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個伊朗媳婦兒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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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說 韓靜儀 發自 伊朗德黑蘭
「我曾以為伊朗是男人的天堂，作為丈夫的動輒可以三妻四妾、迎娶姐妹花，或在家中享有絕對的權力。但來這裡的時間長了，並且信仰了伊斯蘭教，才知道這多是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來自筆者的朋友 小石
前段時間，一篇名為《中國小伙在伊朗遭碰瓷娶倆媳婦》的文章刷爆了我的朋友圈，許多單身男性朋友紛紛給我私信，詢問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以及該如何快速辦理伊朗簽證抱得美人歸。
毋庸置疑，文章中伊朗母親急於嫁女的迫切心理和能同娶兩朵姐妹花樂享齊人之福的誘惑讓國內的單身男青年們笑開了花。但這種不亞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究竟有沒有可能發生在伊朗？且從我的中國朋友小石的經歷看一看。（編者註：姓名為化名，部分可能推斷出個人身份的信息也有修改）
小石今年28歲，受家裡在伊朗經商的親戚影響，也準備赴伊朗闖蕩一番。由於年近30仍然單身，小石不免被家人連連催婚，內心也無比寂寞與焦慮。
「聽說兩伊戰爭期間伊朗死了好多人，政府鼓勵多生孩子，結果沒控制好，現在伊朗的年輕人特別多。」臨出國前，小石的媽媽意味深長地拍了怕他的肩膀，「你這次出去，爭取給媽娶個伊朗媳婦回來。」
懷著對姑娘的嚮往，小石踏上了伊朗的國土。然而，當他在伊朗生活工作了一段時間後，卻發現事實並不如他所料想。
長達8年的兩伊戰爭的確讓伊朗喪失了許多青壯年，但接踵而來的鼓勵生育政策令伊朗的人口在戰後有了飛越。在1988至1998的十年內，伊朗人口增長了1000多萬，這直接導致了目前伊朗年輕人佔總人口比例過大的現狀。據伊朗官方數據顯示，2011年伊朗的人口數量為7515萬，其中30歲以下人群佔54.9%。
儘管伊朗的年輕人總數多，但這並不代表小石娶到伊朗媳婦的幾率就大。近年來，由於西方制裁的影響，伊朗陷入經濟衰退，失業率陡增，青年失業率更是常年穩居20%以上。受就業機會及收入影響，伊朗青年的平均結婚年齡較2005年的25歲已經推遲到如今的30歲。相關數據顯示，伊朗35歲以下女性未婚率為33%，男性為50%。這意味著，目前伊朗的單身男性數量遠遠超過單身女性。
即便現實並不如外界傳言的那樣美好，但小石仍幸運地結識了美麗的伊朗姑娘塔赫萊（Tahere）。很快，兩人便墜入愛河。當兩人終於步入了談婚論嫁的階段時，擺在小石面前的種種限制卻讓他一籌莫展。
第一步：入教
成功抱得伊朗美人歸的第一道門檻就是男方必須得是穆斯林。在伊斯蘭教法對於無效婚姻的規定中有一條是「穆斯林女子與非穆斯林男子通婚被視為無效婚姻。」同樣地，在伊朗《家庭法》中也有類似規定，「伊朗穆斯林女性不得與非穆斯林男性結婚」。
這一法規意味著，小石必須要在自己的「非穆斯林」身份和迎娶塔赫萊這兩者中做選擇。對於小石來說，成為穆斯林就要皈依真主，按時做禮拜，並放棄吃此前最愛的大肉等諸多嗜好，這著實令他十分苦惱。然而，面對伊朗姑娘塔赫萊熾熱的愛情，他終於下定了入教的決心。在塔赫萊的鼓勵下，小石來到了當地的清真寺，並在阿訇的指引下皈依了伊斯蘭教。
第二步：聘禮
在伊朗締結正式婚姻是個非常昂貴的選擇。男方和女方締結正式婚姻前，需與女方家庭商定相應的聘禮。聘禮的形式多種多樣，絕大多數是以金幣衡量的禮金，也可以是一套房子、或是一間店鋪。儘管關於禮金的數額並沒有明文規定，但100枚足金金幣（約合人民幣15萬元）是目前伊朗社會默認的平均價碼，具體可根據男方家庭條件上下浮動。
聘禮在伊朗的婚姻契約中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它不僅能顯示男方的家庭背景，更能作為一種對女方的潛在經濟保障。聘禮的具體內容將會寫在結婚證書上，如果兩人最終離婚或有突發事件發生，女方有權讓男方立即結清全部聘禮。
在了解伊朗的禮金行情後，小石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他的家庭背景很普通，約合15萬人民幣的禮金對於小石的父母來說簡直是噩夢。在和女方家庭多次討價還價後，塔赫萊終於同意小石給她7萬人民幣的禮金。
