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級傑作：生化奇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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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非經允許，不得轉載！其實本來也沒啥值得轉載的，加這麼一句有樣學樣唄）

三年前玩了正傳，這些年一直沒顧上玩兩個DLC。最近從生化奇兵一代開始直到海葬第二章，補完了整個功課，實在是震撼得我無法言表…我知道這類分析文和視頻已經多如牛毛，但我還是想親手捋一遍三代到一代的劇情，表達一下我對這個很有可能再無新篇的偉大系列及其製作者的敬意，兼與諸位討論。

本文通篇劇透，未通關的朋友慎讀。

本文主旨是按時間順序講一遍從三代到一代的劇情，因此不會嚴格按照遊戲中的順序。

多圖。

一、一個原點

我們先從兩個（還是一個？）配角說起，而且一上來就劇透你一臉。

右邊的姐們名叫羅薩琳·魯特斯（Rosalind Lutece），德雲社空中分社社長（並不是），是世界量子物理領域的先驅，死於1909年10月31日。幼年時她就十分好奇多重宇宙的存在，因此立志成為物理學家。

左邊的哥們名叫羅伯特·魯特斯（Robert Lutece），德雲社空中分社社長（也並不是），是世界量子物理領域的先驅，死於1909年10月31日。幼年時他就十分好奇多重宇宙的存在，因此立志成為物理學家。

目前可以確知的是，羅薩琳在一次試驗中成功將一個原子永久懸浮，這就是哥倫比亞城懸浮空中的理論基礎，這一效應被她稱作「魯特斯力場」。通過對魯特斯力場的進一步研究實驗，羅薩琳成功聯繫上了身處另一個平行世界的、一個男性版本的自己——羅伯特。再後來1893年，通過更進一步的研究，他們合作打開了一道連通不同平行世界的「裂縫」；然後在1893年10月8日，羅伯特通過裂縫穿越到羅薩琳的世界裡。羅伯特穿越過來後出現鼻血、失憶等等不適癥狀，他據此總結出了我們開始遊戲後看到的第一句話：

"The mind of the subject will desperately struggle to create memories where none exist…"

「實驗對象的心智會絕望地拚命適應、創造出原本並不存在的記憶……」

——羅·魯特斯，《多重維度穿越的障礙》，1889年

簡言之就是當一個人離開他原本的世界，來到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時候，由於他此前從未在這個世界存在過，他的記憶會出現錯亂；而大腦則會利用在舊世界的原有記憶拼裝出新的記憶補足缺失的過往，以此適應這個新的世界。

現在來說男主，布克·德威特（Booker DeVitt）。

布克·德威特生於1874年4月19日，有部分美洲土著血統。他16歲參軍，並於1890年12月29日參加了傷膝河屠殺。戰前軍中有人因為他有部分印第安血統而質疑於他，為了證明自己，他在傷膝河與原住民的戰鬥中手段格外殘忍，不僅剝下原住民戰死者的頭皮，還點燃印第安帳篷，將困於其中的婦女兒童一併燒死。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戰後戰友們對他刮目相看，曾經的質疑煙消雲散。但是布克對於他在戰鬥中的作為深感痛悔，良心飽受折磨。

為了緩解內心的煎熬，布克轉向宗教尋求救贖。他找到了維廷牧師（Preacher Witting），希望接受浸禮。

這個時候，歷史劈叉了。

二、兩條岔路

由於不相信在河裡洗個澡就能洗凈所有罪愆，布克拒絕了浸禮，匆忙逃離了浸禮現場。

1892年1月，布克加入了平克頓偵探事務所，在鎮壓工人運動中依舊手段狠辣，惡名遠揚。在平克頓的這段時間，他遇到了安娜貝爾·沃特森（Annabelle Watson）。兩人墜入愛河，1893年安娜貝爾生下女兒安娜（Anna DeVitt），但是由於難產撒手人寰。布克因此一蹶不振，整日爛醉嗜賭，也真不知道這幾個月他閨女是怎麼活下來的（本po的無預警吐槽）。單親爸爸布克·德威特窮困潦倒，負債如山，萬般絕望。

