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語怎麼就有了意義」或者說「符號自身似乎都是死的,是什麼給了它生命」這個問題為什麼是重要的?
※這是一篇純問題,不帶有解決方案,如果你沒有興趣進一步閱讀文獻,並且認為自己有可能被這個哲學問題困擾的話,那麼請不要閱讀此答案。
這個問題要放在一個更廣的框架下考慮:意向性(intentionality)問題。
你是一個現代人,(不妨假設)你目前生活在中國,但是,為什麼你能夠想到千里之外美國華盛頓發生的事情,兩千多年前中國古代的事情,甚至,你還認為你知道幾個小時之後城市將會迎來一場暴雨。
顯然,你關於華盛頓的概念在你的腦海中,而華盛頓再千里之外的美國,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想到的孔子已經死了兩千多年了,而你活在現在,請問你是怎麼做到的?未來的天氣情況還沒有發生,明日的朝陽尚未升起,然而你卻已經相信它們會發生,請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們很難想像,就我們頭腦裡面的那麼一坨肉,能夠指稱比它大、甚至比它複雜千萬倍的東西,任何你想到了的東西,你通過「想」都指向了它們 。當我們說「所有人的大腦」的時候,「所有人的大腦」所指向的整體就自然地包括了我的大腦。自指是一種非常強的能力,然而人的大腦原則上甚至能指向一切,即便是我們無法知覺的高維空間,我們都能指向它。
或者,再考慮一下實際生活中的太陽。太陽發出的光線要八分鐘之後才能到達地球。太陽處在一個距離我們如此之遠的地方,但是我們卻能想到它,我們是如何想到它的?我非常確定,我在想著「太陽」的時候,是指向太陽,而不是月亮或者是小天狼星布萊克,也不是我的電腦或者酒瓶,我想著的就是太陽。我的問題是,這個關於「太陽」的思想,是如何伸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的呢?當我在想太陽的時候,我的意識和太陽之間建立了某種聯繫,但是到底是我的大腦中發生的哪些事實使得我能夠想到太陽呢?是太陽的光使我想到太陽嗎?不是!太陽的光是太陽的光,太陽是太陽,我們已經區分這兩個概念了。但是我們只能感受到太陽的光,而不是太陽本身。
有一個這樣的比方:我將一塊石頭投向黑暗中,我並不能確定石頭丟中了什麼東西,但是,當我將自己的意向性投射到一個對象上時,無論這個對象離我們多遠,我都非常確定我成功地指向了這個對象。為什麼那麼自信?
更為嚴重的事情是:我們不僅能夠想那些現在存在的或者曾經存在的事物,我們還能想那些虛構的東西:聖誕老人、獨角獸、帕格索斯……我們真的在想這些對象嗎?但是這些對象根本不存在啊!
當然,這些問題是只有蛇精病哲學家們才問得出的問題。Philosophy begins with a sense of mystery and wonder at what any sane person regards as too obvious to worry about.
再來看看我們的語言文字吧。我們用「世界」這一個詞可以代表整個世界,用「宇宙」這一個詞可以代表整個宇宙,這是怎麼做到的?文字為什麼能夠指向實在世界?你盯著屏幕上這些辭彙看,它們就只是辭彙而已,換一個沒學過中文的人來看,它們就一點意思都沒有了。我們自然可以給一個簡單的解釋:因為語言的意義植根於文化,植根於語言習俗,植根於語言的使用者。但是,這個解釋是不充分的。因為它會把我們重新領向之前的問題:為什麼我們的心靈能夠寫照世界?語言的意向性是衍生的意向性,而意識本身的意向性是原初的意向性。 正是因為心靈有意向的能力,由心靈創造出來的語言也才有了意向的能力。
意向性是通過 Brentano 提出的 Brentanos thesis 被引入當代心靈哲學討論中的。我不太確定具體的內容了,貌似整個論題由兩部分組成:
- 凡是有心靈的對象都有意向性活動。
- 凡是有意向性活動的對象都有心靈。
第一點是不確定的。但是第二點應該是確定無疑的。我們說「我渴了」,那麼就是我渴了,但是如果我們說「車子渴望喝汽油」,那麼我們並不是說車子有意向性活動,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類比。當然,即便我們開發了一種會讓車子說自己渴了的軟體,我們也知道這其實只是一個油箱油量低於多少之後就自動報警的東西罷了,它不具有意向性。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們創造出來了一個足夠複雜的東西,和人腦一樣的東西,我們如果能確認這個對象能夠進行意向性活動,那麼我們就可以說這個機器人是有心靈的,當然,確定一個對象能夠真正地進行意向性活動比確定這個對象有心靈並不簡單多少,但是如果我們能夠理解人類是如何進行意向性活動的,那麼我們也就對心靈的很重要的一部分有了理解。
意向性問題最終包括了三個問題:
對應語言:
- 意向性從根本上來說是如何可能的?(有哲學基礎的人可以對比康德的問題:先天綜合問題從根本上來說是如何可能的?這兩句話的句式完全一樣,How is … possible at all? 這種問題有一個專門的稱呼,但是我不記得了。)
- 假定意向性狀態是可能的,它們的內容是如何確定的?為何我想到的是太陽,而不是月亮?
- 整個意向性這個系統是怎麼工作的?
- 語言指稱實在是如何可能的?
- 假設語言能指稱實在,語言指稱的內容是如何確定的?
- 整個語言意向系統是如何工作的?
這就是題主你的問題中問句的重要性的解釋。因為你沒有問有如何解答問句本身,所以我也不會給出答案。何況意識和意向性是如何工作的這種問題,如果真能解答出來了,我也就不必在這種地方了。
附註:如果你看完了這些還是對這個問題不感興趣的話,真是恭喜你了╮( ̄▽ ̄")╭ 你大概不會被這種問題困擾了……
因為這個問題比」語詞如何有意義」更為根本,無論是指稱論,真值條件論,還是言語行為理論,都是對語言有意義的某種特定方式的認可或許諾。而這類問題的回答取決於我們對」語詞為何有意義」的回答。而維特根斯坦的回答是:因為語詞被有意義的使用。這是某種實踐,而不是某種意義理論。1.符號是對現實世界的抽象
2.符號也是對符號的抽象3.符號的組合,即語言,4:語言是一種可演繹的信息描述方法5:語言描述的結果,即演繹生成的集合6:若此集合對應世界實例,即語義正確7:語義正確即有「意義」8:人腦能構造正確語義這裡把「符號「換成「詞」 ,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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