△ 一幅關於禮金的伊朗漫畫。
第三步：審查
歷經過入教和聘禮這兩步，小石和塔赫萊舉行了訂婚儀式。不過很快，小石的娶妻之路又迎來了新的一波麻煩——審查。
外國男性與伊朗女性結婚的手續極其複雜，兩人需準備包括雙方的申請表、出生證明、單身證明、就業證明、無犯罪記錄等等數十份表格，由於許多材料並不能夠在中國駐伊朗使館直接辦理，小石還需要委託自己的母親在國內辦理好，再翻譯成英文或波斯語並進行公證。由於伊朗行政效率的低下和材料往返兩國之間所耗費的時間，當小石和未婚妻準備好所有材料時，已經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由於是涉外婚姻，伊朗的情報部還需要對外國人的個人情況和家庭背景進行嚴格審查，以辨別男方是否為國外派來的間諜或他們的婚姻會否為伊朗帶來潛在的風險。為此，小石和未婚妻多次被請去情報部接受背景審查。儘管兩人都積極配合，但伊朗政府的批文卻遲遲下不來，這讓小石和塔赫萊陷入了惶恐的等待中。
△ 伊朗籍女士與外籍男士結婚申請表
「我曾以為伊朗是男人的天堂，作為丈夫的動輒可以三妻四妾、迎娶姐妹花，或在家中享有絕對的權力。但來這裡的時間長了，並且信仰了伊斯蘭教，才知道這多是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小石認為，外界對伊朗的婚姻制度充滿了誤解。
以流傳最廣的一夫多妻製為例。儘管伊朗《家庭法》中規定，男性可以至多娶4位妻子，但這是有嚴格限制條件的，即必須事先徵得其他妻子的簽字同意，並保證平等對待每個妻子。《古蘭經》中寫道：「你們可以擇娶你們愛悅的女人，各娶兩妻、三妻、四妻；如果你們擔心不能公平地善待她們，那麼，你們只可以各娶一妻。」「在妻子間有所偏愛，將受到法律的嚴懲。這意味著，如果你娶了四個妻子，你給大老婆買了鑽戒，就必須同時給剩下的三位妻子買同樣的三枚鑽戒。」小石解釋道，由於絕對平等的對待每個妻子是很難做到的，因此，大多數伊朗穆斯林都是一夫一妻制的生活，一夫多妻只是少數的特例，而非濫用的通則。
儘管允許多妻制，但對於妻子的選擇，《古蘭經》和伊朗法律都做出了嚴格說明。《古蘭經》第四章節第23條規定：「真主嚴禁你們娶你們的母親、女兒、姐妹、姑母、姨母、侄女、外甥女、乳母、同乳姐妹、岳母，以及你們所撫育的繼女。」此外，伊朗《家庭法》第1048條也規定，同時娶兩姐妹是被禁止的，即使是臨時婚姻也不被允許。
「妻子的直系親屬不能成為你的第二個妻子，一起迎娶兩姐妹更是不可能的。」小石說，「直系親屬之間不能結婚，但是，表親之間結婚在伊朗非常常見，這可能是因為親屬之間結婚更令人放心。」對於一個伊朗家庭來說，堂親被算作同宗同族，而表親則是外姓。因此，伊朗男性可以迎娶自己的表姐、表妹，這在穆斯林國家都是十分常見的現象。
塔赫萊的哥哥阿里就迎娶了自己的表妹，他認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和表妹結婚是親上加親，而且既然是親人，大家都知根知底，也不會索要太多的聘禮。」和表姐妹結婚可以省卻許多相親的繁瑣步驟，同是一家人也可以節省婚禮開支，於是便成為許多伊朗大家庭的選擇。
此外，伊朗的正式婚姻和大多數伊斯蘭國家的婚姻一樣，在保證丈夫權力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規定了丈夫必須的義務。伊朗《家庭法》規定，「丈夫享有家中獨一無二的最高權力和地位」，但同時，「夫妻雙方需和睦共處」，「在正式婚姻中丈夫需要支付妻子維持生活的全部開銷。」
第四步：娶親
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個月後，喜訊傳來，小石終於通過了伊朗情報部的審核，伊朗政府准許兩人結為夫婦。數月提心弔膽的等待在這一刻終於結出碩果，小石和塔赫萊不禁喜極而泣，兩人迅速開始籌辦婚禮的相關事宜。
伊朗現在的婚俗源於瑣羅亞斯德教的古老傳統，新婚夫婦需要舉辦正式的結婚典禮，並邀請親朋好友出席，婚禮的費用通常會由男方承擔。由於西方文化的影響，伊朗年輕人的婚禮也更多選擇西式風格，即穿西服和婚紗在特定的婚慶中心舉辦。
終於到了結婚的日子，婚禮上，小石看著身著潔白婚紗，緩緩走向自己的伊朗妻子塔赫萊，回想起締結這場跨國婚姻中的種種辛勞，小石牽著妻子的手，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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