這時候，羅伯特·魯特斯找上了布克·德威特的門，要他賣女抵債，北風那個吹啊，雪花那個飄飄。

現在讓我們把時間倒回到浸禮的那一天。

歷史的另一條腿，不對，分叉是這樣的。

布克·德威特接受了浸禮，投身天主懷抱。他又和當年一樣矯枉過正，為了消除內心的掙扎，他變得極為狂熱，大力宣揚白人至上主義等種族主義思想，甚至不惜改換名字和身份，自稱扎克瑞·康斯托克（Zachary Comstock），並通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在美國政府內獲得了相當的影響力。他後來找到了羅薩琳·魯特斯，就是最開始說的那位大姐，對她的原子懸浮技術非常感興趣，於是康斯托克動用自己的影響力資助她的研究。1893年，哥倫比亞城建成升空，康斯托克成為了哥城的領袖。

後來，羅薩琳發現了魯特斯場，聯繫上了羅伯特。她把這一成果報告給了康斯托克，被認為是窺視未來的窗口。1893年10月8日，羅伯特來到了康斯托克和羅薩琳的世界，完成了第一次通過裂縫的穿越。爾後康斯托克頻繁使用裂縫技術窺視其他世界，甚至進入未來，這讓他獲得了「先知」的稱號，被哥倫比亞市民頂禮膜拜。

康斯托克通過裂縫得知，只有他的血脈在哥城統治，哥城才能維持繁榮發展。可是由於過度使用裂縫機器，他迅速衰老，並且已經不可能有孩子了。這時他想了個法子：從別的平行世界的有孩子的自己那裡把孩子搶來。於是他請羅伯特·魯特斯回到原先的世界，去和那個世界中貧困潦倒的自己談判，希望布克「把女孩給我們，抵你的債（Bring us the girl, and wipe away the debt）」。

於是乎，羅伯特·魯特斯找上了布克·德威特的門，要他賣女抵債，北風那個吹啊，雪花那個飄飄。

布克萬般無奈，把女兒給了羅伯特。羅伯特和康斯托克目標達成，準備通過裂縫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是人心終究是肉長的，布克很快就改了主意，不想賣女兒了。就在康斯托克正要跨過裂縫的時候，布克追了上來，想搶回女兒。大約是過度飲酒傷了身體，布克竟然搶不過老化的自己…已經跨過裂縫的康斯托克一邊和站在另一個世界的布克爭搶著安娜，一邊大聲命令羅薩琳關閉裂縫機器。就在裂縫關閉前的最後一剎那，康斯托克終於掙脫了布克，可是安娜的一根小手指還沒來得及穿過，裂縫就完全關閉了。於是這根小指就被切斷，留在了布克的世界。

康斯托克奪到了安娜，將她改名為伊麗莎白，作為繼承人培養。由於伊麗莎白的小指處在另一個世界，所以她實際上是同時處在兩個世界，因此獲得了打開裂縫的能力。為了抑制她的能力，並且為了按自己的心意將她洗腦，康斯托克在聖像島上的大天使像內部建造了巨大的虹吸機器賽芬（siphon），然後把伊麗莎白關在天使像上。這時魯特斯二人組通過裂縫看見，這樣下去的伊麗莎白會接過康斯托克的衣缽，變成新一代獨裁者，對地上世界發動戰爭。

為了避免這個可怕的未來發生，魯特斯二人組想把伊麗莎白重新送回布克那裡。1909年10月31日，二人組剛剛進入裂縫機器，已經知情的康斯托克先下手為強，破壞了裂縫機器試圖殺死二人組。誰知這樣一來，仍然卡在世界之間的魯特斯二人組同時存在於任意時空的任意地點，也就是說他們可以任意穿越。

於是他們繼續執行「拯救伊麗莎白」任務，聯繫上了在悔恨中煎熬了將近二十年的布克，打開了一道裂縫，要布克穿越到哥倫比亞去拯救伊麗莎白。在穿越之後，布克也遭受了穿越綜合症。他的記憶出現了錯亂，把二十年前的賣女約定「把女孩給我們，抵你的債（Bring us the girl, and wipe away the debt）」錯當成了眼下的任務，以為自己受魯特斯二人組僱用，去把女孩伊麗莎白解救出來送到紐約，以此償還自己的債務。

從結尾不止一個伊麗莎白出現可知，不止一個布克被康斯托克奪走了安娜。所以魯特斯二人組送了至少122個布克去拯救122個伊麗莎白，卻總是失敗。不是死在半路（比如成了「人民之聲」的烈士），就是被鳴鳥阻止。

終於，第123次，有一個布克來到了哥倫比亞。

三、一團亂麻

布克經過種種曲折，終於找到了伊麗莎白，最後成功殺死了康斯托克，卻並沒有改變什麼。最後他們設法毀掉了抑制伊麗莎白力量的賽芬機器，使得伊麗莎白可以看見所有的平行世界，看見所有的可能。

