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個詞，定義地球的每一寸土地

01-26

作者：鄧肯 · 吉爾

現在，地球上的任何位置都有了一個 3 單詞地址，甚至一個消防栓。

圖： Stamen Design // CC BY 3.0

我無法告訴你我從 1988 年 5 月到 1991 年 8 月之間住在哪裡。

我並不是忘記了。那時候我住在金沙薩，所在國家當時叫扎伊爾，現在已經演變為剛果民主共和國。我們的房子位於一個叫做賓扎的地區，坐落在一座小丘的一側，小丘旁邊是當地眾多塵土飛揚的道路當中的一條。可是除此之外呢？我對你講不出更多信息了，因為沒有更多信息可講了。

「我們其實沒有地址。」我第一次詢問母親還有沒有我們當時居住地點的記錄時，她這樣解釋道，「大多數情況下，如果是頭一次到一個地方，你要跟著一個知道路的人。或者你用那些奇怪的地標給別人畫地圖。」

於是我的探索開始了。憑藉當今的技術，我肯定能夠找到我度過了大部分童年的地方。我給雙親發信息，詢問更多細節，嘗試聯繫那個國家的英國大使館（當年我父親工作的地方），並下載了 Google Earth 以便聚精會神地研究衛星圖片。

我的情況遠非個例。全球大約有 40 億人無法表述自己家在何方，對於他們每個人來說，這都是個大問題。

沒有地址意味著對國家來說，你基本上是透明的。援助、法定權利、選舉和銀行賬戶全都與你無緣。合法創業幾乎是不可能的，更別提讓別人把什麼東西寄送到你的公司里。遇到緊急情況時，你又該把救護車引向哪裡呢？

「擁有地址是社會及經濟發展階梯的第一級，是基礎性的生存問題。」賈爾斯 · 里斯 · 瓊斯（Giles Rhys Jones）說。他是 what3words（字面意思：哪 3 個單詞）公司的首席營銷官，這家創業公司的目標是建立一套全新的全球編址系統。

「我們用 3 米見方的方塊劃分了整個世界。」他解釋道，「全世界總共有 57 萬億個這樣的方塊，我們用一套演算法從詞典中為每一個方塊挑出了 3 個單詞，作為它的地址。」

What3words 倫敦總部的地址是 index.home.raft. 圖：What3Words/Google

比如說，白宮的南入口位於 librarian.candle.complains（圖書館員 . 蠟燭 . 抱怨）。埃及一座大金字塔的塔尖位於 being.everybody.smile（存在.每個人.微笑）。我第一次骨折發生在 reply.eggs.tennis（回答 . 蛋 . 網球），第一次遇見伴侶的地方被絕妙地命名為 options.probable.improve（選擇 . 可能的 . 增進）。

你也許會想：「經緯度不是已經解決這個問題了嗎？」答案是肯定的，但是 3 個單詞遠比一長串數字更好記。該系統有 10 種語言的版本（包括中文），還有官方 iOS 及安卓應用，供你查詢地球上的任何一個位置。公司還提供了供其他導航服務接入的應用程序介面。

考慮到程序員處理地址時面對的困難，what3words 在全球範圍內受到歡迎一點也不奇怪。「我們的系統在超級碗被用於緊急情況響應，」里斯 · 瓊斯說，「在太浩湖被滑雪巡邏隊採用。我們在科羅拉多州甚至被用來標註消防栓。他們有 5.7 萬個消防栓——現在每一個都有了一個 3 單詞地址。」

在尋找童年家園的過程中，我想到它說不定已經不復存在了。自從我 1992 年離開那裡，剛果民主共和國經歷的衝突幾乎不曾停歇。它會不會在戰鬥中被損毀了？

如果沒有的話，或許它也已經成了非洲很多大城市裡無止無休的城區改造的犧牲品。它可能已經被推倒，變成了附近公寓大樓的建築材料，或者因無人維護而長滿了植物。如果說金沙薩還有一件事能靠得住的話，那就是任何建築如果有一兩年無人照管，就會被植被吞噬。

