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氣歇·第五十節

左大人提劍笑了,聲音震云:「在場這麼多人,或者是可以殺死我。只是不知道是第一百個人,還是第一千個人?不知道,誰能笑到最後,誰又先於左某死呢?」

莫天機目光微閃,這左大人當真可怖,竟在瞬息間就找到了命門。在場的各路武林人士,幾乎全被他嚇破了膽,縱使被明雪驅動著圍攻他,也是迫於死亡的壓力。

而左大人瞬間就找到這處要害——你為求生而殺我,但先出手的人卻是必死。

這就陷入一個矛盾之中。誰願意先出手呢?為求活而送死,豈不可笑之極?

明雪忽然冷聲道:「如果你不死,所有人都會死。當然,也包括一直在為你負隅頑抗的忠心手下,更包括在樓里閉關的素明月。」

左大人看著她,認真道:「明月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她現在不在總部,並且已經不在乎明月樓。」

「既然明月都不在乎了,我還在意什麼?他們該死的就去死吧。」

明雪與他對視,不肯放過他一絲表情:「不,還有一種可能。你是想不到,還是不敢想?」

左大人猛地握緊了劍,長發隨風盪起,無可抑制的殺意鋪天蓋地。

「她死了。」明雪薄唇微吐,冷漠而又殘酷:「我殺的。」

不,不,不!

左大人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想要再露出一絲微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風也讓道,劍起。

明月何皎皎,明月何寂寥。

他的眼睛,總是冷漠如霜。他的表情,總是溫潤帶笑。

然而在這一刻,在此時,他整個人都被狂躁的殺意所吞噬。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角,他的劍。

只有一個字,殺。

只有一個念頭,殺死她!

鏘~!

修羅獄火,一劍而訣!

強如許都,也被一劍斬退,口中鮮血狂涌,臟腑動搖。

附近的人群紛紛退散,生恐被誤傷。

明雪面不改色,只冷聲道:「我死了,我的人會立刻炸塌凌雲峰!」

想到剛才那一陣可怖的震動,所有人都知道,絕不能讓明雪死在這裡。

當下就有幾位高手縱劍而來,要攔左大人一攔。

劍轉,人頭落。

左大人要殺人,誰人能攔?

誰是一合之敵?

人如狂風劍似流星,攔之不及,阻之不能!

有人縱身追來,有人飛刀襲去。

然而都跟不上他的衣角。

所有人都只能眼睜睜看著左大人迫近明雪。

所有人都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抹絕望的劍光迫近。

所有人都只能眼睜睜等著凌雲峰倒,同歸於盡。

明雪發現自己算錯了一個最重要的事情,左大人當真愚蠢到這些年都發現不了她一點點的布局痕迹嗎?

也許只是,當實力強到一種地步,根本就不在乎布局!一力降十會,強大的實力可以踏破一切布局!

一劍,相思淚開。

一劍,愁腸飛。

明雪仍不肯放棄掙扎,但她的眼神已經開始絕望,她知道,也許沒辦法在活著的時候親眼看著左大人死去了。

再一劍!

明月起東樓,故人何辭別?

無人能拒絕明月,就像無人能避免離別。

明雪也同樣避不開,但她絕不肯讓左大人殺得痛快。

她只想著,在左大人的劍刺入心臟之時,給他留下點什麼印記。

人不死,復仇不止。

人死,仇恨仍不止!

在她仇恨而絕望的眼神中,一柄無光的劍突兀出現。

明月劍前進的路上,本該已經是坦途,本該再無阻礙。

但這柄劍還是出現了。

就像當年的那條小巷,那個拿著破鐵條的小男孩。

本不期待有人來,但他還是來了。

他本不會出現,但他還是出現了。

豪氣衝天起,九霄又如何!

豪氣歇從天而落,燕趙決然而至。

兩道劍光有了交集。

豪氣歇與明月劍,決然對撞!

有如流星對擊,風雲激蕩!

一觸即分。

一分再近。

揮劍,劍轉。

轉劍,劍至。

撩,刺,劈,挑,抹。

瞬息之間,千百個劍式在空中交纏。

變幻、糾纏、又反覆。

繁複、凌厲、又兇狠。

鏗鏘綿延,劍氣如潮。

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沒有一個多餘的表情。

那便戰吧,那便戰!

燕趙玄衣似墨,左大人白衫勝雪。

豪氣歇漆黑如夜染,

明月劍雪亮如光耀。

一個眸似晨星,一個面如冠玉。

一個形容俊朗,一個眉目如畫。

一個眼神里戰意似火,一個眸子里殺機如淵。

赤裸裸,血淋淋的戰意與殺意。

像是漫漫長夜,驟然相逢的兩盞孤燈,兩點星火。

對撞,對撞。

人如游龍,劍似飛虎。

兩個人愈斗愈快,愈斗愈烈。

畢生的劍道精義在心中流轉,全部的劍意在戰鬥中點燃。

燃燒著、鍛造著、沸騰著。

劍意愈銳,殺勢愈強。

左大人縱劍如明月照大地。

燕趙挺劍似飛虹落星河。

兩劍相擊,劍尖相抵。

劍與劍彷彿靜止在此刻。

沒有聲音。

聲音或是太低,低至蚊喃。

或是太高,高至震破耳膜。

人們聽不到聲音。

在這一瞬似乎也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天與地之間,彷彿僅有這兩柄劍。

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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