這時她發現，布克-康斯托克、安娜-伊麗莎白等等這一系列的苦難的原爆點，就是當年的浸禮。

由這個浸禮開始，衍生出了無限多的世界，進而又細分出了更多的世界和更多的可能。但無論變數怎麼豐富，總是有幾個常量是恆久不變的。那就是，每存在一個伊麗莎白，就必定有一個因為裂縫技術而不育的康斯托克，有一個發明裂縫技術的羅薩琳·魯特斯，有一個從自己世界穿越來的羅伯特·魯特斯，而這個世界由於失去了羅伯特·魯特斯而導致量子懸浮技術徹底止步，而這個世界裡必定有一個布克被羅伯特聯繫到，而這個布克必定有一個女兒安娜。

如果僅僅如此，那麼這個關係還挺明了的，也就是說整個無限宇宙都是一個二元世界的大致重複：布克拒絕受洗產生了宇宙A，同意受洗產生了宇宙B並變身康斯托克，然後二十年前羅伯特·魯特斯從宇宙A穿越到宇宙B，然後受宇宙B的康斯托克之託回到宇宙A找布克把安娜接回了宇宙B；二十年後為了救安娜，布克也來到了宇宙B，殺死了康斯托克，從此父女二人在巴黎過著幸福的生活，la vie en rose，完美。

可是魯特斯二人組的時空小飛俠屬性加持徹底打亂了一切。

我們不知道二十年後布克被送進去的那個哥倫比亞里住著的康斯托克，和二十年前搶他女兒的那個是不是同一個？這一個伊麗莎白，是他二十年前失去的那個安娜，還是別的宇宙里被別的康斯托克搶走的別的布克的女兒安娜？

即便魯特斯二人組有大能，可以做到一一對應，那麼布克和伊麗莎白為了拯救華裔老槍匠而兩次穿越進另一個時空，他最終殺死的康斯托克，究竟是當年搶了他女兒的那個康斯托克，還是搶了別的時空的（比如成了烈士的那個）布克的女兒的那個？別忘了這個時候賽芬機器還沒有拆，伊麗莎白的能力仍然受限，不能自由導航。

對此我個人認為，浸禮衍生的無限多的世界，並不能一一對應。

並不是一個伊麗莎白從頭到尾都只對應那個搶走了她的康斯托克，也並不是一個布克從頭到尾都只能對應當初在他懷裡的那個安娜。在這無限的世界裡，有的伊麗莎白並沒有把別的時空的布克拉過來揭開鳴鳥之謎，有的伊麗莎白早早死在了手術台上，有的伊麗莎白從一開始就沒等到那個從屋頂掉下來的布克。但不管怎樣，一個伊麗莎白的存在，就一定存在後面那一大串。只不過中間指不定那個布克就被劫去救別的時空的伊麗莎白，而最後被伊麗莎白和布克殺死的康斯托克，也可能早早地就把自己對應的那個伊麗莎白折磨死了。

就是這麼亂。

四、萬象歸一

在一切的開始和最後，伊麗莎白帶著決心徹底消滅康斯托克的布克回到了浸禮的時刻。

這時，所有平行世界裡還活著的、沒在半道上被割了頭、摔了跤、斷了脖子扭了腰、衝破千難萬險來到這一切的起點的伊麗莎白都出現了。她們有不同的遭遇、有不同的苦難，但是她們為了同一個目的，不約而同地來到了這裡，來到了這一刻。

布克終於明白，要想徹底消滅所有康斯托克，結束這一切的苦難和罪孽，就必須從一開始阻止康斯托克的產生。這就意味著，他不能活到做出是否接受浸禮的選擇的那一刻。因為所有產生康斯托克的平行世界，都發端於他接受了浸禮。為了徹底消除這一可能，就要在他決定之前阻止他。

伊麗莎白們一起溺死了布克，徹底終結了這罪惡和苦難的循環。布剋死在了抉擇之前，也就不會有康斯托克，也就不會有伊麗莎白了。伊麗莎白們在清脆、簡單、卻又聲聲振聵的鋼琴音中一個一個消失了，當只剩下那個一路陪伴我們左右的，和我們並肩戰鬥的，那最後一個伊麗莎白的時候，黑屏了。

