的機會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依山而建的靜宜大學,此次CDiGRA年會的主辦地

說到這個研究協會,其實還是一個有些奇怪的存在。原則上,「中華電子遊戲研究協會」的英文縮寫是「Chinese DiGRA」(Chinese Digital Game Research Association),是世界範圍內DiGRA在大中華地區的分部,所以參會者在地區上不僅包含陸港澳台,而且也有很多研究中國或者亞洲遊戲和市場的老外。

由於大陸地區眾所周知的一系列原因,電子遊戲或多或少被看做是一種被教育領域和學院體系排斥的東西,所以這次參會的大陸地區學者和學生並不佔多數,主力是來自香港和台灣的高校,其中不乏歐美人士,甚至會議的主要語言也是英語而非在大中華地區通用的漢語普通話。據說這一次大陸來的同學們已經比之前要多很多了(對的就是「同學們」,一個教授也沒有),在北京清華大學召開的上一次年會,大陸同學還要更少。所以簡而言之:CDiGRA此次年會是一場非常港澳台也非常國際化的學術會議。

非常國際化的會議,前排兩位是DiGRA Japan的成員,再前排的是做大會主題報告的Prof. Mia Consalvo,來自加拿大康考迪亞大學

說到這裡,我想各位讀者老爺恐怕還會有許多疑惑。電子遊戲?研究?就算是資深的遊戲玩家可能也不一定會覺得遊戲有什麼可研究的,大概也就是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學術廢話吧?(比如現在我就要開始了!XD)本身對電子遊戲不夠了解的人就不會對這個話題有什麼感覺——不過也說不好,也有可能,會是像陶宏開教授那樣,覺得這類研究很重要,而且把理論和電療的實踐結合起來更更重要。

所以我應該稍稍澄清一下「遊戲研究」這個概念。打頭的問題肯定是:電子遊戲值得研究嗎?我想說說我最近在翻的一本《電影理論基礎》,一個叫愷文·麥當勞的美國教授寫的。這本書是介紹學術界百年來為了研究電影而發展出來的各種理論的小冊子,風格比較像講故事,算是入門普及讀物,我在圖書館偶然瞥見,隨手抓來提高一下知識水平,以便日後能談笑風生。這本書從1915年左右開始講,這些最初的電影理論其實不是非常理論,尤其和日後蔚為大觀的法國理論比起來,簡直圖樣圖森破。不過也正是這些抱著對電影的一腔熱忱的「業餘愛好者」的努力,才漸漸讓電影被主流社會承認,被智識階級承認,成為一門受資本尊敬也受人尊敬的真正的藝術。

愷文·麥當勞教授這樣寫道:

「儘管這些努力並沒有一個正式的框架,也沒有什麼指導方向,但這些早期的理論家確實有一些共同的目標。最為重要的一個是,他們從各個方面試圖為電影正名。在當時,社會上的主導預設是,電影根本配不上嚴肅的目光——人們認為,電影的通俗性和它根植於商業和技術的本性必然會導致它只能作為「藝術」和「文化」的反義詞出現。為了和這些預設鬥爭,早期的這些理論家為電影的藝術價值做出了各自不同的論證,主要是把它和已有的藝術審美形式(比如戲劇)相比較或者對比……」

我從這些一百年前的故事裡看到了太多遊戲研究現在的影子。在更加核心向的玩家圈子裡,「第九藝術」已經多少是一個共識,有遊戲能讓人感覺非常藝術已經不算什麼新鮮事了,雖然真正能夠把遊戲為什麼可以藝術的原因講清楚的還很少。另一方面,在學術界尤其是天朝的學術界,對遊戲的接受度還不怎麼高,可能現在不承認電子遊戲已經成為一種文化現象的人已經不多了,但多數人恐怕還是只把遊戲當成一種「產業」。攥著投資的老爺們把遊戲當成賺錢的「產品」,國家把賺錢的遊戲當成「文化創意產業」,不經意間中國的遊戲市場規模已經大得嚇人了,但在這個生存壓力也同樣大得嚇人的市場里,能夠孕育出「偉大作品」看起來還遠得沒法指望。

在這樣的背景下——這個會其實也仍然是一群遊戲愛好者的線下聚會。只不過,可能這一群人稍微受過一些學術訓練(讀作:不愛說人話),對遊戲抱有更大的期望(讀作:情懷溢出),希望它不只是產業,不只是消遣娛樂,甚至不只是童年的回憶,而能有朝一日真的在我們的文明裡佔據一席之地。

「一群遊戲愛好者的線下聚會」:碰見了曾在觸樂的大黃老師(請原諒我的自拍技術)

其實,在學術圈之外,也同樣有許多人在向著作者同樣方向的努力,比如國內許多優秀的獨立遊戲製作人,有一些我真心覺得他們的遊戲好,自願給他們當水軍,為他們的遊戲寫了評論;再比如,現在國內許多優秀的遊戲媒體,他們的許多深度報道講出了非常有趣的故事,無論是思想的深度和故事性都超過了目前還在起步階段的一些關於產業的學術研究。從電影過去的經驗來看,遊戲理應獲得同等程度的成就和地位,只不過,這個過程不會是自然發生的:它需要許多不同的人在不同方面的共同努力。

兩天下來,會議頗為充實,台灣靜宜大學作為主辦方也非常貼心周到,是一群傳播學院的本科生在志願服務,開幕的時候甚至還有英雄聯盟的coser。不只一個參會者在說,分組的展示報告並不是最有趣的部分(應該說許多研究確實還是比較簡陋的),在茶歇或者吃飯的時候和大家聊天才是最有趣的,大家可以海闊天空地交流各自的想法,也許這些想法終有一日會變成成果。

會議閉幕之後,靜宜大學方面的地主,傳播系助理教授沛灃——我們叫他Phillip——像民宿老闆一樣地帶著我們包車在日月潭附近玩了一天,後來還送我們到台北。在車上,我和大陸方面的組織者、北京清華大學的夢霏,還有從加拿大遠道而來做大會主題報告Mia教授聊了好久。Mia教授之前那個報告的主題是關於世界公民和跨文化交流,而我們就在實地做著跨文化交流。我都不記得我們那天在車上是怎麼聊了那麼多話題的,有遊戲的也有非遊戲的。我們在高美濕地光著腳,向著夕陽走了好久,我說這場景好像小島秀夫的新作《死亡擱淺》。我記得我有一段和夢霏為了一個問題爭論了起來,爭論得挺激烈的,講了好久的漢語,講得Mia一臉懵逼。後來我們兩個吵得累了,轉去聊學術圈和公眾的關係。我記得最後夢霏提到她為什麼想要做遊戲研究,她說她就是覺得得有圈內人站出來,給大眾講一個和陶教授不一樣的故事。

「I』ll keep coming.」

剛回北京不久,就聽說台灣遭遇了颱風,有些參會的朋友還留在那裡get了親身體驗的成就。那些濕潤、炎熱、擁擠的夜市,還有三天之內說的一年份的英語,轉眼就被噴氣式客機的便捷甩在20個緯度之外了。回家的路上,旅行箱的輪子吱吱呀呀,彷彿還在激動著,還在重複著之前的絮叨。

「向大眾,講一個關於遊戲的,不一樣的故事。」

大概,就是這樣吧。

附此次大會議程及電子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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