在與父母的幾次電郵溝通中，他們都提到了馬塔迪路，那是從剛果河岸邊蜿蜒向北的一條主幹道，從城市西半部一直通到北郊。因此我的探尋主要集中在那裡。我爸說他記得有一個很急的左轉彎，但是那座城市裡到處都是急轉彎。我找到了一個有很多游泳池的地區，看上去挺有希望，但是翻查了超過 10 年的衛星照片之後，我還是識別不出一座外形符合的房子。我的搜索還在繼續。

很多政府都曾經嘗試推出街道地址系統，但是幾乎每次都嚴重低估了這種任務的規模。「這會消耗大量時間和金錢。」里斯 · 瓊斯說，「你必須親自走過每條街道，經過每座房屋，為它們都指定某種標記，而與此同時它們仍在不停地變化。」「愛爾蘭剛剛推行了 eircodes，那是他們的郵編系統——耗費了，我想，2800 萬歐元以及大概 16 年時間。」里斯 · 瓊斯接著說，他還指出迦納經歷過 4 次設立編址系統的嘗試。「每一次都耗時很久，於是另有人冒出來說，『咱們放棄那個吧，換這個系統試試。』我們曾經拍到過一座房子，牆上標著 4 個不同的地址。」

這個問題也不是鄉村才有。根據 what3words 的統計，生活在城市的人 50% 沒有街道地址。到 2050 年，預計全世界人口的 70% 將會生活在城市裡，到時這個問題將會更加突出。「很多『智慧城市』提案希望在 10 到 15 年之後讓所有東西都能彼此對話，所有東西都變得聰慧。」里斯 · 瓊斯說，「然而我們還沒有解決這個重大的基礎性問題，那就是人們無法用簡單的方式告訴別人某個東西在哪裡。」

柳暗花明！一天早晨，我醒來後看見一條我爸發來的消息：

我想我終於找到了。

在 Google 地圖上：從下城區（ 6 月 30 日 / 蒙德吉巴大街）經過高爾夫球場，到一個能看到金坦波商店的路口。轉到古瑪 / 德維尼路，一直走，經過一個能看到貝萊爾的左轉急彎。然後在第一個路口右轉，進入貝萊爾大街，一條名字響亮的土路。切換到衛星照片模式。沿著貝萊爾大街前行，找到第一座帶游泳池的房子。這一座並不是，在它之前，路的斜對面，那座帶著灰色矩形塊（游泳池）的才是。就是它了！好了，作為回報，你該告訴我你在搞什麼了。
愛你的老爸。

我急切地打開了 Google 地圖按照他的說明找了起來。我找到了那片高爾夫球場「金沙薩高爾夫」。我的拇指沿著道路經過金坦波商店，走上了古瑪路。這條路的名字好像出自傳說中一條殺河馬的蜥蜴，它的脖子「有人的大腿那麼粗」。

向左的急轉彎就在那裡！在大理石宮的後面。大理石宮是 2001 年 1 月 16 日洛朗 · 德西雷 · 卡比拉（Laurent-Désiré Kabila）總統被童子軍暗殺的地方。十天之後，在羅伯特 · 穆加貝（Robert Mugabe）以及他生前或多或少地栽培過的議員們的支持下，他的兒子約瑟夫 · 卡比拉（Joseph Kabila）宣誓繼任。

這些事情離我以前的住處那麼近，不免讓我有點後怕。我順著貝萊爾大街，在右側找到了第一座帶游泳池的房子。我又按照我爸的指點，倒退了一座，就是它了。我童年的家——仍然立在那裡——而且根據我在航空照片上的觀察，仍然完好無損。

那裡沒有街道地址，於是我打開 what3words，小心地定位到我以前的卧室。上面給出的地址是 pack.grows.joyously（包裹 . 成長 . 快樂地）。沒錯，說得很准。

圖：DigitalGlobe

譯者：秦鵬

本文採用「署名-相同方式共享（CC BY-SA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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