在製作人員名單之後的那一小段里，布克醒來，喊著安娜的名字推開房門，卻又黑屏了。對於安娜到底在不在其中，肯·萊文大神在推上是這麼說的：

看這意思就是像薛定諤的貓一樣，安娜既在又不在，只有受到觀測的那一刻才有結果……您老好歹讓我觀測一眼啊……

如果沒有海葬DLC，我們無從知曉這個伊麗莎白到底消失了沒有，這個遊戲的結尾也就和那些結尾留個懸念的平常遊戲一般，吊個胃口留個白，你們玩家撕去吧，再加上製作人員名單後面那個小片段里的搖籃懸念，可謂落了窠臼。可正是因為這兩個DLC的存在，讓整個遊戲系列都聯動起來，格局瞬間打開，格調立馬高了N個八度。

首先我們知道，所有的伊麗莎白都來到了浸禮現場，讓布剋死在了抉擇之前，那麼所有的康斯托克存在的宇宙都應該崩潰，沒有了康斯托克，也就不會有伊麗莎白。沒有了伊麗莎白，海葬的故事也就不會發生。所以既然有海葬的故事，說明無限正傳里最後那一幕僅剩的那一個伊麗莎白在黑屏之後並沒有消失，說明還存在著一個漏網的康斯托克。又因為前文講到，這幾個主要角色並非一一對應，也就是說這個漏網的康斯托克並不一定是折磨她的那個，也不一定是當年搶走她的那個。

這個康斯托克是怎麼漏網的呢？再次有請我們的時空小飛俠，魯特斯二人組。

我們知道，隨著布克的浸禮抉擇所產生的，不是康斯托克這個人，而是整個平行宇宙；因此，隨著布克的死所消滅的，不是康斯托克，而是這些康斯托克所在的宇宙。這個漏網的康斯托克的特殊性就在於，他當年在和布克隔著裂縫爭奪安娜的時候，最後割掉的不是安娜的小指，而是整個腦袋…

可以想見，這邊康斯托克捧著個腦袋，那邊布克抱著個無頭死嬰，該是多麼摧殘神經的一幕……於是精神崩潰的康斯托克也顧不上什麼哥倫比亞的先知啥啥的了，直接要求魯特斯二人組打開裂縫，把他傳送到一個從一開始就沒有安娜等等這一切的世界，也就是銷魂城。

穿越綜合征使他徹底忘了斬首慘劇，他颳了鬍子，重新做回布克·德威特，干起了老本行。那邊布克被溺死之後，安娜被斬首的那個世界隨之消失了，可是這個康斯托克並不在其中，也不在其他任何一個因接受浸禮而衍生出的宇宙里，因此漏了網。

再說回這個最後的伊麗莎白，在其他所有的伊麗莎白和康斯托克都消失了之後，她是真·最後的伊麗莎白了。從海葬第一章結尾可知，她追蹤到了這個康斯托克之後，首先回到了他和布克爭奪安娜的那一刻，希望讓安娜留在布克手上，結果目睹了安娜被割頭。（本po猜想：如果這個安娜沒死，難道伊麗莎白要留下來幫助布克撫養安娜？……自己撫養自己？……布克那年才約摸二十歲，伊麗莎白也才二十左右，都正值青春韶華，萬一再來個日久生真情，那畫面真是太…哇…不行不行，我要對鬼父錯誤思想的侵蝕進行深刻的自我檢討。）安娜沒救成，於是她又決定來到1958年10月，殺死了自認為是布克的康斯托克報仇。

這最後一個康斯托剋死了，最後一個伊麗莎白隨即也被大老爹打死。於是在這一刻，所有的康斯托克和伊麗莎白都不再存在，《生化奇兵無限》正傳的主線任務到這裡才算真正結束。

不過和魯特斯小飛俠一樣，伊麗莎白有穿越裂縫的能力，因此她回到了燈塔世界。她在報復最後的康斯托克時利用了他收養的一個小妹妹，這讓她深感良心不安，於是堅持回到這個世界，要拯救這個小妹妹。只不過因為所以科學道理，由於她本來已經死在了這個世界，這就意味著如果她再回到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就會關閉所有穿越裂縫的技能樹……本po的行文走位越來越飄忽了。

所以，這個陪伴我們走過了整個遊戲旅程、給我們開鎖扔錢扔彈藥扔鹽分、還給我們變各種武器防具的伊麗莎白，以一個平凡人的身份和能力，踏上了最後一段旅程。

在她的誘導下，大老爹和小妹妹之間成功建立了我們在一代看見的印刻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